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震惊,待回过神来,并未说话,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非洲滞留两年后的一天晚上,她起床喝水。黑暗中有一双手坚定无声的握住她,他和她在黑暗里亲吻。
她问他:“时常这样奔波,不累吗?”
“怎么会累?”他眉眼淡然。
他和她沉默拥抱,良久后,她说:“……这次回去,我们一起。”她不想他太累。
那天,他和她一起乘飞机回到了S国首都,她靠在他的肩上,那一刻心是平静安宁的。
如今,她坐在飞机上,透过舷窗看着黑暗的天空,在轰鸣的飞行航程中缓缓闭上眼睛,将身体蜷缩起来,试图遗忘那些不能被提及的往事。
素素很好,请别伤害她
连城距离首都很远,但坐飞机的话,四小时足已。
飞机内部豪华,蓝色地毯,华丽的窗幔,豪华的水晶吊灯,名贵的油画,飞机里弥漫着醉人的芳香和悠扬舒缓的轻音乐。
初次目睹这一切的白墨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她很沉默,她原本就是一个不太容易情绪外露的孩子。
她们是晚上离开连城的,离开前,白素把钥匙给了唐锐,希望他闲暇时可以方便照看一下房子。
唐锐对于白素突然决定离开连城感到很惊讶,神情不舍之余,他问白素什么时候回来?
“看情况。”这样的回答,其实等于没有回答。
对于白墨来说,在哪里居住其实都是一样的,只要她和养母一直在一起,只要她……不再被人遗弃,哪怕生活在城市最底端她都愿意。
舷窗口,有一位冷峻的男人坐在那里,正在翻看文件,不时的拿着钢笔批阅着。但因为右手缠绕着纱布,所以握笔极为不方便。
迟疑片刻,白墨走了过去,轻轻的唤了一声:“阁下——”
楚衍转眸看她,嘴角难得浮现出一抹笑意:“睡不着吗?”
白墨眼睛异常清亮:“不是,我有话想跟您谈。”
楚衍看了她一会儿,合上文件,放下钢笔,靠着椅背,静静的看着她:“你说。”
“素素很好,请别伤害她。”白墨语气很认真。
“好。”
“回到首都后,我可以继续上学吗?”
“可以。”
想了想,白墨说:“有关于我养母是白素这件事情,您能让校方保密吗?我不想上学的时候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好。”
“我和妈妈会住在哪里?”
楚衍眉目柔和:“素园,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家。”
“你觉得素素还会回到素园吗?”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在机舱内冷冽响起。
白墨愣愣的转头望去,灯光下一位英俊的男人站在那里,身形挺拔修长。
他是S国副总统慕少卿,看向楚衍的时候,隐带敌意。
白墨又把目光移到楚衍身上,只见楚衍神色如常,温声对她说道:“还有两个小时,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回房间睡一觉。”
白墨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大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但两人目光相对时,却有一种剑拔弩张的紧绷之气一触即发。
白墨明白在这种场合之下,他们并不希望她在场,遂向两人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白墨离开后,慕少卿冷冷开口:“我了解素素,她不可能回素园居住。”
楚衍平静无波,拉下遮窗板,关掉阅读灯,缓缓闭上双眸。
“不,她会。”
黑暗里,楚衍声音很淡,但却隐含威严。
素园,以她为名,她是那里的女主人,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改变过,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首都,她回来了
飞机降落三十分钟前,白素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月亮穿过云朵,普照大地,让三万英尺的高空显得越发美丽。
白素光着脚在昏暗的房间里轻轻走动,没有开灯。
室内弥漫着清新淡雅的薰衣草香气,安定心神,难怪她会睡得那么沉。
透过舷窗,她看着灯火通明的万家烟火,属于首都周边城市的繁华,瞬间呈现在眼前。虽然看不见,但却可以想象,此刻的步行街道上定是行人攒动,熙攘非凡。
黑暗中,有人开门走了进来,步伐沉稳,踩在地毯上如果不注意听的话,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她将头轻轻的靠在舷窗上,对方虽未出声,但她知道他是谁。那样稳健的脚步声,除了他,不会是别人了。
“怎么不开灯?”低沉的声音微微停顿,又适时的加了一句:“要开灯吗?”
