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负担的小朋友。”
“我们知道你的任务,”凯兰崔尔看着佛罗多:“但我们不会公开讨论它。但或许,你们正如同甘道夫原先计划的一般,前来此地寻求协助,这计划并没有失败。因为树民之皇帝是中土世界中最睿智的精灵,他也有能力赐给你们胜过凡人国王的珍贵礼物。自从天地初开他就居住在西方之境,我和他一起经历了数不尽的年头。在贡多林陷落之后,我就越过了山脉,和他一起并肩抵抗这世界。”
“是我首先召开圣白议会,如果不是我的失策,那次的议会应该是由灰袍甘道夫所主导,一切就不会变得这样了。不过,即使是现在,一切也还是有希望的。我不会给予你们任何建议,指示你们该做这个、该做那个,因为我没有立场做出任何决定和指导,我只是负责知道过去和现在,以及部分的未来。但我必须跟各位说:你们的任务正游走在刀锋边缘,只要稍有偏差就会全盘皆输,全世界也会跟着一起陷落。但是,只要每个远征队的成员都坚守信心,一切都还有希望。”
话一说完,她就以视线扫过每个远征队的成员。除了亚拉冈和勒苟拉斯之外,没有人能够承受她的目光,山姆很快地涨红着脸低下头去。
最后,凯兰崔尔女皇才将他们从目光中释放了出来。“别担心!”她说:“今晚你们将高枕无忧。”然后,她叹口气,他们突然间觉得十分疲倦,虽然没有多说一句话,但刚刚的目光交流却彷佛如同漫长的审问一般。
“离开吧!”塞勒鹏说:“你们身上背负了太多的哀伤和责任,即使你们的任务与我们没有关系,也该在我们城市中疗伤止痛。现在你们该休息了,我们暂时不会讨论你们该何去何从。”
那一夜,众人都睡在地面上,这让哈比人非常满意。精灵们替他们在喷泉附近架设了一个帐棚,他们在里面放置了华丽的软垫,以精灵悦耳的声音向他们告别。众人讨论了一会儿今天的旅程、皇帝与女皇,以及在树上的体验,因为他们暂时不愿意再回顾过去。
“山姆,你为什么要脸红?”皮聘说:“你似乎快崩溃了,旁边的人一定会以为你有很强的罪恶感,希望你不会是要偷我的毯子啊!”
“我从来没想过这类的事情,”山姆现在可不想要开玩笑:“如果你想要知道,我觉得当时好像赤身露体,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她似乎在询问我,如果我有机会飞回夏尔,拥有自己的小花园,我会怎么做。”
“这真诡异了!”梅里说:“这几乎跟我所感受到的一样,只不过……我想我还是不要多说好了!”他结巴地转移话题。
看来,所有的人都经历了相同的体验。每个人都获得了两个选择,一个是经历眼前黑暗处处的道路,另一个是他们所迫切想要的美梦。只要他们放弃眼前的黑暗道路,让其他人来抵抗索伦,就可以获得那美梦。
“对我也是一样,”金雳说:“我的选择是不能和其他人分享的。”
“我就更怪了,”波罗莫说:“或许这只是场试炼,她想要测试我们的内心,但我几乎可以确定她在诱惑我们,试图给予我们她无权赠与的东西。当然,我拒绝倾听这诱惑的话语,我们米那斯提力斯人可是言出必行的。”但是,波罗莫对于女皇所提供的诱惑,则没有多加评论。
至于佛罗多,虽然波罗莫问了很多问题,但他都拒绝回答。“魔戒持有者,女皇似乎看你看得特别久。”他说。
“没错,”佛罗多说:“但不管当时我想到什么,还是继续让它留在该处好了。”
“好吧,小心点就是了!”波罗莫说:“我对于这个精灵女子的意图可不太确定。”
“千万别污蔑凯兰崔尔女皇!”亚拉冈严厉地说:“你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和这座大地都是无邪气的,除非人们自己将邪气带进来。那时,这个人就要小心了!不过,今晚,自从离开瑞文戴尔之后,我第一次可以高枕无忧。但愿我可以沉沉睡去,暂时忘却心中的烦恼,我已经身心俱疲了。”他躺在软垫上,立刻睡着了。
其他人很快跟着效法。他们的沉眠果然没有受到任何梦境或是声响的打扰。当他们醒过来时,他们发现太阳已经照在帐棚和草地上,喷泉也在日光下闪耀着光芒。
※※※
