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要来巡城给二老报信,可是一直公务繁忙,脱不开身,这次有机会来巡城述职,才得以前来看望二老。”谷柏新哭得抽搐几下,看着他是真的伤心。
莫氏瘫倒在椅子上,难过得说不出话来,月鹃连忙给她捶打胸口。
寻香和沛林两眼一潮,大伯怎么就走了呢?
寻香觉得这一世真是不同,前一世大伯只是给丢了官,没死的呀,怎么就死了呢?
沛林哽咽地叫着“大伯”,莫氏悲怆地叫着“华儿”,谷庭仪脸色煞白,突然间矍铄的面容老了许多,“他这以年轻,怎么就走了呢?”
庆善堂弥漫着浓浓的悲伤。
寻香愈加后悔,上次大伯走时,没给他水参子,也许大伯有水参子,不会死的。
5 难以平静
寻香让人作了丰盛的午膳,可是大家都吃不下。谷柏华死了,谷庭仪夫妇难过不必说,就是吴妈妈都暗暗伤感,大老爷才五十出头,这么早就走了,没满上六十可都算夭折啊!
吃罢饭,谷庭仪把谷柏新叫到怡和居,又问了下老二的情况,谷柏新说:“二哥还好。他一直都专注营生之事,比我可是能干多了,分家之后,他的家管得好,外面的铺子生意都极好。”
谷庭仪指指脑子,眼睛红红地与他道,“嗯。你们三兄弟,你最温。往后当官,做事可不能完全照搬书上的道理,凡事得多用这里。”
莫氏太伤心,仍是一幅半死的样子坐在椅子里,她想躺,可是又想看着老三和他父亲说话。
谷柏新感觉父亲很重视他现在终于有官职,虽是代职,但若做得有成绩,依据顺朝的朝纲,是可以破格定级的,两人聊得越来越亲近,似乎又回到从前的关系,谷柏新小心地打听,“父亲。我听说了件事,大哥的遗体运回来后,大嫂悲痛欲绝,说大哥过年前有在她手上拿了五万两银票,向你买地,可是你却没给地契给大哥。”
莫氏从椅子里一下坐了起来,撒泪道,“怎么你大哥死了,你大嫂还瞎说?难道是想把我们手上的银子追回去吗?”
谷庭仪对文氏恨透了,可是有的事,不能随便和老三说的。也气得直咬牙,“她没拿到地契,自己下阴间问柏华去吧!”
谷柏新心中一震,父样这样子,肯定是把地契给了大哥的,只是大哥到死都没交出来。心中踏实下来,再不敢问别的。只和父母说许多体贴的话。
“你大哥回去后,可有调查子午案?”谷庭仪心里还惦着这件事。
“听说调查过,不过应是没有线索,我接手浑水县的公务后,也没发现大哥调查案情的记录。往后,我会继续调查这事的。”
“你回去后就费费心吧。怎么说沛林也是你的养子!”谷庭仪想谷柏新才上任没多久,又是暂代,可能还不清楚这个案件。
谷柏新眼睛一红,“都是当初范氏对不起沛林。唉——”
“算了,不提了。”谷庭仪觉得再纠结这事。他活不下去了。这时想起老三手上还有沛林的东西,叮嘱他。“保管好沛林的东西,过阵我会派人去取。”
“是的。父亲。”
谷柏新看快申时了,下午他还得往家里赶,含泪与二老作别。“父亲母亲,孩儿得走了。”
“嗯。你记着我告诫你的那些,好好做事,等转了正,就是正式的命官了。”
谷庭仪夫妇和寻香、将他送出寻园。寻香包一斤新出的凤鸣香兰送给他带回去。
谷柏新面对沛林夫妇,其实很惭愧,除了抹泪。说不出什么话。
谷柏新走后,傍晚时,莫氏病了,因为大儿子死了。
寻香这几天正和廖氏忙着生产凤鸣兰香,若能制得百余斤,也能大大地缓解库存的茶不够卖的问题。
莫氏一病,寻香便没心思盯这事了,生意与祖母相比,当然祖母更重要,连沛林都没了心思捏泥巴,小两口伺候在祖母榻前,那体贴和细腻劲,让莫氏更加伤心。
