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迟昭平笑了笑,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出府外,立刻有马车来接。
望着迟昭平乘马车而去的身影,林渺思忖了半晌,他不明白,为什么迟昭平知道他近日必有麻烦呢?
“贤应公子在何处?”林渺收摄心神,向一旁的府中家将淡然问道。他心中所记挂的,仍是白玉兰。
“在后花园!”那家将虽只见过林渺几面,却知道此人颇得王郎欣赏,被王郎视为上宾。是以,他回答得甚是客气。
林渺并不太熟悉王郎府中的情况,但大体位置还是能够把握住。
王郎府中的后花园,便像皇宫内殿一般,四季皆有花香,亭、池、榭、山、曲径……一切的一切,将整个后花园点缀得雅致而清幽,美好而别致。
此刻的王贤应是又急又恨,白玉兰对他不冷不热,心中根本就没有他,可是他却无法对白玉兰发脾气。他恨林渺,白玉兰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也知道白玉兰心中只有林渺一人,但他心中积怨之下,更要得到白玉兰,即使是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身体!他要将所受的一切怨气积在婚后再在白玉兰身上发泄。不过,这一刻他仍要以笑脸相对,因为白善麟尚在,而白玉兰还未嫁入他王家。
后花园之中的梅花暗香浮动,气息极为清爽,并没有护卫,或许是王贤应不想有人打扰他与白玉兰两人的世界,或是怕别人看到他在白玉兰面前遭受冷遇的样子,是以,他喝退了花园之中所有的护卫。
“贤应公子!”王贤应说了一堆讨好白玉兰的话却没有效果,正在暗恼之时,林渺的声音便传入了他的耳鼓之中。
“叫你们不要进来打扰我,难道你们都是聋子不成?”王贤应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出气的人。
林渺不惊不恼,缓步行了过来,淡淡地道:“公子何用发这般火?老爷子想让姬先生给你推算一下命理,是以让我来请公子到会客厅去一趟。”
王贤应本来窝了一肚子火,但却见林渺那不惊不躁、沉稳如山岳的样子,心中的火又发不出来了。不知为什么,在他面对林渺的眼神之时,有一种心虚的感觉,是以,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同时他也知道,林渺便是昨夜在宴会上大出风头的那个年轻人,自王昌口中得知这年轻人极得他父亲看重,无论武功还是才智胆量皆是一流。是以,他也不能不认真估量林渺。
“是你呀,你回去告诉我爹,说我马上就到!”王贤应冷着脸道。
“老爷子说,请公子和白小姐立刻就去!”林渺说着目光投向白玉兰。
白玉兰心神倏地一震,林渺那锐利的目光让她有种似曾相识之感,那种神态和气质也似乎很熟悉,只是她根本就不敢想,而只是避过林渺的目光,神情冰冷如寒霜。她并不想说话。
王贤应见林渺神情肃然,不由得扭头望了白玉兰一眼,他明白姬漠然乃赵地第一星相大师,能得其推算命理,这是极为难得的机会。而父亲王郎让他立刻去很可能还有深意,他很清楚自己父亲的野心。
“玉兰,我们一起去吧!”王贤应有些低声下气地道。
“你们去吧,我只想在这里静一静!”白玉兰漠然道。
“难道白小姐就不想知道自己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吗?”林渺淡然问道。
“知道又如何?生命本空无,明天发生怎样的事情都是一样!”白玉兰不屑地蹙然一笑道。
“既然生命本空无,明天如何发展并不重要,那白小姐又何必如此蹙然不乐?生命本空无,世情岂不虚?恩恩怨怨,爱恨情仇,仅一念之间,白小姐如此蹙然不仅伤自己,也让贤应公子和家人担心,这又是何苦?”林渺悠然道。
王贤应眼睛一亮,林渺竟说出这样一堆话来,确实让人深思。
白玉兰也为之一震,目光再次投到林渺的脸上,她竟自林渺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一丝奇异的情感,那般熟悉而亲切,她心中顿时掀起了一阵狂澜。
“是啊,梁木说得对!”王贤应也附和道。他似乎感觉到白玉兰的口气松动了,是以,他想趁热打铁,同时,他也暗赞这个年轻人确实思想独特。
白玉兰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渺一眼,吸了口气道:“好吧,我跟你们去。”
王贤应大喜,向林渺投以感激的一瞥,可是他却发现林渺的脸上升起一丝古怪的笑容,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之时,便觉腰际一麻,随即颓然倒下。
“你……”白玉兰吃了一惊。
“玉兰,我是阿渺,快换下他的衣服!”林渺的声音顿变,急促地道。
白玉兰大喜,刚才的感觉并没有错,这个神秘的年轻人竟正是她日思夜梦的情郎,她怎么也想不到林渺居然先一步混入了王郎的府中,此刻哪还犹豫?