“不用。”她说。
他似乎在黑暗里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迈步走了过来,在她身旁蹲下。
低眸,这才注意到她没有穿鞋,一双米色室内拖鞋静静的放在她的双脚旁。
“别回头感冒了。”话语言简意赅,伸手坚定的握住了她的脚踝。
脚踝肌肤上有莫名的炙热一波bō的传递到身体里,被他握住的右脚在他手心里挣了一下,却被他握的更紧。
她知道他的坚持,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任由他给她沉默的穿上拖鞋,望着舷窗外的夜景,眼神清幽。
室内沉寂,片刻后,她淡淡开口:“两年前,所有人都知道我死了,如今回去,该怎么跟国民交代?”
“我会处理。”起身,在她身旁站定。
沉默几秒,她问:“飞机直接在素园降落吗?”
“对。”想起慕少卿之前的话,眉头微皱,她愿意回去吗?
“有事先通知吴为,我还活着吗?”
“没有。”之所以没有,是因为没必要。
“吴为如果到时候高血压昏倒,应该不关我的事。”
楚衍俊挺修长的身体蓦然一震,声音紧绷:“你……决定回素园吗?”
静静的看着他,她微不可闻的笑了笑:“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素园,那座价钱难以估算的豪华庄园,曾经她在那里居住了三年之久。她熟悉那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每次当她进出庄园的时候,都会有无数的目光凝定在她的身上,隐含羡慕和渴求。
没有人知道,此生她最幸福的时刻不是在素园度过的,而是在非洲。
那是一间小的不能再小的房子,连素园一间浴室三分之一都不到,可就在那所房子里,她收获了她一直追寻的幸福和快乐。
她浇花,他坐在一旁看报纸。晚上的时候,一起吃饭,一起散步,生活平淡。
这才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方式,但这些只是一场梦。
如今,她看着天空下的万家灯火。首都,我回来了。
有我在,绝不让她受委屈
听说白素要回素园居住,最生气的那个人莫过于是慕少卿了。
飞机降落前,他去找白素,却被门外守护的徐泽请了回去:“抱歉,总统阁下吩咐过,夫人在休息,不方便见客。
“徐泽,我是客人吗?”慕少卿脸色生寒。
他和徐泽、楚衍几乎从小玩到大,徐泽护楚衍,他可以理解,毕竟徐泽向来跟楚衍很亲近,况且又是楚衍的警卫长,但徐泽一开始就知道他和素素的关系,又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徐泽沉默片刻,“少卿,我知道你对夫人用情至深,但你别忘了,现如今夫人仍然是阁下的妻子,仍然是S国的总统夫人,若你真是为了夫人好,就该凡事多为她想想。”
“怎么为她着想?”慕少卿冷冷的追问道:“把她送到楚衍身边吗?”
徐泽压低声音:“至少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给阁下添麻烦,让夫人为难。”
“徐泽——”慕少卿眸子阴寒:“你要明白,最先惹麻烦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楚衍。”
徐泽皱眉:“直到现在,你还认定是阁下从你身边抢走了夫人吗?”
“不是他,还能是谁?”
徐泽看着他,语带深意:“要我说,阁下不欠你,反而是你,一直都在亏欠阁下。”
“荒谬。”慕少卿语气中隐隐夹藏着怒气。
徐泽沉默几秒,忽然开口说道:“少卿,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夫人在一起的四年,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慕少卿这次是真的怒了:“你在乱说什么?”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平淡的话语,却夹杂着惊涛骇浪。
慕少卿眉越皱越紧,“你把话说清楚。”
“抱歉,我当值。”显然,徐泽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压下怒气,慕少卿问:“楚衍在哪儿?”
