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哥紧接着亲自来一趟,这丫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原本活泼娇俏的一个人,现在毫无生气的坐在那儿,露出的白皙手腕上都是伤痕,脚踝上未干的血迹和那些已经结了疤的伤口,分明就是脚链刚摘。
才短短两天就被折磨的跟个纸片人儿一样,难怪哥动了脾气,他看着都有些心疼。
瞿世峥弯腰将知闲抱在怀里,感受到她轻飘飘的重量,他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南京方面,我会亲自解释。”
他说完便抬脚往外走,监狱长也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戴局长就来了,自己若真是由着这位把人带走,那这顶官帽也不用戴了,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钧座,就算她不是共…谍,可是她跟马闳有脱不了的关系,上面严令‘无论采取何种手段,一定要问出有效信息’,下官也是奉命行事。”
监狱长是真的走投无路了,竟是直接站在了瞿世峥前头。
“什么叫做脱不了的关系?不过是因为五年前在火车上被拉着说了两句话,就被你们戴了这样的高帽,我瞿世峥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说三道四,任你们肆意抹黑了?”
“我倒要看看,今天谁能拦得住我。”
他的话轻飘飘的,却自有让人不可小觑的凌人气势在里头。
早就猜着这女人跟瞿世峥关系不简单,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关系!
监狱长战战兢兢的道:“既然是钧座的旧识,那不若下官先向上头打了报告,等上面的批文下来”
瞿世峥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知闲,俊伟的面容上浮起一丝极浅的笑意,他是没有耐心去等的,也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鬼地方。
瞿世峥抱着知闲往外走,监狱长跺了跺脚:“钧座,您不要让卑职为难!”
监狱长说完从腰间拔了配枪出来,他动作快,瞿世峥这边的人动作更快,林逸国和赵远钊一行人都纷纷的掏了枪出来。
监狱长身后的几个狱警虽是还有些懵,却也本能的拔了枪出来,一时间两边都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知闲抑制不住,轻轻的咳了一声,他低下头去对上她的一双眼睛,听到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说:“不要为难”
“人都瘦成这个样子,还要操心。”
他笑了笑,而后抬起头眼底便是一片冷意:“把枪放下。”
林逸国等人率先收了枪,齐齐的看向了监狱长,监狱长额上眼见着冷汗直冒,却是仍僵持着不肯放下手中的枪。
他实在是有些怕。
这位在密密麻麻的枪杆子面前好似对无人的境况一般,从容的往外头走,一旦出了监狱门口,自己可就全完了!
可是拦下人,他拿什么拦?!
监狱长连同一干军警,就这么举着枪,眼睁睁的看着他抱着人出了监狱的大门口。
林逸国一向是稳重的性子,笑着摇了摇头就跟上了瞿世峥的脚步,可是徐国凡就不然了。
“先前林参谋说赵监狱长的欢迎仪式别开生面,现在我看这欢送仪式比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回头我一定替赵监狱长在行文上好好美言一番。”
他这话是**裸的嘲讽,可赵监狱长被噎的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剩了一味的:“这,这简直是”
走在最后头的赵远钊见了监狱长一副明明就被气到吐血却还要往里咽的神情,笑的是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接道:“成人之美,成人之美,回头我大哥结婚,您可得来随个分子。”
他说完便笑着上了车,还潇洒的冲着脸色更难看的监狱长挥了挥手。
这一趟杭州之行算是开了眼了,哥一向稳重自持,这回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南京方面定然得给个解释的。
若是一般的托辞,姓蒋的肯定不是那么好糊弄,他现在抓哥的把柄都来不及。难道,哥真的要娶了那丫头?
不可说啊不可说。
他看着前头那辆疾驰的车子,脸上浮现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第七十五章 未婚之妻()
林逸国在前头开车,一眼都不敢往后面看。
自打少帅把晏小姐抱起来,人就没有放下过,现在都上车了,还是牢牢的圈在怀里,真是宝贝紧张的很,自己还是少看为妙。
“累么?”他低头看向她,带了一丝笑意:“要不要睡一会儿?我陪着你,别怕。”
知闲还有许许多多的担心,然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和脑子的困顿乏累,实在是让人有些撑不住,竟是连应了没有应一声,紧接着就睡了过去。
直到看着她浅浅均匀的呼吸,瞿世峥才抬起了头。
林逸国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看的方向,也瞥了一眼右侧的镜,道:“最后头跟着的应当是赵监狱长派出来的人。”
监狱已经被捅翻天了,只怕是现在所有能补救的措施,赵监狱长都不肯放过的。但有麻烦的又岂止他一个,怕是少帅这回也不好脱身了。
“不对,不像是监狱的人,告诉远钊,下个路口分开走,上海再见。”瞿世峥俊眉微微一皱,说道。
林逸国应了声是,便接着车尾灯打起了暗号,看着后头回应的明灭光亮,他的心沉了下来,少帅的判断是对的,只怕赵远钊也看出不对劲了,不然依着他的性子,岂会是个不问为什么的?
