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质疑()
第四章
对于颜狗来说,美人当前永远是一种福利。根本不用追究这美人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
薛衍当下便是如此。看着面前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男子,薛衍面露欣赏,情不自禁的将人从头打量到脚,根本就忘了这人方才的问话。
众将士则纷纷起身,向这端然肃立的男子恭敬的道:“见过魏将军。”
与之关系莫逆的蒋悍许攸则笑眯眯说道:“子期兄刚刚巡视归来,一路辛苦,何不坐下聊饮几杯,吃些东西,歇息一番?”
魏子期闻言略微皱眉,沉声说道:“军中规矩,不得饮酒。”
“可是我等没在营中啊!这不出来了嘛。再说我们也不当值,少喝几杯解解疲乏也是好的。”许攸莞尔一笑,左顾右盼的看了看,又问道:“怎么不见白将军,难道还在外面巡视?这天色也晚了,还是叫它快快归来得好。这里有好酒好肉——”
一句话未落,陡然听到空中传来一声鹰啼。其声如金如玉,响彻云霄。薛衍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强风刮过,鸟翅扑扇声中,一只通体雪白,略带黑羽,相貌神骏,身形矫捷的苍鹰从天而降,在众人头顶盘旋了几圈之后,准确无误的落在魏子期的肩膀上。
“玉爪海东青!”薛衍双眼放光的凝视着魏子期肩膀上的雪鹰,失声竟叫道:“搏风玉爪凌霄汉,瞥日风毛堕雪霜。好俊的鹰!”
真没想到这美人不光自己极品,养的宠物也是如此神骏极品——真是叫人心痒难耐啊!
薛衍想了想,试探着朝那落在魏子期肩膀上的海东青挥了挥手,抬头搭讪道:“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白将军。”接话的是坐在对面的许攸。他笑着开口说道:“没想到你还蛮识货的。小小年纪,居然识得这上品海东青。”
沉吟片刻,又复吟道:“搏风玉爪凌霄汉,瞥日风毛堕雪霜。好生形象,雄壮的一阕诗。看来你不光小小年纪见识颇多,这诗才亦是不俗。”
薛衍双眼异彩涟涟,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神鹰,压根儿就没听清许攸说什么。
想当年他父亲在某清朝历史大剧的剧组里担任道具师,费劲九牛二五之力才从某位民间爱好者手中求来一只训好的海东青做道具,那还不是上品。哪里有面前的这只玉爪海东青神骏。
看来他穿越一回,也不尽然都是坏事。
蒋悍有些好笑的拍了拍薛衍的肩膀,唤他回神。开口笑道:“别看了,你那玉米地瓜都快烤糊啦。”
薛衍呆愣愣的“哦”了一声,连忙将手中的玉米和地瓜翻过来。只是神色间仍是恍惚不定,时不时偷眼瞥看那海东青和其极品主人。
魏子期看着薛衍动作,沉声重复道:“你方才说这东西产量惊人,亩产能达十石以上,可是实话?”
薛衍点了点头,开口回道:“自然属实。只是它这种子乃是当地人特别培育的,只能种一代。如果结的果实留种的话,不光产量锐减,而且结的棒子也没这么大。”
魏子期又问:“那亩产能有多少?”
薛衍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大概三分之一到一半的产量还是有的吧?”
