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回到童年,那时候的她对东西还没有那么强烈的占有欲,父亲说她是个善良的小丫头,但长大后,她的良善被现实给无情地消磨了,只能躲藏在阴暗角落里偶尔觊觎着外界阳光。
她也想变成一个好人,但她在现实里游走,寂寞太刻骨,***太嚣张,所以她只能一步步化身成魔。
她这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哭笑时竭斯底里,原来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与他人无关。
她只是害怕寂寞,想要有人爱她,疼她,想要紧紧抓着他的手,她错了吗?
也许错了吧?要不然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惩罚她?
手机铃声响起,她置若罔闻,浑浑噩噩的坐在那里不动。
催命铃声停止,有语音留言响起,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缓缓流溢而出。
“你的快递,怎么会邮寄到医院里,上面标识是一盘录像带,需要派人给你送回楚家吗?”
陈惠的声音,唐天瑜如遭雷击,呼吸骤停,仓惶站起,赤脚向外奔去。
不能让人看到,绝对不能让人看到……
Lee,Lee……
从未那么恨一个人,怎能如此欺人太甚?
****
20分钟前,Lee把录像带邮递给了陈惠,唐天瑜是楚文绪的母亲,现如今怎么说也算半个楚家人,如果陈惠等人再对白素赶尽杀绝的话,她不介意把唐天瑜的丑事闹的全国皆知,到时候她倒想看一看,究竟是谁在丢人。
比狠的话,她陈希绝对不输楚家。
所有业障等待被原谅
总统办公室寂静异常,下午时分,街上车水马龙,从高处俯览尘世,除了感受喧哗之外,唯一进驻在心的就是无尽的寂寞。
有人说,站的越高,就越孤单。
他是楚衍,不会有高处不胜寒的错觉感,只会偶尔觉得悲凉,只是偶尔而已。
冬雪尚未消融,处处可见白雪暮霭,他想到了白素,她很怕冷,也许现在她觉得很冷也说不定。
他一直觉得他的妻子是一个内心坚强的人,她在阴暗角落里舔舐伤口,接受上天和世人施加给她的不公,长久以往,心也就被掏空了。曾经他以为他能够填补空缺,但他发现他错了,好比今天发生的闹剧,处处是陷阱,防不胜防,那么心思缜密,那么赶尽杀绝,一切缘由皆因一个曲良武。
曲良武,他有这么大的魅力吗?答案是肯定的,一个曲良武可以拉左翼下马,可以引发国民谴责声讨,可以导致左右两翼发生内战纷争,如此利害关系明显,成效斐然,却也注定影响巨大,后患无穷。
在所有人的眼里,他是楚修文之子,隶属左翼,况且当年特工暗杀楚明翰,是为了争夺和捍卫总统之位,一旦此事曝光,他也会深受牵连,毕竟现任总统是他。
倒不是担心他届时会受国民声讨,质疑他总统之位来历不正,而是他明白舆~论的可怕,随着暗杀楚明翰事件曝光,难保国民不会组织大规模游行,将矛头对准政府机构,如果是这样的话,只会让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蜘。
身处这样的位置,他有必要做到防患于未然。
并非只有曲良武才能挑拨左右两翼纷争,相比之下楚氏集团易主,楚翎不仅仅得罪了左翼,更得罪右翼集团持股股东,一夕间引发两者不满。
他原本打算,通过此事,让左右两翼势如水火,然后他再浇点油,这火势必会烧起来。到时候,他出面平息此事,当然“顺便”彻底端平左右两翼,但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想到楚翎会为了钱,得罪左翼的同时,还得罪了右翼。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甚至一开始就该避免,但楚翎却这么做了,成功引起左翼愤恨,右翼质疑和不悦。
因为他的失踪,右翼份子面上抹不开,虽然气愤,但却开始为楚翎寻找措词:“这事具体怎样,谁都不清楚,一切等先生回来再说。”
问题的关键是,楚翎忽然人间蒸发,多次联系未果之下,右翼又有质疑声流露而出:“先生会不会出事了?”说着,目光望向了左翼,暗指左翼会不会因为气愤绑架了楚翎,或是对楚翎下了毒手。
楚翎不会出事的。
那么精于算计的一个人,怎么会任由他自己出事?楚衍开始梳理楚翎近年来的古怪行径,试图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来。
楚翎账户资金流动不明,太过隐秘,楚翎究竟有多少资金,没有人知道,这些年楚翎暗中投资了很多行业领域,收获颇丰,那些钱并未添置太多房产,到底哪去了?还有这次变卖楚氏,从楚翎做出变卖决定的那刻起,就代表楚翎要和左翼正式撕破脸,那楚翎又怎会没有事先安抚好右翼的情绪?