果然,在路口处两队人分开以后,后面跟着的车子猛的刹住了车,借着那雪白的灯亮和几秒钟的停滞,林逸国一下就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车牌号的位置赫然是空的!
瞿世峥俊眸一沉,他自然是也看到了,这回怕是自己连累了她。呵,倒是好大的动静,摆明了心思就是想给自己找麻烦。
摸不清对方的底细,林逸国车开的也就快了些,对方好似是逼急了,一下不要命似的急追上来两辆车,一辆紧跟在后头,另一辆竟是超过了徐国凡他们的车子齐上来了。
“砰”的一声枪响,瞿世峥紧接着弯下腰,一手将她护在身下,一手掏出了身上的枪。
听到子弹穿过车子后玻璃的破碎声,林逸国也急了,好在他跟了瞿世峥多年,两个人一个开车,一个开枪,配合的好了倒也不是十分吃力。
“不要恋战,走!”
知闲还在车上,他不能拿着她冒险。
看着前头不远处横向行驶的车子,林逸国狠狠的一踩油门,他本想趁机冲过去,利用这辆车子挡住后头跟踪的车子,却不曾想那辆横向行驶的车子也猛的加快了速度,他打方向盘的时候,跟后面的车子擦着边过去的。
伴着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的是近在咫尺的一声枪响,林逸国急叫了一声“少帅”就要扭头去看,瞿世峥压低了声音道:“开车!”
他抬头眯了下眼,看着平齐的车子,抬手扣动了扳机,后头的车子一下乱无章法的转了车向,停在了路边上。
林逸国瞅准了时机,开车便转了个路口。
稀落却紧凑的枪声渐渐的远了。
瞿世峥慢慢的坐起来,左手手臂一动也不敢动,小心翼翼的唯恐惊醒了怀里的人,低头去看,却正对上了她一双澄澈的眼睛。
知闲咬着牙将自己穿着的狱服下摆顺着开缝的地方扯了下来,拿着粗糙的长布条去紧紧的裹他的右肩。
刚刚那一个擦边,让对方逮到了机会,他的右肩正汩汩的冒血。
那布条显然是不够长的,知闲系不上,只得一手牢牢的抓着,不让布条松开。她坐在他的怀里,先前的疲惫一扫而光,一张巴掌大小的脸上只剩了焦急和担忧。
他抬手搂住了她的腰,眼底满是温情。
知闲的泪却倏的就落了下来:“对不起,衍之,都是我不好,又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兜兜转转一圈,他还是因为自己迈进了这个国民…政…府…舆论的深潭。
他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英俊的脸上满是温柔而坚定的神色:“知闲,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的未婚妻,自然应当我来保护。”
知闲眉眼间带了些讶异的娇羞,刚刚在狱中,那句他的人,她本以为不过是一句非常之时不得不说的托辞。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她看着他的伤口,他看着她,一直从杭州的远郊到了上海的市区,一直从半夜朦胧的月到了晨曦熹微的光。
南京。
窗外朦胧的雾气似是穿行进了高楼,连同扬子江水袅袅的波和树木葱茏的荫也层层的围了起来,不见天日。
一身中山装的男人一手拿帽,一手垂于身侧,脸上的神情肃穆而敬畏。戴伯笠刚从杭州赶回来,一回来就直奔这间全国最高行政级别的办公室来汇报了。
他猜着委员长的神情会不好,果不其然,听机要秘书说,今天早上气的把稀饭都摔了。
一袭长衫的清瘦男人拍了拍桌子,直震的桌上的茶杯跟着砰砰作响。
“他这是目无法纪!堂堂江北陆军监狱,我国民…政…府…的一级政…犯关押地,成了他瞿世峥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你从南京赶过去,带来的人呢?”
戴伯笠颔首:“校长消消气,学生昨晚已经派手下去追了,听江北监狱的人说,昨晚在瞿世峥过去之前,发生了一起劫狱事件。”
他看着面前的人慢慢扭头看向自己,压低了声音低语一番。
“报告!”两个人正谈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长衫的男人吩咐道:“接进来。”
“衍之啊,我可是收到江北监狱打来的告状电话了,听说你这回可是冲冠一怒,抱得美人归哪!”
