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高位,但是却有一种天生的孤寂感,
这种孤寂感不是无病呻吟,而是风光无限的背后,内心空虚的无以复加。生活那么充实,工作那么满,金钱权利全都掌控在手里,但心却缺了一角,忙碌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一旦空闲下来,空出的那一角就会蔓延出丝丝缕缕的疼痛来。
上流社会完全就是一部浪漫彩色电影,现实中上演着虚幻。
国宴大厅,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
他叫她素素,这样的称呼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多少有些冒失,况且这个人还是从小在礼仪世界中成长的他。
当时,偌大奢靡的大厅里,到处都是衣鲜亮丽的政商男女,涉及领域极广,包括:政治、金融、媒体、网络、出版、贸易、医学……各界人士。
侍应生端着放满酒杯的大托盘在人群中灵活穿梭,像一条放入大海深处的鱼,来去自如。
握手、拥抱、礼貌亲吻,目睹这一切的人会有一种错觉,仿佛现实生活中的人不小心误闯进了童话天地。
白素就是在这种幻觉里认识了他。
简短的交谈,问好,握手。
她手一向冰凉,所以当他握住她的右手时,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手心的温热。
他的眸光很沉,令人难以窥探他的内心世界。
那天,他端了一杯酒,出于礼貌她招手示意侍应生过来,正准备拿香槟时,他已经率先拿了一杯果酒给她,话语温和:“女孩子尽量少喝酒。”
心,不知道为何,突然抽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
第二次见面是在半个月后,那天是慕少卿的生日。
当时庆生人不多,只有关系交好的寥寥数人。
她、徐泽、邵凯、莫珂、乔梁、秦川、温岚……楚衍。
他有事情,来的比较晚。放下身份,私下相处,虽说庆生时,言行间不把他当总统,但多少有些顾忌,他们这些人说放得开,又哪能真的放得开呢?
他感受到,嘴角笑容温淡优雅,好像那样的笑容只是画在脸上的面具而已,他可以随时笑,但也可以随时把笑容拆卸下来。
年轻人聚在一起庆生,自是花样百出,调侃的对象毫无疑问凝聚在白素和慕少卿的身上。
转盘游戏。
白素的运气不太好,正确的说有些尴尬,随便在现场找一个男人亲她一下。
有人起哄,说这福利专门为慕少卿而设,跟白素接吻的人除了慕少卿还能是谁?
莫珂孩子心性比较重,愣是拽着慕少卿,不让他帮白素过关,说亲男朋友有什么意思,一定要亲别的男人才行。
莫珂说着偷笑,摆明了是想看慕少卿抓狂。
白素听了莫珂的话,哭笑不得,目光环顾四望,然后直直的落入楚衍的双眸中。
那双眸子不知为什么有些冷,他看着白素,目光也不回避,因为太过直接,尽显肆无忌惮,看的人心里直发慌。
白素移开视线,这才意识到,两次见面,他看向她的目光似乎都太大胆了一些。
“慕少,这样好了,素素如果敢亲阁下的话,就算她过关了。”那夜,莫珂一定是活的不耐烦了。
第二天当莫珂酒醒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见到楚衍和慕少卿绝对会绕道而行。
对楚衍,莫珂觉得玩笑开大了,难免觉得后怕。
对慕少卿,莫珂担心慕少卿直接将她大卸八块。
此话一出,有人酒醉起哄,有人受了惊吓,咳嗽不已。
慕少卿含笑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楚衍,“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我兄弟站在我这边,他绝对……”
慕少卿的话没说完,因为他看到楚衍起身走向他和白素,步履沉缓,然后就那么站在了他们面前。
“你……”因为出乎意料之外,慕少卿在周围友人的起哄声中,皱了眉:“你想干什么?”
