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凝机灵呐,瞅准机会,不急着找东西出去,又举着衣袖掩嘴笑道:“还有洪妈妈呐有时的固执可得改一改,就象那天邹婆婆从东面后门进了韵馨园内院一样,夫人都不怀疑,可是你呐因为自己怀疑就一直不肯放过人家,论年纪,皱婆婆比你大呐。现在你知道夫人为什么相信她了吧?人家不是坏人,是真的有本事,懂种茶的呐。”
那事后来洪妈妈觉得自己的确太过紧张,后来见邹婆婆做了茶师,又做了夫人的助手,方知之前的确误会了。提到这事,也不难堪,反而坦荡地道,“我是个没有见识的老仆妇。难得夫人看得起我,把馨儿小姐交给我带。往后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对不好,请大家多多帮助。”
那事寻香从没指责过洪妈妈,知道洪妈妈是个忠实的人,人嘛难免有自己的个性,洪妈妈有时觉得自己有理,会固执坚持,其实这也不完全是坏事。便微笑道:“没什么。洪妈妈有时是固执一些,不过坚持正确的就是好事,只是有的情况,有时尚灵活一点更好。”
“哎。说到灵活,我还真差许多。紫凝姑娘聪明,往后多教教我吧。”洪妈妈一旦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固执又起,便非要一一根除不可。
“人无完人,金无赤金。往后大家有问题时彼此多帮助提醒吧。”吴妈妈向紫凝挥一手,“你找什么东西?外面等着用吧?”
“好象把盐放我们的棚里了。”紫凝从角落找到个箱子,取出一个小陶缸,抱着出去。
44 田老爷
隔两日的午后,寻香回到寻园,先去北院给祖父祖母请了安,告诉他们彩泥可用,长毒斑的人只过几天就会被治好,让二老放下心来,便回到东院客厅里,和寻海涛商量派人进山的事。
仓家的事一直是寻香极大的心病,仓家的身份非比寻常呀。周氏这次也有提醒她了,得想法把仓家的事根除掉,不然祸国殃民,寻家哪能安宁呢。所以这次寻香回家后,不仅要安排人进山去解决彩泥的事,还要考虑更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防范仓家起事。
现在人手问题再次成为寻香的担忧,不是没人手干活,而是要一批相当强的人手防范仓家的人。
好在长河夫妇因为等彩凤夫妇,所以还留在寻家,柳长河还能算上一个人手。
寻香把发现沼泽谷深处发现洞穴的事告诉了寻海涛,眉头不由自主拧成一团,一路上她在在思索人手这个问题,“恐怕得向官府借力了。把两处会馆较强的护卫都抽出来,让官府派人来支持维持,我们出点银子都可以。但就是这样我仍是担心啊…好在长河叔还没回南州,现在还能算上一个有力的人手。”
春桃夫妇去年来时,没有见到彩凤,后来得知皇城信安侯兵变的事后,马老爷便举家从辘轱县搬走了,经茶铺的伙计向来往的客商多方打听,方打听到他们搬去了东州的陶瓷镇。寻家今年工开两场行业会,寻香让人给马老爷捎了信去,请他们来参加,并告知春桃夫妇今年也会来参会。彩凤回了信,说到时一定要来参会,可是直到两地结束,马老爷和彩凤都没出现。因此茶会结束后。春桃夫妇还留在寻家等彩凤夫妇。
“人手的事别着急。只是仓家一年多了未出现,而洞穴里又有他们新出现的痕迹,防范的事可谓当务之急。”寻海涛对仓家一年多了未出现一直有些不解。
这时外面陷陷传来兴奋的叫嚷声。
“那就是彩凤呀?果然生得美貌。”外面是紫凝小声地问柳氏。柳氏和于氏现在在东院落里干活。
“是呀。她怎么现在才来?好在春桃夫妇有等他们,若不然,他们可是有好几年没见面,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恐怕要到明年秋天了。”柳氏小声道。
屋里停下正谈的话题,寻香惊喜地看着寻海涛,“彩凤夫妇还是来了?”
