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看一眼寻香。常老头脾气怪,突然这么问,有心要试探寻香的人品。便道:“我虽为会长。但医会的财力主要来于寻家。这次治疗的二十例难症,均是寻家承担的费用。”
众所周知,这次得治的二十例难症,不仅拿到药方,还在会场上配齐药材。其中不少药材都很稀少,所有的费用都由医会结算。这不是一笔小数,仅此一项便花了两千两以上,还不算组建医会和首次交流会的各种费用。朝庭虽有拨款给寻家,可是名正言顺的钱就是一万两黄金,用在医会和茶会两个行业的发展上,听着是一笔巨大的款,但要让两个行业组织长久发展下去,其实寻家不仅得出大量的人力,还得添补不少财力。
“现在巡州有了医会,又招了八个医师,有了基本的力量。在能的情况下会会没钱的人义诊和免费送药,但是这势必会导致一些人趁机盘算,因此刚才进来时我想过了,不是寻家不肯舍财济世,只怕坏了风气,将会和官府商量,请官府核实发放贫民证,得到免费治疗的家庭,必须以劳力作为补偿。只有没有劳动力没有家眷的病人,才可以完全享受医会的免费医治。这只是一个初步想法,尚有一些细节需再斟酌。”
大家以为寻香会一口应诺由寻家承担费用,没想到她会想到让病者或家人做工作补偿,略一怔,转瞬也想到天下穷苦的病人多,如果口子开得太大,医会能支撑多久很难说清楚,如果象她说的这么做,倒不失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常老头呵呵一笑,“寻会长果然聪慧。既不失医道的悬壶济世之本,又避免助长懒惰之风,而且有官府的管理,那么有的浑水摸鱼的便会得到抵制。寻会长慧义两全,一定能把茶会和医会办得利国利民。我有一本家学疚术,送给寻会长,希望它对你治疗儿子能有所帮助。”
常老头从怀里掏出一卷破旧的手抄本送给寻香,此时将家学全部送出,令在场的无不感动。
常老头是个实在的人,对寻香的种种传闻早有听说,但三日来一直未得亲眼相见,便不肯和外面的人一样轻易信了传说,通过接触,让他看到寻香的智慧和精明。学医的,包括做药材生意的,每个入行时对祖师爷都起过誓要做个救济世人痛苦的人,可是真做起来,却不那么容易,毕竟现实中有许多难题。象康生医会这么大的组织,将来势必会吸引附近各地的穷困病人,那样的话,就是有朝庭长期支持,这一笔费用绝对不小。寻香能想到这样的办法,说明她想到了很多问题,并努力要解决掉它们。
寻香感动得眼睛一湿,恭敬地接过手抄本,“请允我安排人连夜抄录,请常会长在巡州暂留几日,三日后一定奉还。”
常老头摆摆手,“这本手抄本我已经能倒背入流,而且这只是我带在身边的手抄本,正本并未带出来,所以寻会长请放心地保留。”
寻香翻起两页,粗略看了看,上面除了有手绘的脉络图,还有详细的注解,每个注解都是常家的人经过多次实践和总结后写上去了。这本书是难得的医学宝典。
“我会将此书派人工整抄录下来,然后放在学会里作为新生的学习课程。常会长不介意我把它公诸天下吧?”