他们在罗斯洛立安居住了一段时间,但他们也弄不清楚到底是多长的时间。当他们居住在此地时,太阳总是清朗无比,连偶尔降下的雨滴都只是让一切变得更洁净、清澈。空气清新、干净,彷佛现在已是早春;但他们又觉得这沉静的气息彷佛正是深冬。一连好几天,他们似乎每天都只是吃喝、休息,以及在森林中漫步,这样就够了。
他们并没有再度谒见皇帝夫妇,也极少和其他的精灵交谈,因为他们几乎都不使用除了森林精灵语之外的其他语言。哈尔达已经向他们道别,回到原先的北方岗位去。自从远征队带来的消息和摩瑞亚的变化之后,该处已经安排了更严密的守卫。勒苟拉斯经常在树民之间往来,经过第一夜之后,他就没有再和众人一起睡在地面上,只是偶尔回来和他们一起用餐和交谈。通常,他会带着金雳一起四处游历,其他人对他的改变都感到十分好奇。
不管是在散步,或是坐着聊天的时候,他们都会提到甘道夫;他的所有教诲和一言一行都回到众人的脑海中。他们身体的疲倦虽然已经消失了,但内心的伤痛却变得更为鲜明。他们经常可以听见精灵的歌声,他们也知道这是为了纪念他的逝去所作的诗歌;因为他们在这甜美的语音中听见了甘道夫的名号。
米斯兰达,米斯兰达精灵们会这样唱着,喔,灰袍的朝圣者!他们偏好这样的称呼。但即使勒苟拉斯和众人在一起,他也不愿意替众人翻译。因为他说他没有这个技巧,一方面则是这对他来说是太过切身的伤痛,是应该哭泣的悲剧,还不是应该用歌谣来赞颂的回忆。
先将这悲痛化成文字的是佛罗多,他极少因为感动而作出诗词或是歌赋,即使在瑞文戴尔的时候,他也只是倾听,并没有开口歌唱。但是,现在,当他坐在罗瑞安的泉水旁,听着精灵的歌声时,他的思念化成了美丽的歌词;但是,当他试图对山姆重复的时候,这诗词化成了片片的落叶,不复当时的美丽。
当夏尔时近傍晚,他的脚步声出现在山丘上,在黎明前他已离开,无言地迈向漫长的旅程。
从大荒原到西海岸,从北大荒到南低丘,穿越龙穴暗门间,自在于林间漫游。
一柄夺命神剑,一双疗病圣手,因重担而弯曲的背脊;号角之声,火焰之首;疲倦的朝圣者行路万里。
智慧的王者,火爆脾气,爱笑的性格;一位戴着破帽的老人倚着一柄王室的权杖。
他孤身站在桥上,力抗魔影邪火;权杖碎裂,未及击垮邪王;凯萨督姆,他的智慧殒落。
“哇,下次你就可以超越比尔博先生了!”山姆说。
“不,恐怕做不到,”佛罗多说:“我的极限也不过到此而已,”
“好吧佛罗多先生,如果你还要作别的诗歌纪念他,记得加上有关他烟火的诗歌,”山姆说:“就像这一段:”
最美丽的火箭,炸开在蓝绿色的星斗间;又如雷声过后金色的阵雨,从空中落下一如花雨。
“不过这和他真正的实力还差远了。”
“不,我会把这个部分留给你,或者是比尔博。但是,我不想说了。我没办法想像要如何把这样的消息告诉比尔博。”
※※※
一天傍晚,佛罗多和山姆在清凉的夜色中漫步,两人都再度觉得有些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佛罗多突然觉得自己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他知道时机已经快要到来。
“山姆,你现在对于精灵的感觉如何?”他问。“我之前曾经问过一次同样的问题,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你在那之后又见识过了许多事情。”
“的确!”山姆说:“我开始知道这世界上有各种不同的精灵,他们的确都是精灵,但性格大异其趣。这些精灵似乎不是四海为家的那一类型,和我们比较相像;他们似乎是属于这里的,像是哈比人属于夏尔一样。很难说到底是环境塑造他们,还是他们塑造环境。这里非常安静,似乎一切都停滞下来,没有事情在变动,也没有人想要事情变动。如果这里有魔法,那么就我看来,它其实是在事物的深处,不是我可以评断的地方。”
“你可以感应到魔法充斥在各处。”佛罗多说。
“这么说吧,”山姆说:“你没办法看见任何人在施展魔法,没有像是老甘道夫展现的烟火一样的东西,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皇帝和女皇了。我推测她有心的话,应该可以做一些事情。佛罗多先生,我真的很想要看看精灵魔法!”