林渺扒下王贤应的外衣和靴子,然后迅速将其躯体塞入一个假山洞中,再赶来,白玉兰也已脱下了外衣,换上了王贤应的靴子,头发盘起,以王贤应的方巾打了个英雄结,却无法掩饰其脱俗绝艳的容颜。
“阿渺,真的是你吗?”白玉兰望着林渺,却有些不敢相认。
“小傻瓜,当然是我了。我说过,就算抢,也要把你自王贤应的身边抢走,你是我的!任何人都别想夺走!”林渺一把将白玉兰拥入怀中,心中涌出了无限的豪气,尽管他并未占有白玉兰,但却已将其看成了自己的女人。他没有保护好梁心仪,而成了这一生的遗憾,此刻,他绝不想让任何人再伤害他的女人。
白玉兰泪水“哗……”地一下子便流出来了,这些日子的委屈仿佛一下子迸发了出来。
“戴上面具!”林渺想起了什么似地,迅速自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面具道。
白玉兰展开一看,愕然道:“王贤应?”
“不错!”林渺点了点头。
“你早有准备?”白玉兰见到这张早就做好的面具,讶然问道。
“我昨晚动手做的!”林渺笑了。
白玉兰更喜,迅速戴上面具,林渺却抓起地上白玉兰的衣衫也塞入一个假山洞之中,这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再擦干白玉兰眼眶边的泪水,笑道:“贤应公子,我们到邯郸大街去逛逛吧。”
“正合我意!”白玉兰压低声音,却有点怪腔怪调。
“不行,你少说话为妙,我们快走!”林渺一听,皱了皱眉道。
有爱郎在身边,白玉兰心情大为放松,毫不介意地笑道:“那我就尽量不说话了!”
“这才是我的好玉兰,走吧!”林渺说完,率先跨出后花园。
林渺知道,此刻王郎定是在向姬漠然请教那彗星之兆,他很明白王郎的野心,而这样一个深具野心的人,必会在意天命,而姬漠然那番真主可能会出现北方的言论更是深深地触动了王郎的心,是以,他怎会错过这次姬漠然来他府中的机会?
当然,对林渺来说,这是一件好事。至少,少了王郎和白善麟的干涉,走出王府的可能性便大多了。他对自己的易容之术极自信,连秦复都夸他的天资。这数月来,他对易容之术已经基本上参透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府中人个个都为新年而忙,处在一片节日的喜庆之中,或者是说,这些人正在为下午的祭典而忙。
一年的最后一天,王郎府上都要举行一次祭典,是以,府中的人都很忙。
林渺两人一路走出几重大院,并没有遇上什么重要人物,但这些人皆向白玉兰这假王贤应躬身施礼,倒没人瞧出半点破绽。
“应儿!”一声娇喝自林渺身后传来,林渺只感到一阵头皮发紧,来者竟是王郎的夫人,王贤应的母亲曾素巧。
白玉兰停住脚步,转身,她的头皮也发紧,但她认识这位大夫人,忙施了一礼,压低声音道:“娘叫孩儿有何吩咐?”
林渺虽然心中发紧,但听白玉兰的音调倒有五分像王贤应,也暗自庆幸,忙跟着施礼道:“梁木见过大夫人。”
曾素巧望了“梁木”一眼,淡漠地问道:“你便是昨日入府的梁木?”
