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喃喃道:“难不成是。。。。。。”他心里蓦地想起一件往事,顿时一凛,也不继续说,改口道:“你的伤不轻,不但被破了犬灵之身,连正体也被打伤了。”揭开子臣的衣襟一看,一双淤青的手影端正地印在胸腹上。“是大擒拿手的推字诀,下手真狠,实已经得到了王图鹿的真传精髓。”
子臣艰难地喘了口气道:“当年他羽翼未丰时,师父为什么不早除了他,到今日反而碍手碍脚了。。。。。。”
黑影道:“住口,我们毕竟是修道之人,诚心向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得伤人性命,这是师门祖辈传下的规矩。何况当年他年纪尚幼,为师本有意收列其入门墙,但此子禀性外柔内刚,脾气倔强,耽于俗世之情,为师又见他脉上有伤,难有大成,成不了大患,实不足虑。”
子臣凛尊门训,又奇道:“他脉上为何有伤?”
黑影咳嗽了几声,才微微喘息道:“他是天生的七窍玲珑慧质,这种人除开聪明外,还有一项奇怪的能力,就是阴阳眼,能看到鬼魂,所以一个和尚就用佛门的加持法封住了他二脉,让他得已正常地发育成长。但我也低估了他,几年不见,他机敏应变的本领居然达到了这样一个程度,不但会揣测人心,且还胆大心细,先用疑兵之计让你们徒劳往返,又敢背水一战,力拼强敌,可以说是有勇有谋啊。不能列我门墙,不知道算是祸是福。”
子臣脸红耳赤,心情激动处,喉头一甜,嘴角流出缕血来,嘎声道:“恕弟子无能,坏了师父的大事。”
“这不能怪你,是为师估计不足。但这事办得好坏与否实关系着本门清誉,甚至是存亡。”
子臣虽知这件事非同小可,但也没想到会这样严重,吃惊道:“师父这话如何说起?”
“当年据说王图鹿有张宝藏图,算起来他最后又丧于本门之手,别的道派虽然存疑是为师私藏了,但毕竟没有证据,又加我们龙虎山是天下第一的名门,也不敢冒犯。不知怎地最近突然盛传起这事,我得到消息,茅山、排教、一贯道、昆仑、祝由科等都有人马悄悄动身前来打探消息,这些力量纠结在一起蠢蠢欲动的局面不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所以才要将当年的目击人证统统清理掉,不给人可乘之机,教这些人知难而退,及时将祸消于弭形,不然千百年来的基业只怕要毁于一旦了。”
子臣冷汗淋淋:“果然是这样的话,那情形可真太险恶了。那师父到底有没有。。。”他本想说“。。。真的藏了那张宝藏图?”,可话到嘴边被黑影锋利的目光逼了回去,心头狂跳,他没见过师父这样森冷严厉的眼神,仿佛藏着杀气,忙改口道:“。。。想出应对的方法?”
黑影道:“办法就是要平息这些势力的疑惑,如果他们把当年参与过事件的人找出来,就会以查问取证的借口前来兴师问罪了,但本门是雄立千古的大派,若是叫外人来搜查,岂非名誉扫地,愧对祖师。可若是不允,又有背情理,两难之间必起冲突,俗话说众怒难犯,但为了师门的尊严,即使玉碎也不得不力拼了。”言语间带着些难以排遣的愁绪。
子臣道:“师父暂且宽心,弟子虽被击败,但最后还勉力放出了幽狗,一只去通知师父到这里救援,一只蹑着两个小畜牲的踪迹。另一只已带了大师兄、二师兄追踪记号去执行任务了。”
黑影颔首唔了声,表示知道了,沉吟道:“你大师兄卤莽冲动,行事不计虑后果,二师兄足计多谋,是你们师兄弟当中最聪明的人,但天性毒辣残忍,这些年我强压着他修心养性,但我瞧他的凶戾之气未消,反而变本加利了,我担心他会不择手段,杀戮过多。”
子臣道:“师父多虑了,目前只要度过了难关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枝节末梢的小事了。”
“这是自然,若是误伤人命,回师门再好好开个水陆道场大会超度亡灵吧。”
“弟子有句话,一直想问。。。。。。”
黑影道:“你是不是想说,既然事情如此重要急迫,为师为什么不亲自出马?”