“我可不想,”佛罗多说:“我已经满意了,而且我可不怀念甘道夫的烟火,我怀念的是他的臭脾气、浓密的眉毛,和他的声音。”
“你说得对!”山姆说:“您可别认为我在挑毛病,我常想要看看远古传说中的魔法,但我从来没听过比这里更美丽的地方。这里像是人同时在家中,又遇上了假期一样,我不想要离开。但是,我又开始觉得最好赶快离开这里,把一切结束。”
“永不开始的工作会耗费最久的时间,我老爸常常这样说。我也不认为这些人能够帮助我们什么,不管他们有没有魔法。我想,当我们离开这里以后,我们才会开始真正的想念甘道夫。”
“恐怕你说的太正确了,山姆,”佛罗多说:“但是我希望在我们离开之前,可以再看看精灵女皇的尊容。”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彷佛回应他的要求一般,凯兰崔尔女皇就这么走了过来。她穿着白袍的美丽身影在树下走着,她没有开口,只是对他们比了比手势。
她转过身领着两人走到卡拉斯加拉顿南坡上,通过一个绿色的围篱,进入一个隐密的花园。那里没有生长任何的树木,是敝开在天空下的。夜间的星辰已经升起,照耀着西方的森林。女皇走上一连串的楼梯,来到深绿色的山谷,这里有着从花园外喷泉流出的潺潺小溪。在旁边,有一个雕刻的如同小树一般的台座,上面有着一个银盆,又宽又浅,旁边则是另一个银色的水罐。
凯兰崔尔利用小溪中的泉水将银盆装满,对它吹了口气。当水面的涟漪停止下来之后,她开口了:“这就是凯兰崔尔之镜,”她说:“我带你来就是为了让你观看这面镜子,如果你愿意的话。”
气氛变得凝滞,谷地变得相当黑暗,精灵女子的身影高大而苍白。“我们要找什么,又会看到什么?”佛罗多充满敬畏地说。
“我可以命令镜子显示出许多不同的事物,”她回答道:“对于某些人,我可以让他们看见想看的东西,但是这面镜子也会显示出意料之外的事物。如果你放任镜子自己寻找任何事物,我就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因为它所显示的是过去、现在,和未来可能的情况。但即使是最睿智的人,也无法确定他究竟看见了些什么。你想要看看吗?”
佛罗多没有回答。
“你呢?”她转过身面对山姆:“因为我相信,这就是你们同胞所谓的魔法,不过,其实我不太明白他们究竟是指些什么,如果你愿意的话,这就是凯兰崔尔的魔法。你刚刚不是说想要看看精灵魔法吗?”
“的确是,”山姆有些颤抖,但也有些害怕和好奇:“女士,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要看看。”
“我也不介意看看家里到底变成怎样,”他瞟了佛罗多一眼:“我已经离家很久了。不过,我可能也只会看见星星,或是什么我不了解的东西。”
“可能吧!”女皇慷慨地笑了:“不过,还是来吧,你愿意看什么就看什么,别碰那个水!”