“正是晚辈!”林渺强作镇定地道。他真怕白玉兰露了馅,那时,他便不得不闯出重围了。他打量了一下曾素巧身边的几个俏丽小婢,一个个都以一种极怪的目光打量着他,似乎对林渺极感兴趣。
曾素巧也以同样的眼光打量着林渺,对林渺高大且略显雄伟的身材颇有感触。半晌,她才笑了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
“谢谢大夫人夸奖!”林渺恭敬地道,心中却在暗骂,你这臭婆娘,什么时候不好出来,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出来坏事,真是个扫帚星。
“应儿,兰儿呢?你一个人要去哪里?”曾素巧淡淡地问道。
“兰妹在宴会厅中。”白玉兰尽量让自己把声音压低。
“是啊,老爷子让我跟公子去姬先生府中取罗盘和卦坛,想让姬先生测算昨夜彗星天兆!”林渺忙抢过话头答道。
“孩儿正是欲去姬府一趟!”白玉兰忙附和道。
“原来如此,你的嗓音怎么了?怎么声音变得怪怪的?”曾素巧惑然问道。
白玉兰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不过她还没开口,林渺却笑了起来。
曾素巧的目光顿时转向了林渺,那几个俏婢也讶然望向林渺,不知林渺怎在此时发笑。
“你笑什么?”曾素巧有些愠色地问道,她觉得这个梁木很是无礼,居然在她问正事之时发笑。
林渺脸色微变,望了白玉兰一眼,故作为难地道:“我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快说!”曾素巧也有些讶然地望向其子“王贤应”,她不知道这之中有什么古怪,但直觉告诉她,这很可能与她的儿子有关。
林渺又望了白玉兰一眼,装作怯怯地道:“公子之所以嗓音发哑,是因为刚才吃了太多辣椒之故,晚辈想到白小姐逼公子吃辣椒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了,还望夫人恕罪!”
“哦,辣椒辣成这样了?”曾素巧讶然问道。
那几个俏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玉兰想到林渺居然想出这样的怪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禁不住脸真的有些红了。
“光辣椒自然还没事,可是公子刚才立刻喝了热酒,这就火气冲喉,声音自然有些暗哑了。”林渺又道。
“是吗?”曾素巧释然问道。
“是的,娘,你不要怪兰妹!”白玉兰忙答道。
“看你,也是个男儿!兰儿也真是的,这样的法子也想得出来。”曾素巧又好气又好笑。
“孩儿……”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不会怪兰儿的,我要去找她好好谈谈,你去办你的事吧!”曾素巧见爱子“王贤应”吞吞吐吐,并无怀疑,打断他的话淡然道。
“谢娘!”白玉兰心中大喜,忙道。
“那晚辈回来再向夫人请安了!”林渺也微松了口气道。
“好,你回来与应儿一起来见我,我有事找你!”曾素巧道,说完转身悠然而去。
“是!”林渺与白玉兰相视望了一眼,都长长地松了口气,见曾素巧转身离去,他们也立刻转身而行。
此刻,他们惟有以最快的速度赶出府门,然后开溜。如果曾素巧在客厅之中没有找到白玉兰的话,便立刻穿梆露馅了。那时,不只是王郎会来寻找,白善麟也绝不会甘休,整个邯郸城只怕会闹翻过来。不过,这一切,林渺并不管,他只要将白玉兰带出邯郸,带到安全之地,然后找个无人的地方安静地住一段时间再从长计议。他并不在乎得罪谁,更不惧白善麟,他当初对白善麟还有一丝尊敬,现在却只有鄙视。
“公子好!”
白玉兰正习惯性地漠视之时,林渺却对那上前问好的侏儒吩咐道:“快给公子备马,他要去姬府!”