“哈哈,楚霸王都讲虞兮虞兮,你又何罪之有啊!不日我也要往沪上去一趟,正好见一见晏小姐。”
“什么?劫狱事件?嗯”他脸上的阴云渐渐的又堆积了起来:“这件事我交给戴伯笠去办吧。”
戴伯笠在一旁看着他的脸色,便知道事情怕是超出了自己的可控范围,见他撂了电话以后气的胡子都有些抖,狠狠一拍桌道:“一帮笨蛋!你再去上海一趟,这件事情不管结局如何,一定要妥善收尾。”
“他刚投诚,华北方面又是刚打了胜仗,不能生出任何异变。”
戴伯笠应下,转身出了办公室。
。。。
第七十六章 既见复关()
知闲醒来的时候,扑面而来的阳光带来的暖意洒了一身。
雪白的墙,透明的窗,还有微微飘扬着的帘,让人丝毫不觉这是肃杀的冬天即将到来的季节,反倒隐隐有一种温馨。
她想起身,试着动了动,却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一疼,无奈的看了一眼输液管,知闲只得又乖乖躺好了。
偌大的病房中只有她一个人,看着衣架上挂着的军大衣,她的心微微的安定了下来,目光也很快被门口隐隐的挺拔身影吸引了去。
“少帅,徐国凡已经将段老从南京接到上海的公馆了,这件事蒋委员长那边应当也是知道的。”
林逸国有条不紊的一一汇报着。自打柳条湖事变以来,日本方面不止一次的想要请在天津租界内的段老出山,段老开始是破口大骂,后来是避而不见,上回刚好是借着委员长那边的托辞秘密去了南京。
这回来沪也是赶得巧了。
瞿世峥颔首:“外公那边,让徐国凡说我来上海有要事要办,受伤的事情,不能透露一丝风声。戴局长下午能到上海,把远钊押着的人交给他,就说我重伤在身,需要静养。”
知闲的长睫微微一垂,也没有什么耐心和兴味去听这些话,复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瞿世峥推门进来的时候,正见她翻了个身,双手就往投下枕,右手扯着输液管也往一边带。
他快步上前去,一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右手,慢慢的放回了右侧,刚想给她把被子盖上,却瞥见那张秀丽的脸上飞快的浮现两片红霞,像是日出时最先的一抹微红,慢慢的在他的心里漾了开来。
他嘴角带着笑意,凑到了她耳边,道:“醒了还要装睡,怎么这般顽皮?”
知闲心中羞窘,伸出左手捂着嘴,装模作样的打了个秀气的呵欠,全然装作自己是刚被她吵醒的样子,然而那一双美目中澄澈清明的眼神却是唬不了人的。
她抬眼就看到他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英挺的军装勾勒出挺拔劲瘦的身姿,一张如刀琢斧雕般轮廓深刻的俊颜上带着笑,那般的英气淡然,温柔倾世。
“你肩上的伤”
“没有什么大碍,子弹已经取出来了,”瞿世峥的目光都没有移动一下,一直落在知闲身上:“黄公馆那边我已经派人去打过招呼了,等你身体好一些,我再把你送回去。”
虽说黄公馆现在只有黄叔叔,可是对于如今的知闲而言,那里是她家一般的存在,在监狱受尽了苦刑,许是渴慕家的温暖,就连印象中隐隐的黄叔叔板着的干瘦的脸也变的亲切了几分。
因此,听了他的话,知闲下意识的就回道:“为什么要等身体好一些?黄叔叔那边也有医生的。”
“黄金发病倒了,不过你不要担心,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他慢慢的给她解释,语气十分自然:“这边的医疗条件更好一些。”
何况,他私心里也想着,多留她一段时间。
听他说黄金发没事了,知闲的心也就放下来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得又开口道:“你刚刚动了手术,要多休息。”
经历了昨晚的事以后,知闲总觉得两个人的关系似是有些微妙,她自己又说不上来这个症结在哪儿。
话音刚落,却是听得赵远钊一阵大笑着推门进来了,他放了两个保温桶在桌上,眯着一双丹凤眼笑道:“算你这小丫头有良心,让我哥刚动完手术就不眠不休亲自照顾的,你还是头一个。”
知闲秀眉一蹙,这人,怎么这般的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样的“独一份儿”,让她在感动之外多了一份心疼。
“你”
“咦,怎么又叫起你了,昨晚叫衍之不就很好么?”
赵远钊就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主,冲着知闲又扬了扬下巴,感觉身边的气压有些低以后,才冲着瞿世峥嘻嘻一笑,穿着西装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出去了。
他就是来送个早饭,一会儿还得作为“民间人士”陪着林逸国去接待打南京来的那个军统局长戴伯笠。
说来昨晚也真是玄,虽然他跟瞿世峥分了两条路走,可是最后两条支路还是汇集到了同一条主路上的,他这边都是些精英骨干,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后头跟着的喽啰菜鸟一般的角色自然是不放在眼里。
可是下车的时候,对方两辆车上的八个人除去被他们这边的人拿枪毙命的,却是无一例外的或咬毒或开瓢的自杀了。
这样的狠劲,让赵远钊都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所幸上了主路以后,在路边发现了被逼停的车子,里面竟然还有一个活口。虽然是撬不开他的嘴,可是对于那个戴局长来说,也算是挺大的把柄了。
戴伯笠那边要人是人尽皆知的,而虽有劫狱在前,可是这车子总归是瞿世峥带人走以后追上去的。
劫狱和追杀,完美的组成了一个屎…盆子,现在他戴伯笠不想戴都不行,否则南京方面很难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最后也只能归于国民…党…内部的派系之争,虽然人人知道戴伯笠是奉命行事,可是这黑锅,他照样得背着。
毕竟瞿世峥受“重伤”,而劫狱那帮人逃走了几个,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所以,事情已经变得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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