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乡外,甄阜才发现这湖阳世家的老巢并不容易攻克,这些城墙虽无护城河,也不是太高,但是被平林军和湖阳世家的家将拼命死守,又有乡内的村民齐心协力,一时之间竟然僵持不下,一直自下午战到天黑,官兵损失惨重,但却没有多大的进展,义军的损失也不小。
天黑之后,官兵才迫不得已收兵,便扎营于唐子乡五里之外。
刘玄也才微微缓了口气,因为他知道晚上可能会遭到官兵的强攻,官兵绝不想让他们逍遥快活地度过一个平静的夜晚,这是可以肯定的。
湖阳世家中所有人也都显得很紧张,尽管这些家丁和家将平时强化训练,有不少好手,但是面对这千军万马的冲杀,这血淋淋的场面,他们也为之心惊,也无法发挥太大的作用,不过能够稍作休整,他们也可以松一口气。
幸亏湖阳世家存有足够的粮草,在短时间内尚不会缺少粮草。在唐子乡中的人力物力,至少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但是支撑一段时间之后那又怎样呢?
甄阜的兵力足够碾碎唐子乡,如果在这种无外援的情况下,最后的结果仍只有城破人亡。
明天就是除夕,可是此刻却不知能不能够活过今年,这个除夕倒也过得血淋淋的,新年的礼物不知是将脑袋送给别人还是将别人的脑袋拿来,这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痛苦。
湖阳世家还是卷入了这场战争之中,在白善麟和白鹰当家的时候,湖阳世家是不会卷入战争的,可是现在不同了,湖阳世家不同了,时局也不同了。但是此刻的湖阳世家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要么便是家破人亡,要么便是击退官兵与义军一起造反,这是没有回头路的结果。
第 二 卷
第十九章 王府扬威
“你们看上哪个,尽管挑选,不用客气,这些女人本来就是为你们准备的!”王郎见众人都看得那么入神,不由得爽朗地笑道。
王郎这样一句话,顿时让厅中众人皆色心大动,各自物色对向,尤其是恶道方仲平两只眼睛都直了,口角不住地嗡动着,以吞下要流出的口水。
这么多歌姬各有千秋,燕瘦环肥,翩然起舞。
“大家也可上场共舞一番,只要能玩得痛快,何用拘泥于小节?”王郎再一次提醒道。
“哈哈,那就太谢谢老爷子了!”恶道方仲平已被那一个个媚眼给抛得大晕其头,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此刻听王郎这么一说,吞了口口水,哪里还客气?便大步走入厅中,恶形恶相地扭起来,伸手更是左拥右抱。
其他的人见有人带头,也有许多都不客气地下场,在这些美人之中扭动穿行,手脚更是东摸西抱,只看得让人侧目。
到后来没有下场的却只有十人了,其中尚有两个跃跃欲试。
林渺自是没兴趣下场,因为他心中记挂着白玉兰,在这里他没什么心情去风流快活。他打量了一下那几名坐得稳如泰山的人,一是坐在左排最上首的河东双雄巩超、童欢,而另一人则是右上首第一位鬼见愁顾愁。此人是林渺从未听说过的,他的江湖阅历尚不深,但却知道,这个人能被看重而坐在右首第一席,其身分和武功绝对不差,而能与河东双雄对座的人,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再看顾愁那似乎对眼前一切视若无睹、神色平静如常的姿态,便可知此人的心思深沉,定力过人。
在前排八席之上,只有四人未下席,左右各两席。
而在后二十四席之中却只有六席未动,尹长生的神色微有些不自然,但却不是因为想下席与美人共舞,而是看不惯这种场面,另外一位中年书生神情冷如冰铁,似乎对女人半点兴趣也没有,还有一位则是与自己身边倒酒的美人调笑无忌,不时怪笑这才未下席,但可以看出,此人也是狂态毕露,摸得身边倒酒美人娇吟连连,更是让人为之侧目。另外有两位是光头道人,他们正襟危坐,对眼前的一切视若不见,只有那秃头形似乌龟的汉子瞪着一双眼睛,跃跃欲试,不时拍手叫好,或是发出笑声以助兴。
林渺知道王郎在注意他,尽管王郎也搂着美人调笑,但他却知道王郎并没有将心思放在美人身上。
厅中变得有些乱糟糟的,这使得尚坐于席间的几人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林渺想了想,突地放声大笑起来。
林渺突如其来的大笑声音极为高昂,声震屋瓦,顿时压下了厅中所有的欢笑声和歌舞声,厅中起舞的所有人仿佛都心神为之一震,皆停下脚步,扭过目光,全都盯着长笑的林渺,不知林渺为何会如此放肆地狂笑。
王郎也停下了手中的酒杯,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林渺半晌笑罢,端起身前的一杯酒,立身而起,朗声道:“我敬老爷子一杯,愿老爷子他日如大鹏展翅,翼覆天下!”