如果楚翎一心想要击垮左翼,继而拉楚衍下马,他不是应该和右翼抱成团,守护楚氏集团财产,以免日后成为总统之后,没有后援力量支持吗?
楚翎这么破釜沉舟,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还有,楚翎变卖楚氏,在这个节骨眼上,楚氏集团财力受创,楚修文现如今枪伤还没好,应该很清楚凡事仰仗他出面,可楚修文为何会对素素赶尽杀绝?难道说,因为一个楚氏集团,楚修文打算跟右翼、跟楚翎撕破脸;再因为一个曲良武和素素,楚修文打算跟他再闹翻吗?
楚修文这么做,对左翼有什么好处?
都是心思诡谲莫测的人,一如楚修文和楚翎。
楚翎闹失踪也好,经由此事,或许能够授之以柄,以前楚衍不便暗杀楚翎,是想左右两翼相互牵制,唯他暗中发展独大,以便日后奋力一搏。况且想让楚翎死的那个人并非只有他,不是还有陈惠和楚修文吗?
这么多年来,陈惠和楚修文处处想法子怎么才能除掉楚翎,却次次计划落空,就是因为楚翎这个人心思缜密,太过精明,想要杀楚翎,谈何容易?一个时常游走生死线的人,好比楚衍,无时无刻都对自己的生命保持高度警觉,楚翎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又怎会容许自己死在暗杀之下……
敲门声响起,短暂几秒之后,有人开门走了进来,徐泽的声音开始在空气里慢慢发酵:“曲良武安置在基地里,重武装把守,都是我们的人,想来不会再有变故发生。”
楚衍低低应了一声,转口问徐泽:“易笙回来了吗?”
“还没有。”
原本去医院请楚修文和陈惠,任务落在了邵凯身上,但此事想来易笙做的话会妥当一些,就交给了易笙。
易笙是半个小时之后回来的,他在医院里对陈惠和楚修文说,楚衍要召开新闻发布会,此事影响很大,需要他们出面压阵调停。
重视家族荣耀的陈惠是断然不会拒绝的,只不过易笙似是想到了什么,走到楚衍身边,凝声道:“有一件事情比较奇怪,有人给唐小姐邮寄的包裹送到了老夫人手里,上面显示是一盘录像带,而且唐小姐今天行径有些失常,她似是极为重视这盘录像带,步履匆匆,险些和人撞到一起。”
“是么……”楚衍抿着唇,漆黑的眸子幽暗莫名:“从今天起派专人盯着唐天瑜,一旦左翼分崩离析,她难保不会把主意打在楚文绪身上。”
也许就像素素说的,他们对那个孩子虽说没有所谓的父母亲情,但毕竟是他们的孩子。
孩子……宛如巨石沉沉砸落心湖,噗通一声,激起涟漪无数。
曾经,他和素素痴缠欢爱,却最终因为各种原因错过,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厮守,所谓幸福飘渺恍惚的令人惴惴不安。
他们在绝望中仓惶依偎,婚姻在沉寂和伤痛中发芽,爱情在亲情面前临阵倒戈,在看不到前路的迷茫中漂泊,但如果有了孩子,就等于有了羁绊……
可就是这个孩子,发现他的存在和诞生,本该是惊喜欢愉盛事,但他的出身却能让人心脏凝绞在一起,他看起来无情,但何尝没有苦涩?那些苦涩从灵魂最深处一点点的涌出来,划过喉咙,话语变调的同时,就连呼吸似乎也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也许,现在不管做什么都太迟了,也许……还不迟。
谁知道呢?
