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适求并不在乎做谁的部下,他的一切本就是一步步攀爬而上的。当年他不过是太行山盗贼群中的一个小角色,但是这些年他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地在太行群盗之中站了起来,他的首领换了一个又一个,但他仍然活着,越活越硬朗,在第五位首领再次战亡之后,他便成了那群盗贼的首领,而后不断地吞并一路路贼寇,终于有一天他并不想只局限于太行山,于是领人攻城掠地杀出了山林,便成了如今巨鹿的主宰。
这一切来得没有一丝侥幸,一切都是血和血的游戏,而今要他向一个他向来瞧不起的人低头,绝不会答应!
在马适求眼中,王郎只不过是一个投机取巧之辈,只会耍些阴谋诡计施暗刀的人物,他看不惯王郎,而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一向不太和睦,这也是王郎何以找到高湖军牵制他的原因。是以,一开始马适求便拒绝了张参的相邀,摆明了立场。
王郎自然极恼火,双方立刻陷入了剑拔弩张的尴尬之境,但他却明白马适求也是块难啃的骨头,这个人是一步一个脚印,一生经历数百战,绝不怕战斗,而这些年经营巨鹿也极花了心思。所以,想攻下巨鹿胜马适求,绝不可轻举妄动,这一点王郎极清楚,但他很自信,马适求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第 三 卷
第十七章 谷城风云
任光也是最为高兴之人,林渺无恙的消息给他注入了一股兴奋的力量,也使他平添了几分斗志。之所以当初把枭城交给林渺,是因为他一开始便欣赏林渺,而林渺对枭城的治理让他这位出身官宦之家的人也佩服不已。他真的很难相信林渺真的是一个混混出身,试问一个普通的混混何来这般能力?
当然,把枭城交给林渺,也是为谢林渺保住了他这太守之位,如果不是林渺盗走圣旨和金牌令信,那他根本就不可能坐上太守之位,是以,他是由衷地感谢这位兄弟。
任光并不是一个有太大野心的人,但却绝对是一个能体恤百姓疾苦的好太守。他并不太喜欢兵戎相见,这也是他安守信都而不太张扬的原因,尽管他也明白这样也并不是办法,在这乱世之中,你不犯人,人也会犯你,只是,他仍下不了狠心让信都百姓跟着受苦,这也是耿纯所说的任光的最大缺点,就像他父亲任雄一样,是略有保守却极为稳重的人物。而林渺则似乎并没有这个缺点,他擅攻却不好杀,是以能够得枭城不费力,更是大败五校军却只自乱其军,并将两千降卒送还,声名远播于外。
事实上,一个小小的枭城城主并没什么了不起,即使是以巧计夺下了枭城也不足以名动天下,但归还五校军两千降卒而换回一个郑志,这才是真正被人乐道的,也让天下英雄刮目相看。谁都知道林渺爱才惜才,善待百姓,于是许多人不惜远道慕名前往枭城相投,这使得小小的枭城却是藏龙卧虎,人才济济,百姓也极愿在枭城所护的范围之中生活,商贩更是乐于纳税。
数月来,枭城成了福地,信都及塞外往来枭城的商贩络绎不绝,东通渤海,南抵楚越之地。当然,这与枭城一力主张商运也有极大的关系。
谁都知道,要支持一只大军便要有足够的金银,枭城军并不想用信都的军饷,所以要自力更生。而这数月来的成效极为显著,大批物资和金银在枭城流通,各种买卖都能给枭城带来财富。
欧阳振羽、小刀六、海高望,这三人几乎是枭城的财星,对外的生意红火之极,对内的税收也是井井有条。城内的建设已不用再由枭城军方财政投入,当地的豪强和百姓乐得自愿出力。
枭城内外已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只须执行林渺所说的一切,韬光养晦。
城外形成了不少村落,虽无大集市,但这些地方也都已算是枭城的子民,枭城在这些地方也驻扎了一些兵马,并在村落之外筑起了一座座堡垒,外可拒敌,内可屯兵,似乎在一时之间将枭城的城池向外扩移了十余里地。
