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妈妈和吴妈妈高兴得拥抱了一下。
黄元作为义子,坐在寻香的左侧,一直笑着没有动筷子。他和紫凝悄悄对视一眼,其实他们知道浩然早就完全好了,只是寻香不许对外传出这件事。
仓夫人仍然表情平静,这几天她也判断出浩然完全康复的事,只是纳闷为何寻香要把这个消息拖下来?一切都要凑到这个时候,这件事对打击仓家有何裨益呢?
如果说要提防,寻家最要提防的是仓家可能会抢走两个小孩为人质。
不过,依寻香的谨慎不可能不防范这件事情。
“老爷,夫人。外面的情况正常。”寻海涛去窑坊查看了情况,回来了,作为寻家身份极高的总管,除了寻香夫妇,他就是二当家,因此在谷里的日子,常常与主子同桌而食。今晚这样的场事自然也不会缺席。
“涛叔快请坐。”寻香抬手示意。寻海涛在下首坐下。浩然已经动作利索地挟起一只烤鸡腿放到他晚里,声音甜甜地道:“涛爷爷,辛苦了,吃个鸡腿。”
这一次浩然没把话语权让给妹妹。
兄妹俩天生和谐理解。安馨并不因此生气,却是冲着寻海涛挤出个笑,因为挨他近,扑向他怀里撒娇,“抱。”
“哈哈,小馨儿要涛爷爷抱?好咧。”寻海涛刚坐下,还没动一下筷子,抱起馨儿走到一边,把她高高举起,逗得她咯咯地笑。
“馨儿。快下来,让涛爷爷先吃些东西。明晨大彩瓶要出窑,涛爷爷今晚可忙呢!”寻香温柔地对安馨道。
安馨的小手捧着寻海涛的脸,用力挤了挤,“哦”地一声,双脚轻弹几下,示意可以下来了。寻海涛把她放在侧边的靠背椅上,再次落座,挟起鸡腿边啃边说好吃。
“母亲。明天大瓶出山窑,送进城时,我们就能回家了吗?”浩然认真地问。
“是的。明天我们就回家了,到时你们就可以和子良叔叔他们玩了。”寻香笑着回答。
“呵呵。恐怕只有子良能跟小姐少爷玩吧?别的都太小呢。”寻海涛笑道。
“最重的是然儿以后可以在家里的练习场上习武了。”黄元在一边说破浩然的心事。
浩然冲他眨两下大眼睛,抿嘴一笑,笑得很沉静,毫无两三岁孩子的激动。
“老爷,夫人,怎么你们不吃?还有然儿和馨儿。全都看着我吃?”寻海涛把鸡骨头放到面前的空盘里,发出抗议。
“涛叔回来了,就正式吃轩以。”寻香点点头。
洪妈妈和吴妈妈连忙从后面上前两步,拿起筷子伺候小主人。
这是一幅极温馨的天伦幸福图。数月来,寻香仍不放弃以这样的手段刺激仓夫人的内心。
仓夫有依然保持着平静,一直以东洋皇室的身份和使命压制着自己的私人情感,若是有一丝动摇,那么便会成为东洋皇室不可饶恕的罪人。
然而这样的情景,的确令她有一丝恍惚,想起自己原本也有过这样温馨的幸福生活,但作为细作这样的生活不会单纯而长久。
唉……
仓夫人努力收敛心神,再次强化内心,不可动摇,否则东洋国那无止无境的追杀将令她结局更为悲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身份不可背叛。
浩然和安馨毕竟还小,吃一会饭,在院子里玩耍一会,便困倦了。温馨的场面因此结束。仓夫人反而如负释重。
谧院在美丽的月色下彻底安静下来。
子夜,寻香夫妇和衣躺在床上并没睡着,紧张时刻已经迫近,这个时候是不敢轻易入睡的。夫妻两的手紧握在一起,又是以指代笔在对方的掌心上写字说话。
沛林问:“如果仓家人的不会来呢?”
“等等看吧。现在我最担心窑坊那边,最怕有混在窑工里的人使阴招出事。”
“涛叔已经安排好一切。现在就怕仓家的人不来。”
……
嘣嘣。突然间房屋随着大地动了一动,远处传来震动极大的爆炸声。
夫妻俩同时坐起,两人的手紧紧一握,手心微微汗湿,心中抑制不住激动:“来了!仓家的人果然在窑坊兴事了!”