众人更愕,厅中顿时一片静寂,包括那些舞女和武林高手们都听出了林渺话中隐带点异味,更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发的是什么疯,先以长笑打断他们寻欢作乐,又向王郎说这般不知所谓的话。
王昌的脸色极为难看,林渺的表现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王郎也端起杯,尴尬地笑道:“谢谢梁少侠美言,他日若我王郎能有这般成就,定不会忘记诸位的功劳!”说完举杯与林渺对饮。
林渺又倒满一杯,却举起来向厅中所有人道:“这一杯是敬厅中的每一位英雄豪杰,能与诸位共赴此宴,我梁某深感荣幸!”说完一饮而尽。
林渺又倒满第三杯,却又举向王郎道:“这一杯是感谢老爷子今晚的盛情款待,是以敬老爷子。若他日我梁木也能有所出息,定还今日之盛情!”说完林渺又一饮而尽。
林渺说完,厅中所有的人全都愣住了,包括王郎,所有人都听出了林渺话中不是味儿的东西,都感受到了这厅中极不和谐的气氛。
“梁少侠此话何意?今日之后,我们便是一家人,又何必说这等客气的话呢?”王郎也极为不悦地反问道,他也对林渺的反常表现给弄得不是味儿,甚感丢面子。
“梁木只能说声对不起,这里不是我呆的地方,只得谢过老爷子恩情,只可惜梁木是无福受恩,就此告辞了!”林渺说完大步离席,向王郎施了一礼,便向厅外行去。
“想走?你也太不懂礼数了吧!”那在厅中立着正不知如何是好,尴尬无比的山西恶鬼费祥早就看林渺不顺眼,因为林渺这么年轻竟然坐在他的上席,现在又这么狂傲,是以他不等王郎开口,便横截而至,掌化千影,仿佛在林渺的身边织出了一张掌网。
“哼!”林渺不屑冷哼,左手轻抬,掌指如凿,悠然击出,仿佛在拈花,又仿佛是凿墙。
“噗……”山西恶鬼的掌影顿灭,林渺的食指准确无比地戳在他的掌心。
食指突屈,在山西恶鬼根本来不及变招之时,化成了拳头。
“砰……”拳与掌心相触,发出一声闷响,山西恶鬼闷哼一声,竟被震得倒退五步,掌心血红,如万针扎刺。
四下众人皆惊,几乎每个人都看清了林渺自指到拳的变化。在这短短的过程中,竟与山西恶鬼的掌心作出了五次连续的撞击,是以,山西恶鬼一连倒退了五步。
“好身手!但这里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恶道方仲平一声阴笑,如风影般自林渺身后趋近,强大的气劲使得厅内灯焰忽暗,仿佛厅中空气顿被抽走,让人有种窒息之感。
“好毒的掌!”林渺侧目看见恶道掌心泛出青黑色,微惊,身形微闪,化出数道虚影,如风中弱柳,随掌风而舞,险险间连避三掌,也踢出一脚。
恶道侧步,依然极速攻至,显然是想在王郎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学。见林渺在王郎面前这么放肆,而又如此目中无人,他这才拿出绝技。
林渺并未还手,只是身形如梦影一般总是能险险避过恶道的毒掌。
厅中一些人也都让到一边,他们自不愿与恶道联手对付一个年轻小辈,同时他们也想看看这两个高手究竟有什么本事。当然,他们也绝不会让林渺轻松走出这个大厅,随时准备出手阻拦。