反正他具体没查过,只看过新闻报道,说是农民采用自留的种子播种,结果第二年秋收时损失惨重。
顿了顿,薛衍又指着地瓜片补充道:“不过我听说地瓜的产量更高,一亩种数十石,盛谷二十倍。而且不惧蝗灾。就是晚疫病比较麻烦,闹不好的话,少则两年,多则三四年,根茎就长毒了,会导致颗粒无收。”
言下之意,也不是光有好处,危机与风险是并存的。
众将士闻言,默默盘算了一番。按照薛衍的说法,这玉米地瓜产量惊人,就算折半之后,一亩最少也有三四石的产量。
如今天下初定,陛下劝课农桑,休养生息,鼓励百姓耕种。
然则中原多年征战,死伤无数,再加上突厥蛮夷时不时南下劫掳,抢夺人口与财富,导致壮丁更少,就算有朝廷政策鼓励,却无法改变大褚地广人稀,缺少人力的窘境。
人少则无人耕种,无人耕种则熟田也会变成荒田,朝廷收不上税收,国库空虚则备受掣肘更遑论言及其他。
就算有人耕种,以时下百姓一亩只能产粮一石,这还要除却蝗灾旱涝以外的算法……倘若这玉米地瓜真如薛衍所言,那可是能活人无数的好东西。
至于薛衍话中的提醒警告之意,众将倒是有意无意的无视了。
蒋悍更是暗暗咋舌,摇头晃脑的说道:“乖乖,这么说我们一时逞口腹之欲,吃掉的却是几百万石粮食?这、这可真是……”
蒋悍摇了摇头,剩下的话却是说不出来。
也有人对薛衍的话将信将疑。盖因这种事情太过稀奇,他们此前从未听过。什么玉米地瓜亩产能达数十石,什么种子只能种一次而不能留种,否则产量会锐减……人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不曾亲眼所见,也不懂得何谓转基因杂交物种,自然不会相信这种荒谬之词。
那跟蒋悍比试的壮硕汉子更是脱口说道:“这些都是你一家之言,叫我们如何尽信?该不会是你信口胡说的吧?”
薛衍莞尔一笑,不欲同人争执,只是摆手说道:“我虽不曾亲手种过,却也是亲眼见过。将军若是不信,倒也无妨,反正不过是说些趣事佐酒下饭,不必较真儿。”
不必较真儿?众将士瞪目皱眉,很是不满。这小子说的轻巧,倘若这东西果真产量奇高,那可是利荒灾的奇物,亦是上天怜悯陛下勤政爱民,百姓疾苦所赐下的祥瑞。岂能叫这小子轻飘飘的一句话给糊弄过去?
一时之间,众将士七嘴八舌,纷纷问询起来。蒋悍索性坐在薛衍的身边,压着他瘦小的肩膀粗声粗气的问道:“你别不耐烦。快点儿跟我们说说,你这东西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你所言的那个甚么美洲,究竟在何方?离大褚能有多远……”
魏子期见众将士纷纷插言,便不再开口。只是寻了块空石席地而坐。
恰好又坐在了薛衍的另一边。
薛衍只觉得一股清冷气息扑面而来,叫他不觉神魂一荡,越发开怀。
似乎感受到了薛衍的莫名兴奋,魏子期转过头来,静静的看了薛衍一眼。
那眸光好似寒秋冷月,犹如松下清风,只看得薛衍满身清凉。讨好似的冲着魏子期笑了笑,薛衍又看了看站在魏子期肩膀上歪着脑袋看过来的玉爪海东青,沉吟半日,开口说道:“我并未去过美洲,只是听那位送给家师玉米地瓜的友人提及,美洲似乎是在远隔重海之外的极西之地……”
薛衍按照后世的记忆极力明白的向大家讲解美洲的所在方位,顺便普及一下造海船的常识。
按照历史记载,似乎在宋朝的时候,有一个名叫叶春的人发明了海鳅船。大船可容纳数百人,上有弩楼,用二十四部水车踏动前进,就是最早的轮船的前身。
只要有了这种船,再有了精准海图,想要横跨海洋找到美洲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话间一阵浓郁的香气飘过,手中的食材已经烤熟。
薛衍一面口沫悬飞,一面仍不忘殷勤的伺候美人。将手上烤好的玉米和地瓜片塞给魏子期,不断的示意其品尝。
魏子期因盛情难却,兼之好奇心作祟,只好伸手接过,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方送入口中,慢慢咀嚼其味道。站在魏子期肩膀上的“白将军”不甘示弱的轻鸣一声,魏子期细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搓下几粒苞米递给“白将军”。
薛衍只觉得魏子期的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异常。却没看到众将士眼见魏子期真的吃下了薛衍递过去的玉米串和地瓜片的时候,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模样。俄而回过神来,也都忙着伸手去抓碳火盆上的玉米地瓜,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只觉得满口浓郁,香甜非常。众将士连忙低头猛吃,生恐动作晚了吃得少,再也顾不得追问薛衍。
唯有那名壮硕汉子仍旧耿耿于怀。眼见众人都忙着低头尝试玉米地瓜的味道,那壮硕汉子不为所动,只是低头寻找,眼尖的看到薛衍脚下的手拎兜里还留着几块未曾炙烤只准备给大家煮着吃的玉米,不觉心中暗喜,开口说道:“这里还有几个未曾炙烤过的玉米,不如留其做种耕种一番,来年便晓得其产量如何?”