人伤心时,需要发泄出来,小两口待她这般,令她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寻香又专门给她熬了水参子粥,打大家吃土参子后,寻香没再用过水参子。〖TXT小说下载:。。〗
谷庭仪这一回倒还坚强,虽然一样的心痛和难过,可是第二天仍挺起精神去西头监督施工。沛林怕祖父有事,小心地跟在他后边,这时他没心情呆在陶艺室里。
莫氏看老头都这么坚强,受了影响也挣扎起来,寻香陪着她,要她躺着休息,莫氏却摇头道:“我睡着,不如跟你去制茶,就象你祖父,做点事情,这心里也许会好受许多。”
寻香不允。
“就当是你成全我吧,我们去制茶。”莫氏求着她。
寻香只得和月鹃扶着她去了西居黑茶房。
莫氏虽然心情郁郁寡欢,早上还要月鹃扶的,可是活动着活动着,心情就渐渐舒慰下来,只剩下一息悲伤,时有时无地在心里徘徊。到巳时,她便好了许多,走路也不用人搀扶,跟平常差不多了。
按往常,早上出了茶后,她和寻香便要回寻园,只剩廖氏她们在西居做别的工序。
可今天,她怕停下来,出了茶后,便跟大家一起翻晒茶叶。
莲儿前几日有给彩凤和春桃送凤鸣香兰去,当时彩凤和春桃只说这茶好,姑娘们应尤为喜欢,至于茶价参考,一时说不上来,便让莲儿今日再去趟春风楼,这几天她们想在姑娘们和客人间好好摸摸底,看大家的估计和心理价位是多少。
早上寻飞陪着莲儿去春风楼,巳时莲儿回来了,先去寻园没找到主子,跑到西居前堂,见少奶奶和老太太都在晒茶,象只燕子样,欢快地飞般过来,“少奶奶,老太太,好消息。”
听到莲儿清脆的声音,看着她飞奔的身影,这丫头象一道欢快的阳光撒在她的心间,不由慈祥地笑了,“看到莲丫头这惊乍乍的样子,我就想笑。”
寻香舒口气,祖母说趣话了,那就表示没事了。看着粉生生的莲儿,不过莲丫头的确很可爱,总是带给大家活力与快乐。
月鹃瞪她一下,暗示她,注意老主太的情绪。
莲儿连忙表情认真地放慢脚步,轻手轻脚走过,轻声道,“老太太,少奶奶,彩凤和春桃说,春风楼的姑娘们原意以四十两一斤,一人买一斤凤鸣香兰。”
就是说这是大家的心理承受价?寻香和莫氏相视一眼,莫氏笑道,“那些姑娘赠钱不易,能出这个价,已是不得了呢。”
寻香点点头,祖母说得极是。
“就按姑娘们的心意定价吧。”莫氏是个极擅于通个人的心理而定价的,若在往常,她会建议寻香把这茶价再定高五两以上。可是此时正经历失子之痛,心性变得更慈柔,天生的精明自然淡了许多。
“好,就按祖母说的办。”只要祖母能快点好起来,这批茶不赚钱,哪怕是倒赔点出去,寻香都愿意。
“彩凤有说了,这茶一出来就给她们留上五十斤。”莲儿欣喜地看着她们,极轻声地说话,生怕惊到莫氏一般。
莫氏看着她一张小脸上满是紧张和小心,一双黑潭目灵活荡漾,却掩饰不住地激动和惊喜,笑起来,“谁让你说话这么轻声的,害我都快听不清,是不是欺负我年级大,故意这么小声说,不想说给我听?”
“老太太。莲儿哪敢,莲儿怕惊着你嘛。”莲儿释放开来,冲她挤眉弄眼地一阵甜笑。
莫氏打一下她屁股,“看你往后还这样不。”
“莲儿不敢了。”莲儿举起双手表示认错。
屋里屋外的女人,都笑了起来。
寻香想,只要再过些天,祖母的心情就会更好了。
可是,这时寻飞又跑了过来,“少奶奶,老太太,寻桦回来了,老太爷叫你们快回寻园。”
寻香想,寻桦回来应该也是说大伯已经病逝的消息吧?
谁料回到寻园庆善堂,却见祖父一身颤栗,紧握拳头,沛林紧张地叫着,“祖你,祖父!”
