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猫兄现在是非常拉风、非常华丽的长着大骨翅的形象,怎么看都比软成一团的白毛小强强多了。
“小强看!猫兄多帅!你被他比下去了啦!”我冲怀里的毛球喊;可其实杨熠现在的样子不怎么帅,他坐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正确来说,就是那口棺材口上;刚才我怎么没看见他,难道是从棺材里跳出来的……
另外,他的怀里有什么东西,仔细一看,似乎是一团人形,小小的,缩在他怀里。
“阿雪……”他垂下眼眸,草草凑过去安慰:“她的灵魂我们早就收到了,现在应该已经在净化了,放心吧!”
是外婆吗?杨熠疲惫的点点头,却没有放下怀中人形的意思。
“这是我第一次触碰到她……”他低低的说:“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我抱着小强的胳膊不由紧了紧,杨熠的话让我更加慌乱,而且有种不好的感觉。
难道这也会是我最后一次抱着小强?
我——才——不干!
“之前我们和你说了很多次,他跟你结下了契约,可是你都没有注意。”慰慰声音很低。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慰慰别过眼睛:“主人受到伤害的时候,有一部分会转嫁到式神身上;转嫁得越多,主人的伤好得越快,而式神就会越严重。”
慰慰的声音变成了耳边嗡嗡的闷响,我只觉得冷,冷得要命,不自觉的就想要搂紧怀里温暖的毛皮,也不知道,到底谁温暖了谁。
难怪我每次受伤都那么快好,就算在鬼楼里被推、在外面被尸体抓、甚至离魂都没有事……胸口闷得十分难受,其他人说什么话我都听不到,胃里面好像有一把刀,搅得五脏六腑全都生疼。
小强嘻嘻哈哈不正经的脸和油滑的语调好像就在眼前,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就在身边,可是我却从来没有了解过他,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之前有多么自私和残忍,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所有的人都想到了,所有的人都考虑到了,却惟独没考虑过,小强可能也会受伤,可能也会陷入麻烦;每个人的心情我都能理解,都会试着去接受,去包容,却独独在面对小强的时候百般无赖和苛求。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是小强依靠我和我的力量,是偷走我力量的小偷,所以我光明正大的剥削他,呼来喝去的使唤他;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猛然发现,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在依赖小强,遇到危 3ǔωω。cōm险的时候就闭着眼睛喊小强;被什么东西吓到的时候就跑去找小强;遇上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就让小强出头,小强小强小强……因为我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强绝对不会离开我;不管他面对的是生灵、死灵,还是殷家和古墓阵。
可是小强,我抽抽鼻子,可是小强,我这么使劲的巴着你,就是因为不想离开你啊!
我哇的一声哭出来,不少眼泪都滴到了他的毛皮上。
“小强不要死啊!我再也不扣你工钱了,也不会老是威胁你要赶你走,你不要不要我啊!”
“……喂……”慰慰一脸抽筋的表情,我不管他,继续哭小强:“小强你不能死啊!小强!”
身边另外四个人都拉长了脸,最后草草跳过来,很奇怪的说:“姐姐,我们没说强哥死了啊!”
“啥?!”我一下收了眼泪。
“当然啦,强哥之前就受了不少伤,又被这古墓里的戾气所伤,情况是比较危 3ǔωω。cōm险没错啦!”草草挤着眼睛:“可是也不是没有办法救他啊……你干嘛哭得这么伤心,还提前咒他死。”
……囧!
“能救他?”我一下弹起来:“谁?在哪里?怎么救?”
小小沉默后,四个人四只食指指着我。
“强哥是没力量了啊!就跟一个牛奶瓶里牛奶都喝完了一个道理。”草草头头是道的分析:“要让这个瓶子再装满,只要往里面再倒牛奶就行了啊!”
“虽然强哥是狐狸,和我们的气场都不和,但是……”
我眨眨眼,心里想到了些事情。
“你外婆和殷天鉴都接受过狐狸的血肉,所以,你的气场和他合啊!”
“但是,”杨熠在身后意味深长的接话:“就像一个把一个牛奶瓶里的牛奶都倒出去这个牛奶瓶会空一样,你把力量给了他,你自己就会没有了。而且你们的血肉得来的途径不对,再经过和人类通婚,留给你的已经只有很少一部分了,也就是说,你自己的牛奶本来就不满,倒给他,也还是不能让他完全恢复。”
我说猫兄,你干嘛也拿牛奶打比方啊?我战战兢兢的问:“所以?”
小左摇摇头:“即使你把全部力量都给了他,他也不一定就能变回原样;而你,就会变成普通人。”
殷天鉴!我(炫)恍(书)然(网)大悟,这,就是你说的大礼?
我麻利的掳起衣袖,把小强平平的铺到地上,然后自言自语:“我要怎么做呢?发功?呃,好像不大通啊;还是要打针呢?唔……”我抬起头朝那四个人喊:“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啦!你们都不会帮忙的啊?”
“你……”杨熠抽着眼角:“你这样做,小强也不一定会恢复原样啊!”