推一而知十,倘若这玉米的产量真如薛衍所说,那么所言地瓜土豆等物应该也差不离。届时再叫朝廷劳民伤财,打造海船也不迟。倘若这产量不比谷稻,那么朝廷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薛衍虽不是情商多高之人,但对这壮硕汉子屡屡质疑之举也看得分明。他前世在剧组中见惯了尔虞我诈,当面笑语背后使刀的人,因而对壮硕汉子明刀明枪的质疑之举不以为意。只是含笑提点道:“话虽如此,却不知这位将军可懂稼轩之事?会种植玉米否?”
一句话问的壮硕汉子哑口无言,想了想,只能说道:“某虽不懂。可天下耕者众多,难道无人能懂?再者旁人不懂,难道薛小郎君也不懂吗?”
第5章 查账()
第五章
“当然不会。”
面对壮硕汉子略显咄咄逼人的质问,在上辈子连仙人球都种不活的薛衍回答的理直气壮。
他是剧组道具师,不是万能神。就算一朝穿越,该不会的照样不会。
“……但是我有向家师的番邦友人问询过种植玉米的注意事项。倘若将军有心,我可以将这些注意事项默下来交给将军,将军可以将剩下来的玉米棒子及种植的注意事项交给经验丰富的老农,叫他们种着试试看,兴许会有收获也未可知。”
那壮硕汉子不过是意有所指的询问一句,却没想到薛衍竟如此大方的把东西交了出来。并没有一点儿敝帚自珍的意味。
难道这位小郎君真如他自己所说,只是偶然落水被他们救起,并非意有所图?
还是说他口中的玉米并没有他所言的那般神奇,就算辛苦种植,也是白费力气。如若不然,他为何要如此轻易的放弃这偌大功勋?
壮硕汉子有些拿不准主意,默然看向许攸等人。
许攸等人亦是无话可说。最终还是众人中官职最高的魏子期开了口。
“既然薛小郎君如此深明大义,我等先代朝廷和百姓谢过小郎君。倘若这玉米产量真如小郎君所言,他日丰收之时,某必上书朝廷替小郎君请功。”
那壮硕汉子亦是拱手说道:“倘若真是如此,倒是某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此先给小郎君赔罪了。”
薛衍闻言,笑着摆了摆手。又说道:“陛下仁政爱民,劝课农桑。诸位将军亦是心系天下百姓。薛某虽然并非此间中人,却也流着我汉人的骨血。倘若此事能帮到大褚百姓,便是再好不过。至于道歉之事,将军切莫再提。”
“就是,我观薛小郎君也并非心肠狭隘之人,功亮兄实在不必如此。”蒋悍嘻嘻哈哈的笑道。
一句话将方才的龌龊揭过,孟功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朝着众人拱了拱手,这才安心坐下来吃东西。
薛衍见状,不满足的叹道:“这会儿要是来几项冰镇扎啤,那可就再完美不过了。”
众人闻言,又是好奇的问道:“何谓扎啤?”