山西恶鬼一招失算已至丢人现眼,自是羞愤不已,他恨不得上前将林渺撕成碎片,但是,有恶道出手,他自持身分,不便上前,否则,便是对恶道方仲平的不敬,同时也降低了自己的身分。是以,他只是在一旁伺机而动。惟一为林渺担心的却是尹长生,他对林渺是心悦诚服,极有好感,虽然觉得眼前的年轻人极狂,但却很有个性,而林渺这欲离去的原因他也明白一些,只是他自不能站出来为林渺说话。
林渺一连避开恶道瞬间快击的数十招之多,但他却仅还了数腿,其步法之轻灵,颇似宁充的步法,但尹长生却知道这并不是宁充的步法,而是加入了一些林渺自己的东西。不过,这步法却让恶道一时也奈何不了林渺。
“你逼人太甚!”林渺冷哼一声,身子一扭,却不再闪避,左腿以一个奇诡的角度反挑而出,精确地截住了恶道的第一百七十九掌。
“砰……”两股强大的气劲相触,林渺与恶道同时晃了晃,攻势一顿之际,林渺一抖双臂,化出漫天掌影。
恶道顿惊,林渺所使的竟是他的七煞掌中的招式,他忙小退一步。
林渺霎时掌势更盛,有如长江大河之水,滔滔不绝而出,竟全是七煞掌中的招式。
恶道心中的惊骇几是无与伦比,他不明白林渺怎么能使出他的七煞掌,而且他出什么招林渺紧跟出什么招,两人以快打快,可是恶道又怎肯与林渺两败俱伤?是以当林渺使出与他相同的招式之时,他惟有变招,尽管林渺使出的招式没有他纯熟,但是所具的杀伤力同样是他不敢轻视的,是以他只好不断地变招,不断地后退,形势由恶道追着林渺打,反而变成了林渺追着恶道打。
厅中所有人的眸子里都显出惊愕讶然之色,他们也不明白,林渺与恶道两人此刻像同门师兄弟在过招,使同一路掌法,但所有人都知道,林渺不可能是恶道的师弟,更不可能会是其弟子。
厅中只有尹长生和王昌明白,这之中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在擂台之上已经见识过林渺速学武功的先例,对林渺使出恶道的七煞掌并无多大的惊讶,多的却是惊叹。他们这一刻才真的相信林渺是个武学天才,尹长生对林渺更是敬服,而王昌对林渺则更是感到神秘莫测。
恶道真是有苦自知,今日竟会栽在这样一个无名小辈的手中丢如此大丑,今后他还有何面目在王郎面前邀功?
王郎的神色间显出极为欣喜和欢悦的神彩,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过林渺。而林渺却是越打越快,越打那七煞掌也越圆通自如,招与招之间显得更为紧凑。
一旁的舞女们全都骇然退出,只有那些招揽来的江湖人物尚立于厅中静观两人的决斗,也感到好笑,同时更是心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林渺的武功底子,看上去全是恶道方仲平的七煞掌,但其中又偶会夹杂几招其它的武功。方仲平本以为林渺下一招还会是他的七煞掌,但是林渺却又突然改用尹长生的解甲拳,以刚猛无比的冲击力破入方仲平的掌网之中,这对方仲平的威胁极大。
林渺蓦地住手静立,如渊边巨松,有种说不出的傲然和冷峻。
恶道方仲平一时被攻得心惊肉跳,林渺突然住手,他也不知道林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竟然不敢出手。
“我不想与你纠缠,坏了这里的气氛!”说完,林渺向王郎望了一眼,再一抱拳道:“告辞了!”