谷庭仪似听不见沛林的呼唤一般,目光呆滞而充满悲痛。
莫氏已经怕听谷家的事了,好象总没什么好事,刚见晴的心立即又阴下来,身子又变得发软,坐到椅子里,惊惧地问,“寻桦,你给老太爷说什么了?”
寻桦似没眼好,眼瞠青黑,满脸疲惫,此行他没日没夜地都在赶路,为的是早点把土参子送到老王手上,然后早点回来。
他皱着眉道,“我把土参子给老王送去,他看了少奶奶给他写的信,他很高兴。然后我问他,可知大老爷的事。他一愣,说前阵又接着给我们捎了两封信,怎么我们没收到。我们的确是没人收到过信啊,他便说麻烦了。
然后他说,四月初时听顺叔说大老爷被抬着去了皇城,可是半个月后,却是一口棺材把他抬了回来,当时他就给我们捎了封信。后来他想找顺叔问问的,却打听到顺叔那日乘船去追大老爷,追到皇城后,因伺候老爷,染了病役,也病死了,因他是下人,就找了个地把他埋了,没把尸体运回来。
没过些天,却有人暗中谣传,说有一帮人正在寻找顺叔,说顺叔离开浑水县后,半路上失路了。接着又是三老爷突然作了代理县丞。老王觉得这些事古怪,又赶紧给我们捎了封信来。可是我们一直没给他回信,他觉得奇怪,我到王家时,他说我要再不去,他就要准备亲自跑一趟巡城的了。”
莫氏哆嗦起来,“这么说,这些事有古怪?”因为被文氏害过,这时莫氏本能地想到顺叔是给人害了,可是为什么别人要害他呢?顺叔不过是个奴仆,平时又不与人结怨的。
这种事不能往深处猜和想,既然有人害顺叔,那柏华的死就令人疑惑了,而柏华之前是从谷园抬出来的。
莫氏脸色苍白,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寻香吓得和月鹃抱着她直叫,“祖母”,“老太太”。
谷庭仪这时似回过神来,脸色难看地叫声,“海涛”。
6 沦陷的卒子
海涛上前扶着老太爷颤栗不止的胳膊,眉头皱出几道深沟,显然谷柏华是被文氏害死的。
“你陪我去浑水县一趟”谷庭仪的神智已经迷乱。他能接受儿子病夭的事实,却不能接受儿子被人害的事,儿子病夭是他命短福薄,被 人害死,却是冤情。
海涛道,“这样吧,我亲自去一趟浑水县。”
谷庭仪的目光直直地,往外面走去。寻桦拦着他,他不觉前面有人,一头撞上去,寻桦吓了一跳,这样子,老太爷不是傻了吗?
寻桦扶着谷庭仪坐下。
谷庭仪喃喃地叫,“华儿,我要给你报仇”
月鹃含泪看着寻香,“少奶奶,怎么办?老太太和老太爷不会有事吧?”
寻香皱皱眉,“先把祖母抬回屋,把祖父也扶回怡安居。月鹃和莲儿好生照顾着他们,我和涛叔商量下再说。”
若非寻香现在处事冷静干练,一时间她也会大乱。
海涛叫来人把二位老人弄回怡和居,月鹃和莲儿小心守着,寻香、涛叔和沛林在逸安居商量后事。
“涛叔,还是麻烦你跑一趟浑水县,打听一大伯的死因。再打听一下顺叔的下落。你设个法给三叔提个醒,让他别查子午案了,不然只怕他会有性命之危。”沛林两眼通红,心情激动,可是他是男人,他觉得自己应该坚持住,所以一直努力保持着镇定。他不愿再叫谷柏新父亲,把他称作了三叔。
涛叔道。“这事肯定是文氏所为,只是老太爷要为大伯报仇,这事怎么处理的好呢?”
沛林痛苦的举手道,“你跑一趟查清原因。暗地里只告诉我们就好。至于祖父那里还得哄着,不然他和祖母的晚年过不安生了。只要没有人再追查子午案,文氏不会杀人成狂吧?”
