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站起身来,身后就显出一个皎洁的满月之轮,挂在脑后,直径有半米方圆,照出清澈的白光,光圈内层带着灿烂金色。
这月轮一现,室内顿时飘荡起异香,空气都变得澄澈了起来。
“看,这就是我得道的证验,这月轮形如满月,就是我的修行显化了。”
“虽说纯以力量而论,尚不如那积年的鬼神,但层次上而言,我并不逊色·······甚至可以担任神职,就算是正经的城隍也是做得的!”
“放在几百年前,这个国家,我有这修行,称一声真人,真是实至名归。”
“有史以来,在世时能有我这个地步的,也不过寥寥数万人,而我这时不过二十六岁。”
光芒照耀处,渐渐生出水幕,空中荡起一圈圈涟漪,那青年人身上披着这光,向前一步,就消失在涟漪中。
下一瞬,视角变换,出现在一处无光、昏暗的所在。
天上都是灰蒙蒙的,到处都是灰雾,影影绰绰的,许多不成形体的灰色身影,哀嚎着,寸寸碎裂,化为灰黑之气,渐渐沉淀入黑土之下。
那青年人行在空中,满月之轮好似真正的月亮一般,照耀在大地上,皎洁的白光,柔和地洒向周围。
所过之处,哀嚎声渐渐平息,灰雾退散,显出道路。
“这里是这个地球千百年来沉淀出的一层,可以唤作灵界,我一般称它冥土·······冥土分很多层,这里就是冥土的浅层,可能是第一层,也可能是第二层,我倾向于是第一层。”
“自有生命以来,就诞生了灵魂,原本是不存在这可供灵魂居住的冥土的。”
“土层本身,只是些有机物与无机物质的混合,并没有所谓天道,来专为生命提供死后世界。”
“只是几十亿年下来,难以计量的灵魂,它们破灭之后的碎片、残渣,渗透了土层,渐渐积累、诞生了这既是虚幻又是现实的层面,形成了可以保护灵魂的冥土。”
“这里是浅层的冥土,与深层的冥土不同,这里成形不久,层面划分还不清晰,第一层与第二层界限模糊,大体上这里是阴阳两界的交界处,法则的冲突是最大的,同时也是灵魂进入冥土的中转。”
“与充斥着物理规则的阳世不同,在这里,我辈得道之人与鬼神的力量,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
林正阳坐在椅子上,视角一路漂浮着,跟在过去的自己身后,看着他的动作。
果然,相较于先前在阳世,现在的他,在这冥土之中,力量不受约束,无论是表现力度,还是影响范围,都大大提升。
那道顶着满月轮的身影,飞行得很快,沿途几乎不考虑任何空气阻力。
这冥土之中,几乎见不到光源,只有灰雾,还有哀嚎声,除此之外显得非常荒凉。
自空中往下看去,只是偶尔有一些极其微弱的光明,好似风中残烛一般,显得那么无助。
不久,“林正阳”行到一处光明所在。
这是一处通体带着光明的宫殿群落,占地约莫三十多亩,后面还有一座小小的山丘。
山丘上,甚至还生长着青翠的树木,有鸟鸣之声。
宫殿建筑之中,往来行人,都和活人一般无二。
宫殿外面,披甲执锐的甲士,一队队的,往来巡视。
“林正阳”在不远处就降了下来,以示尊重,步行而来。
只是周身神光,早已惊动了内间,当即就有一队甲士,并几个脸上有着神秘法纹的文吏,上前迎来。
“林正阳”似乎与他们很是熟悉,只是寒暄了几句,就被迎入其中。
在宫殿之中,见到了另一位身披官袍的鬼神,身上也是带着神光,只是是纯红之色,光焰生出数尺。
这时那声音又解释着:
“这是社神,又名土地神,掌管一地土地神职。”
“那座山,就是土地山,本土死后灵魂,都会暂居在此,土地神有管辖灵魂之职权。”
“这些灵魂需要被厘清来历,根据生前所造,各有去处。”
“我在这里,曾经打过一份零工,替他们调查一些外来的灵魂身份,以及鬼神不适合插手的事情,当然这也是有报酬的。”
“唉,得道之后,还得证道。”
“这证道不是空谈,而是要落到实处,去映证,去实践,这份工作就是我映证道果的步骤。”
“别看这点不起眼,通过这个,我对冥土、鬼神界就有了不少了解,许多对活人来说隐秘的学识也为我所知。”
“我不光是替这处土地神打工,还同时兼着几十家鬼神的委托,往来阴阳两界,经手的案例数以万计,渐渐积累了资粮,积蓄了法力。”
下一刻,场景快速变幻,再停下来时,已经过了两年。
“二十八岁这年生日时,我已将元神转化。”
“林正阳”身后那月轮扩大了,直径有一米左右,通体放出红光,好似火烧云一般,唯独月轮中央是璀璨的金色火焰。
“这时候,我已经不逊于一般的县级地祇的实力,在任何一个时代,都可以自称真人了。”
“这么下去,我甚至有把握在百岁之前,将元神法力再上一层,通体化为金光,抵达现世之人能修行的极高层次,延长肉身寿命,甚至未来做到肉身成圣也未尝不可·········”
“可惜,这时候我穿越了·········”
天地之间,突然自上而下,一道光柱笼罩而下,破灭的白光之中,林正阳只是坚持了不过片刻,肉身就化作飞灰······
记忆里,最后一点印象,就是这浩荡的白光,深入冥土,贯穿了不知多少层面,甚至隐约可见深处一道蜿蜒的长河。
“这就是,我自地球前,最后的记忆。”
“那道白光的余晖,被我印在元神里,后来指引我寻到了太乙之上的道路,现在·····还剩一些,你已经得到了。”
虽说如此,但林正阳真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
“我为未来自己留下这段回忆,能来到这里,启封这段残影,说明我还没有失败。”
“大罗之上,大道尽头,必然是有的·······那去往地球的路!”