“书房。”
飞机降落前十五分钟,简洁明亮的办公室内,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先生,副总统阁下想见您。”段亚楠的声音从门口传进室内。
“请他进来。”公式化的声音尽显冷淡,楚衍拿着文件坐到办公桌前,放下手中的钢笔。
不多时,慕少卿推门进来,与一道清洌的视线在空中相撞,都是高深莫测的阴沉男人,平时笑里藏刀,绵里藏针,但慕少卿面对楚衍时,通常看不出任何端倪。谁的心思他都可以猜透七八分,唯有楚衍,他看不透,摸不清。
其实从来都没有人看懂过他。
“有事?”楚衍淡淡瞥了他一眼。
慕少卿说:“素素回素园居住,我不同意。”
“如果不回素园,你希望她住在哪里?”楚衍顿了一下,轻描淡写道:“你家里吗?”
忽视楚衍话语间的寒意,慕少卿冷笑道:“如果她愿意的话,她可以住在我家里一辈子。”
楚衍翻看着文件,平心静气道:“等你压下心火,再来跟我谈吧!”
“素园佣人现如今还把素素放在眼里吗?”
“敬她如敬我,你说呢?”
“如果不敬呢?”
“悉数辞了,重新再请。”顿了顿,楚衍淡淡开口:“总之,有我在,绝不让她受委屈。”
复活,素园暗夜惊魂记
飞机下降之前,白素看到了素园里专门开辟的湖泊,那般湖水潋滟,那般千帆过尽,仿佛悲喜云烟,悉数埋葬在了湮没的时光里。
奢靡宏伟壮观的大庄园,清一色的复古建筑,庄严之余却又透着优雅。
白素忍不住笑了,其实这座庄园很像一个诺大的水晶球,可以装下万千尘事,生活气息浓郁。
素园飞机场,飞机在缓缓滑行,白素靠着玻璃窗,看着外面分立两旁,身穿统一制服的警卫和家佣,心情是静止的。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重新踏进这所庄园。
下飞机的时候,慕少卿跟在她身后,声音很轻,但随时都可以加重:“素素,如果你不愿意,没有人能够逼你入住素园。”
“流水之愁,沙漏之忧,向来如此。况且……”白素声音很冷,一字一句扎在耳里,足以让人从骨子里发寒:“我又不是见不得光,为什么不能入住素园?”
慕少卿没有再开口说话,他了解她,知道她一旦做出决定就很难更改,但看着她的背影,却有一口闷气憋在胸口,直到下了飞机,夜风袭面而来,烦躁的神智这才清醒了一些。
再看楚衍,慕少卿的眼睛仿佛被银针狠狠扎了一下,浮起一阵钻心的疼。
只因前方不远处,楚衍和白素分别握住了白墨的双手,一起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内。
那般亲密,好一个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
庄园灯火通明,在夜色中显得尤为沉静,远远望去,宛如一幅静止的天然画卷。
对面,以吴为为首,几百名特种兵出身的警卫,还有素园上下一百多名佣人悉数站在那里,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当他们看到前方缓步走来的女子时,瞬间如遭雷击,悉数张着嘴,陷入震惊之中。
两年前经过法医检验,已经公布全球死亡讯息的总统夫人如今竟然还好好的活着,不但活着,甚至还带回来一个孩子。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目睹,在这样一个深夜里,谁见了都会害怕不已,但这……不是梦。
巨大的冲击力下,所有人的大脑一片轰鸣,就连特种兵警卫们都愣愣的站在原地,忘了行军礼。
有人恐惧,有人疑惑,有人感伤,有人落泪。
吴为冷酷的眸子里,难得闪过一抹激动,就连方正的下颚也在紧绷着,快步上前,却在白素面前蓦然止住,弯腰鞠躬道:“夫人,欢迎回家。”
吴为声音冷静,但却夹杂着失控下的重压,话音隐隐颤抖,喉咙哽咽,双眸更是浮现出层层叠叠的湿意来。
就在吴为说完这句话不到两秒,一阵整齐嘹亮的声音在夜色中宛如烟火般,“砰”的一声爆炸后,四散飞窜。
“夫人,欢迎回家!”
