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博心中暗想,幸好他只需要了解佛朗士的贵族谱系而不是西拜的。
要知道,在这片大陆上,佛朗士还算是个新兴的国家,像是西拜这种历史悠久的国度,很多家族在古罗勒塔帝国时期已经相当活跃了,整整一千五百年的历史,让这些家族的谱系复杂得如同一捆蚕茧中的蚕丝一样。
经过一个月的修养,瑞博终于恢复过来了,但是从那对于他来说灾难性的一天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陌生的中年人,那个人从来不曾在餐桌上出现过,瑞博猜测他和派姆一样并不是住在这个地方。
对于那个极度危 3ǔωω。cōm险的陌生人如果能够不与他相遇,也许更好些。但是,那是做不到的。
瑞博必须从他那里要回那条项链。因为那条项链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父亲得瘟疫去世的时候,房子被治安官领着人点火烧毁了,家里原本没有什么财产,那些无法烧毁的东西中稍微值钱一点的都给那些治安官搜罗走了,只留下这根不值钱的项链。
但是,这条项链对自己意义重大,瑞博将项链送给了和他最亲近的贝蒂阿姨,用来表示对贝蒂阿姨的感激之情,贝蒂阿姨也知道他的用意,因此从来没有摘下过这条不起眼的项链。
这条项链虽然并不值钱,但是却代表着父母和贝蒂阿姨对自己的关爱。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最有价值、最有意义的一件东西。他一定要找回这条项链,即便这条项链落在了一个比魔鬼还要危 3ǔωω。cōm险、比死神还要恐怖的杀手的手里。
第四章
对于瑞博来说,找到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纪念品这件事情,显然希望渺茫,首先他并不知道那个杀手倒底住在哪里?即便找到那个杀手,瑞博也绝对没有把握从冷酷无情的杀手手里将项链拿回来。事实上,当瑞博发现那个杀手叫凯尔勒,而且就住在这幢房子的另一角的时候,第二个问题深深地困扰着他。
凯尔勒是个阴沉而又孤独的人,虽然他们住在同一幢房子里面,瑞博也只是偶尔见到他的身影,凯尔勒几乎不大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即便是用餐他也从来不去底下的客厅,和头儿及埃克特一起共享,一天三餐都是由管家亲自端进他的房间里面去的。
瑞博注意到这幢房子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凯尔勒待在一起,埃克特为自己挑选远离凯尔勒的房间,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事实上,大多数人都住在远离凯尔勒的西半侧。即便对于盗贼来说,凯尔勒也是一个极度危 3ǔωω。cōm险的人物。
瑞博的心在母亲的遗物和危 3ǔωω。cōm险的杀手之间犹豫徘徊。爱最终战胜了恐惧,当瑞博终于站在凯尔勒的门口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得到的这样大的胆量。轻轻地敲了敲房门,这是瑞博一向以来便懂得的礼貌,甚至用不着埃克特来教。
“你自己开门进来。”房间里面传来沙哑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一头垂死的狼,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低声嚎叫着,这种嘶哑的声音刺激着瑞博的耳膜。
打开门。门相当沉重,房间里面一片阴暗,窗帘被紧紧的拉着,只能够透进一点点阳光。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桌子,这是瑞博所能够看到的所有东西。
“找我有什么事情?”那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瑞博被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来。黑暗中只有一对像猛兽般闪闪发光的眼睛。瑞博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的眼睛能够如同狼一样发出绿光。
