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还把中央军的第5军和第6军都拿出来了。
要知道,第5军的200师可是唯一一支摩步师,坦克、装甲车、大口径火炮,都是装备齐全的。这足以证明此次缅北之行的重要性了。
打仗的事情,知闲并不懂得太多,可自从她搬到重庆来,两个人便再也没有分开,一时间得了他要去缅北的消息,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三七年抗日联合声明一发,全国抗战的枪声便打响了,比之亲自上前线去指挥战斗,富有军事才能的人更需要的是统驭全局,拟定作战方案。
许是蒋委员长也怀了冷藏他的心思,而不管理由怎样,这些年瞿世峥是一直在战略司的。以他的身份地位,来领导一个中将级别便可以参管的司处,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之嫌和讽刺他的军衔,然而这战略司的重要地位,又是毋用旁人多言的。
桂系的柳飞,还有看似一团和气的嫡系陈诚部、白祝同部等等,没有一个不是想往这个位置上安插自己人的。
而把瞿世峥放在这个位置上,既是避免了内部闹的乌烟瘴气,最重要的是又是实至名归的。
知闲本还觉得不必再往战场上去算得一件幸事,然而实打实的落在眼里,却发现战略司的工作并不轻松。
一场微不足道的小战役可能就是牵动全局最关键的那一颗棋子,而如何打,又是否要应援等等问题,频繁的战事既需要理智的头脑和丰富的军事素养,又需要强大的应变能力。
可是他再强大,也只是一个人,有时候甚至要通宵达旦的在书房坐上一晚。
知闲心疼他,总要拿本书同他一起在书房坐着,或是添茶或是披衣。
然而瞿世峥又何尝不是呵疼她,不舍得让她陪着自己熬夜,要她去睡她又倔的执意不肯,他只得收了文件同她一起去睡,待看着她睡着了,再悄悄的起身回书房去。
知闲终是发现了,也就不再坚持。
这样的日子虽是忙了些,可是至少他可以每天都下班回家,自己可以真真切切的看着他。而如今,又要分别了。
她心中有些伤忧,却不欲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让他担心,只给他理了理衣服,仔细的又叮嘱了些衣食方面的话。
知闲想了想,自己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么两句话,左右还要絮叨,就是不想放他走罢了。
瞿世峥知道她的心思,只一一的答应着,最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封书信,递到她手上去,英俊的眉眼中含了些温柔的笑意:“知闲,荷包呢?”
“给你装在换洗的那一套军装里头了,”她的语气里有些嗔意:“昨天熬到那么晚,还顾得上写信。”
“如果我牺牲在战场上”
他话未说完,她便伸手捂上了他的嘴:“衍之,不许说这样的话!快‘呸’!”
知闲如此确是有些孩子气,瞿世峥却学着她的样子呸了一声。
她踮起脚亲了他的唇:“走吧,衍之,我等你回来。”
明明他转身之前还是平常的样子,瞿世峥一往门口走,她的眼眶却是忍不住有些红,终究是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站在原地目送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一步一步的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夫人,去上海的事宜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可以动身。”
罗力一进门就看到知闲还站在门口,一眼便知她有些走神,便刻意的把他洪亮的嗓门压的低了些。
这些年罗力也成长了不少,言谈行事间隐隐透露出的调子,倒是像极了徐国凡,沉稳又不至于太闷,教林逸国私下里感叹过好几回。
三七年上海事变时,徐国凡留沪随同张治中将军作战,得了瞿世峥的应允,这些年便一直呆在第五军,他虽是人在前线,然而编制却仍是直属瞿世峥所部的。
硝烟不断,第五军又算得上是一支精锐部队,所以自然是一直在战斗中的,徐国凡也就一直没有来重庆。因此这一回瞿世峥往缅北去,才把罗力留了下来。
听得罗力的话,知闲才回过神,点了点头:“赵远钊有说什么吗?”