“亲她。”淡漠的话语,却说得那般理所当然。
“嗨—嗨—嗨—”慕少卿扬高声音拍向楚衍的肩,一边把白素搂在怀里,一边迟疑开口:“我说皇太子,你这是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楚衍说着,朝徐泽示意。
徐泽清了清嗓子,对慕少卿说了一声:“对不住了,兄弟。”然后联合几个损友直接把慕少卿抬到了一旁。
慕少卿朝楚衍激动的叫道:“你要是敢亲素素,我跟你没完。”
“怎么没完?难不成晚上我们慕少准备找阁下同床共枕吗?”说话的是没心没肺的莫珂。
而楚衍就在这群嘈杂声中,目光沉沉的盯着白素。
白素脸有些红,岂止是尴尬那么简单,她很少参加这种聚会,如果不是慕少卿过生,说什么她都不会参与其中。
都是多年好友,因为一个玩笑就掉头离开的话,就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
但是跟楚衍亲吻,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他是慕少卿的好兄弟,怎么想都觉得尴尬。
在慕少卿抗议声中,楚衍伸手将白素搂在了怀里。
她一惊,下意识双手抵在他胸前,掌心下他体温炙热,沉稳的心跳声诱导她的心跳渐渐跟他保持相同的频率。鼻尖是淡淡的薄荷香味,楚衍眉目淡然,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低头朝她吻去。
她心想,忍忍也就过去了,只是一个吻而已。
但那个吻却落在了她的额头上,轻轻一触,浅尝辄止。
她的心忽然一片安宁。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浅吻,一个玩笑下的错误,她竟然在这个吻里面读到了尊重。
再去看楚衍,他已经松开了她,眉目低敛,没看她,而是迎视慕少卿杀人的目光,淡淡的说了一句:“只是一个吻,不会那么小气吧?”
徐泽等人松开慕少卿,慕少卿自是不可能对楚衍怎样,气急败坏的走到白素面前,掏出手帕就去擦白素的额头,想来不解气,捧着白素的脸,在同样的位置将吻落在白素的额头上,然后紧紧的抱着她:“这游戏,我们不玩了。”
白素透过慕少卿的肩膀,再去看楚衍,他漠然微笑,转身无声离开,临走前似乎对徐泽说他有事需要先离开。
优雅的背影尽显孤傲,还带着点点……落寞。
白素觉得自己是看错了。
第三次见面是在几个月之后,她因为准备竞选国务卿,压力很大,夜间开车去了海边。
那夜,她坐在车里,看到有个男人手中拿着外套,正在沙滩上散步。
短暂惊讶之后,眼底一片平静,像他们这种人,有些伤口注定难以拿来示人,所以只能找到一个阴暗的角落兀自躲起来沉思、淡忘……
后来,她在那个海边又见过他几次,每次都是一个人。
这个一国统治者,总是在深夜,夜深人静的时候开车前往海边,有时候在那里点上一支烟,有时候坐在石头上望着大海,有时候沉默散步,然后沉默开车离开。
外套挂在臂弯间,有一种莫名的疼在白素的心里升起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她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不知道他是否有什么难题,但有一种无声的语言,在海边透过暗夜就那么从心脏最隐晦的地方缓缓流淌出来。
他们没有在交谈,但却已经交谈多时。
如今楚家,他手掌下滑,落在她的腰上,搂着她就那么坚定的离开了茶室。
那句“我和素素是灵魂长在一起的人”像海藻一般缠绕着她的心,在疯长之前,她淡淡的笑,将这些海藻连根拔除……
那年,公交车上突如其来的吻
在连城,秋风刮在人身上,虽然冰凉,但却会夹杂着淡淡的暖。
它不似首都深秋,秋寒料峭,迎面就是瑟瑟的冷。这种冷仿佛可以冷到一个人的骨子里。
楚衍在前,白素在后,他一直牵着她的左手,不曾松开过。
她看着他的背影,还是那么高,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手工黑色西装,更显优雅挺拔。
秋风在耳边呼啸,白素的发丝被吹乱,湿湿的发丝黏在脸颊旁,有些不舒服。不舒服的是她的身体,眼前路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脑子空白一片,只是下意识跟着楚衍的步伐机械迈动槎。
楚家道路曲折,花园很大,挑近路离开,没有三五分钟怕是走不出去。
鹅卵石小道上,凸起的小石子绊住白素,身形前倾,险些摔倒在地。
她是不可能摔倒的,因为楚衍稳稳的将她搂在了怀里荣。
“累了?”依然是如常声音,消除了冷漠,多了几分温暖。
她没说话,本能抬头,然后就看到了他的下颌,线条坚毅流畅,侧脸完美。
对上他的双眸,那是一双漆黑无比的双眸,眸光幽深,恍若深潭,好像只消一眼,就能将人溺毙其中。
她不说话,他便以为她是真的累了,一边嘴角微微扬起,她从未说过,他笑起来的时候,其实很好看。
以前不说,现在更不会说了。
“他们都希望我和你能够离婚。”白素开口打破沉默,声音无波。
“你想和我离婚吗?”
