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平淡开口:“素素现在不适合说话。”
楚翎眸间划过一抹担忧,了悟点头,叹道:“别仗着你们年轻,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拿身体开玩笑。”说着看向楚衍,语气重了一些:“素素如今病了,工作固然重要,但你也要多陪陪她。”
“叔叔说的是。”楚衍温温的笑。
白素敛眸,佯装没有觉察出“叔侄”两人之间涌起的波涛汹涌。
若说演戏,楚翎和楚衍可都是个中翘楚,一个教训的义正言辞,一个聆听的恭顺谦和。
楚翎声音低沉内敛:“我想和素素单独聊聊,可以吗?”
楚衍看着白素,一双眼眸乌黑深沉,他在无言询问她的意思:可以吗?
当然可以,白素点头,楚衍微不可闻的紧了紧她的手,声音却平静异常:“莫珂葬礼时间快到了,不要谈的太久。”
话虽然是对白素说的,还不如说是对楚翎说的。
“你们聊。”楚衍倒是通情达理,笑容迷人,松开白素的手,转身离开。
白素示意楚翎到一旁的沙发前就座,总不能一直在房间里干站着。
短暂沉默,楚翎率先开口了,有些开门见山:“和你母亲见过面了吗?”
白素点了点头,终于知道楚翎的来意了。
楚翎眸色认真:“我和你有必要私底下谈谈,比如说你母亲和我的关系。”
白素静静的看着楚翎,抿唇没说话。
楚翎表情温和了许多:“素素,我爱你母亲,虽说我们年龄差距了好几岁,但我相信爱情能够跨越年龄差距,我爱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她的过去和年龄。”
白素适时垂眸,绞着双手,眉眼间一片复杂。
又开始谎言迷惑了吗?像楚翎这种人会真心喜欢某一个人吗?也许,但绝对不会是陈希。
“我爱她,所以你在我心里,是像女儿一样的存在。”顿了顿,楚翎眸色晦暗不明,看着白素,迟疑道:“有关于你的身世,你母亲现如今的身份,你告诉楚衍了吗?”
白素心里冷笑,看样子这才是楚翎关注的焦点。
白素摇头,表情自怜自哀,些许自卑,些许闪烁,些许抗拒,但更多的则是愤恨。
至于那样的愤恨是针对谁,不言而喻。
但就是这样一个白素,嘴角却依然挂着微笑,不过看起来很勉强,倒像是强颜欢笑。
楚翎低头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站起身,走到白素面前,拍了拍白素的肩,嘴角笑意深敛:“孩子,你要明白,有些人多行不义必自毙。”
白素笑了笑,这话她认同。
楚翎以为她是陈希女儿,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徐凌溯和陈枫的事情告诉给楚衍知晓,如果她足够仇恨楚家的话。
她可能深爱楚衍,但那样的爱,远不及父舅之仇,北海祸端,这便是楚翎最笃定的砝码。
如今看来,楚翎有意利用她的恨,结成同盟一致抗敌。
只不过,楚翎比别人聪明,不会一下子就把话说死,而是循序渐进的试探,但凡稍有怀疑,就会适可而止,抽身而退。
若说老狐狸,又有谁能比得过楚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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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庆幸,莫珂下葬的时候,是个大晴天。
莫珂不喜欢阴雨天,她觉得晦暗,只是她没有想过,尘世男女,总有一条会永远闭上那双接触光明的眼睛,去迎接和承受无尽的黑暗。
既然是绿色婚礼,没有人哭泣,没有难过,每个人眼睛湿润,但嘴角却挂着浅浅的笑容。
一群朋友围绕着莫珂的棺木,把手中洁白的花朵,放在了她的胸前。
前后行走间,慕少卿看向白素,好像她回来之后消瘦了许多,唇角带着淡淡的笑,那样的笑再也没有少女时期的明媚动人,反而有些云淡风轻。
原来,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间改变着。
白素心有所触,抬眸看向慕少卿,只见他目光落在莫珂身上,神色比想象中更加冷峻,眉目低敛,微微咳嗽着,听得出来,声音有些哑,应该是重感冒所致。
她以为是慕少卿在看她,但如今看来,应该只是她的错觉,但......不是。
慕少卿抬眸,目光就那么沉沉的落在白素的身上,视线相撞,昔日恋人,如今近在咫尺,心却远在天涯。
面对已经结束的感情,白素抽身而出,但慕少卿却依然沉陷在剧情之中走不出来,究竟是她太过多情和绝情,还是慕少卿太过专情?