往年黄金发祭日的时候,都是瞿世峥陪她一同回上海一趟,两个人乘专机,一来一回,再加上中间的耽搁,顶多是不出两日。
饶是这么短的时间,安排起来也是费心费力,更不用说这回自己住的时间要长一些了。
罗力自然也知道这一层,便道:“请夫人放心,我已经联系过赵爷了,上海的事情,都是他亲自安排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沪上诸事()
遵照两人生前的遗愿,黄金发和付萍是合葬的,付萍去世那年,知闲亲手在墓前种了一棵孱弱的小青松,如今已是松针细密如盖,树干遒劲了。
在已近冬初的时节,漫山遍野都是透着颓靡气息的腐叶,放眼望去一片暗色,这抹苍翠欲滴格外的惹眼,生机盎然,似是于令人压抑到窒息的无声处听得细碎的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声,铮铮悦耳。
黑白照片上付萍和婉的笑永远的停在了一切尚算年轻的那年,而专属于那个年代的风起云涌早已变迁,不复当初。
墓前干干净净,不见纤尘,一捧嫩黄色的小雏菊安静的摆放在前头,一看便是已经有人来过了。
付萍家乡的风俗是女子出嫁从夫,在丈夫死前,早逝的妻子是没有资格被单独祭奠扫墓的,知闲自然不会守这些旧规矩,可是付萍当初又特地叮嘱过知闲,只要自己和黄金发合葬了,便按着黄金发的祭日给两人扫墓就可以了。
知闲起初不明白,后来在茂城的时候,听剪花的林二伯偶然提起过,这样做的都是感情极好的夫妻,是说下辈子还要跟这冤家一块儿呢。
她了然以后,对付萍的这份心思自然是上心,不曾想她的付姨竟是还有些守迷信的可爱。因此这些年来自然也是这样做的,每年往沪上回一趟。
“难为你有心了。”
知闲看见那抹和淡的明黄色,冲着赵远钊一笑。
赵远钊却是扬了扬他手中的花,俊眉飞扬:“小丫头,这可不是我干的。”
不是他,上海也没有旁的熟人了,鸿帮的人一向都是晚上才过来的
知闲有些纳闷,却也不欲去多想,总归是一份心意,心里头默默的谢过了,这才转身离开墓园。
“这回来上海打算呆几天?”赵远钊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着知闲:“左右黄公馆也冷清,倒不如去我那儿,还省的我专门安插那么些人手护着你,我那儿可是有打扬州请来的大厨。”
“对,还有西餐的师傅,再不济,你就把黄公馆的下人一并带去,一口饭我还是管的起的。”
他说了半天却是始终没得到回应,心里头也就明白知闲是为着自己那句“小丫头”的称呼跟他生气。
也不知怎么,就是想逗逗她。哥在的时候,纵着她欺负自己,如今哥不在,他总该抹回点面子。
这么些年过去了,这小丫头倒是一点没变,除了眉眼长开了些,气韵有了几分哥的沉稳,那性子还不是活脱脱当年十八岁的样子,一言不合就不理人。
非要自己叫她嫂子,除了是哥明媒正娶的这一点以外,年龄性格处事,哪一点能称得上是个嫂子?
车一在黄公馆门口停稳,知闲就自己打开车门,一句话也不说的下了车。
赵远钊赶紧追上去:“你叫我一声远钊哥哥,我不就是你的娘家人了?我可是不会偏心哥的。”
他凤眸中满是不羁的笑意:“嗨,你这死丫头怎么就是喜欢被人平白的叫老几分呢?满上海的女人可没你这样的。”
“你叫我嫂子,怎么就把我叫老了?”
知闲停脚,瞪了他一眼。
“我叫你嫂子,是随着哥那头叫,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么?”
知闲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赵爷这话,我会代为转告衍之的。”
赵远钊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忽而打了个寒颤,他这是又被这小丫头算计了?
每年知闲回上海来,黄公馆早早的就要忙上一阵子。
张妈他们平常都是没个中心,见着知闲回来自然是欢喜,高兴归高兴,分寸还是有的,毕竟小姐能说上话,可是姑爷就不然了。
这倒不是说瞿世峥为人冷淡,而是他身上的凌厉和傲然,往那儿一站,无需刻意,旁人也怵上三分。
更何况他盛名在外,张妈等人都是把他当成传奇一般可望不可即的人物看待的,现下却是就在自己伺候的黄公馆里,总是有不自然在的。
知闲也看得出来,每每见了都要暗中笑上一回,有一次还拿着这事儿把瞿世峥好一番打趣,言辞间都是自己非常厉害,一点都不怕他的骄傲感。
因此每年知闲回来不久留的原因,除却瞿世峥时间紧,里头未尝没有“解放”张妈等人的意味。
可是今年只有她自己回来了,这一层层的考量和顾虑便全然没有了。
她在上海小住一段时日的打算,赵远钊是知道的,也就更注意了些。虽说是安排的更为妥当了,然而上海滩但凡有些地位的人都知道,瞿世峥的夫人,晏知闲又回上海来了。
无它,只因黄公馆的人气又起来了。
知闲也不出门,天天在黄公馆窝着,没有来客的时候就去花园看李叔和园丁修剪冬青树,有时候在沙发上窝着,跟张妈学些针线活。
缅北的战役报告都是直接送往重庆首府的,罗力竟是不知通过什么法子联系上了那个叫梁铜的少将,也能知道些消息。
他自然是瞒着知闲,战事变化如风云,谁都说不准,若是让夫人知道了,也只是平白的担心。
“日本方面好像已经事先考虑到盟军会用飞机进行轰炸的情况,早早的就作了部署,空中作战收效甚微。渡江战役已经进行了八天了,竟然是毫无进展,一线部队没有什么大收获,日军还隐隐有反攻的趋势。”
“会不会是我们这边有叛徒?”
“很有可能,美军g2部伯丁上校也提出过这个怀疑,但是瞿将军否决了,如果日军有我们的作战计划,就不仅仅会是防守的部署了,而且,现在日军的主力在哪儿,全然是一头雾水。这仗怕是难打。”
罗力刚跟梁铜通完电话,转身便看到知闲正站在后头,只得硬着头皮叫了声“夫人”。
“是不是外头又来客人了?我这就出去看看!”
