第190章 使节()
阳春三月,天气转暖,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转眼间,江淮之战过去了三个多月,交战的双方都在默契地舔着伤口,悄悄积蓄着力量,战争的硝烟似乎已经远离江北大地。
这一天,一支普通商队,风尘仆仆地驶向了汝阴县的城门。
这是一支强大的商队,十七八辆马车上,塞满了货物,还有着数十人护卫。
外衣下掩藏的皮甲,腰间横跨的利刃,以及身上含而不露的煞气,隐示着这队护卫的剽悍。
这支商队还没行到西城门,就引起了注意,被门卒拦下来。
“你们是哪家商队?出示文书,接受检查!”城门前的县兵大声喊道。
领队是个处事圆滑的中年男子,他不漏声色的塞一些金子过去,悄悄说道,“大人,我们这是天人居的商队,送货物到外地郡县的分店去。我们都是本分商贾,来往汝阴县都十多趟了,怎么可能行作奸犯科之事?不信,您可以查看查看,车上全是货物。”
“你们几个,过去看看。”
县兵掂了掂到手的钱财,也不再过多刁难,只是应该做的检查,他还是要做的。
中年男子下意识的朝队伍中的某个位置看了一眼,眉头微皱,暗忖汝阴上下戒备如此森严,下面的路可能就不好走了。
这时已经有县兵上前,将马车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什长,都是些货物,没发现藏着人。”
“恩,看来你们还真是本分商贾,好了,过去吧。”掂量了一下手里金子,县兵什长冲商队挥了挥手,放行。
商队就这样缓缓行进西城,直到混入了人群当中,领队中年人方长长出一口气,“这里已经安全了,前面就是颍川老店,我们先在那里落脚休息一下”
颍川老店是汝阴县最有名的三大酒楼之一,是由颍川的世家荀氏和汝阴的望族赵氏共同投资修建的,是汝阴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诺。”听说入主颍川老店,商队沉闷的气氛终于活跃了起来。
等看到颍川老店的招牌,所有人的眼睛具是一亮,高兴的说道,“到了,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一下了。”
目前汝阴县所有的客栈都爆满,但因为商队提前做了安排,颍川老店还是提前预留出了两个院子给他们居住。
领队中年人从前方走过来,招手叫过几人驱赶马车入店,自己则向这商队一群不起眼的护卫走去。
“马老太傅,这一路有所冒犯,还请见谅。”领队中年人对着护卫中的一人,恭敬有加的说着。
这人一脸络腮胡,身上却不是很强壮,反而温尔文雅,一身护卫打扮,看起来却有些不伦不类,一开口,更是露了馅。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的磁性,有一种威严厚重感,实在不该是此时这副模样所有,显是经过了乔装打扮。
“这次多亏严先生相助,老夫才得以虎口逃生,说什么冒犯不冒犯。应该是老夫向各位道谢才是!”
这段时间,马日磾与救了自己性命这群人一起同甘共苦了一路,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心中感激。
若非他们相助,马日磾或许还被困在牢笼当中,不得自由呢!
马日磾,字翁叔,扶风茂陵人,经学大师马融之族孙,东汉中后期大臣,年轻时即继承马融学说,以才学入仕,后历任射声校尉、太尉、太常等职。
他曾任谏议大夫,与蔡邕、卢植等人东观典校官藏的《五经》记传,并参与续写《东观汉记》。
初平三年,也就是去岁,在董卓死后,其部将李傕等人攻陷长安,杀死主政的王允并把持朝政。
李傕于同年七月庚子日任命马日磾为太傅、录尚书事,一个月后命其与太仆赵岐持节安抚关东,以向关东诸侯示好。
马日磾便顺道汝南拜授袁术左将军、阳翟侯的官爵,并在袁术的要求下举荐、征辟朱治、孙策、华歆等人为官。
马日磾多次有求于袁术,袁术便轻侮他,借故问他取符节观看,趁机抢夺不还,并强迫他辟命自己军中将士十多人。
马日磾坚辞不允,质问袁术,“你先世诸公征辟掾属怎么做?你要催我征辟,难道认为公府的掾属可以靠劫迫得到吗?”