山姆走到台座旁边,低头看着水盆。水看起来十分清澈、黑暗,里面倒映着许多的星辰。
“果然,正如同我猜测的一样,里面只有星星。”山姆吃了一惊,因为星辰开始消隐。彷佛揭开了一面黑暗的面纱一般,上面的东西渐渐隐匿,变得灰色,随即又变得澄清,里面有着太阳照耀的大地,还有摇曳的树木。在山姆来得及下定决心之前,画面又突然改变了。里面的人物变成了脸色死白,躺在黑暗悬崖上的佛罗多。而他似乎正不停的爬着永无止尽的楼梯。他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的影像正急着寻找什么东西,但是他一时之间不能够确定自己要找些什么。彷佛如梦一般,他又看到了那些树木;但是这次变得更近,他这才看清楚那些树不是在摇曳,而是被砍倒,跌落在地面。
“哇!”山姆愤怒地大喊:“那是磨坊主人在砍树!这些树不应该砍的啊,那些是替临水路遮荫的树木。我希望我可以抓到那家伙,狠狠地揍他!”
不过,现在山姆又注意到老磨坊已经消失了,一个巨大的红砖建筑代之而起,很多人正忙碌的工作。附近有一个庞大的烟囱,黑烟似乎弥漫了整个水面。
“夏尔一定出什么问题了,”他说:“当爱隆想要派梅里回去的时候一定出状况了。”突然间,山姆跳了开来,惊呼失声:“我不能留在这里了!”他忙乱地说:“我一定得回家。他们挖掉了袋边路,可怜的老爸用独轮车把他的东西一路送下小山,我一定得回家!”
“你不能够单独回家,”女皇说:“在你看到镜中的景象之前,你不想要放下主人回家,但你那时就知道夏尔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请记得,这面镜子会显示很多东西,很多事情可能还没有发生。除非看见它的人放弃原先的道路,转而想要阻止它;否则有些事情永远不会发生。这面镜子并不是很好的向导。”
山姆坐在地上,捧着头说:“我真希望我永远没有来这里,我不想要再看什么魔法了。”他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他沙哑地说,彷佛正努力的和眼泪搏斗。“不,我要回家就要和佛罗多先生一起回家,否则干脆不回去。”他哽咽地说:“但是,我希望有一天我真的能够回家,看看这些事情是不是都发生了?如果是真的,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佛罗多,你现在想要看看吗?”凯兰崔尔女王说:“你之前并不想要观看精灵魔法。”
“你建议我看吗?”佛罗多问。
“不,”她说:“我不能够建议你任何事情,我不是你的顾问。你可能会知道一些事情,也可能会看到好事或是坏事,这是完全说不准的,旁观本来就是有风险的事情。但是,佛罗多,我认为你拥有足够的勇气进行这场冒险,否则我就不会带你来了,你自己决定吧!”
“我愿意看!”佛罗多走到台座旁边,低头向着水盆内看去。镜子立刻变得清晰,让他看见了一块微明的土地,远方的山脉衬在黑色的天空之下,一条长长的灰色小径延伸出视线之外,极远的地方有个人影缓缓的走来;一开始人影很小,但慢慢地变大变清楚,突然间,佛罗多发现这让他想到甘道夫。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又发现对方穿的不是灰袍,而是白袍,是种在黑暗中会闪闪发光的质料;而且,他手上还拿着一柄白色的手杖。他的头非常低,从画面上根本看不清楚长相。接着他转了个弯,就消失在镜子中。佛罗多心中开始忐忑不安,这显示的究竟是甘道夫在许多年前的旅程,还是萨鲁曼?
画面现在又改变了,他看见比尔博在房间内不安地踱步,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雨点打在窗户上。
然后,突然间一切都停了下来,紧接着出现了一大串连续的画面,佛罗多下意识的知道这是自己所卷入的大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