这些村落保垒也是百姓聚居之地,是以百姓自然愿意出力,而且分布极为有序,据于各要道之口,在堡垒与枭城之间形成了一大块安全而空闲的土地,有大批的人在此植桑耕荒种地。
在防御方面有朱右的主意,外有林渺的远见,枭城的外围做得极好。
相邻的五校军对枭城这块肥肉是又爱又恨,只是他们根本就无法探到枭城的虚实,而对林渺神鬼莫测的战术极畏惧。是以,并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想这么快违背誓约,倒是大枪的义军对枭城不怎么客气。
大枪义军似乎也嗅到了来自枭城的威胁,对枭城的铁矿封锁得极紧,甚至是故意抬高价钱,这让小刀六极恼,如果不是林渺有吩咐要韬光养晦,他真想直捣大枪义军的老巢,杀它个落花流水,不过他也明白,大枪义军绝不是好对付的。对于打仗,小刀六并不怎么在行,更不敢意气用事。
所幸,小刀六早就预料到今日,他信了东郭子元的话,早早的就看中了渔阳的铁矿,而不会使自己的生意陷入死角,但他对大枪义军的生意也全部封锁,所制造的兵刃绝不会有半只落在大枪军的手中,这使得大枪与枭城关系极坏。
小刀六大力支持马适求,通过信都对马适求居于巨鹿的义军大力援助,甚至是免费赠送一千张天机弩。因为马适求是在与王郎对峙之中,能够让王郎头痛也是小刀六和枭城最乐意见到的,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马适求比较倾向于信都,与信都军有些交情,这一次枭城军无私地支援他,使得马适求与枭城关系也极为密切。
枭城自然也想在北方结成同盟,以壮大自己的力量和声势,而林渺重现的消息也给枭城将领吃了一颗很有力的定心丸。这两三月来都没有林渺的一点消息,确让人有些担心,而枭城派出去的探子也无法探到一点有关林渺的消息,于是许多人便去云梦泽探消息。不过,此刻众人有些安心了,只是让人去请林渺归返枭城处理城中之事。
谷城掌权者乃是当地豪强之首文冲明,往来谷城也皆要收费,部下有战将八员,兵力两千,俨然已成了谷城的土皇帝了。
文冲明年近四旬,三代富商,家资极厚,是以能在谷城一呼百应,此刻他便是等刘玄打完仗,封他为官了,对于响应汉室的复兴倒是极为积极。
沔水边,驻扎了文冲明大量的部下,对近日武林人物大量涌入谷城,似乎有所防犯。
当然,武林人物并不喜这种场面,甚至不太理睬文冲明,不过作为谷城统帅的文冲明自身也绝对是个高手,他也明白武林人物并不太好得罪。
林渺也到了谷城,不过,却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观江楼的窗边悠然地品着酒。
他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想着问题,许多事情都让他有些头大。今日的他所考虑的问题不再那么单纯,也不能单纯,自云梦泽出来,他便觉得有许多事情要想。自玄境之中回到人世,他知道自己重生了,过去的一切如浮云掠影般上演于脑海,他要想的问题太多,包括记起过去的每一个细节之类的。
发生的许多事情,便像是一场梦,林渺知道这一切不是梦,可是梦与现实似乎没什么分别,或是无法真的去下个定义将之完整地区分开来,这让人有些无奈。
生活,只是梦的延续,就如那玄境与现实仅仅隔着一层玄冰而已。天地是无限大的,但在这无限的另一层仍有一个无限,人的生命却有限,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天机,似乎很虚渺,但在这个世间却有那么多痴人总要不断地寻索,不断地为之浪费时间……
林渺不由得自顾笑了起来,徒然之间,他觉得世人的可悲可叹,又仿佛彻悟了一点什么。
也许并不是彻悟,因为林渺淡笑的同时悠然转身,在他的桌前安静地立着两个人,像是两尊木塑。
林渺悠然放下酒杯,将心自窗外的景色之中调整过来,只是淡淡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人,笑了笑问道:“两位要喝酒吗?”