可惜的是袁术不为所动,马日磾不但不能索回符节,就是要求离去,也被袁术阻止,更被其强逼担任他的军师。
历史上,马日磾于兴平元年,也就是明年;在寿春忧愤呕血而死,但是随着袁术失去了寿春,一切都发生了转变。
不但马日磾被袁术软禁的地点,由寿春变成了平舆,而他本人更是被刘和派人营救了出来,悄悄送往九江。
刘和属下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是马日磾对此也有了一定的猜测。
这时商队首领拱手道,“严方也只不过是尽了一份微薄之力罢了!而且对未能将其他人救出,我等很是抱歉……”
提到那些仍被囚禁起来的同僚,马日?面上浮现出一丝悲色,却只能暗自祈祷袁术不要拿他们泄愤。
“谁会料到有此无妄之灾!这次承蒙你们搭救,却是老夫的运气,其他人……唉,或许没法要挟老夫之后,袁术会放了他们也不一定。”
马日?叹了口气,眸子里却浮现出一丝内疚,表明这也只是他在自我安慰。
所以说着说着,他就说不下去了。
“马老太尉不必难过,只要您在一日,袁术就不会动他们。汝南内外,主公已撒下眼线来,日后有机会的话,我方必会对使节们全力救助。”
“多谢。”
对于这位的素未蒙面的“主公”,马日?很有好感。虽知对方帮助自己,定有所图,可与救命之恩相比,这些已不重要了。
这时候,颍川老店中突然走出几个人,为首之人高大英武,坚毅稳重,虽然年轻,却给人一种不可轻视的感觉。
马日?身边中年人,即严方,向远处凝视片刻,低声说着,“马老太尉,这是九江郡的人来接您了。您准备好,一会确定他们身份后,我们接下来就将由他们护送了。”
听得耳边轻声提醒,马日?向前面望去,就见这群人驻足在商队前,目光向这边溜了好几圈。
为首的人上前几步,拱手问道,“前面可是天人居的商队?”
马日?身边严方接话道,“正是,我们正是天人居的商队,请问你们是……”
对方为首一人马上回答,“我们是顾家商队,前面商路被阻,我们东家与贵东家是旧识,就让我等前来商议,结伴同行的事情。
严方一惊,“发生了什么事?”
听其暗语,显然事情出了变故。
只听陈武叹道,“汝阴全面戒严,进城容易出城难,尤其是前往下邳和九江的商队以及行人要受到严密的排查。很多商队要排队等待检查,有些商队甚至因为货物是两郡的紧缺物品,连人带货直接被边关守兵赶了回来,不准去这两郡。”
“现在汝阴县内挤满了商队,商队们没办法打算结队走庐江这条线,再通过六安转道九江或是下邳。”
“不过这条路却不好走,因为大别山贼的肆虐,人人惶惶,没有哪只商队敢于单独南下。”
“大别山山贼!”
严方顿时一惊,要知道现在的大别山山贼可不是区区一支山贼那么简单,俨然是一方割据势力。其首领陈策甚至可以算的上是一方小诸侯,在袁术、刘和之间左右逢源。
“严先生,情况不妙吗?”马日磾对江淮的形势并不清楚,不由的出声问道。
严方苦笑一声,“非常非常不妙,不过既然来了,先住下再说吧!”
马日磾见严方不欲多说,也不强求,悄然回到了队伍当中。
而严方在简单的安排了一下商队之后,便跟着陈武转身也出了客栈。
此时已是暮春时节,但地处淮北的汝南郡却是春意最盎然之时,到处花红柳绿,绿树成荫,空气中还弥漫着仲春的气息,令人神清气爽,格外的精神抖擞。
只是严、陈二人此时却没有观赏美景的闲情雅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我这两天已经联系了城中的所有商队,也派人仔细查探了所有商队的底细。”
陈策将一张帛书递给严方,“你自己看看。”
严方打开帛书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他一怔,“这是——”
陈策冷笑了一声,“这几支是最近两三个月内突然冒出来的商队!”
“你的意思是?”严方的眉头一皱,有些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有人快步走了过来,正是陈策派出去打探情况的手下,待其走进,陈策沉声问道,“什么事?”
这名手下低头小声回道,“那些商队已经商议好一同南下了,不知军候有何打算?”
“严先生怎么看?”陈策侧首问道。
“其中不会就有这几支商队吧?”严方扬了扬手中的帛书,苦笑道,“既然接下来以陈军候为首,一切自然全听陈的军候吩咐,我等无有不从!”
“好!”陈策也不推脱,脊背一挺,豪情万丈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狼捕到了兔子,还是兔子蹬了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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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商队()
第二天一早,一支庞大而臃肿的联合商队,拖拖拉拉地驶出了汝阴县城。二十多杆不同标识的商旗迎风招展,显得有些杂乱而无序。
联合商队由一支大型商队、六支中型商队、以及十几支小型商队组成,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散户和行人,足足有七八百人的规模。
一路行来,声势颇为浩大。
为了护卫这支引人注目的联合商队,队伍中的几位主事专门从各个分支商队中抽调了几名精于骑射的好手,组成了一支百余人规模的马队。
骑手们多是普通的护卫,又没有经过长时间的磨合和训练,难以在短时间内融合成能够默契配合的有机整体。但是成建制的马队,怎么说也要比普通护卫队的战斗力强大的一些,给了商贾们不少的信心。
就这样,有着这百余名骑兵的护送,七八百人组成的庞大商队,浩浩荡荡的向着六安的方向驶去。
马队的首领叫窦远,是联合商队中唯一的一支大型商队——窦家商队的护卫长。这是一位从过军,杀过贼,颇为勇猛干练的人物。
而联合商队的领队名叫柴进,为人处事圆滑,精于世故,脸上挂着一副温和的笑容,似乎永远都不急不躁,。
听说最近几个月,从汝阴至六安,再转九江、下邳这条线,他走了不下三次,有着丰富的行商经验,便被众多商队的主事们公推出来,成为了联合商队的领队。
这柴进也确实有着几分本事,他一边行路,一边整顿商队,等到了下午的时候,近二十支商队竟然有了化零为整的趋势。不但各个护卫之间的配合默契了很多,整只商队的行进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没有了一开始的拖拖拉拉。
商队上下被他搭理的井井有条,他下令商队每行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就要休息一到两刻钟,毕竟人不知道受不受得了,但是拉车驮物的牲畜可会受到影响。
商贾们往往对牲畜们看得比人还重要,柴进的这一命令,得到了商贾的一致拥护,甚至不少人对这名临时的领队亲近了起来。
而柴进则借机与众人打成一片,聊得话题也越来越多。
这时就有人问道,“不知我们具体的行进路程是什么呀?”