眼前这个杀手显然是个恶魔般危 3ǔωω。cōm险的角色。虽然当瑞博决定勇敢地面对凯尔勒的时候,他便已经计划好怎么应对这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了。但是,当那双碧绿的闪闪发光的眼睛凑到他面前来的时候,瑞博的脑子里面一下子变得空白。
“你敲我的房门,不是为了浪费我的时间吧?”说话的人显然有些不耐烦起来了。
“现在原本是剑术和马术练习时间,不过,我的课程已经结束了,埃克特认为,我可以学习更高级的技巧,您是这方面的大师……”瑞博甚至连想都没有想,完美无缺的谎言顺嘴说了出来。要回那条项链的这件事情,在面对这恶魔般恐怖的杀手时,瑞博连提都不敢提起。
“埃克特让你向我学习杀人的技巧?”凯尔勒显然有些疑惑,虽然海德先生告诉他,埃克特正在策划一起从来没有过的空前计划,但是,计划的具体内容,他并不是相当清楚。
“你等着,我去问问海德先生,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凯尔勒说道。
“哦,如果您没有时间的话我可以自己练习。”瑞博慌乱地说道,他可不想将事情弄大。
“待在这里等着,直到我回来,不许离开,懂吗?”沙哑的声音所表达的内容是那样确凿无疑,显然一点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说完这些,凯尔勒闪身走出了房间,顺手将房门关上。
站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面,瑞博忐忑不安,心中充满了悔恨。也许从一个恶魔般的杀手手里拿回项链并不是自己能够胜任的任务。也许自己根本就不应该进这个房间。
瑞博甚至能够确认,刚才那番谎言将被当作墓志铭刻在自己的墓碑上,下面再加上一句,一个愚蠢的人在一个杀手面前撒下了这样一个愚蠢的谎言,以至于结束了他那愚蠢的一生。
瑞博心中暗自祈祷,愿天神保佑自己。只要能够从那恶魔般的杀手那里得到宽恕,他甚至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即便是上次那样在床上躺上一个月,他也心甘情愿。
瑞博跪在那里虔诚地祈祷着,一心希望能够得到天神仁慈的拯救。在休息室里面,海德先生正垂着头思考着事情。埃克特坐在他身边,而凯尔勒则站在屋子一角的阴暗处。这件休息室才是海德先生平时待得时间最多的地方,和书房的布置完全不一样。
休息室里面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珍贵艺术品。靠着墙挂着一幅幅不同地域、具有各自独特风格的绘画。其中有来自于西拜的以远古神话为题材的气势磅礴的油画,来自意雷的精美肖像画,来自得里至的山林风光画,以及来自于岛国英格的田园风光画,除此之外还有极为罕见的来自于东方各国的人土风情画。其中最名贵的无疑是那些从更遥远的东方传来的,用完全不同的审美观念以及绘画技巧绘成的令人惊叹的杰作,那些远东的艺术家们能够用深浅不同的黑色颜料,用简单的笔调画出美妙的图画,这些来自于远东的作品,大多数是景物或者是单一的花卉植物,禽兽鱼虾这种自然的题材,很少有人物和肖像。
在屋子中央围着圈放置着几张靠椅,靠椅是用结实而又轻巧的藤条编成,在藤椅上面厚厚地铺着一层层珍贵的动物毛皮,西拜的狮子和猞猁皮,得里至的熊皮,狐狸皮,豹皮,意雷运来的貂皮,犀牛皮,鳄鱼皮。
厚厚的皮毛使得藤椅又软又暖和。海德先生和埃克特显然相当懂得享受着一切,一道象牙雕琢而成的屏风将房门和休息室隔绝开来,各种珍禽的羽毛点缀得房间里面到处都是,海德先生显然相当喜欢孔雀。孔雀翎毛那亮丽的翠绿颜色成了这里的主色调。
靠着房间的一角,安放着一个青铜铸造的暖炉,里面不知道点着什么熏香,随着一缕缕青烟,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中。
“那小子想要当你的弟子?”海德先生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他说是埃克特这样吩咐的。”凯尔勒回答道。
“你的成果相当不错。”海德先生朝着埃克特笑了笑说道。
“是啊,一个愚蠢但是极为出色的谎言,不过,我还没有给他上到欺骗的课程呢。”埃克特同样笑着说道:“要不要让他尝点苦头?让他记住真正的欺骗,必须要经过周密的计划和谨慎地思考?”