子臣心里一惊,师父真是目光如炬,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他不敢承认:“弟子不敢,为师父师门效力是弟子们份内之事。”
黑影咳嗽了几声,勉强压住:“好了,你跟我回去休息养病,先帮你疗伤要紧。”
子臣心里一热,又想师父这咳嗽的病症越来越重了。
高不可测的云端划过一道急闪,电光过后,两人的人影就不见了。
盘龙岗路。坡下的道旁绿化带的灌木丛阴影里,蹲着几个人,正在窃窃私语。
一人问:“老大,早先路过的那两个男女,怎么不让我们出手啊?”
老大在他头上敲了个暴栗,斥道:“笨,你也不看那两人的年纪,不过是早恋的学生而已,身上能带多少钱?抢了等于白抢,打草惊蛇的话,今晚就算白花力气了。”
那人抚着头,喏喏称是,隔了一会忍不住又问:“这么久都没人来啊,换个地方吧。”
老大又敲了他一记:“笨!大街上人多,你怎么不去抢,在这里‘工作’安全又稳定。”
那人吃痛,缩了缩脖子,连应道:“是是,是这个理。”
兴许是疼痛稍减,他又壮着胆子问:“老大,那我们到底该抢谁?”
老大怒火中烧:“笨!”用力敲去,却没想到这人学了乖,把手垫在头上。老大这一下敲在手背上,那人暗自得意,老大又敲了下来,“邦”地敲了个结实,疼得他龇牙咧嘴。老大这才满意地说:“这一带附近有不少出租屋,不少出来‘捞’的女人会在这个时候带着嫖客回来,嫖客出来快活身上自然带了钱,况且他自身就犯了法,被抢了,也多半不敢报案,只好哑子吃黄连啦,哈哈。”众人都竖大拇指,奉承说:“老大高见。”老大哈哈笑了声,又急忙说:“闭嘴,不许再说话了,别让人发现了。”话音刚落,就听由远至近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一辆出租车在道边停住,一男一女调笑着下车,勾肩搭膀的打情骂俏。等出租车一开走,四周静悄悄地,天上一亮一亮地打着闪,女子微觉害怕,借机发嗲:“人家好怕啦,这里会不会有鬼?”那秃顶男子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淫亵地笑道:“有,还是色鬼哦。”女子不依,腻软在他怀里。两人正情动耳热之际,忽然一声暴喝:“大胆!你们这对狗男女居然敢在光。。。。。。这个。。。。。电光闪闪之下,干出这样有伤风化的苟且之事!”只见周围不知从哪里冒出几条大汉来,恶狠狠地道。那一男一女大惊失色,战战兢兢不敢乱动。一个瘦小的人请示道:“老大,你说该怎么处理?”被叫作“老大”的魁梧汉子嘿嘿一笑:“他妈的,你们两个是认打还是认罚?要是不给你们点教训,这个世界还成什么体统?爱滋病都要泛滥成灾了,人类就要灭绝了!你看你们犯下这么大的反人类的罪行,放到希特勒身上就是枪毙处死。”这老大曾经因为犯事被关在狱中几年,刻苦研究自己为什么被抓的原因,得出是因为没有文化的结论,所以在监狱里狠读了一些书,出来不知悔改,又重抄旧业。他虽然知道纳粹的反人类罪名,但对于希特勒怎么死却是不知道了。那秃顶男子一听处死,吓得魂都飞了,扑通跪下,求饶说:“我认罚,我认罚!”
