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不想,而是事实便是这样!”桓奇道。
“事实和梦,并没有太大的分别,都只是命运弄出来欺骗人视觉和感觉的东西,只要你认为它是虚幻的,那么它便绝对不是真实的!”林渺冷然反驳。
“那你只会背离这个社会,背离世俗和这个世上所有的规矩和约束……!”
“那是一种超脱,走出去,才能看到世俗和红尘中的污点与缺陷!”林渺打断桓奇的话道。
“但你并没有真的走出去,因为你还在为自己辩驳!”桓奇平静地道。
林渺不由得不再言语,只是以一种极深沉的目光对视着桓奇,他觉得内心有点空洞,甚至是有点酸涩。也许他早已想到了结果,但是他仍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在突然之间,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附于心间,命运的压力是无可抗拒的,即使你是最为强悍者,当你背上了命运的担子后,便会感到沉重,极端的沉重。
“我希望你面对它,你有能力面对这一切!”桓奇语重心长地道。
“你知道,这不公平!”林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天秤只有加上法码才能平衡,这法码没有人会送给你,必须你自己去寻找!”桓奇道。
林渺目光抬起,仰视着那沉暗的屋顶。他深切地感到,命运,真的只不过是一个玩笑,而生活本就没有规则可寻,任何事情都成了有可能!他竟感到从未有过的迷茫,也许,他不该来这里,也许,他不该知道自己可能存在的命运。当他知道自己的命运之时,却要负担着如此之大的期待,仿佛他已经不再只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了别人。
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生存的意义又是什么?
桓奇只是望着林渺,不再说话,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再多说一个字就变成了啰嗦。
耿纯确实已经在府中等了好久,不过总算等到了小刀六。
这些日子来,小刀六比较轻闲,是因为有胡适和东郭子元及欧阳振羽的协助,许多事情根本就不用他亲自过问,这倒让他乐得有几天清静。
在信都城中,小刀六也很快便成了头面人物,因为他喜欢交友,更在信都城中连开了几个铺子和一家酒楼,自然很快就让人认识了他。
对于这个年代,特有钱的人总会有很多人关注,而且小刀六总是被另一位风云人物任灵揪着,想不成为头面人物都难。
“耿先生找我可有事?”小刀六客气地问道。
“我找你是想代兄长耿况请你帮个忙。”耿纯也开门见山地道。
“上谷太守?”小刀六讶问。
“不错,正是家兄。”耿纯道。
“既然都是自家人,先生何用说这些多余的话?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萧六必定竭力而为!”小刀六肃然道。
“哈哈哈……”耿纯不由得欣然笑道:“阿六果然是爽快之人!家兄想要购买一千匹匈奴马!”
“一千匹匈奴马?”小刀六反问。
“不错,价钱不是问题!与匈奴人打交道,我并不太熟,听说你这次做得很好,所以我才来找你。”耿纯道。
“没问题,一定最实惠的价格最好的马!”小刀六肯定地道。
“那就好!不过,我兄长想在一两个月内就要。”耿纯又道。
小刀六微皱眉,想了想道:“时间有点紧,不过没问题,那明天我亲自去塞外一趟!”
“你别答应得这么早,这些马儿都得让我亲自挑选才行!”任灵突然开口道。
“由你亲自挑选?”小刀六瞪大眼睛吃惊地问道,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耿纯。
耿纯也无可奈何地苦笑了笑道:“灵丫头自小爱马,对马道比我都精通,这次既然想去,你便让她去吧。”
“这可不行,一个女孩子家,塞外风沙那么大,而且匈奴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可就只好提着脑袋回来了!”
“这可由不得你,我是买主,你是做生意的,要是你不愿意做这笔生意就直说,大不了我去找别人!”任灵不无得意地道。
“你……”小刀六不由气得直瞪眼,愤愤地道:“你说过不要我带你去塞外的!”