白玉兰讶然之际,那侏儒忙应了声,快速退了开去。
林渺心中暗喜,在这快出府门之时居然遇上了鲁青,这确实是再好不过了。
白玉兰一脸疑惑,但见林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便放心,知道林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吩咐这件事。
官兵大败,这一役,甄阜和梁丘赐几乎是全军覆灭,不仅数万官兵被杀,连甄阜和梁丘赐也都战死。这可以说是绿林军有史以来取得的最大胜利,不仅胜得轻松,而且缴获粮草军器马匹无数。
属正死守新野集而侥幸存活,但是义军势如中天,战意如虹,仅他守于新野集的数千人,根本就没有战的可能,在收到逃兵带回甄阜和梁丘赐皆战死的消息后,他也吓破了胆,哪里还有心情守新野集?仓皇收拾物资返回淯阳城外与严尤合兵。
与王常合兵的义军又有数万之众,加上一些收编的降卒,兵力也不少,更重要的却是这新胜的锐气,使义军一扫颓气,变得斗志昂扬。
这些日子来,义军一直都在挨打,一直都处于绝对的下风,自宛城大败之后,他们几乎没有尝到胜利的滋味,可是便在王常合兵的这一刻,他们却取得了让他们骄傲的战绩。
降敌近万,杀敌数万,还杀了对方两员不可一世的大将,这之中的感觉几乎有天壤之别。
所有人都在庆幸有王常合兵,每个人也都尝到了合兵的甜头,而这些人则对王常有着无比的感激,没有王常,他们便不可能取得胜利,甚至是无法见到明年的阳光,可是现在一切都改观了。
王常这一战所安排的策略和战术确实让人无法不信服,其军事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可以说,这一战的胜利完全是王常所带来的。不过,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义军任重而道远,即使是杀了甄阜和梁丘赐,可仍有严尤、陈茂和属正这等名将,官兵的力量尚比他们强大,这是不争的事实。是以,胜利可以让人激动,但胜利之后,仍有许多俗务让人头大,而眼下义军所面对的,便是这些头大的俗务。
刘玄和王凤本想乘胜直捣淯阳,缓解淯阳的危机,但是王常却坚持要编制新军,定军规,正法纪之后才能起兵,否则他便会带下江兵战士回宜秋。
刘寅和刘秀也赞同王常的做法,刘玄和王凤也没办法,因为当初在联兵之前,他们便已经答应了王常的五个条件,现在自不能反悔,否则王常若真是领下江兵回了宜秋,他们仍逃不过散伙的命运。凭他们的残兵,绝难对付严尤,而刘寅很明显站在王常一方,是以,他们只好放弃乘胜追击这诱人的想法,而调头整顿军规,正法纪,将所有的战士再重新编制,虽然仍以下江兵和舂陵军的形式,但是每一旅、每一营的编制却更加齐全,其军阶层次分明,不会有半点马虎。
王常的军中早就是这般编制,一切从严,是以下江兵整体看上去绝没有半点松懈的风气,王常治军一向以严格著称,是以其战斗力也是绿林军几支义军中作战能力最强、内部协调最好的一支。
王凤并不是一个擅于治军的人,尽管带兵打仗对他来说并不难,但是要谈到治军,整顿军纪,他却有力用不上。
刘玄虽有治军之才,却没有治军的魄力,若是王凤反对,他一般不会坚持要治军,这便是他的弱点,但才能他是有的,眼下王常和刘寅重整军纪的决心已成不可逆改的事实,他倒也能帮上一些忙。
王常、刘寅和刘秀则是治军的绝对骨干,刘秀曾游学四方,熟读兵书战策,无论是历法还是军略,都有着过人之处。谈到治军,现在倒成了他发挥才能的舞台,而他提出的许多建议都被刘寅、王常和刘玄所欣赏。
刘玄对这位堂弟倒是极有好感,因为刘秀一直都极为尊敬他,而他比刘秀大上近十岁,是以对刘秀既有兄弟之情,又有子侄之义,对于刘秀的才学,他一向极为看好。
刘秀虽然娶回了曾莺莺,但因一直都在征战,很少照顾到曾莺莺,只是让她呆在舂陵,现在终于松了口气,却又置身于义军改编之中,他很难抽出机会回去看曾莺莺,这让刘玄和刘寅比较佩服,如此娇妻,能够忍而不见,以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