眼前场景定格,与林正阳有八九分相似的人影,穿着白色道服,缓缓自空中现出,一双剪影般的眸子,向他望来。
竟然有种与自己对视的错觉。
“转劫而来,还是当年那人吗?”
这年轻的“林正阳”眼神闪烁,幽幽问道:
“你真的还是我吗?”
一股森严的气机,笼罩在他身上,心脏都好似要停滞了,浑身更是好似被重物压着。
林正阳也不知是怎的,下意识就反驳道:
“自然还是我!”
不仅如此,周身更是涌现出一种莫名之力,化解了这股气机。
“林正阳”眼前一亮,似有喜悦,又带着几分讶然,上下打量了几下,疑惑道:
“这就是自大道尽头获取的道法吗?只是一点残存气机,就能抗拒我布置在此的禁法?”
旋即又摇摇头,有些失望,喃喃自语着:
“可惜了,归来的只是部分气机,本尊应当还困在大道尽头,只是透出了气机,形成的化身,应当距离功成还有距离。”
第八章大罗之秘()
“地球很特殊吗?”
“太乙又是什么?”
“太乙之上,有大罗吗?”
林正阳接连问出三个问题。
却见那白衣人笑了笑,答道:
“太一,又名太乙,真正的不朽,太乙天仙,又有别称先天神圣。”
“古来仙真问道求真,这道,就是存身不死之道;这真,自然是太乙道果。”
“太乙道果成就,身成先天祖炁,不生不灭,与道合真·······天地尚有尽头,太乙无始无终。”
见林正阳不能理解,他又笑了笑,手上出现一副厚厚的动画册子,每一页上都有差不多的图画。
随即他信手一番。
随着翻动,画上人好似动了起来,正是一只猫追逐着一只老鼠。
“看这画,是不是动了起来?”
“嗯·······跟我在地球生活的记忆相似,是早期的动画书。”
林正阳有些怀念地看着这黑白两色的动画书,笑了起来。
“是·····这其实是我穿越前的记忆,以此比喻,每一本动画书,都是一个世界。”
白衣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着他:
“所谓时间轴,其实就是这动画书的页码顺序。”
“在这个顺序上,分为过去、现在和未来,这就是画中世界的时间。”
“于画中人而言,时间是不可逆转的,因为他们无力改变页面的顺序······而太乙可以!”
“以画中世界比喻现实,那么太乙道果,就是有能力打乱顺序,涂抹页面,甚至······跑到别的动画书里面!”
“问道求真,好比画中人苦心修行,终于成了精,成了妖,成了画妖,从虚假的画中人,来到了现实,变成了活生生的真实生命!”
林正阳点了点头。
仙家讲究借假修真。
这假物,即伪物,就是虚假的。
用画中天地比喻,就是在虚假的画中人,在画中天地修行,最终证得真实,从画上走下,成精成妖。
悬疑一点讲,这就是非常恐怖的异变了。
“待你证得太乙,你就会察觉万物皆虚,万事皆伪,所谓万古天地,也不过是悠悠一梦,只有这样,才算得上打开超脱之门。”
“太乙之道,并不简单,也不能轻易证得,方才比喻只是方便法门,易于理解,个中究竟更为复杂,同为太乙又有功行高下与火候生疏纯熟之分,种种关窍,非亲身证入之人不能道也。”
林正阳心下微有震动,又问:
“请问大罗之妙。”
“大罗之道,非世间可寻,或者说,世间根本不存在所谓大罗。”
“这是超脱之道统称,唯有自世间一切有形无形,茫茫宇宙,无量诸世界之中,依次超拔而出,才算入了大罗。”
“这其中更加复杂繁琐,各种隐秘,就算讲上三天三夜也难以概述。”
白衣人唏嘘着,摇头不讲,只是简单总结了一下:
“大罗之道,较之太乙更加难以言喻,也不是你现下所能揣度,用地球上的话来概括,全知全能或可勉强描述。”
“至少,于世间而言,大罗已经是全知全能,无所不能,无所不应,无所不灵,但过于超脱,实际已与不存在无异。”
“这是超脱究竟之道,一旦追寻而去,那就会彻底消失,无论功成与否,都会彻底断绝与现世的一切联系。”
“这所谓的联系断绝,就是过往种种,但凡与其有所关联,直接间接影响过的痕迹,人事,全都消散,几等于覆灭诸天,倾尽诸有········”
白衣人面色凝重,缓缓道来:
“大罗之道,不在世间,这是超脱之道,没有前例可寻,若无缘法,根本无从下手,因为大罗之法根本是不存于世上的!”