他忽然停下脚步,她猝不及防,直接跌进他的怀抱里。她要退开,却被他搂紧腰畔,不让她躲避。
她盯着脚尖,无声轻笑:“离婚的话,我要的赡养费可不低。”
“那就不离婚。”许久之后,楚衍打破沉默:“我不想变成穷光蛋。”
她一时沉默,他这是在跟她讲笑话吗?
“素素,你抬头看着我。”
微愣,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眸光滚烫,但他的眉却在微微皱紧。
“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跟你离婚。”
她问:“如果我执意跟你离婚呢?”
“不离。4”
说出这么无赖话语的人,是穿着一身黑西装,气质卓绝,少时被人尊称皇太子,现在身为一国总统的冷漠男人。
她没什么表情的笑笑:“你不久前还说,等一切尘埃落定,你会考虑离婚,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我从未想过要跟你离婚。”
“这对我不公平,楚衍。”白素不动声色的跟他拉开距离:“我不想一直活在仇恨里,以后的我该拥有自己的新生活,而不是在过往回忆里拼命挣扎沉浮。”
“新生活?”
楚衍俊雅的脸上隐隐可见愠怒之气,尽管她不知道他的怒气是从何而来?
阳光沉静,楚衍的脸却有些阴沉,让白素有了片刻恍惚。
她看着他,仿佛不经心道:“楚衍,你有没有想过,我可以在爱上慕少卿之后,爱上你,为什么就不能在今后的岁月里爱上第三个男人……”
“素素——”楚衍截断她的话,平复怒气,那张俊雅非凡的脸上,薄唇一张一阖,宛如离水的鱼,在缺失水分的外界空间里带着挣扎下的冷痛。
“如果我死在你前面,那么等我死后,你再爱上别人,如果我死在你之后,你……不要这样。”
他将她拥在怀里,力道起先很轻,但随后在那么重的力道拥抱下,白素感受到了微微的疼。
白素闭上了眼睛。
曾经,她和他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在暗夜中宛如潮水,汹涌奔窜,灵魂在极致的欢愉中做着最原始的交流。那么真实的楚衍,就在那张床上一缕缕的渗透进她的骨血里。
他和她在一起,虽然大多时间寂静无声,但她知道,她爱他。那般深爱,以至于才有了后来的痛彻心扉,即便是痛,可那时候的爱也是真的。
但是爱,最终逃脱不了宿命的算计和纠葛。
“听话,我带你回家。”
他把她拦腰抱起来,她下意识伸手揽住他的脖子,透过他宽厚的肩胛,看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唐天瑜饱受打击的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们。
也许,此刻唐天瑜的双眸中除了泪眼婆娑之外,那里面多少还会夹杂着愤恨之意。
只是,谁在乎呢?
她,白素。一路成长到今天,是在无数惊吓和威胁中摸爬打滚熬出来的。两年前,她没有在那群亡命之徒手中惨死,两年后的今天又怎么会被唐天瑜啃得尸骨无存?