☆、60宁可错杀
外面传来寻桦紧张的大叫声:“老爷。夫人!不好了,窑坊那边炸炉了!”
夫妻俩再次握一握对方的手,下了床,点上灯,打开房门走去。外面一些黑影来回窜动,是寻桦带着人在巡逻。主人房两侧的房间都开了,紫凝、黄元也跑了出来。
“那一对进贡的大瓶可有被毁?”
“不知道。”
吴妈妈和洪妈妈不知发生什么事,抱着孩子从暖阁跑出来,紧张地看着外面。
寻香回头看看两个妈妈,挥挥手,声音略带几分紧张:“过去看看。桦叔你们好生看着院子,这时莫让外人给乘虚而入。”
除了巡逻的人,从黑暗的角落里冒出许多黑影蔟拥着寻香夫妇出了谧院。
随着沼泽谷被寻家的开采和治理,不仅谷里的空气变好,那些沼泽坑也被填平,从谧院到谷外修了一条宽阔的青石大路,两边重新种植了许多从山移下来的高大树木。
“夫人。那两个大瓶可是已经上报朝庭,两会后就要送进皇宫的贡品啊。最后一次复烧,可是把朝庭送来的宝石都嵌上去了。若是给炸坏了,怎么办?”院门处,紫凝忍不住担忧地问。
“也许情况没有那么坏呢?”黄元代替师傅回答她。
“刚才那声响实在太大。”紫凝皱紧眉,摇几摇头。
寻桦快速安排好马车,亲自带队护送主人出谷。
寻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快步向马车走去。
吴妈妈和洪妈妈抱着孩子跟得极紧。这是一种习惯和必然,无论寻香走到哪,两个孩子必须跟到哪,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
“快点上车吧!”沛林则是焦急地催促。难掩突来事件的紧张。
沿路每过十米便挂有一盏灯,出谷的路十分明亮。
马车快速驶远,夜风掀起窗帘,寻香略略探头回望身后,心情沉痛地看着渐渐在蜿蜒的树木间消失的谧院。当这个时刻来临时,随之而来总有一些令人不情愿的事会发生。
就在窑坊爆炸发生的同时,深谷处西边飞瀑下的一片茂密树林间掩藏的洞穴深处,无声无息露出一个洞来,仓俊和仓家两个公子领着一队黑衣人从里面无声地痴驶出来。
“这里一直疏于防守,会不会有诈?”一个下属谨慎地小心问头儿。
仓俊脸上跳过坚毅。“今晚只有破釜沉舟。现在寻家解开了夫人身上的毒药,只有这个机会救走姐姐最好。此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将来寻家又以毒药控制住夫人。加强防守便十分麻烦。”说罢拉上黑黑的脸罩。
“这应该是寻家的陷阱吧?以夫人为诱耳,诱我们入局?”另一个属也谨慎道。
仓大公子目露暴燥,整个组织以父亲为首,所以父亲不同意贸然出击,便有人有所异议。他蛮横地瘪下嘴。嘴角勒起难看的弧纹,“不愿去的就请倒回!”
“今晚必须救出我的母亲。”仓二公子斯文的脸上露出一抹坚定。
所有的目光集中仓俊身上。
仓俊点点头,对两个有异议的人道:“虽然组织以老爷为首领,可是没有夫人的神机妙算,我们的行动根本就不可能成功,这样下去。不久后皇室会派新的人手来辅佐老爷,那么到时候大家恐怕会都不好过吧?”