对于白素来说,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即便她不跟楚衍在一起,依然选择慕少卿,但他还是他,她也还是当初那个她吗?
人生之路太过漫长,他们在得到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失去,毕竟相爱一场,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慕少卿能够过得比她好。
思绪纷飞间,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握,她转眸望去,是楚衍。
他眸色漆黑,有着淡淡的光芒,宛如散落在夜空里的星辰,明明看上去锋芒毕露,但却夹杂着温柔。
他看着她,指间力道加重了几分,眸色太过深邃幽暗,仿佛把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白素不期然想起他之前所说的话,他说在他的内心最深处,其实一直都很忌惮她和慕少卿走过的那段情……
原来最初在婚姻里,并非只有她没有安全感,同样没有安全感的那个人还有他。
莫珂下葬,寂寞孤苦的灵魂,终究会在某一刻漂浮在云层上空,化为缕缕云烟,自在乘风。
有时候灾难会像风一样飞过来,他们在震惊和无奈中,感受着生命的脆弱。
日常生活中,觉得很多令人发愁的事情都是大事,只有面对死亡的时候,才会发现,跟生死相比,那些事微小的不值一提。小时候,白素喜欢养金鱼,但没过多久,金鱼就会在她的照料下悄无声息的走向死亡。
白毅说:“不要再养了,这也是一条生命。”
可她很执拗,死了,就再买……无论她照料的有多尽心,它们都活不长,而她只能在一次次的无奈中感受着一条条生命的陨落和脆弱。
生命也是如此,经不起尘世风吹雨打。
他们这些人,一生中,总会出现一些人,一些事,出现的时候毫无征兆,离开的时候措手不及,生与死,从来都不是世人能够阻挡的。
她们相交十几年,忽然天人永隔,有着太多的不舍,太多的遗憾,她应该哭泣的,为莫珂拥有这样的命运而落泪,但多年前她就明白,很多时候,眼泪只能宣泄,不足以成为解决问题的利器。
面对莫珂离世,再多的伤心欲绝和痛不欲生,也抚平不了内心的伤痕,但她们已经懂得如何在痛苦中寻找解脱之法。
没有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也许只是因为他们的心在现实磨练下,早已坚硬无比,冷血成性。
谁害了莫珂,谁犯了罪,终有一天会接受应有的惩罚。
墓地肃穆,离开时温岚才找到和白素说话的机会,询问她的病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白素应接不暇,一时还真不知先回答哪个问题才合适。最后还是徐泽解救了她,拽着温岚的手臂,皮笑肉不笑:“阿岚,我正好有事情要跟你说,一起谈谈。”
温岚被徐泽拽着走的同时,还不时回头看白素,眸色复杂。
白素原本嘴角还挂着笑,看到温岚那样的神情,隐有所触,温岚今天看上去怪怪的,比如说今天是莫珂下葬的日子,平时她和莫珂关系很好,但莫珂下葬的时候,温岚不笑不哭,似乎太显冷漠了。还有现在,那样的眼神,分明是有话要对她说……
清浅的呼吸在她额头萦绕,有力的手臂搂着她的腰,是楚衍。
“饿不饿?”早晨中午没进食,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起先并不觉得饿,楚衍开口问了,这才觉得确实有些饿,点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无言询问楚衍,她这样能吃饭吗?