“素素还没下落吗?”声音透着忧虑。
“路况画面上,小姐受伤了,夫人不可能不顾小姐安危,把她从南郊带回来,绝对会带小姐去医院或诊所把子弹取出来。”易笙声音温和:“我们的人已经过去了,南郊医院和诊所零零散散合起来最少也有几十处,找起来比较麻烦,纵使分头行动也需要时间。”他知道阁下担心,但在不惊扰夫人的前提下,只能秘密找她,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楚衍没有再吭声,良久之后才道:“易笙,等素素安全回来,这场内战是时候该爆发了。”
易笙眸色一紧,眼中涌起波涛汹涌的浪潮,转眸看楚衍,只见光线照在他的眼角和眉梢上,仿佛为他镀了一层浅淡的金光,五官英俊优雅,平添了几分清贵。
*****
南郊诊所内。
高斐看着桌上的钱,那是十分钟之前白素抱着白墨离开时给他留下的,她说:“高医生,我很抱歉,身上只有这么多现金,地址我记下了,以后我会把钱还给你。”
高斐以为白素会杀人灭口,纵使不杀人灭口,也会把他绑起来,拿着枪威胁他不许在她走后报警,但她似乎太过有恃无恐了,竟然什么都没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适才情势所逼,所以才会拿你家人威胁你,还请你谅解。”
高斐糊涂了,白素这是在跟他道歉吗?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白素已经抱着孩子离开了,他连忙拿起电~话,准备报警时,却迟疑了,不知过了多久,终是放下话筒,跌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桌面上那些钱,叹口气的同时,微不可闻的笑了笑。
白素善后,收买人心很简单,但却极为触动人心,至少触动了他。
六十年,楚衍的前半生
陈惠和楚修文来了,同来的还有顾维。
“雷平说,你解除了通缉令,这是怎么一回事?”陈惠的怒气好像积攒了一路,所以当她看到楚衍时,瞬间就爆发而出。
楚衍眸色清冷:“或许你希望我告诉全世界,你的孙媳妇是杀人犯。”
“白素杀人,有目共睹,国民都可以作证。”楚修文皱眉。
楚衍看着楚修文,笑了笑:“好,姑且听你的,素素是杀人犯,既然是杀人犯,那就是丑闻,试问是谁的丑闻,白家的,还是楚家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现如今是楚家孙媳妇,代表的是楚家。如果要丢脸,辱没面子,那也是楚家打头阵,白家垫后。我无所谓,你们如果不想遮丑,大可继续命令雷平执行通缉令,只不过我想提醒你们,现如今S国当家作主的那个人是我,雷平若是听你们的话,那就是玩忽职守,不把我这个当家人看在眼里,不把我看在眼里的人,我通常也不会把对方看在眼里,如果再惹我不高兴的话,我脾气不太好,喜欢一报还一报,到时候会出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可不敢保证。”
“你在威胁我?”楚修文危险的眯起了双眸。
楚衍声音很冷:“我是提醒你避免做傻事。”
陈惠哼道:“不清醒的那个人究竟是你,还是我们?白素犯下杀人案,弄得人心惶惶,我也想证明她是清白的,但前提是,她人在哪里?如果她问心无愧,为什么要畏罪潜逃?分明是杀人心虚,所以才会潜逃在外,你如果执意护她,迟早会被国会弹劾,犯下包庇诟病。”
楚衍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很认同陈惠的话:“是啊!素素为什么要逃呢?纵使犯下杀人罪,难道她不知道回到我身边,找我寻求帮助吗?她是我妻子,难道我还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被人带走,面临牢狱之灾吗?”
顾维皱眉道:“阿衍,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纵使你现如今是总统,也不能这么徇私舞弊,这话让别人听到了,他们会怎么想?”
楚衍嗤笑道:“她是我妻子,我不护着她,难道还奢望你们护着她吗?”