“昨下午到的。现在住在韵馨院的客房里。刚才你一回来就去了北院请安,然后又和我说着要事。我还没来得及一一和你说家中的事。”
两人停下谈话,走出去。
曲廊上走来四人正是春桃夫妇和彩凤夫妇。
“夫人。彩凤姐姐终于来了。”春桃和彩凤分别几载,久别重逢。眼里一直洋溢着兴奋和快乐。
“彩凤见过夫人。”如今的彩凤一身紫红的缎衣,头戴金玉,比原来长胖许多,看上去打扮得有些俗气,神情显得安静富足。颇象一个小地主婆,因为变胖,容颜更显粉嫩娇美。
马老爷上前给寻香打个躬,笑盈盈地竟显得比原来年轻精神许多,真是娇妻提神!
“你们去了东州也不给我们送个信。”寻香半嗔半笑,将他们全迎进客厅。
“我先去调人手。”寻海涛与她交换一个眼神。寻香笑一笑,有再急的事,家里有客人来。总得先问候一下客人。
柳长河知道要派一批人进山搬彩泥,刚一回来,寻香让他先去看望春桃,与马老爷夫妇已经见过面,见寻海涛要出去。便不肯闲下来,“我与你一起去。”
春桃也不留他。这男人心里最记挂寻家这几个兄弟,在寻家一天,他便不愿安闲一天的。
寻香让紫凝打了清水来,摆出一套银器在桌上,亲自烧水泡茶款待客人。
“寻当家了不起呀,两年不见,不仅发展起两个行业的会馆,还重建了寻园。这新寻园建得好美。”马老爷高兴地赞扬。
“岂只这些。现在寻家在外面的影响力可大,在人们心中的威望极高。”春桃激动地说。
彩凤对寻香充满敬佩,也只有她这么有本事的人,才能让寻园变得越来越好。寻家算是重振了,而且不亚于老将军在世时的声名。一个人的福报,除了祖上有留有福荫,自己的功德决定福报的大小。寻香能够忍辱负重,有心量有智慧,可谓福德深厚,若非如此,换个人,恐怕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福报。人与人真是不能比,自己和春桃能得到一份安静殷实的归属,还全仗寻香相扶相助。想起曾经对寻香做过的坏事,就悔疚难当。
彩凤投来的眼神,寻香自然明白。往事已过多年,何况彩凤和春桃已经真的成为良民,因此浅浅一笑,真诚道:“别以为这一切是我一人的功劳。就象当初祖父保卫巡城时,若非二位挺身而出作了好表率,民心哪里那么容易团结?这些年走过来,我只有一个心得,古人说‘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真是不假,一个人再能干,就是得了天时地利,不得人助也是不行。走到今天,寻家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而非我一人的功劳。”
马老爷摇摇头,笑着没说话。寻香说的在道理,但若是少了一个能干的当家人,再好的家都走不长远。
寻香也不想就这个话题再深谈下去,那样太炫耀自己。摆好茶器,认真地看着马老爷和彩凤,“你们在东州有作新的生意吧?”