几个仓俊的亲信凶悍地点点头。
仓大拉上面罩率先带着两个亲信悄无声息地向洞口走去。
“此次寻家烧的彩陶是送往皇室的供品,今晚是最后一次固烧。皇宫送来的宝石已经嵌在瓶上,那对宝石可是皇宫的稀罕宝物,所以寻家不敢掉以轻心。寻家不是没有弱点,不敢把仓家的事上报朝庭,最初因为私人情感。到现在却是因为怕受牵连而不敢上报,因此寻家有所防范和引诱很正常。但真的双方打起来,寻家并不敢张扬此事。所以大家小心灵活便好,更何况大家对谷中的情况早已熟悉。”
仓俊再次叮嘱大家。
“走吧。”仓二手一挥,带着自己的亲信也出去了。最后才是仓俊看着别的人都出去了,才在某处落下密洞机关,一个暴射去了洞外。
“寻家的人都出谷了。好象没有看到母亲。不知是不是寻家怕这时把母亲带出去,被人趁乱袭击而劫走母亲。”洞外仓大拨着一处树枝,按捺着激动,以腹语与同伴说话。
“恐有隐阱。寻家一定有留强手看着夫人。”
“不管怎么说。外面的兄弟成功挈事。至少突然炸毁进贡宝瓶的事,会令寻家今夜头痛。这对宝瓶的真正用途,恐怕此时寻家都不知道,那对宝石是波斯国皇室慕中土国出彩陶之名,而秘密派人送来订制的。”仓大脸上收敛不住兴奋和同情,旋即化为果断决定,“此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原来如此。难怪仓俊和两个公子要把握这次机会,原来他们早得到了重要的消息。
仓俊在树上窥探一阵,隐隐感觉到寻家的已经出谷有一段了,方果断地一挥手。几十个人兵分三路从大树上暴射而出。为了此次的行动,他们专门进行了轻功的强化训练,虽是掠树而下,却是没有半点声息。
一队截断通往谷外的路,一路从东西两面越墙而入。
“有刺客!”一个巡逻的见到一道黑影射进院里,大叫一声,扬剑向黑影劈去。
院子里立即响起清脆的刀剑声,另有几个巡逻从别处跑出来支摇同伴,那黑影见状不对,抱头向北面逃去。
“追!”一个巡逻手一挥,黑暗中跑出十来个人,全提着武器向北追去。
差不多与此同时,寻香夫妇赶到窑坊。
窑区里的两只大窑炸得焦黑一片,高大的两座窑炉虽然身形变矮不少,窑顶自上而下向内跨踏,虽未造成人员伤亡,但窑中的大瓶肯定不保。
黑漆漆的两座大窑此时变成了两座大废墟。炉外七八米内的地上布满黑黑的残砖断石,空气中还弥留着淡淡的烟尘味。
寻海涛带着一帮兄弟拿着武器将大家远远地拦在窑炉八米外。所有的窑工都沉默着,数月来的辛劳付出,就这么毁之一旦。
那四个负责看火的窑工跪在炉寻海涛身后,满身烟尘,无一不是低头丧气,抬不起头来。
“最后一道工序,不是以温火固烧吗?怎么会爆炸?”
“太可怕了。幸好这两座大窑在建设时可有作防炸处理,而且住宿区离得远,否则那些炸飞起来的砖石一定会伤到近处的人!”
“幸好。刚才涛总管让大多数人回屋里小憩,打算丑时再叫他们。所以现场人不多,正好窑下没炭了,又让值班的人都去运炭,只留下四个火工看着炉门。所幸炉高,窑炉原来有做防炸处理,爆炸发生时,他们几个在炉身的最低处,没有出意外,只是……进贡的大瓶……”
沛林表情阴郁地扫一眼在场的人,“没有人员伤亡便好!只是今晚不应该发生炸炉的事!毕竟只是微火加固烧宝石!大家都知道这对瓶并不算太值钱,瓶坏了我们可以再烧,大不子多费些泥和时间。可是皇宫送来的宝石却是无法用时间弥补的!”
寻香的脸色从未如此阴沉,在炉上贮立片刻,眼神猜疑地扫过那四个炉工,蓦地似下了狠心,对寻海涛打个手示,声音略带沙哑地道:“一定是有人嫉妒我寻家深得皇恩宠爱,有心加害,此次要我寻家无法向皇上交待。有奸人混在我们的窑工里,马上给我彻查!今晚的事宁愿错杀一百,也不可漏过一个!”
一向温柔善良的寻当家,从未有过如此险恶的表情,再场的窑工无一不打个颤栗。
“全部给我十个一排列队站好。”寻海涛如猴咆哮。
间十几个寻海涛的兄弟,突然从身后拿出武器,将所有的窑工包围起来,刹那间窑坊着弥漫着浓浓的杀戮之意。
此时窑场有近百个窑工,人群蠕动按照寻海涛的要求开始列队。
“有人逃跑!”就在这时,向着大路方向的人群突然飞出两道人影,向山外的方向逃去。
“追。一定是挈事者!”