“流食应该可以。”话落,禁不住质疑自己的话,担忧好心办坏事,又不确定道:“回医院后,我仔细问问。”
她微微含笑,难得看到他有这么质疑自己的时候。
离开墓园前,看了一眼温岚和徐泽,徐泽不知在说什么,温岚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看来,她需要抽空给温岚打个电~话了,当然在她能开口说话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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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在素素面前乱说话,尤其是你的表情,险些露出破绽,我拜托你长点心好不好?”徐泽瞪着温岚,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温岚不服气了:“我说什么了?询问素素病情有错吗?”
“看来,我凌晨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你在想什么,我会不清楚吗?你想把莫珂的事情告诉给素素,我不拦着,但至少应该再等等。”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缓缓比较好。
“我没打算告诉素素。”温岚闷声闷气道。
短暂沉默,徐泽忽然问温岚:“莫珂背叛素素,你知道事实后,生气吗?”
“……头瞬间懵了,你说气不气?”温岚说话很冲。
难得是,徐泽并不生气,反而平心静气道:“阿岚,你身为局外人都这么生气了,那素素呢?楚文绪是她和阿衍的儿子,但这个儿子却被唐天瑜孕育,况且一直视唐天瑜为他的亲生母亲,素素为此已经很痛苦了,如果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莫珂搞的鬼,你这不是在逼她吗?”
温岚咬着唇,脸色难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道:“莫珂如果还活着,我真想掐死她。”
徐泽嘴角笑容冰凉,叹声道:“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最难的就是阿衍和素素,不管他们怎么做,你我都要明白,他们心里其实比谁都要苦。”
楚夫人,楚先生说他爱你【6000】
乔梁希望白素能够禁食,包括流食在内。
“禁食期间,我陪你。”
楚衍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对白素微笑,一身黑色西装穿在他身上,修身笔挺,午后阳光穿过玻璃窗调皮的洒落在楚衍的眉眼上,白素几乎要迷失在他的笑容里。
白素下意识闭目,“言不由衷”的指了指窗户,只有她知道,不是阳光太刺眼,而是楚衍的笑容太迷人。
他和她婚姻七年,漫长时光,她很清楚,她对他的笑向来没多少招架力,尽管生活中他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但每一次微笑足以融化她内心最坚硬的执拗和坚守。
楚衍起身准备拉窗帘,只不过走到窗前的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白素,轻轻的唤她:“楚夫人……”
白素微愣,抬眸看他,男色惑人,似乎多看一眼都是罪孽。
那张太过俊雅的脸庞在阳光下,仿佛世界一片漆黑,仅有的一道光束,就那么眷恋的打在了他的身上,周身满溢出一种耀眼光芒。
楚衍唇角笑容宛如清晨湖水一***涟漪荡漾:“你先生让我代他跟你说一句话。”
白素微微勾起唇角,这应该算是楚衍跟她私下相处时不为人知的小情趣。
“他说……他爱你。”声音很轻,也很柔,一字字从他好看的唇齿间流溢而出。
白素脸色微微不自然,佯装镇定的背对着他,侧卧而眠,但嘴角却在无声微笑,明知他看不到,脸还是不期然爬上了一抹红晕,拉高被子,然后一点点的蒙在头顶上,黑暗中感动之余,竟有些酸涩,想起过往,禁不住感慨万千。
人生这条路,他和她似乎都走得太过艰辛了。
闭上眼睛,在他气息包围下,内心一片安宁,忽然觉得今年隆冬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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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泽走进病房时,白素刚睡着不久,窝在楚衍怀中睡得很沉。
楚衍之前一夜未眠,搂着白素,和衣而眠,疲惫小憩,呼吸平稳均匀,似乎也睡着了。