“哼,还有我呢?”山西恶鬼刚才窝了一肚子的火,这一刻见林渺仍要走,迅速出手。
“就凭你?”林渺不屑地冷哼道。
“住手!”王郎突地一声高喝,自座上立身而起。
山西恶鬼听得这一喝,忙收手,而林渺却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诸位先回到自己的席上!”王郎向山西恶鬼诸人打了个眼色道。
山西恶鬼和恶道方仲平等人极不甘心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林渺则依然举步外行,仿佛根本就没有将厅中的众人放在眼里。
厅中众人皆感错愕,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真是狂得可以。
“梁少侠请留步!”王郎口气出人意料地缓和,并不带半丝怒意。
“哦,老爷子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林渺驻足,迟疑了一下,才转身问道。
“我想知道梁少侠要离开此地的真实具体的理由,是不是我王郎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或是什么地方惹梁少侠生气了?”王郎并无怒意,悠然问道。
“我并无生气,只是有些失望,梁木此生之愿便是辅佐明主,澄清天下,解万民于水火之中。原以为老爷子威震北方,义盖天下,重才惜才,料是我所欲寻之明主,但今日一见,方知我太自以为是了!”林渺坦然而无惧地道。
“废话,你一介无名小辈,鼠目寸光,老爷子……”山西恶鬼正要说一通,却被王郎挥手制止。
王郎依然是不气不恼,仅是悠然问道:“梁公子何以如此认为?是不是王郎何处做错了?”
厅中诸人皆不语,他们倒想听听林渺所说的答案,同时他们也明白了,为何林渺要半道退席而去,且说话的味道那么不对头。不过,他们对林渺的豪情壮志也颇感钦佩,在他们见过林渺的武功之后,皆对其大为改观。并不觉得这年轻人傲得离谱。
“见微知著,古今有多少安于逸乐的明君?君不知节简,臣何以自律?民何以安生?秦之所以二世便亡,是因二世穷奢极欲,汉之所以衰落,也是因君王穷奢极欲,纵酒荒淫,才有飞燕乱纲,王莽篡汉。王莽则同样因此而弄得烽烟四起,民不聊生,而我等初入府上,老爷子却如此盛情款待,在感激之余,却不能不让我深思。是以,我也没有必要留于此地,但我会记住老爷子的盛恩的。”林渺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随即又落在王郎的身上,与其目光相对,毫不退避地道。
王郎先是一怔,蓦地暴出一阵欢笑,自席间大步行下,在众人惊愕惑然之际,王郎便已来到了林渺的身边,深施一礼道:“王郎知错了,往后定会依少侠所言,律己戒奢,精治图强,而梁少侠则可帮我督察一切,谁人他日敢重演此例,少侠可以替我赏其刑律!”
“要是老爷子自己犯了呢?”林渺冷然一笑道。
“那你便割下我的脑袋!”王昌突地昂然而起,大步来到林渺的身边,向林渺深施一礼,恳然道:“少侠误会了,老爷子今日之宴一来是真心想让大家有一个欢快的心情,二来也是试探一下各位的定力,只是与大家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平日里,老爷子的生活极为简朴,府中之人有目共睹,少侠可以放心地留下,我们全府上下都会为你而欢欣,相信你绝没有找错所投之人!”
厅中众人闻言,恶道和山西恶鬼一行人都感到有些不自在,而另外几名仍留在席间之人也微有一丝庆幸,至少在王郎面前并没有怎么丢丑。
“如此说来,那是我错怪了老爷子了?”林渺见戏演得差不多了,语气微缓,淡淡地道。
“少侠也并没有错怪我,至少,我也有错,让我以一杯酒来向你赔礼!”王郎说话间伸手接过一旁侍女斟满的一杯酒,双手端给林渺。
林渺与王郎对视了一眼,淡淡一笑,毫不客气地接过酒杯,仰首一饮而尽。
见林渺一饮而尽,王郎不由得朗声欢笑,双手扶住林渺的肩膀,肃然道:“请少侠上座,从今往后,少侠便与我王郎同甘共苦,只要我王郎有吃的,你就不会挨饿!”
王昌也欢悦地笑了,迅速将王郎的席边再添一席,让林渺的席位与王郎相并。
“这如何敢当?老爷子休要折杀我了,我乃一介后生晚辈,这里前辈高人何其之多,哪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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