“他可能会变成一只普通的狐狸啊!”小左接道。
“还会不认识你!”慰慰乍舌。
“更有可能一醒来就咬你一口,然后跑掉啊!”草草眼神哀戚。
“你们……”我黑线:“演相声的吗?”我不耐烦的说:“管他变成什么都好,只要他活着。”
只要他活着,哪怕就是变成狐狸咬我一口然后跑掉,也比现在要好。
“他可能会忘记你耶!”小左闷闷的说。
忘记……
一时间我有点失神,然后,苦笑:“这样的话,也许反而好吧……”
忘记我,他还是一只快乐的狐狸;可是要是记住我,他可能会死。
我仰天长叹,这么小言的情景发生在我身上的机会可不多呐!也难怪我完全没有临场经验,通常这个时候女主角都会纠结一下然后掉下眼泪然后倾诉衷肠最后眼一红下定决心过程很复杂的。
可其实,欠了人家这么多又没本事还的话,让他忘记有这么大个债务人不是很理想吗?
我吸吸鼻子:“你们打算发问到小强挂掉为止吗——全部都给我过来帮忙!”
众人沉默,深深的沉默中杨熠咧了咧嘴角:“难得硕鼠你这么有心,我们来帮帮你好了。”
慰慰的脸色有些难看,可是依然点点头保证:“放心好了,我们会尽力的。”
“你们……”我皱起眉头:“为毛我觉得你们话里有话呢?”
草草嗤的一笑,指着偌大的墓穴:“开始我们说了,这里是清河古墓对吧?”
我继续做白痴状。
“姐姐难道没有发现,我们三个都跟这里有关吗?”
“咦?”我扳起手指头细数:“草草是盗墓贼,小左是主葬的公主,那……慰慰呢?”
“我吗?”慰慰的表情很平静:“当年我是这墓里的活殉之一。”
他的表情非常的平静,平静得波澜不兴。
心里划过草草的话“因为死法,所以慰慰既没有听觉,也没有嗅觉;以前他不像现在这样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
活殉,拿活人做陪葬品,因为是被活活饿死、闷死的,所以那样子死掉的人,通常五感都会被破坏殆尽。
“慰慰……”
“我这样的人,是没法投胎转世的,因为心怀怨恨,除了做鬼差,没有别的净化之道。”慰慰依然平静的说:“不过眼下,救他要紧。”
“我也来。”猫兄放下怀里的物事蹲下,这么积极主动的态度我多少有点感动,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彻底无语。
“要是这家伙真的变成了狐狸,看我怎么‘调教’他。”
“这……”草草逃避的望天:“我们还是开始吧!”
我看着他:“怎么开始?”
沉默,让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小左脸色异样的凑过来,掏出一个东西:“用这个吧!”
小小的安琪儿吹着喇叭,似乎在歌颂神的荣光。
这个瓶子是……?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醒来的时候手边有这个瓶子,就顺手拿着了。”小左神色别扭:“不过这个瓶子我认得,是舅舅的瓶子,应该可以用。”
可是叶医生死在殷天鉴的手上了啊!为什么这个瓶子……
我皱起眉头,过于复杂的可能性让我头疼,“我会送你一份大礼”?殷天鉴说话从来都要分几个层面去考虑的,可是……
“你会用这个吗?”杨熠问道。
小左点点头:“我看舅舅做过。”
瓶子依次移到我们的头上,到我头上的时候,我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那像是身体的一部分,又不全像。
我眨眨眼,小左把瓶子放到小强身上,瓶子里面一团棉花状的气体左冲右突一阵以后,砰的砸进了小强的身体里。与此同时白毛球四肢一弹,嗖的跳了起来,把我们都吓一跳。
“哇!”我忍不住惊叫一声,白毛球受到的惊吓似乎更大,瞪着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撒开四肢卷起一阵风跑了个没影。
“果然……”我坐到地上,咧咧嘴角:“他……变成狐狸,忘记我了。”
“哇!”小左忽然惊叫,指着我喊:“七月,你看起来好像是老了10岁耶!”
“啥?”我顿时紧张起来,杨熠插嘴:“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赶上了5岁而已,现在这个样子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意思是说……我看看自己没怎么变的手,心想,现在我的样子是真正的21岁的模样咯?
我想起慰慰还是草草说的,我会变成人。
“对了,说到慰慰和草草……”我环顾四周:“他俩呢?刚才还在的!”
“……”杨熠叹口气,小左面露难色的看着我。
对了……我想起来,他们两个是鬼差,鬼差,一般人是看不到的。之前他俩能在我的店里被人看到,也是因为有小强的结界,再加上他们自己的力量的缘故,现在他们为了救小强损失了一部分力量,当然没办法维持实体。
我朝他俩可能在的地方转过去,有点儿心酸:“草草,慰慰……谢谢你们。”
两阵凉意穿过手掌,那种阴森森的凉意,让我心里有点发毛,这是普通人见到鬼差的反应吗?