“任何世界,只可能存在太乙之仙,绝无可能容纳大罗道果!大罗不容于世,概因此乃此道旨在超脱,因此要脱离诸有,任何天地都不能见容!”
说到这里,白衣人突然话题一转,问道:
“你知道太乙道果,在过去还有一个别称吗?”
林正阳起了兴趣:
“这倒不知,愿闻其详。”
“太乙之道,在过往原名太上,太一,意味着最上乘,最高,最妙的道,至上的修行,不存在比这更高了。”
“先天神圣,自诸世界之中降生,修行圆满,就是太一,到此可谓不朽,无始无终,往来诸界,与道合真,纵然遭遇劫数,早晚也会归来,因此此道一证永证,一得永得,能入此境者不过寥寥数十位,世间都称太上,名唤元尊。”
“只是不知何时而起,不再称太上,改称太乙,甲乙丙丁,这太乙可不就是排在第二嘛!”
“我曾揣测过,应当是有先行者,证入大罗之境所致,即便其并非有意,但连带的影响到了诸有,变易了恒常之理,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罢了。”
“过往追寻而去者,从无归来。”
“因此,大罗仅仅只是传说,无法考较,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
白衣林正阳叹着气:
“我只是临别之前,特意留下的一道残影,留待将来,也不知道那真正的大罗之境,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林正阳禁不住问着:
“方才听器灵童子讲述,曾提及过,我离开之前,不是已经是证入了大罗境了吗?”
“器灵?它懂得什么?”
白衣林正阳摇着头:
“大罗之道,虚无缥缈,于犹自被束缚于世间的我们而言,是不存在的。”
“即便是我,若是无有自地球带来的这点余晖,也不敢确认上境之说。”
“以往不觉得,但是直到我走完太乙之道,进无可进,开始琢磨超脱之法,才发觉那一束光华的不可思议。”
“那日摧毁地球的,当是一位上境同道,真正证入大罗时引发的一点动荡余波罢了,也正是如此,让我坚定了寻觅大罗的信念。”
“不过········”
白衣林正阳又是叹息着,道:
“按照我的推测,若有人超脱诸有,其动荡将大至不可思议,万界虚空都要倾覆,必然带来彻底消亡,估计地球也早已毁掉了吧。”
“我追寻大罗之境,超脱而去,也未尝不是存着一二希冀,想着或许能重现昔日地球,也算了了一点心愿。”
“只是临别之前,我虽说已经在超脱路途上走了很远,但还远远算不得真正的大罗,只能算是脚尖踩在门槛上罢了。”
白衣林正阳接着注目他,道:
“从你身上来看,正身当是寻到了上境的线索,在大道尽头有所收获,未来归来时,当能在这条路上再迈出几步,兴许就能踏入此境也说不定。”
“只是我是看不到了······”
白衣人洒脱地挥袖,坐到一旁。
“我只是昔日残影,一经现世,便步向消亡,每时每刻都在损耗,这时间,不超过三百年!”
他竖起一只手指,双眼亮晶晶的,好似有一片点缀着繁星的夜空倒映在漆黑的眸子里。
“三百年里,是我为你阻挡一切超限之力的时限。”
“在此期间,我将竭尽所能,扭转一切不利于己的因素,挡下所有同道可能的影响。”
“表现在外界,就是所谓天意垂青,逢凶化吉,身有大运,但同时走到哪里哪里出世,总是会卷进各种事端之中·······不必觉得奇怪,这其实就是斗争之中我占据优势的表现。”
他笑了笑。
“别看我如今仅仅只是残影,但能做到的事情,也还是很多的·······压下诸有之内所有现存的太乙,三百年内毫无问题。”
“三百年内,我接引正身归来,就是胜利!”
第九章科举()
清晨,东方微白,透着光亮。
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落在清幽小院里,啄食着,跳跃在白石铺就的地面上。
林正阳早已醒来,推开了窗户。
顿时,早春特有的寒意,迎面而来。
“呼——”
呼吸之间,就哈出一股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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