薛衍莞尔一笑,知道自己又犯了“吃货”属性,因笑道:“是一种麦子酒,带泡沫的。夏天的时候灞在冰里或者井水里,热的时候喝一大杯,只感觉从口到心一片凉爽,最是解暑。”
顿了顿,又笑道:“哪天有空闲,做给你们尝尝。”
在座的将士都是从军的汉子,自然喜欢大碗酒大口肉的生活。何况薛衍拿出来的东西莫不精致稀罕,描述的言语也叫人食指大动,因而众人倒是期待起来。
就连一直强调军中不能饮酒的魏子期也略有些动容。
向来心思细腻的许攸看了魏子期一眼,笑眯眯说道:“那可不行,军中规矩,不能饮酒。”
薛衍坏笑道:“我又不是军中将士。到时候我做好了在你们面前喝,你们看着我就是,也算是望梅止渴了。”
这一句话说的太过刁钻促狭,将士们不觉哄堂而笑。许攸也莫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他本想借着这话调笑一下魏子期,却没想到自己反被薛衍嘲笑了。
大家说笑了一回,蒋悍问道:“你师傅刚刚仙逝,你如今孤身一人,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薛衍默然思忖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跟师傅相依为命。如今师傅也离我而去,天下之大,竟无我立锥之地。众位将军若是不嫌弃,能否让我在这幽州大营留一段时日?”
众位将士面面相视,薛衍的提议恰好也是他们想说的。只是未等众将士开口,魏子期已然皱眉说道:“按照朝廷例律,凡征集入军者必年满十八岁,并非家中独子方可。你如今不过十二三岁,正是读书进学的年纪。倘若你愿意,我可以手书一封,荐你去府州进学。倘若他日学有所成,我也可以推荐你入朝举仕——”
一句话未落,只听许攸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摆手摇头道:“万万不可。”
魏子期闻言,不免狐疑的看向许攸。他今日当值,领着将士在城外巡视一天,回来的晚,自然不知道许攸等人的怀疑和猜测。不过他与许攸、蒋悍乃总角之交,默契非常。因而心下虽是猜疑,面上却并不显露。
许攸已然笑着解释道:“薛小郎君刚刚回到中原,举目无亲,好不容易遇到了我们,子期兄还要将他推到千里之外,岂不是太过残忍了些。依我看,还是且叫他先跟着我们。等到以后又机会,再做打算不迟。”
众将士也纷纷附议。魏子期见状,也不好多言。
于是薛衍留在军营的事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大褚实行府兵制。按照府兵制的规定,大褚百姓参军时需自备弓一张,箭三十支,箭囊一个;横刀一柄,火石,解结锥,毡衣,毡帽各一顶,绑腿一副,炒干饭九斗和生米两斗。
薛衍穿越而来,自然什么都没有。不过好在他穿越之始便以烧烤“贿赂”了众位将军,因而他入军时的装备自有许攸帮忙准备。且碍于薛衍年岁尚小,并不适宜上阵杀敌,所以许攸在得知薛衍会写字的时候,索性将人安排在自己身边,帮忙记录粮草军备出入库事宜。
薛衍明白这是许攸对自己的照顾。不论前朝后世,能够被安插在后勤处的同事大部分都是领导家的亲戚。因为这是个工作轻松又油水颇丰的差事。当然,许攸把薛衍安排在后勤并非冲着这一点,但薛衍既然享受到了这个轻松的待遇,就必须领这个情。
只是自以为工作轻松的薛衍在上任的第一天就几欲崩溃了——
“这都是什么?”薛衍腰酸背痛膝盖麻的跪坐在低矮的桌案前,双目无神的盯着面前一卷卷账册,头痛欲裂。
说是账册都抬举这堆东西了。
不过是一张张写了字的宣纸卷成一卷,塞到丝绸作的筒兜里面封好,堆砌在百宝格子的书架上。
没有索引,没有目录,账册记载的更是流水账一般,好似一团乱麻,根本看不出个数来。
跪在席子上的薛衍伸手锤了锤酸疼的后腰,嘴里嘀咕道:“我呆过最乱的剧组,也没差到这种地步。”
一面吐槽着,生性有些较真龟毛的薛衍不得不从头开始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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