想到那两个小小的身影,我觉得有点儿凄凉。
“七月。”小左难得的蹲到我身边,拍拍我:“你还有我呢。”
我点点头,转向杨熠:“对了猫兄。”
“嗯?”贵族猫用鼻子哼道。
“为毛我还能看见你?”
“啊,这个啊。”杨熠毫无热度,干巴巴的回答:“我是梦魔。”
“我知道啊!”
“笨蛋!”杨熠暴起:“我是妖怪,你当然看得见啊!”
“……好凶。”我欲哭无泪,小左扶着我从地上站起来。
“既然事情都结束了,我们走吧!”
是啊,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该走了。
“你们先走吧。”杨熠说:“这里出了这么多的事情,需要料理一下。”
我点点头,现在的我已经是个普通人,帮不上杨熠任何忙,他说的料理,应该是指填平这个被殷天鉴和我们弄得一片狼藉的地方和戾气冲天的古墓;我不知道凭杨熠一个人,需要多久才能完成,也许一天,也许一年;也许……
“我不介意你哪天到我梦里玩一玩。”我咧开嘴,猫兄很挑剔的看了我一眼,不屑道:“硕鼠的梦有什么好去的!”
我想起上次他让全班做春 梦的事情,脸上一热,拉着小左沿着被炸毁的墓穴跑了出去。外面的天空很蓝,光线强烈,刚从黑黑的墓穴出来我一下有些不适应;等到双眼的刺痛感过去以后,我发现自己站在殷家化成废墟的院子里,后面是曾经关着殷天鉴的小屋,屋顶被什么东西削掉了一半,光秃秃的啊着大嘴无语问苍天。
轰掉屋顶的断垣上站着一只雪白的狐狸,一看见我们出来,它紧张的冲我们叫了一声,几个小跳便消失不见。
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我拉起小左的手,开始找回家的路。
是啊,一切都完了。
春天的时候我种下一堆硬币,到了秋天,我就能收获好多好多钞票。
我站在空荡荡的柜台后面,头疼无比。
钱啊!你为什么不能像粮食一样,播种就能收获呢?!
生为一个不满22岁的女学生,我对这个人情冷暖的功利社会充满了鄙夷。
我叫七月,就读国立大学二年级;到七月份的时候,我就满22岁了。前段时间从小分开的表弟路小左来到我家和我合住,平常没事的时候他会帮我打理一下我开的甜点铺子的生意。
去年冬天我经历了一些事情,经过一个寒假以后,平常要好的姐们刘菲凄惨的看着我说:“才两个月不见,丫就有女人味了!说!这两个月你干啥去了?!”
我笑笑,还能干啥呢?
她不依不饶,非要我说出变得有女人味,或者不如直接说,是变老了的原因。拗不过她的执着,我只好实话实说。
“来来,告诉你!”
“啥啥?”
“我碰见狐狸精了。”
“呸!得瑟!”她白我一眼:“不跟你好了!”
背过身去,我和迎面走来的肖导员挥挥手,她笑眯眯的跑过来,我们约好下周三一起去逛街;正说得高兴的时候,班上的老师,也是肖导员的哥哥肖楚栋迎面走来,一如既往的冷着脸一副又黑心又变态的样子,衬着一头黑发,真个人都是黑黑黑。
“肖老师好!”我和刘菲赶紧招呼,他点点头,高傲的和我们擦身而过。
“妍妍,你老哥好可怕哟!”我拉着肖导员的衣角眼泪汪汪。
“没事啦!他人其实真的不坏……”
走到街口的时候,我看见有两只小猫,一黑一白,睁着大眼睛看着我。
这段时间我老是看到猫,一开始我还对他们喵一喵,可是他们的反应都是炸起毛飞快的躲开,干多了路上的行人纷纷对我侧目,好像我是个装傻扮嫩的伪萝一样,真是十分哀怨。
人行道上很窄,肖导员和刘菲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走了几步,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
一看,我傻眼了。
身后的两只小猫变成了两只小鸡,一黑一白,唧唧叫个不停。
我揉眼,再看。
囧!
小鸡变成了一黑一白两只仓鼠!
“这!这!这!”我指着两只仓鼠语无伦次,然后,那两只仓鼠就在我面前,怡然自得的变回了小猫。
“喵!”黑色的那只小猫非常兴奋的扬起前爪,好像在跟我招呼。
白色那只比较矜持,只是微微点点头。
“草草草草草慰慰慰……”我指着两只猫,心里有个声音在狂呼:我要告诉小左!小左小左小左!
我一个转身,只听得“哇噗”一声,一个人影被我撞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不迭的道歉,等到看清楚那人是谁以后,我的眼睛脱窗了。
嚣张的银发,银绿的眼睛。
“小姐,走路不要这么急三火四的,别人以为你家被抢了啊!”他弯起眼睛不怀好意的笑,尖尖的白牙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小猫跳到他身上,亲昵的蹭过来,蹭过去。
我叫七月,今年七月份,就满22岁了,之前的那个冬天,我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会不会过上平静的生活,我……
不大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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