唐天瑜,她回来了
那句:“夫人,欢迎回家!”究竟含有多少真假,究竟有多少人是真心欢迎白素回来,无从考究。
素园,戒备森严,看似是楚衍和白素的天下,但里面的人并非人人忠心护主,所以当唐天瑜在楚家被人告知白素还活着时,她完全震惊了。
话筒从手指间滑落,半吊在寒冷的空气中,寂寞的摆动着。
唐天瑜的手指在剧烈的颤抖着,那是愤怒下的痛恨,那是郁郁寡欢下深藏的暴戾。
“砰——”
唐天瑜好像疯了一般,将桌上的名贵瓷器,悉数挥到了地上,因为地上铺着名贵的地毯,所以瓷器虽然碎裂,但声音并不大。
唐天瑜长的很美,水晶灯光线摇曳,光影倒映在她的脸上,如花容颜扭曲着,宛如平静湖水里瞬间刮起的漩涡风暴。
“呜——”
多年来经受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瞬间悉数爆发而出。
那些身体和心理上的恨和怨,因为积累到了极致,所以现如今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唐天瑜缓缓蹲下身体,双手捂着脸,痛苦的哭了出来。
那句“她还活着,现如今已经回到了素园”,好比万箭齐发,一支又一支的刺穿了她的心脏,呼吸难忍。
是梦,一定是一场梦。“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可能还活着?一定是恶作剧,一定是的……
她抬起泪湿的脸庞,哆哆嗦嗦的站起身,快步奔到桌前,拿起了手机。
熟悉的号码,几乎不经思索就拨打了过去。
关机,竟然是关机,怎么不可能关机?他此刻一定跟“她”在一起,她怎么容许他跟白素在一起……
“楚衍,你接电话啊!你快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我在做梦,对不对?”她悲戚的哭道:“我一定是在做梦。”
眼泪顺着唐天瑜美丽的脸庞,缓缓流淌下来。
她的声音原本就很娇媚柔弱,如今在室内响起,凄楚的同时却又夹杂着令人心生垂怜的啜泣声。
“楚衍,这里才是你的家,你回来好不好?我求求你回来,不要住在那里,行吗?”
“如果你讨厌我,你回来,我一定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只要你不跟她在一起,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是我的,她怎么能这么阴魂不散?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用尽心机,就是摆脱不了她?为什么……”
说到这里,唐天瑜早已泣不成声。
嚎啕大哭是一个人宣泄痛苦的最好表达方式。当唐天瑜哭完之后,那些害怕、恐惧、不安、愤恨和惊慌失措,悉数转化成了用恨意包裹的冷静。
她去了洗手间,片刻后从里面出来,除了红肿的眼睛之外,几乎看不出她之前哭过。
走进卧室,幼小的男童正在熟睡,她摇醒楚文绪,看着揉着眼睛,因为发困勉强睁开双眸的楚文绪,声音柔和:“文绪,我们去素园找爸爸,好不好?”
素园,唐天瑜来了
素园,景物依旧,但因心境不同,所以尽显陌生。
拒绝吴为的帮忙,白素提着行李,和白墨站在奢靡的大厅里,举步不前。正确的说,是站在原地不动。
原来的房间,她如今再住进去不合适,那是她和楚衍曾经的婚房,如今闹成这样,住进去算什么?
迟疑间,耳边响起楚衍清洌的声音:“吴为,带小姐上楼看一看她的新房间。”
“好。”无疑,今天晚上突发事件特别多,先是白素的死而复生,后是这位叫白墨的小主人,每一件都足以让吴为一个头两个大,但心知此刻不是询问的时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