若是平时,徐泽绝对不会叫醒楚衍,但现如今怕是不行。
陈惠都快气死了,急着“召见”楚衍,偏偏男主角还躺在床上,安抚妻子安睡,如果陈惠见到,说不定会怒极攻心,直接气绝身亡。
徐泽觉得自己思想似乎越来越邪恶了。
“阿衍……”
徐泽走近,俯身轻唤,楚衍向来浅眠,睡得并不是很沉,虽然拥着妻子很想熟睡不起,但心知今天事情会有很多,哪能真的安心入睡。
所以,几乎在徐泽轻声唤他的瞬间,他就睁开了眸子,初初睁开眸子,眸里有着浅淡的血丝,徐泽微微皱眉,今天晚上说什么也要劝楚衍好好休息。
徐泽正欲说话,却被楚衍制止,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徐泽看了眼熟睡的白素,意会过来,转身离开。
楚衍掀开被子,动作很轻,穿上拖鞋后,把被子给白素盖好,含笑看了看她的睡颜,转身离开。
玄关处,楚衍正在换鞋,徐泽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老太太急着找你。”
楚衍低着头,似乎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双手工皮鞋上,英俊的五官在光影间若隐若现。
徐泽下意识看向他的手,微微蜷曲着系鞋带,姿势优雅,说不出来的好看。
“在哪儿?”直起身,楚衍接过徐泽递过来的外套,一边穿着往外走,一边随口问他。
“医院四楼茶水室。”徐泽跟在他身后,开口问他:“需要我跟过去吗?”
“担心她对我乱来?”
徐泽侧眸看向楚衍,他的面庞在走廊里有些忽明忽暗,眸光因为光线缘故,有了几分迷离。
徐泽语气轻松:“虽说她一把老骨头不足畏惧,但这老太太狠起来比谁都毒,很难说。”
楚衍淡淡的瞥了徐泽一眼:“忘了吗?这些年为了防止别人害我,我身手和自保能力还不错。”
“不跟着你,我不放心。”徐泽也有属于自己的坚持。
楚衍微不可闻的叹道:“跟着我,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只是谈话而已,但却带着警卫同往,陈惠会怎么想?只怕会觉得他这是做贼心虚。
徐泽恍然大悟,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儿,妥协道:“我明白了,如果需要求助的话,给我联系,你知道的,男人都有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如果你向我求救,并不丢人。”
“我会考虑你的意见。”
楚衍失笑,一直都知道,徐泽并没有开玩笑的天分和幽默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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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室,楚衍和陈惠见面五分钟之后,一直在沉默中度过,那样的气氛完全可以用冷凝度来探测形容,太过沉闷,所以令人窒息的喘不过气来。
陈惠脸色很难看,也许用难看也不足以形容她的苍白度。
陈惠在等楚衍先开口,但楚衍从踏进这个房间的那刻起,什么也没有说,兀自沉默不语。
他站在窗前,看着花园景色,高高的树木,隆冬凄凉,好在灌木丛深绿萦绕于目,带来一丝生机,消散了不少压抑,适才的荒芜感转瞬即逝。
良久后,楚衍回头看了陈惠一眼,双臂环胸靠着窗台,姿态闲适。
“找我有事?”
陈惠定定的看着楚衍,沉闷开口:“你爸爸被人暗杀了。”
楚衍没说话,他眼睛好像还没瞎。
陈惠紧跟着开口问道:“……是你派人暗杀的吗?”
“为什么这么说?”楚衍看了陈惠一眼,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有人发现你出没酒店,和白素一起。”陈惠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端倪来。
“我和素素受邀参加Kiki的时装发布秀,很奇怪吗?”楚衍姿态高傲,侧脸完美,只不过下颚尽显严肃。
陈惠表情讥嘲:“看样子,你很闲。”
“难得有素素喜欢的东西,我就算再忙,陪她看场时装秀的时间还是有的。”楚衍似乎有些后知后觉,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凝重,淡淡地打量着陈惠:“该不会仅凭这一点,你就认为是我派人暗杀爸爸吧?”
陈惠寒声道:“酒店楼梯间,找到了一个旅行袋,里面装着狙击枪零件,鉴定科成员在上面发现了指纹。”“看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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