“你是林渺?”那两人脸色冷得可怕,像是生铁铸出的表情中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
“你们要找林渺?”林渺不答反问。
“不错!”两人沉声道。
“你们找他可是想和他喝酒?”林渺眯着眼睛,像是醉了。
“不是!”
林渺又笑了,仿佛对眼前这铁塔般的人很有兴趣,淡淡地反问道:“杀他?”
“你猜对了,你就是林渺?”那两人的目光极为犀利,冷漠地道。
“如果你们要确认的话,将会是两位的悲哀,只不知你们是什么人?”林渺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可以猜到我们的来历!”两人应了声。
“魔门?”林渺淡淡地冒出两个字。
那两人的脸色微波动了一下,像是林渺一语而中,眸子里顿暴两道杀机,就在他们即将出手的时候,倏感背后一股更强的杀机漫了过来。
那两人不由得讶然转身,在他们身后并排立着三人,人人神情冷峻,目光如刀。
“你们也是杀来林渺的?”那两人有些微讶地向那三人问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有些怜悯地道:“他们是来杀你们二位的!”
“杀我们?为什么?”
“因为你们要杀我!”林渺起身整了整衣衫,淡淡地道:“这里有点闹,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出去走走!”
“主公请放心!”那三人向林渺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林渺又笑了,那两名魔门杀手这才顿悟,神色微变之时林渺已悠然而去。他们想阻,但却无法摆脱那三人杀气的笼罩,根本就没有向林渺出手的机会。他们确没想到,林渺身边居然有这样的高手,而他们事先一点也没有探查到,这让他们骇然。
“吁……”几匹快马迅速停在观江楼的门口,数道人影自马背之上疾速翻落,迎上正自楼上悠然而下的林渺。
“阁下可是枭城林城主?”一人来到林渺身前客气地问道。
林渺微讶,道:“不错,正是在下!”
“哦,在下陈忠,乃文将军的部下,奉将军之令请林城主能赏脸一叙。”那人迅速说明来意。
“哦,是陈将军?”林渺再讶,他听说过陈忠乃是文冲明部下的勇将之一,却没想到文冲明居然知道自己的下落,这使他确感意外。
“不敢!”陈忠客气地道。
“林某初到贵地,没先去拜会文将军还劳烦陈将军前来相请,真是过意不去!”林渺笑道。
“林城主说哪里话,只要你肯赏脸,我们已经很高兴了!”陈忠客气得有些不像是江湖中人,倒像一位绅士。
林渺笑了,心中却在思忖文冲明请他有何事,不由淡淡地道:“那陈将军请带路吧!”
“请!”陈忠立刻让人牵来一匹健马,客气地道。
“请!”林渺也客气地还了一礼,倒是对这客气的人颇有好感,至少客气话听着让人觉得舒服。
谷城的守卫并不是很森严,因为人手尚不是太多,要对这样一座城进行如何森严的封锁是一件极难的事。
驰于马上,林渺曾很仔细地打量过城中的环境。
将军府,便在谷城的中心,并不是文冲明自己的家,而是上任城守的府第。
将军府倒也很气派,华丽而高雅,雕梁画栋,可以看出昔日的城守确实是个极奢侈的人,也难怪谷城的百姓会欢迎文冲明杀城守。
文冲明也并不是一个习惯节俭的人,其生为富家子弟,自然不舍得浪费这么好的城守府。是以,他便自己搬入其中。
将军府的人似乎早知林渺要来,卫士肃立两旁,手持枪戟,倒也有几分肃杀。
林渺驱马而过,直到陈忠下马他才悠然下马,文冲明已闻报相传。
林渺有点恼火,陈忠那般客气,而这个文冲明却似乎很傲,自己到来居然只让人相传而不亲自来迎,怎么说自己也是一城之主,更是铜马义军的首领,地位和身分在江湖之中至少要比文冲明这个自封的将军要高上一等。但既来之则安之,他自没必要去计较这些。
大殿之上,文冲明坐得很安稳,仿佛并没有因林渺的到来而有任何表示,只是面上露出一丝怪怪的笑容。
林渺的目光过处,微有些吃惊,他居然发现晏侏和玉面郎君也坐在大殿之中。
晏侏和玉面郎君见了林渺,露出一丝阴笑,像是看一只落入陷阱之中的野兽一般。
林渺目光投向文冲明,淡淡地道:“文将军请在下前来,连椅子也未备一张吗?”