马老爷看看门边的仆妇,眼神动了动,似有特别的话说。
寻香明白马老爷搬家的原因,因为是马老侯爷的同族,去年马家兵变的事一平,他便举家搬走,可见他深知背后的厉害,虽与马老侯爷家甚少往来,但一旦诛灭九族,那便是能逃之祸。虽然皇上没有灭马族,但他害怕后患,所以搬去了遥远的东州。
“吴妈妈,你们几个带着孩子去北院陪陪祖母吧。紫凝和于妈妈就在外边守着。柳妈妈去走廊上看着一会,若是涛叔回来了,先来通报我一声。”
寻香把下人们打发走,紫凝出去时轻轻关上门。
建新寻园用的木材都是去天华林砍的最好的树木,在建筑设计时又充分考虑到了私密性,所以大门一关,屋里小声说话,外面就听不见。
当屋里只剩下四个人时,马老爷便轻叹一声,小声道:“说来话长。去年皇城之事你最清楚,我虽不知其中的真正原因,但老信安侯敢兵变,这其中的事情肯定不小。所以我举家搬走你应该能够理解,没有通知你,也是为了彼此避嫌。我们不只搬家,到东州陶瓷镇后,在一个老朋友的帮助下,花了不少钱,改了姓氏姓作田。我早想做陶瓷生意,原来家败光后,在寻当家的支持下又赚了些钱,加上彩凤手上的银两,我们在东州盘了一家要旧铺下来,陶瓷镇的陶瓷的确有名,虽是个小小的古镇,但往来的客商极多,陶瓷生意远销到全国各地,只要一家人肯勤劳吃苦,不愁没有生意做,所以我们现在的日子还算可以。”
听他说话时,银炉上开水烧好,寻香泡上前年的黑茶,滚水一下去,立即满屋飘满茶香。春桃帮着寻香给大家摆好茶水。
“请喝茶。”桌上摆着现成的茶点,寻香把茶点往马老爷夫妇面前推了一推,“往后便称你田老爷了。”
“只要不称马老爷就好。”彩凤笑着端起茶杯,不闻已经是满鼻香息,惊叹道:“这黑茶放上两年果然更香醇,连茶色看着都更幽秘。”
“去年听说老侯爷夫妇都在瘟症中死了。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次我们来巡城来得晚,也是怕有太多官府的人,或者一些熟人出现,认得我们,便失去隐姓埋名的意义。”田老爷解释道。显然他对朝堂之事十分敏感,并非一个只知做生意的俗人。
寻香点点头,没说周氏没死的事。
“我看茶会里的那外邹婆婆,怎么总有面熟的感觉?”田老爷记着一事,他在韵馨园住了一晚,与邹氏有过好几次照面,对她有极深的映象。
“她是塞北东驼峰来的,是个孤老太婆,因为懂种茶之事,所以便考了茶师留在韵馨会馆里。”寻香淡淡地解释,捧起茶杯,也啜了几口茶。
“哦。皇上让你们搞这两个行业会馆…应该有他的算盘吧?”在寻香面前,田老爷不必过份谨慎,时时考虑措词。
彩凤却是拉了拉他的衣袖,一双凤目含威地瞪着他,“这样的话当心点说。”
寻香笑一笑,也不阻止彩凤。女人比男人更胆小,因此更小心,也不无道理。
“作为一国之君,能提出这样的想法,也算是关心民生之事。至两个行业会馆能走多远,其实我也没有把握。”在这件事上,田老爷已不是外人,但寻香不愿说得太深透,常言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田老爷把话题转到寻家的陶坊上,“听说寻家在天华林里发现一批彩泥?在陶业方面,寻家可有新的打算?”
45 借兵
虽然寻家还没正式生产陶器,但这条路总是会走的。田老爷现在做陶器生意,可谓现成的合作者。寻香高兴地道,“你们这次来得极好。以后陶业方面,还仰仗你们相助呢。”
“只要用得上我们,请尽管吩咐。何况寻当家不会白白让人做事的。再说我们还想卖寻家的茶呢。”谈到生意上的事,田老爷眉开眼笑。
“此次前来参加茶会的各地商人都有提出与寻家合作,天华林有大片的茶山,寻家现在不愁茶叶不够生产,所以这次茶会与近处几个州建立了合作关系,但东州这一块却一直为你们留着呢。”虽然彩凤她们在回信中没提此事,寻香很了解田老爷,茶业是他做熟了的行当,怎有放手的道理?