听到埃克特的建议,海德先生再一次陷入了沉沉的思考之中,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说道:“你不是和我提过,关于瑟思堡的那一连串意外吗?你不是同样也提出过让凯尔勒协助你们吗?好吧,凯尔勒,你就收下那个学生,交给他使用武器和躲避危 3ǔωω。cōm险的技巧,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小朋友成为一个起码的猎人。我想这对于我们的计划将是很有益处的。”
“一个月的时间,我能够教给他些什么?”凯尔勒显然对于教育没有太大的信心。
“让他能够分辨什么东西能吃,哪些食物里面掺入了毒药,教给他应该怎样分辨并且远离危 3ǔωω。cōm险,教给他站在阴影里面的好处,教给他从绝境中逃离的方法,再教给他一两种能够用来防身的本领。小朋友不可能总是待在你们的保护之下,他至少需要独自面对两个街上打手那样的家伙,并且能够迅速地将他们解决掉。”
“我会尽力而为的。”凯尔勒答应了一声。
“埃克特,小朋友还有多少学业没有完成啊?”海德先生问道。
“都差不多了,只是西拜语还差了一点,平时日常生活中用用还可以,但是在某些场合可能会不够。”埃克特答道:“除此之外,其他的礼仪举止已经毫无问题了。”
“很不错,我可以让菲斯开始安排试练了吗?让小朋友展露一下他学习的成果。”海德先生问道。
“可以,”埃克特肯定地回答道。
“那么,就定在一个月后。这一个月你和菲斯好好准备一下,小朋友就交给我和凯尔勒,西拜语很久没用了,有点遗忘了,埃克特你给我拿一本西拜语词典来,好吗?”海德先生问道。
埃克特答应一声,便和凯尔勒一起退了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凯尔勒一眼便看到地上跪着的瑞博,那苍白的脸和浑身颤抖的样子,令冷酷无情的杀手一眼便看透了他心中想着的事情。
“起来吧,海德先生说,你既然打算学习更加高深的格斗技艺的话,那么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学习。这一个月‘戏子’正好有事不能教你,从今天起,你搬到这里来住,我同样也给你列了一份时间表,你有一个月时间去适应它,“这份时间表从早晨三点开始,用不着吃惊,我教你的东西,可不像埃克特那样轻松容易掌握,因为你不但要将所有的东西印到脑子里面去,还要用你的身体牢牢记住。”凯尔勒那锐利的眼睛即便在黑暗中也能够看清楚一切。他盯着瑞博苍白的脸和惊惶失措的眼睛说道:“三点起床,你得学会不惊动任何人走到房子外面,这幢房子里面住着的每一个人除了你以外都是极为机警的,你必须先学会这些。五点之前,是你学习奔跑的时间,‘戏子’从来没有教过你这些,因为他是个骗子,骗子用不着没命地逃跑,但是,我们杀手则完全不一样,逃跑是唯一保命的绝招。一个最厉害的杀手,也许他的身手并没有什么可以夸耀的地方,但是他隐蔽自己行动的能力和逃跑的本领肯定是一流的。五点之后,我教你作为一个杀手应该知道的一切东西,杀手和骗子、贼完全不同,作为一个杀手要学习的东西并不多,但是更重要的是,对于这些技巧的掌握。下午,我给你上格斗课,那是不同于剑术的另外一种本领,我教给你的格斗技巧,远没有剑术那样花俏,直接的一击,对于杀手来说,永远要比纠缠不清的格斗更加实用。我想两个小时的训练应该足够了,其他时间你和海德先生待在一起。晚上,你回到这里来睡觉,你得学会坐着蜷缩成一团或者是站着睡觉,而且睡觉的时候随时保持警觉,就像这幢房子里面大多数人一样。这些东西‘戏子’是不可能教会你的。”