她将头枕在楚衍肩上,那是异常亲密的依偎姿态。
这只是开始,她会让唐天瑜,还有楚家人明白,究竟谁才是真正的S国第一夫人,纵使她容貌毁了,纵使她右手废了,只要她想要,总统夫人这个位置就永远都是她的。
难得的靠近,令楚衍手指紧了紧,紧贴的身体,炙热的温度,灵魂在找不到出路的死胡同里无所适从,于是千言万语,最终不知从何说起。
在非洲,天气晴好的日子里,她会步行很远,然后随便坐在一辆破旧的公交车里,把车窗打开,观望这个国家。
她喜欢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因为那里的位置很空,显得并不是那么拥挤。人生就是因为太过拥挤,所以才会那般不快乐。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上车的,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很深,仿佛深渊,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
窗外,梧桐树叶片闪烁着点点细碎的阳光,当地皮肤黝黑的女子笑容明媚艳丽,在拥挤的人群里露出雪白的牙齿,仿佛暗夜里悄然绽放的雪莲花。
车内,他淡淡的笑,她看着他在最初的惊愣之后,也低头微笑。
有人说,一笑泯恩仇。可他和她的笑容里却夹杂着无尽的云淡风轻和平静淡泊。
她坐在那里没有动,闲适开口:“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
“工作到一半,见天气不错,所以就想来看看你。”说这话的时候,他嘴角的笑容仿佛埋在地窖里深藏百年的美酒,只看一眼就足以醉人。
“首都的天气跟非洲天气一样吗?”她想,那时候的她眉眼间一定尽是难以遮掩的笑意。
“天气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你了。”
他想她,所以就来了。
其实,就这么简单。
他忽然俯下身吻住她的唇,起先很温柔,但到后来寻着她的舌,开始一点点加深这个吻。
车里乘客虽然不多,但确实也有那么十几个人,如此随性直接,让白素开始有了晕眩的感觉,心跳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等他结束这个吻,看着她红红的脸,低低一笑,又在她唇上落下浅浅一吻,沙哑着声音,略显恶劣的问她:“脸怎么这么红?”
如今,太阳在他们身后铺开,将他们的身影投射在路面上,两个影子姿态亲密有加,好像是……一个人。
深秋的风,夹杂着庭院中不知名的花香,弄乱了她的头发,长长的发丝吹拂到他的脸上,撩动出丝丝缕缕的痒。
他垂眸看她,皱了眉:“脸怎么这么红?”
如果说在非洲他说这句话是为了戏谑她,那么如今说这话无疑包含着关心和担忧。
他似乎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因为抱着她,没办法伸手探她的额头,所以停住步伐,低头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很烫,那样炙热的温度,足以让楚衍眼中浮起窜动的火苗,因为林荫遮挡,所以那些火苗有些昏暗不明,尽显隐晦。
他的眉已经郁结成川。
步伐加快,颠簸异常,她靠在他怀里,感觉身体在云端漂浮,全身酸疼。
徐泽远远看到,见楚衍脸色不太好,边开车门,边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发烧。”楚衍将白素安置在车里,对徐泽吩咐道:“给乔梁打电话,让他从总统府直接回素园。”
徐泽先是应了一声,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这才说道:“乔梁今天有个医学座谈会,事先跟亚楠打过招呼,现在可能还没散会。”
“莫珂,让莫珂过来。”
耳边响起楚衍的话语,感觉身上盖了什么东西,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楚衍。
身上披着他的外套,见她睁开眼睛,他将她半拥在怀里,安抚的拍着她的背:“靠着我睡一会儿,等回到素园,让莫珂给你好好看看。”
莫珂……
白素恍惚的想,故人相见,回到首都,她还没有见莫珂和温岚。
两年,眨眼间已经两年过去了……
朋友,致他们失去的青春
白素朋友寥寥无几,对待朋友,她向来很少主动,所以被她称之为挚友的人屈指可数。
在S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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