“楚衍——”顾维眸色沉戾,话音加重。
“我虽说不是楚家人,但好歹跟你们朝夕相处了三十年……”楚衍神情有些恍惚,感慨道:“已经三十年了吗?这三十年来,你们可曾问我是否快乐过?”
此话一说,三人面色各异,陈惠冷笑道:“快乐?从你成为总统的那刻起,你就应该明白,你的喜怒哀乐是大家的,你快乐的时候要笑,不快乐的时候也要笑,要不然你以为总统是人人都能当的吗?”
“你说的对,我高兴地时候,所有人会跟着我一起高兴,我难过的时候,只能自己躲起来舔舐那些不能轻易示人的伤口。你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政权傀儡,帮助你们暂时守护家园,我不需要有七情六欲,再多的痛,再多的伤,只要站在阳光下,那些漂浮着尘埃的空气就能成为我赖以存活的氧份,我要在各种危难面前像圣人一样活着,但你们别忘了,我生活在尘世,像所有尘世男女一样,拥有爱和恨的权利,我也有属于自己的舍得和不舍得……”有笑容从楚衍嘴角流溢而出:“我活了三十年,如果人生有六十年的话,那我已经走了一半。”
今天我想跟你们谈谈我的前半生,前半生我最快乐的事情有以下几件。
第一件:19岁那年,喜欢上一个女人,明白什么叫爱而不得,什么叫割舍难弃,虽然她那时候跟慕少卿在一起,但我的心却是欢喜的,原来像我这样的人也能拥有爱人的能力。
第二件:23岁那年,我和素素结婚了,我第一次觉得世界原来也可以这般美好纯粹,我一遍遍抚摸着我们的结婚证书,看着我和她的名字亲密的紧挨在一起,那一刻我意识到她终于成为了我的妻子,而她将是跟我一起白头偕老的人。
第三件:27岁那年,我在非洲找到了素素,一年奔波,我和她彼此确定心意,之前猜忌误会尽数烟消云散。我和她手牵着手走在非洲街头,仿佛可以一直走下去。
第四件:28岁那年,素素夜半起床喝水,跟我客厅相遇,她终于放下以往芥蒂,答应跟我回国。那一刻的欢喜无语言喻。
第五件:30岁深秋,我和素素连城重逢,看到她的那一刻,胜过人间百年,如果我活着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那我甘愿折寿,甚至不惜付出一切……
第六件:素素报仇,却唯独想护我周全,不愿我插手其中,她因为楚文绪,对我爱恨交织,我痛苦的同时,心却是欢喜的。她……终究还是在乎我的。
第七件:我和素素坦露心怀,尽释前嫌,坚定彼此,她承诺会永远守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既然有快乐事,总要有悲伤事相辅相承。
前半生,我最悲伤,最痛苦的事情有以下几件。
第一件:得知自己的身世,面对你们的冷漠,我在无尽的担惊受怕和恐惧中一天天度过了我的童年。到了少年时期,我意识到我的安全隐患,我开始防备你们。“亲人”互防,互伤,曾经让我难过了很久,但我后来不难过了……有时候被迫习惯疼痛会让一个人成长的更快。
第二件:美国求学期间,我被楚翎多次陷害暗杀,死里逃生,我意识到了权利的重要性。你们得知我差点出事,关心的不是我有没有事,而是警示我,这就是散尽警卫保护的下场。如果把我当亲人,你们是否在斥责我的同时,应该问一问我是否哪里受伤了?
第三件:求学将近四年,每年回国偷窥素素的幸福,我看着他们拥抱,看着他们牵手,却只能静静的看着。我在想,虽然目睹过程很痛苦,但看的多了,至少对素素的回忆就会多一些,这样……其实也很好。
第四件:婚纱店里,慕少卿带素素私奔,我在后面追,那时候我没想过我的身份,我只是在想,我被现实给冻僵了,她是唯一一个能够让我感受温暖的人,她肯陪我说话,她很聪明,不管我说什么,哪怕说的再深奥,她都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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