“可是我没说自己不去呀!”任灵诡笑道。
“你去我就不去,我让胡适去!”小刀六愤愤然道。
“你敢?你要是不去,到了漠外我就一刀把胡适杀了!哼!”任灵也气了,威胁道。
“你讲不讲理呀?”小刀六脸都急红了。
“我不讲理,又怎样?”任灵一副蛮横到底的样子。
小刀六一时不由得呆呆地立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这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耿纯在一旁看着也只好无可奈何地苦笑,但看小刀六和任灵像是两只好斗的公鸡一样,又不由觉得好笑。在信都,好像还没有人斗得过任灵,或许林渺是个例外。
小刀六也想到了这个例外,所以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改变了口气道:“阿渺过两天就要回枭城了,难道你想他找不到你吗?”
任灵脸色顿变,浮上一层红润,有些急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三哥什么时候回来?”
“快则三天,迟则十天!”小刀六肯定地道。
“你没骗人?”任灵眨了一下眼睛,问道。
“我怎么忍心骗你这么一个可爱的大姐呢?”小刀六一副信誓旦旦地道。
“那你认为我是留下来见三哥好呢,还是跟你一起去塞外好玩一些呢?”任灵反问。
“当然是留下来陪阿渺好玩一些喽!”小刀六毫不犹豫地道。
“好哇,我就知道你讨厌我,嫌我烦,说我碍事,但我偏要去塞外,偏要烦你,偏要让你难受!”任灵突然大发娇嗔地道。
“你,你……”小刀六一急,有点脸红脖子粗,愤愤然道:“我跟你讲不清,但你必须先问太守!”
“那就是你答应了?”任灵大喜,欢喜地道:“我这就去问哥哥!”说完如风一般地走了。
小刀六与耿纯对视了一眼,小刀六只好一脸沮丧,他总是斗不过任灵。
走出小院,林渺的心依然乱极,甚至忘了问桓奇许多问题,纠缠在他心中的总是他的身世之类的。此刻他倒相信了刘正的话——养父并没有死!
如果林继之没有死,又为什么要假死呢?为什么远离他而去,不再守护他呢?而且这几年为什么不教他武功?如果林继之真的是当年儒圣,一代掌法宗师,可在与自己儿子相处了近二十载却不露一点痕迹,而且不教儿子一点武功,还装得那般落魄潦倒,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
突然之间,林渺想到了大哥吴汉。吴汉的武功超卓,掌法更是一绝,一直以来,吴汉都说自己是跟一个神秘之人所学,而这个人难道不可能是林继之?而吴汉所学的掌法便是裂风掌!
为什么吴汉也不说真话呢?难道他是真的不知道教他掌法的人是谁?难道他心中也隐藏着什么秘密?那么这些秘密又是什么呢?
林渺头都大了,好像突然之间世上只有他这样一个傻子,很傻很傻的傻子,所有的人都在对他说谎!他感到有点无奈,他真的希望自己永远都不知道这一切,可惜如今他却知道了。
望着那两棵古樟,林渺手中还紧握着那血玉玺,他竟有些迷茫,不知该去哪里才好,是先去宛城看一下,再到舂陵认祖归宗,还是先回枭城处理好事务,再找吴汉问个清楚?