寻飞和几个兄弟疾速追去,没多远外面传来密集的打斗声,寻飞在外面高叫:“再来些兄弟。外面有人接应他们!”
“寻青些人留守在此,好好保护老爷和夫人!我去帮寻飞!”寻海涛脸上青筋暴路,舞着一双大斧,腾空而起,破风的声音自人群头顶掠过,十几个好手与他一起飞跃出去。
与此同时又有七八个兄弟拿出贴身而藏的家伙站到寻香夫妇四周。
“其余的人给我抱头蹲下!”寻青老练地维护着现场。
余下的窑工,蹲在地上只有五十多个。
寻香缓缓走上一只依然高大的废窑,站在梯子上向深谷里眺望,心里祈祷着一切顺利。
“夫人。当心那炉会再炸。”紫凝紧张地在下面叫道。
寻香摆摆手,却是向低处的寻青点点头,寻青立即吩咐:“去二十个兄弟回谷里看看,当心奸人这时捣毁洗泥场和谧院!”
抱头蹲在地上的窑工,突然有二十个飞身而出,从旁边的灌木中取出武器,齐刷刷地向谷里飞奔去。
寻香看着他们消失在视野里,一双星目恢复了往常的温柔与平静。这个时候,修嬷嬷那边一定正打得精彩吧?
☆、61结束了
寻香站在高处,回首向出山的方向望去。
良久,大地震动,树木摇晃,震天的杀声从山外峰涌而近。
接着,大地的颤动加剧,深谷里突然发出一声炸响,随后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寻香向深谷处伤感地望了一眼,缓缓下了木梯。
沛林握着她的手,两人颔首会意,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而蹲在地上的窑工却是惊愕不已,两头传来的震杀声,规横浩大,从老爷夫人的表情看,显然他们有备而为。此时寻香的表情阴霾渐开。再看一眼那两座高耸的黑色废墟,窑工们有个错觉,连它们都是主子的棋子。
“向外逃出的十余个人已经被埋伏在外面的官兵与我们全力击毙!官兵们正在四处搜寻漏网之鱼。”寻飞带着几十个兄弟快速回来报信。
“为何不留活口?”寻青遗憾道。
寻飞摇摇头,“他们怕被活捉,见我们人多势众,估计逃不出去,拼力厮杀后便吞毒自尽了。”
寻常的江湖死士尚有这样的精神,何况他们是东洋国精心培养的细作。
“进谷看看。”寻香淡淡地道。
“还是留在这里合适。毕竟里面的情况不明。”寻青担忧地道。
寻香摇摇头道:“吴妈妈,你们留在这里。飞叔带二十个人跟我入谷去。黄元跟我一路。”
月色如练,在这个时候越发静谧,柔柔的银光披撒在万物上,浑然不觉人世间的纷争。
快马如风,不到半刻钟,马车便到了洗泥场外五六丈处。
“就在这里下车吧。”寻香轻声吩咐。
寻飞放慢马速。
前方还在剧烈震动,洗泥场一片凌乱。显然这里先前经过一阵厮杀。
寻香爬上洗泥场边的一块大石,向深处望去,深谷处的谧院随着先前的爆炸声已经夷为平地,高空中不时有滚石落下,把那里堆出一片乱石岗来。
黄元和沛林跟着爬上大石,见到远处的情景,无不惊肉跳,就这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幽美的谧院毁了。
可惜了那么宁美的一个院子,不只建筑精致。里面还有不少值钱的物品。黄元心惊的同时,有着深深的惋惜。
寻香和沛林抬头向四周的高处望去,那里早在数月前。便通过官兵一次次的大搜查。一些官兵秘密地驻藏在了崖上,为今天的歼灭早就作好了准备。
“嘣”
西面的一处飞瀑后再次发生剧震,月色下可见那里的山崖剧烈地震动几下,石尘飞扬滚落,显然那山崖内的洞府彻底给炸塌了。
一道人影自西而来。不少黑影从四周远离谧院的树木间飞射出来。为首的是胡振立和柳长青。
“夫人一切顺利。”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