几个人互视一眼,几乎笑破肚皮,没想到这钱这么好赚。那男子惊恐万分地将全身值钱的东西都留下,就屁滚尿流地逃了。那女子出来混,却没这么好哄吓,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图钱而已,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来对老大示好免破财之祸。前路上又传来交谈声,几人大喜,暗道今晚的生意大好,又要发利市了。老大被女子挑逗得火热,吩咐了一声:“剩下的事,你们搞定,得钱自己分了。”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点头,老大自拥着女子往灌木丛深处去了。
前路上一个矮个子道:“没办法,幽狗的记号到这里就断了。”另一人道:“三师弟重伤之下才画的幽狗,凝气虚形,灵气不及平常,所以效果也持续不了太久。”矮个子道:“那应该怎么办?你看坡上有栋大房子,不知道会不会藏在那里?”另一人心里盘算,那两个小畜牲又不是呆子,没事藏在教堂里干啥,但他既然开口就叫他去查好了,我自己另找,将来功劳也是我个人的。于是点头说:“大有可能,我看我们师兄弟还是分开找比较好,这样范围就宽些,好找些。”矮个子也存着要独占功劳的心思,听他这话,正合心意:“师弟这话有理,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头行事。”这两人,正是四大弟子中的,大弟子易右丑和二弟子应武虚,两人追蹑幽狗的踪迹至此,线索就断了。
那伙拦路打劫的人又跳了出来,叫嚷道:“站住,把钱留下!”
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停下步伐:“有什么见教?”
瘦个子手里掂着弹簧刀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见易右丑个子矮小,一脸横肉,相貌凶狠,就像一条沙皮狗的脸,禁不住哈哈哈大笑,摸着易右丑的头道:“哈哈,小矮子,你说你妈怎么生你的。。。”易右丑勃然大怒,他最忌恨别人嘲笑他矮小,跳起来扇了瘦个子一巴掌:“滚!”瘦个子没想到这矮子居然敢动手打他,羞恼大喊道:“哥儿们,上,活剁了他们!”几人挥着凶器叫喊着冲上。老大正在灌木丛中快活,听见外边喧闹,暗骂手下们没用,忽然叫闹声一时间都静了,仿佛是尖叫着的鸡放在砧板上,一刀砍断了脖子。老大有些意外,这几个小子有长进,这么就快就搞定了,他想探头察看。女子在他身下见他不动了,也动了好奇心,拨开草丛,突然一颗双目圆瞪的头颅滚到眼前。女子吓得尖叫起来,光着身子就跑。应武虚背后白光匹练般地飞出,在她腰身上一绞又飞回。她前半身已经开始坠落,但下半身还是由于惯性在奔跑,跑了十几米才溅血扑倒。
易右丑道:“师弟,你大开杀戒,师父知道了,一定会很不高兴。”
应武虚笑道:“师父现在只盼望着快快除掉祸患,其他的事,他老人家是顾不得了。”易右丑哼了声,见师弟这样不择手段,还不是想立功扬威,日后师父羽化登仙,他便有资格接任掌门之位了,他冷道:“那里面还有一个人,你怎么不去处理?”
应武虚道:“我担保他再也不敢做坏事了,你没闻到尿骚味?他早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从今往后,若是起了什么坏心思,总得掂量着自己的这颗脑袋是不是安得稳了。”易右丑见他心计手段高明,又妒又羡,打了个哈哈:“师弟果然好手段,杀了几个坏人的同时,又造就了一个好人。”
应武虚道:“哪里哪里,师兄,我们就此别过,分头行事。”
“也好。”
正 文 少年宗师 第二十二章 如影随形
教堂外的风雷声越来越响了,仿佛是欲脱困的魔神愈来愈愤怒的嘶吼,雷电声是桎梏他的镣铐所发出来的声响。天顶上吊着的烛台无风自动,微微地摇晃似钟摆。神父陈约翰庄严肃穆地向着基督圣像恳求祈祷:“仁慈的吾主,请将您的圣洁宝血佑护善良无罪的人,请您佑护纯洁、正直、生命、健康不受侵犯。如此祷告,奉主圣名阿们!”转身过来向宁一刀和王胜男道:“后面有道窄门,你们可从那里出去,我查阅了当天签到的来客簿,上面确有道教协会的留笔,可他们在本市并没有分支,只是路过来拜访而已。我知道他们在这里驻足追查一件陈年的旧案,他们落脚在宗教协会办的招待所。你们可速去求助。”
宁一刀迟疑道:“可是,您会不会有危 3ǔωω。cōm险?”神父冒险帮助他们,难保不会被迁怒。
神父仁慈地笑:“耶酥会保佑我的,再说他们要找的只是你们。”
宁一刀一想也对,自己若是不走,反而更连累神父了。他拉着王胜男深深地对神父鞠了一躬,从后门离开。神父松了口气,庄重地将斗篷的帽子放下,将一双下垂的眼皮置于帽檐阴影下,静静默立对着大门。轰隆隆的雷声一声接着一声,彩窗上映得雪白,将老人的身影映得孤单伶仃。雷声越来越响,不,这不是雷声,是人的脚步。大门忽然在一声闷雷里飞了起来,一个矮小的人出现在门口,他身材虽然粗短精壮,但气势剽悍,缓缓地收回手:“老头,那两个小朋友呢?”