柴进先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喘了口粗气道,“汝阴之内的路线我们基本已经走完了,无非就是沿着颍水南岸,顺着河流直下,等靠近边境的时候拐道南下,越过淮水,进入安风县内。”
“前边就是淮水了!”
柴进指着远处一条蜿蜒曲折的长河笑道,“这就是分割淮南与淮北的分界线,过了淮水,就是庐江了!庐江郡内南北向的官道只有两条,一条贴近郡界,一条这顺着大别山的走势。”
庐江郡地北部地形狭长,南北纵深数百里,其中大别山横亘郡西,占了全郡大半地域,滋生庇护了大批的山贼。
而靠近九江的一半,则多是平原、丘陵,太平时,比较富庶,乡民安居乐业,匪寇较少。
“那我们要走的就是东边这条路了?”有人问道。
柴进马鞭一指前方,“没错!前面的安丰就是后将军麾下第一大将——桥蕤屯兵的地方,也是我们在庐江境内的行程中最安全的一段。只不过那里袁军设立的关卡更多,更不易通行。我们需要转道潜县,再去六安。”
这时商队离汝阴越来越远,地势也渐渐变得平坦,丘陵变成了平原,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长满花草和作物,就俨如波涛起伏的绿色海洋。
众人的心胸和视野都变得开阔起来,不知谁指着前方大喊一声,“快看,是淮水!”
一条宽大的河流横淌在众人面前,就仿佛一条白亮亮的玉带,缠绕在起伏的江北大地上,这就是横分两淮的淮水。
众人一声欢呼,牲畜和骆驼更是精神抖擞,纷纷加快速度向河边奔去,淮水南岸顿时挤满了饮水的人畜,河水清澈甘甜,洗净了众人整日赶路产生的疲劳。
这时,马日磾站直身体,搭手帘向北方探望,江淮的锦绣河山映入他的眼帘,使他心中自赞了数月的郁闷一扫而空,整个人的心胸都开阔起来。、
庞大的商队带来了诸多的不便,但是几百人聚在一起,鱼龙混杂,却更加容易的隐藏马日磾的身份。
混迹于数百人中,经过连续数日的“隐姓埋名”之后,马老太傅也终于可以放松的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了。
马日磾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但愿能顺利的到达九江。”
“恐怕这趟行程凶多吉少。”陈武轻轻冷哼一声,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马日磾的身边。
“为什么这样说?”
陈武看了看周围无人,低声对马日磾道,“太傅没看出来吗?此行的目的地不对,不该是六安县!”
马日磾目光投向了有说有笑,脸上没有丝毫疑虑的商商贾们,不解地问道,“六安不是刘侍中的治下吗?那里也是转道九江、下邳,距离最近的的中转站,那里会有什么问题?”
陈武闻之不由苦笑,“那里目前掌握在刘府君的手里没有错,可是刘府君只是象征性的在那里驻扎了两百士兵,作为与袁军的缓冲地带。没有重兵的震慑,那里就成了匪寇活动最猖獗的地方。”
“我就是六安守军的主将,在附近的匪寇当中还有一点的威望。此次北上汝阴,为的就是在太傅不得以南下之际,震慑住群贼,护卫太尉的安全。”
“如今我们混在商队当中,有利也有弊。利是我们可以更好的隐藏自己的身份,不易被桥蕤手下的袁军发现;弊是我们得和商队一起迎击群贼,‘同甘共苦了’。”
“袁军没有水军,水路上自然也没有关卡,此时刘府君在芍陂大修水利,芍陂、泄水上到处是南来北往的船只,袁军只能听之任之,难以管束。对于众商队来说,最好的行进路线就是通过水路进入九江。”
“我本来打算在安风境内与商队们分道扬镳,悄悄走水路回九江。只是我们若是冒然离队,恐怕会引起袁军的注意,不利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马日磾沉吟一下道,“领队柴进走六安这条路也不是一次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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