寻香一直皱着眉头。想起昨下午三叔临走前曾问过地契的事,总觉得三叔一家现在跟长房应是关系近了。依文氏的性格,怎么会白白让谷柏新检个官当?三叔接了大伯的位置,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而昨天三叔来,说是看望二老,恐怕主要目的还是打听地契的事。
“少奶奶怎么说?”海涛看着寻香。
“就按少爷说的办吧。寻桦今天回来。若是先和我们说,恐怕二老也不会伤成这样。”寻香不解地看着海涛,他们几兄弟平时行事都很注意,怎么今天寻桦就闯祸了呢?
海涛叹道,“寻桦回来时。我们以为老太爷在西面工地上,和我在前堂大厅悄悄说这事,不想老太爷在西头看见寻桦回来,跟了回来,偷听到了我们说的。都是我们不好。”
寻香想了想,要重新骗一次老太爷,还得做周密一些,交待海涛,“老王那里你得再去一趟。得和他说好。这事得重新编一编,为安慰住二老。另外你还得查一查,老王两封信都给捎丢了是怎么回事。”
“是。少奶奶,这事由我亲自去办,一路我会极小心的。另外,我觉得如果顺叔没死。得想法找到他,恐怕他现在正亡命天涯无处可去吧?我看顺叔是个极老实的人。”
沛林着急道,“顺叔极老实,找到他,你找个地方把他安置好,告诉他往后他再莫管子午案的事了。想着为这案子无端死人,我这心里就难受得很。如今,我身体好了许多,没事了。往后谁都莫再提那案子了,我只希望大家都平安无事!”
寻香进屋拿了二百两银子交给海涛,“你尽管花钱办事,只要能把事情办妥。还有你可得当心,别引起文氏的察觉,到时连累到叔顺老家的人。”
海涛接过银子,心中暗赞,少奶奶心思真细密。
“你这就快去!”沛林心急如焚。
寻香又叮嘱道,“涛叔,走前跟月鹃告个别吧,不然她会着急。若是找顺叔不顺利,你去了浑水县,就先回来,把二老给安哄住后,你再出去找人。”
“我明白。”
海涛叔拿着银子,和月鹃打了个招呼,回屋换了身衣服,就匆匆出门了。
祖父患失心疯了。
祖母清醒过来后,情绪很糟糕。
虽然上午莲儿带了好消息回来,寻香没心香管出茶的事,一并交付给廖氏,和沛林一直守在怡和居里,生怕祖父祖母出意外。
且说谷柏新见过父亲和母亲后,心情十分复杂地回到浑水县。他能当官,全因长房之势力,事实情况并不完全是他给父亲说的那样,谷柏华在世时,刚为他办好学督之职,他还没正式到岗,谷柏华就出事了。
谷柏华被关的那几天,谷柏新是知道的。而谷柏华被抬往皇城时,他就怀疑大哥应是有大事。
得知父亲母亲在巡城寻家时,他一直有想去巡城看望一下父亲和母亲,对沛林他也有些牵挂,毕竟是养了十几年的养子。
去年分家后,他的确混得很狼狈,秋收后病了一阵,天再冷时又下场大雪,令他没能成行。开春后想上一趟巡城,这时大哥回来了,帮他安排职事,他怕这事给弄黄了,就没敢离开浑水县。
后来大哥被抬往皇城时,他又想找时间去趟巡城,可是文氏却和范氏洽涉好了,只要他把三分之二的家财拿出来,便让他当浑水县的县丞。
这对他夫妇俩来说是个很大的诱惑,范氏觉得只要当官,就能发财,擅自作主与文氏作好交易。先时他还怕算计不过文氏,怕她出尔反尔,吞了他的家财,却不给他办好事。谁知四月中旬时,一口棺材把大哥运回来。这时他才明白了,为何文氏会搓合他的心意。
他的文昌在三兄弟中最好,多年来一直想有个一官半职,只是时运屡屡不济,几年前朝庭暗地里曾卖了一批官,当时父亲为了保持谷家的清誉,没有同意拿钱给他买个职位。但前年,父亲有后悔的意思。
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能当个县官,三年就能捞回十万雪花银。
他分到的家财实际上只有六万两,文氏还没一口吃完,给他留了三分之一,从长远来看他是不亏的,而且文氏有保证他至少能当三年官。于是他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