他说完便迫不及待的要往外走,见知闲没有喊他,心里便松了一口气,刚走到门口,却是迎面撞上了张妈。
“罗少校,您匆匆忙忙的要去哪里?马上就要吃饭了!”
张妈说完又冲知闲道:“小姐,您要我去买的地图,看看是不是这个,我也不认字,不知道对不对。”
地图?
罗力浑身一颤,原来自己早就被夫人发现了!(。)
第一百四十章 身入虎穴()
张妈带回来的是一张中国地图,自然不如军事地图标注的详尽,然而书店中用作科学普及的地图,能如这般,已是实属不易。
知闲自然不会去挑三拣四,左右还有一个专职参谋罗少校在。
“我军左侧在松山和龙陵一带,松山地质结构复杂,鬼子前期已经做了充分的防御工事建设和协同训练”
罗力一边拿着铅笔,凭借自己脑海中的印象在图上标注着,一边给她讲解着眼前的形势。
“少帅是怎么部署的,我也就知道个大概,很大一部分还是猜的。”
知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军事布防,一旦泄密,可能承受的是无数鲜血和生命的代价,罗力不知道,也是正常。
她纤长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摸在图上,顺着那条蜿蜒的长线,眸中酿满了轻易不能察觉的惊忧。
李叔匆匆的打外头进来,语气急切道:“小姐,那头来人说是赵爷出事了!”
知闲听了便是一愣,一边往门口去一边问道:“他怎么了?”
自打八一三事变以后,赵远钊一直带人活跃在抗战的后方,他虽是在她面前绝口不提,知闲却也是能想到的。
以他经营了这么些年的人脉的财力,自然不仅仅会是运送物资之类的这么简单。有一回跟在他身边的东子说漏了嘴,提了一句上个月一枪崩了汪贤这个卖国贼,当时赵远钊踹了东子一脚,他也就闭了嘴。
知闲一笑过去,却也是隐约的知道了他都在做些什么事情。
干这种事情,哪一个的脑袋不是别在裤腰带上的,他身边虽是有人,也难免会疏忽,又何况赵远钊的仇家又不止日伪之流!
李叔在门口见了那人便进来找知闲了,因此也是一问三不知的,知闲到了门口,见着一个穿着黑色马褂的年轻人,袖子上还有些血迹,脸上满是焦急:“夫人!”
“因为徐绍祯这个大汉奸防备的严,赵爷这回便亲自带人去了,不曾想却是中了圈套,赵爷身上已经中了两枪了,徐绍祯不肯放人,说是非要见您一面才肯让我们把赵爷送医院去!”
“夫人,求求您救救赵爷吧!”
徐公馆的富丽堂皇一如初时,已近冬天的时节,迎门的小花园却是一片娇艳欲滴的玫瑰,绽放的妖娆,浸染着滴血一般的红。
知闲甫一下车,冈村就走了过来,脸上充斥着虚晃的笑意:“瞿夫人,欢迎。”
知闲淡淡瞥了他一眼:“人呢?”
“瞿夫人放心,我一向敬佩热爱国家的人,赵爷不会有事的,”他摩挲着腰间的武士刀:“瞿夫人既是已经来了,不如进去小坐,让我也尽一尽地主之谊。”
知闲一惊,不着痕迹的向后看了一眼,徐公馆的铁门已经严实的关上了,顿时了然自己是走不出去了的。何况,冈村怕是早有准备了。
她随着冈村往楼上走,却是在楼梯上遇见了正欲下去的北岛慕,北岛慕的语气中有一丝见到朋友的欣喜:“知闲,你怎么来了?”
北岛慕扭头冲自己身边的僧人说了几句日语,那僧人走后,才扭头冲知闲一笑:“咱们好长时间没见面了,走,去我房间说会话!”
她说完便拉着知闲走了,扭头给了冈村一个略带冷意的狡猾眼神。
北岛慕的房间大气又不失雅致,竟是地道的日本风格,与徐公馆别处都是迥然不同的。
知闲看了一周,最后书桌前头坐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回上海来的?”
北岛慕状似随意的倒了杯茶递给知闲,问道。
知闲将茶杯往前一推,摇头轻笑:“日本海军参谋本部北岛中校的茶,我不敢随便喝。”
漏洞百出的一个局,也就只有陆钟麟会相信北岛慕了。当初所谓的医馆世家,还有跟徐绍祯是生意上往来的朋友这种话,便是徐绍祯不警醒自己要离着她远一些,知闲也是觉得不对劲的。
方才她送走的僧人,不正是三二年在实业友社外头挑起事端的日莲宗的日本和尚么?
北岛慕敛起了笑意,眸色一片冷意:“瞿夫人,你这么快就揭穿我,可就不好玩了。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呢?”
她围着知闲慢慢的转了一圈,最后拿起了桌上的一个泥雕小人,那和服小人五官精致,俨然一个缩小版的北岛慕,裙摆上写了一串日语。
“哈,百密一疏。”
在门外听了许久的冈村推门进来:“瞿夫人,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是谁了,那也就按照你们中国人的古话,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在上海呆了十几年,冈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