他想知道吴汉心中所藏的秘密,而吴汉也一定知道些什么,所以自小待他极好,亲若兄弟,可是如果这之中有着另外的成分的话,也显得太可怕,也太让他失望了。
抉择,总是让人很是为难。
“呀……”一声惨叫使林渺自虚幻中惊醒,扭头之时,又一次听到那大院中发出另一声惨叫。
林渺大惊,迅速奔向那大院,而到院门口之时,第三声惨叫再一次响起。
“棋痴!”林渺冲入大院,骇然发现三个疯痴之人竟已经全都气绝,而且内屋大门敞开,林渺想也不想便探身而入。
“哗……”林渺冲入屋内之时,屋顶突然爆开,一条人影自屋内冲了出去。
林渺伸手探了一下桓奇的鼻息,也同样气绝,他不由得大怒,这人为什么要杀这四人?为什么自己才走那么一会便出手?时间不容他多想,也迅速弹身自那破洞之中冲上瓦面,只见那道身影如风般已经越过了数重屋脊。
林渺心中充满愤怒和疑惑,又怎会放过这人?是以随后急追!以他眼下的速度,很自信。
陈留城中很是热闹,但靠燕尾巷周围却显得极为冷清,即使是有人来往,也只能对屋顶上如大鸟般掠过的两条人影发怔。
两人的速度竟同样快,林渺想追上此人,确实也不是一时之间的事。
疾奔片刻,那人竟自屋顶上窜落而下,林渺赶到之时,只见一道窗帘拂动了一下,却是一个大宅院的后院,院中还竖着一幢高大的房子,里面传来极其热闹的吆喝之声,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也窜了进去。
窗子里是一间无人的小房,房门是开着的,而在房门之外则是一个只有几个无所事事的人走动着,还有一些端茶送菜忙得不亦乐乎的小厮。
林渺倒怔住了,顿时明白,这里不是赌场便是青楼,如果那人真的钻到这里面来了,想找出他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而且刚才并未能看清那人的脸面,仅只是背影,虽然林渺拥有别人所没有的直觉,但如果那人立刻去搂着女人睡觉,他总不能每个房间搜查吧?
“阁下,你从哪儿进来的?”
林渺刚自那小房间里走出,那在大院之中无所事事的几个护院打手便惊讶地问了一声,围了过来,似乎终于可以找到一点事情做了。
“你们这么多人都没长眼睛吗?我进来时都没看到?”林渺反喝道。
“哟嗬——比我还横!”一名护院以一种挑衅的眼光打量着林渺,吐出嘴中叼着的一根牙签,但在他刚吐出那根牙签之时,脸上便重重地响起了一声脆音。
林渺这一巴掌几乎打下他半边脸,打了人还不罢手,口中怒叱道:“不长眼睛的狗东西,本公子这大活人你居然没看见?还敢在本公子面前撒泼?!”
那人刚捂住脸,一旁的护卫还没反应过来,林渺又一掌打在那人另一边脸上,口中依然凶巴巴地道:“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本公子面前这么狂过!”
那人连挨两记巴掌,几乎没跌出去,口中吐出几颗牙齿。
一旁的几名护卫都被林渺的这几句大话给吓住了,再看林渺一身锦衣,气派确实不小,而且出手这么狠,一看便像一个极为蛮横的贵公子。而只有那种向来目空一切的世家子弟才会如此张狂,而林渺旁若无人地打人,必有所恃,如果真是达官显贵府中的公子,那他们的确惹不起,是以,他们竟傻傻地怔立着。
“我杀了你——”那被打的护卫大怒,就待冲上,但却被同伴拉住了。
一个老成持重的护卫忙道:“算了算了。”还一边向林渺道歉,一边和同伴将那挨打的护卫拉开。
林渺只是冷哼了几声,还不忘教训一通,这才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走入那高楼的前厅。
果然是一个赌坊。
“买了,买了……买大赔大,买小赔小……”
“开了,开了,想押快押,别错过……”
“大大……小小……”
大厅之中传出一阵阵吆喝之声,显得极为热闹,一个个面红耳赤,握着拳头,望着庄家那快要揭开的宝盒,都恨不得钻进去,喊大小的人固然唾沫横飞,看的人也跟着紧张不已。
厅内一桌桌,人头攒动,看来生意极好。林渺稍稍转了一圈,却并未看到那神秘人物,他不禁心头暗动,挤身来到一张赌大小的赌桌前。
“下了,下了,赌大赔大,赌小赔小!”庄家摇了一气骰子,放下宝盒呼喝着,目光却在四下挤着的人群中瞟了一眼,正要开宝之时,林渺轻喝了一声:“慢,我还没下注呢!”