说到这里,凯尔勒走到桌前,他从桌子的抽屉里面取出一件东西,递给瑞博。房子里面光线实在太暗,瑞博根本看不清是什么,靠着触摸,大致能够分辨出那东西是半尺来长的长条形状,以各种不同的金属材料拼接而成的一种器械,不过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你站到窗口去,不要拉开窗帘,你得慢慢适应阴暗,虽然你以后会是一个和埃克特一样的骗子,对于骗子来说灯光耀眼的地方,是最适合你们的,但是谁知道,你今后会不会遇到什么危 3ǔωω。cōm险。我告诉你,大多数危 3ǔωω。cōm险来自于阴暗处,如果你想要躲过那种种危 3ǔωω。cōm险,首先得熟悉黑暗,等到适应了黑暗之后,你就会深刻感受到,躲避危 3ǔωω。cōm险的最好办法,就是身处在同样的黑暗中,黑暗能够保护你,更容易地远离危 3ǔωω。cōm险。而光亮则是让你成为更显眼的靶子。”
顺从凯尔勒的吩咐,瑞博走到窗口,在窗口暗淡阳光的映照下,瑞博好不容易看清手中的物品,那奇怪的造型,令瑞博感到疑惑不解,这东西倒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正当瑞博疑惑不解的时候,从背后悄无声息地伸过一只手来。
瑞博吓了一条。那支手熟练地一拉一翻,将瑞博手中拿着的物件彻底打开,原来是一把精巧的手弩,精钢打造的弩臂用铰链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一根极为结实的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造的弦丝,牢牢地系住弩臂两段。
弩臂折叠起来的话能够极为容易地收入支杆之中,支杆上深深地刻痕着一根槽,那是放置弩箭的地方。整把手弩完全打开,并不比手掌大多少。
“你是个生手,而我时间不多,没有办法教会你太多东西,海德先生让我教会你一些防身的本领,那将是你今后用得着的东西。这把小弩送给你,这是当年我杀掉的一个对头的东西,对于我来说没有太大的用处,但是正好适合你。这东西制造颇为精巧,折叠起来体积也不大,可以随手放在衣兜里面。别看弩臂很短,但是射出的弩箭力量绝对不小,五十米以内可以轻易地射杀一个全副武装的卫兵,如果在近距离即便用来对付身穿重甲的骑士,也没有什么问题。你唯一要训练的便是提高命中率。”凯尔勒的慷慨显然令瑞博大吃一惊,同样凯尔勒的神出鬼没也让瑞博浑身出了一身冷汗。
“把弩折起来吧。”遵从凯尔勒的吩咐,瑞博开始了新的课程。
对于瑞博来说,虽然他绝对没有意思成为一个杀手,但是新的知识显然相当令他感兴趣。
瑞博一向以来认为杀手就是那些偷偷溜进别人房间,把匕首刺进熟睡着的那些人胸膛的亡命之徒。他现在才知道,虽然他原本想像的大致不错,但是作为一个杀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任何一个杀手都是建筑专家,他们得一眼能够分辨出,秘道和暗门有可能安置的位置。
杀手同样也需要拥有丰富的药物方面的知识,他们的嗅觉和味觉能够分辨出各种类型的毒烟和毒药。杀手更需要拥有熟练操纵各种交通工具的本领,从荒蛮人使用的单人皮艇,到原本由六个人才能够操纵的近海航运经常使用的轻帆船,至于马车和马匹的控制使用,那更是没有话说。同埃克特教给自己的马术比起来,杀手需要掌握的骑术要困难得多。
因为逃跑的时候,未必有那么一匹鞍嚼全都准备停当的马等候在那里,而且抢来逃命的马也未必那样驯良,绝对服从命令。因此,对于杀手来说,瞬间制服一匹劣马,并且在没有任何马具的情况下,骑着一匹光背的马逃命是相当重要的一种本领。
除此之外,从飞速奔跑的马上往下跳,同样是杀手经常使用的逃脱手段。那可是相当需要技巧和勇气的高级骑术。瑞博好不容易学到了这一手,当然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虽然没有折断手和脚,但是浑身的淤青和擦伤同样让他痛苦了好几天。
不过,这些并不是最难掌握的技巧。一天训练中清晨的长跑练习,才是最为辛苦的考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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