彩凤感激地要向她行礼。田老爷也直作揖。
依两家的关系,寻香的考虑在彩风夫妇的预计内,但不能因此就理所当然,还没了礼数。
大家谈了会这两年各自发生的事情,寻香看天色将黑,心里又有事,便以安排晚饭为由让春桃陪同着彩凤夫妇,自己要出去。其实寻海涛早就让柳妈妈安排好了这些事。
田老爷何等精明,刚进来时见寻香与寻海涛之间的眼神便知寻家正忙,连忙道:“寻当家你有事尽管忙。春桃带着我们到处再看看。新寻园修得美,我们要细细地参观过够。”
寻香笑笑也不解释。
正好这时柳妈妈进来说:“海涛回来了。”
春桃也知寻香刚从山里回来,还有许多事处理,本无心多在此坐,见大家聊得差不多,即时带着彩凤夫妇出去。
“我已经派人去窑坊那边让顺叔带些人,加上风伯再带些人,大约十七八个明晨一早进山。”寻海涛进来。田老爷他们出去,双方颔首微笑一下,便擦身而过。
“这事,你坐下来接着再商量商量吧。”寻香指指茶几前的椅子。
寻海涛坐下,寻香示意紫凝和于妈妈出去继续守着。
“另一方面的事,恐怕真得去官府调些人手,去年瘟症后,因原来马老侯爷的余党一直未被缉拿到,皇上派出的禁卫军在各州府不少已转为地方州兵,他们的武功高。若是能设法将他们利用起来”寻海涛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已远,把话题直接回到要事上。一时间他要再去聚集些好汉来寻家帮忙并不现实,而且寻家人才聚集太多犯忌。所以他把主意打到官兵头上。
寻香沉思片刻,寻海帮的建议她想过,恐怕只有打官府这张牌方妥当,“明日我去官府一趟。”
“要请老太爷子同去吗?”
“不用。茶会和医会虽是寻家主办,但有朝庭旨意。因此官府理当支持,而且三叔在巡州主事,这事不难办的。”
先前匆忙,寻海涛没想到这些关键上,刚才出去调配人手时想到这个问题,“进山的事。搬泥不是问题,但洗泥…你可和老王可曾商量好怎么做?”
“洗泥的事不必担心。我和老王虽没商量,但都明白。自然要在山里就把泥洗好再搬出来,而且沼泽谷里没有人烟,深处的水源充足,又有多处瀑布,只要把人手派进去。还有沛林也会想到办法的。但沼泽谷深处洞穴新近有人住过的事,却让我担心。我把寻迁留在山里了。里面有寻勇和寻迁,虽有两个好手,但我想这样…进山的人干脆不急着早走,不如待我一早去官府向三叔调些士兵后再去。仓家的人看到官兵,怕暴路会更谨慎,便不会轻易对山里搬泥的事有所阻埃这样便可把桦叔他们尽量留在家里调用。”
“嗯。只有和仓家打心理仗。”
寻海涛对寻香的大胆和谋略十分佩服,不由嘴角带笑,打心理仗是寻香最擅自的,心里却感叹他们这些江湖男儿在这一方面常常不如寻香,可见古人说的‘慧征天下’,真是一点不假。
次日一早寻香和寻海涛去官府找谷柏新借兵力,谷柏新刚起床还在内堂没有用早膳,听说寻香来了,连忙让师爷将她带到内堂。
寻香见桌上还摆着稀饭,脸上微红有些歉意,“三叔还没吃早饭?这么早恐怕搅扰你了?”
谷柏新见她只带着寻海涛,父亲没有同来,猜她定是有事,而且事急,否则她不会这么早来,摆摆手示意她在侧边的客椅上座,“香儿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急事的话,尽管直说,我们不是外人。”
谷柏新在巡城当官虽极小去寻家,但过年过节寻香从不曾挪下礼数,谷庭仪反对请他到寻园吃饭,寻香暗地里却是让人送足了东西,谷柏新毕竟曾是沛林的养父,原来待沛林也还算好,不只让他面子上过得去,还让他真的觉得寻家温暖有情。
而且他能把巡州治理井井有条,一方面因为自己勤劳用心,一方面也有谷庭仪原来就为他打下的深厚根基,还有一方面来自寻家的影响力,寻家是巡州的最大税赋,巡州现在三成的税赋收入都来自寻家,再说沛林曾经是他的养子,寻家的威望在百姓中极高,他脸上光彩着着呢,所以寻家人借兵去山里护送彩泥,谷柏新连问都没有多问详细原因,便连声答应。
“转作州兵的禁卫军一共有一百二十个,现在称为御巡军。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维护巡州的秩序,你们知道的他们主要负责暗查反贼余党。不过带队的陈参军说过,若别处有急事用得上他们的,理当协助。陈参军和我交情不错,我这就去和他借人手。你看调了三十个出来,五个派去医会巡逻,五个派个茶会,其余的全派进山,这样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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