“哦,这位公子要下,是大是小,就要开了!”庄家立刻顿住很客气地问道,他们自不会介意有人来赌。
“我押大!”林渺说话间将一叠银票向桌子上一放。
“哇……”场上立刻嘘声一片,人人惊讶。
庄家的脸色也变了,半晌才问道:“公子下这么多?”
“不错,也不多,就一万一千两而已!”林渺轻描淡写地道。
“一万一千两!”一旁的人都傻了,居然有人一注就下了一万一千两,就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或者说,在这赌场之上,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豪客。
赌场里似乎很快传开了,附近几桌的人也都跑了过来。
第 三 卷
第二四章 再创魔门
“开呀!”林渺淡淡地道。
“开呀,开呀……”一旁的赌徒们也立刻起哄起来,这些人是惟恐没乱子,这种场面确实是很难得见到一回。
庄家的手都有些发抖,他竟然不敢开宝。
“怎么了,你快开呀!”林渺淡淡地道。
“我们这里不赌银票的!”庄家道。
“这可是寿通海的银票,这里不是经常有吗……?”
“是啊,寿通海的银票在你们这里也可以兑筹码的呀……!”
“你不敢开了是吗……?”“找什么借口……”
一时之间,赌徒们一齐起哄起来,他们在这里赌钱,跟庄家本来就像是冤家,此刻自然把平时输钱的窝火全都在这一刻给喊了出来。
“不赌银票,那你赌什么?”林渺反问道。
“赌现金和筹码!”庄家想了想,脸微微不自然地道。
“好,谁去把我这些银票换成筹码?”林渺淡淡地问道。
“我这里刚才有这么多筹码,借兄台用一下吧!”一个粗豪的声音传了过来,人群立刻让出一条道,一名锦衣年轻人大步来到桌子之前,一名随从用盘子端了一大盘筹码送到林渺的身前。
“哦,那就先谢过这位兄台了!”林渺将那一大盘筹码押在桌上,淡淡地问道:“可以开了吗?”
庄家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开!”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出来,一名中年人掀开内堂的门帘行出,表情平静得不带半点情绪。
“总管!”庄家恭敬地叫了一声,情绪似乎稳多了,终于找到一个人为他撑腰,至少输了他不会有太大的关系。
“你可以开了!”林渺打量了那中年人一眼,这才盯着庄家道。
庄家的手握着宝盒,很稳,但谁都可以看出他心中的紧张。
在场的除了那送筹码的年轻人,以及林渺与那赌场的总管之外,谁都很紧张,一个个都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里面的骰子。
“大!大!大……”有的赌徒们禁不住在一旁叫,似乎这一万多两银子便是他们的赌注一般,比林渺还要疯狂。
庄家开宝,怔了半晌,四五六——大!
“大,大……!”一群赌徒们呼叫起来。
“兄台你赢了!”那送来筹码的人拍了拍林渺的肩膀,很平静地道。
“谢谢你的筹码!”林渺显得也很平静。
庄家扭头望了望身后的赌场总管。
“赔!”那中年人很干脆地吩咐了一声,然后挤身来到林渺的对面,淡淡地道:“我们赌一把如何?”
林渺笑了笑,反问道:“如何赌法?”
“随你挑!你是客,我是主!”那中年人也笑了笑,很自信地道。
“可惜你这里只有赌现金和筹码!”林渺摇了摇头叹气道。
“呵,如果你愿意的话,寿通海的银票和金票我们都信得过!”中年人道
“如此好说!那我就和你赌骰子,比点数如何?”林渺道。
“拿大碗和骰子来!”那中年人向身后挥了一下手,立刻有人送上了一个烤瓷大碗和三颗玉石骰子,恭恭敬敬地摆在桌面上。
“兄弟,他就是陈留的赌王张意,小心点……”一旁的老赌徒好心地小声提醒林渺道。
林渺笑了笑,他自小生活在天和街,那里三教九流汇聚,当然赌鬼也多不胜数。林渺和小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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