文冲明有些意外,林渺居然首先向他发出责问,其气势并未因孤身一人而消减。
“哦,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给林城主准备坐位?”文冲明终是生意场上的滑头,见林渺并不怯场,也不敢怠慢,毕竟,到目前为止,仍知道林渺不好惹,否则怎会如此年轻便能名动江湖?
林渺冷冷地瞟了晏侏和玉面郎君一眼,又望了望那名护卫摆在玉面郎君之下的椅子,冷然道:“我不太喜欢坐在客人的下首,你把椅子换个位置!”
林渺此言一出,文冲明和晏侏脸色皆变,林渺不仅直接而且狂傲得让他们意外。
林渺无惧地对视着文冲明,那护卫有些不知所措地向文冲明投以求援的眼神。
“你就将椅子摆在上首吧。”文冲明只觉得林渺的目光像冰一样冷,眸子之中仿佛有一个无限深邃的空洞,让他也有点心寒,只好依照林渺的吩咐。
陈忠也有些意外,但却为林渺的豪气所慑,同时也感应到厅内那有些不太寻常的气氛。
林渺毫不客气地坐于客席上首,却把晏侏和玉面郎君气坏了。不过他并不在意,自看到晏侏和玉面郎君那一刻起,便已知道今日的事情可能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是以他根本就不必在意自己的言行。既然这文冲明并不怎么看得起他,他也便要让别人知道他林渺绝不是好惹的!
林渺确实是狂得可以,坐定后,便开门见山地反问道:“不知文将军请我来又是所为何事?”
“久闻林城主少年英杰,今日惊闻至谷城,我急欲一睹城主之威仪,是以才贸然让人相请,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文冲明对林渺这反客为主的作风略有惊异,朗然一笑掩去殿中不和的气氛道。
“我想文将军是过奖了!”林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又投向晏侏,故作不识地问道:“这几位也是文将军的人吗?何不介绍一下?”
文冲明一怔,目光有些怪怪地投向晏侏。
晏侏冷笑一声道:“林城主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故人也视而不见,我晏侏今日才算是领教了!”
“哦,阁下便是燕子楼的总管晏先生,林某有眼不识泰山了,我们曾经见过吗?”林渺不冷不热地反问道。
晏侏一怔,倒被林渺问住了,他与林渺相对的时候,林渺并没有看到他的人,只是与他的目光有过一次交结,事实上并不曾真的相见。当然,他对林渺则是看得比较清楚,是以,林渺这样一问倒把他问住了。
“自然是见过,只是林城主太贵人多忘事罢了!”玉面郎君插口道。
“或许吧,不过阁下这张面孔我倒是很熟悉,可能是晏总管为人处事太低调了,所以没有阁下给我留下的印象深刻,真没想到竟在此地与阁下又再相见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呢?”林渺不无奚落地笑着反问道。
玉面郎君和晏侏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怒色,却被文冲明打断了话头:“林城主此来谷城也是因为后天武当山天柱峰一战吗?”
“自然是!我想谷城之中大部分的武林人物都是此目的!”林渺并不否认,淡然道。
“林城主日理万机,难道对这等武林闲事也有兴趣?”
“这位是?”林渺望了刚才问话之人一眼,反问道。
“哦,在下武城东!”那人应了声。
“哦,原来是文将军的军师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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