神父低垂了眼:“来到这里的都是信徒,都是弟兄姐妹。”
易右丑两眼一瞪:“老头,少废话,你老实回答,大爷脾气可不好!”
神父张开了眼睛,唱诗道:“如何解救犯有罪恶的人,惟有主耶酥的宝血;如何救赎犯下的罪恶,惟有主耶酥的宝血;将罪恶和黑暗洗清得洁白如雪。”
易右丑心头火起,他生性急躁易怒,惟恐功劳落在应武虚之后,气势汹汹地逼上前来:“妈的,老头,你别唠唠叨叨的,快说!人在哪里!”
神父平静地望着他:“这里是教堂,你的行为已经亵渎了神灵。”
易右丑大笑,忽然笑声一收,猛地一巴掌将神父扇倒地上,狠狠地朝他脸上吐了口浓痰:“老不死的东西,你别扯东扯西的,你他妈的老实点!”
神父脸颊已经肿起,嘴角挂着一线血丝,他没有擦抹肮脏的痰液,而是仰头对着基督像真诚地祈祷:“主,请饶恕有罪的人,魔鬼撒旦占据了他脆弱的灵魂,因此,他的灵魂染上了污垢和血腥。圣主耶酥啊,请。。。。。。”
易右丑凶性大发,一脚踩到老人嘴上:“请你妈!你到底说不说,难道师弟杀得人,我便杀不得?老不死的东西,你别敷衍我,否则你没好下场。”他性格蛮横,但平素并无这样凶狠,可一想到师弟不费吹灰之力地抢走功劳,自己在师父面前的地位不免要大打折扣,接替掌门之位更是无望。当下心急如焚,将老人的衣领揪住,一把提起来,凑上脸恶狠狠地逼视着老人,一字一句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记住,就一次!”
神父忽然从怀里掏出样东西,迅速将里面的东西对着易右丑当头浇了下去,是圣水,克制魔鬼的圣水。神父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易右丑僵直着不动,胸膛一起一伏着,一头被淋湿了,他没有大吼大叫,但目露凶光,真正是杀心大起了,狞笑道:“老不死的,你这洋玩意对我没用。既然你这样想去侍奉你的主,我就帮你一个忙,送你一程。”窗外轰隆地响了声炸雷,似乎也为这即将发生的罪行震怒悲哀了。神父心平气和地闭着眼睛,在胸前划着十字,翕合着鲜血淋漓的嘴唇念:“仁慈宽宏的吾主啊,当你从高山下来时,就传起天国的福音,神说:‘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易右丑放声大笑,洪亮的笑声让教堂里嗡嗡作响:“哈哈哈,神?我就是神,力量就是神的真谛,拥有巨大力量就能支配所有!”拽住老人的斗篷就往教堂外拖,在地上拖出一道血迹。“我偏让你的神你的主亲眼看看你是怎么死的。”夜空不断闪亮的雷电将这里耀如白昼,易右丑觑见教堂两边有护花的铁栅栏,他伸手发力一拗,扳断一支,在手里掂量掂量,颇为称手,他比划着神父心脏的部位,做势瞄准,要一举贯穿老人的心脏。神父紧闭着眼睛:“愿主宽恕你的罪过。”易右丑狞笑道:“见上帝去吧!”将铁支举高,适时一声巨大的雷鸣,神父心想主一定在天堂开满鲜花的道路上等我。良久不见疼痛袭来,神父奇怪,难道这样就已经死去?忍不住张开眼帘,只见一个焦黑的身子如雕塑泥像般直挺挺地站在自己身前。原来此时空气潮湿,云层低压,户外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