“唉。也许是气数,常家到我儿子这一辈时,儿子四十便夭折了,孙子也是去逝得早,如今家里就有个外孙女一家几口人,偏偏女婿是个不争器的,上门后尽干些不良行当,后来被我赶出去了,外孙女养的又是两个女儿。我虽带了几个徒弟,可是资质都不象寻会长这么杰出。别看有我常家这本针疚术,此书还真不是人人得到便能领悟透彻的。送给你,也是希望常家这们医技不要失传吧。”常老头说出心理话,表情很是感慨。
是呀。大凡一门传家绝技将要失传时,最后一代掌握者会有想法将它传下去的使命感。当然也不会随便找个人相传,总要传个对得起开山老祖的人才对。
“既是这样,不若常会长收了我这个徒弟,将来把常家的针疚术发扬下去。”寻香机灵地端起一杯酒,恭敬地递到常老头面前。
常老头儿孙早夭,是个看淡红尘的人,却笑着摆手,“不必那么复杂。将来我的后人若是在常州不好过,来巡州找到你相助时,还望寻家帮着谋个出路便好。”
他虽笑着说出这番话。在场的都有一种酸涩,都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常家从祖上起,不知治好过多少人,可是到他儿辈起,竟凋落起来,上天对他实在有些不公平。
“常会长这话说得谦逊了。将来若是常家的后人来到巡州,无论有事没事,寻家当奉为上宾,若是有事,只要有用得上寻家的地方,无论何事,寻家当竭尽全力。”寻香连忙应承。
常老头瞧大家眼神同情,反而笑着宽慰大家:“没有永不凋落的花朵。别看到我儿孙辈好象败落了。没准再过几代,常家又会以别的行业兴盛。”
“老常好心怀。我敬你一保”老王很欣赏常老头的医术和人品,端起酒相敬。
“来我们一起敬你。”
气氛差一点点被常家的事给破坏掉,好在常老头自己把它恢复起来。
“还有放血法,我也想请教大家。”寻香抓住机会,再次看着大家。
“放血法?你要给浩然用药疚法和放血法治疗?”
“现在用放血法,会不会晚了?”
“只要他体内的毒郁未清,放血法不是不可以。”
话题回到浩然的病情上。放血法比针疚简单许多,几个极擅长使用放血治疗的老大夫,把自己的心得倾囊相授给寻香。与周氏抄来的放血法相比较,竟是东驼峰那老尼姑的心得更精妙。
晚宴一结束,寻香和老王恭敬地把各位大夫送出会馆,一直送到南北大桥上,方回寻家。
回到家,寻香把常氏针疚术收藏进极乐洞天,并没急燥地立马动手为儿子实施新方案,这几日劳累六苦,却是不急不慌,先上床休息,待养殖足精神,细细读罢常家的家学针疚术后,并熟练掌握放血法后,再为治疗儿子拿出个合适的方案来。
41 彩泥有毒
四更时,天还未亮,寻家西面外的练武场里,传来整齐响亮的呐喊声。除了让寻海涛他们带着大家抽空练正元诀,每天早晨有对护院进行技能和体能的训练与提高,使得寻家形成了全民健身的良好风气。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起床了,不巡逻和无早工的都会到训练场跟着锻炼。这样的风气不只寻家,就是寻家的庄民都受到影响,四更时大家都会起床锻炼。
所以凤鸣山往天华林一带,虽然人家不多,却并不冷僻。
这个时候,寻香抱着浩然来到屋外的花园,一边漫步,一边背诗收给他听。女儿安馨尚小,还在屋里睡觉,由洪妈妈看守着。
紫凝在打扫卫生,吴妈妈去厨房检查大家的早粥了。因为碧宵境的灵池水和水参子生长缓慢,除了浩然、安馨和谷庭仪夫妇的早餐会用到水参子,别的人包括寻香夫妇在内,早餐里都放的血参子。虽然寻家北面的参地已经扩到八亩宽,但为了避免有天资源耗尽,寻香有严格控制耗用,所以早上吴妈妈必须去厨房盯着。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寻香抱着儿子,一边背诗一边习惯地向北院走去。谷家祖父的脚还没好,但习惯了早起,这时便会让人将他抬到屋外的花园里,看着莫氏在花园里做老王教的养生操。
东院实际应称东大院,由一个中心院和四个小院组成,寻香现在有了两个孩子,将来还会添孩子,因此建设时作了长远考虑。四个小院挂在中心院的四角之上。因为孩子还小,四个小院落都还没有启用。
作为园中最大的院落,东院和北院的花园最多最大。从中心院经一道花园长廊出去。都要走好一会。寻香刚走出东院高高的洞门,寻勇便从外面匆匆回来,看到寻香向北院走去,低声叫住她:“夫人!”
沛林和寻勇带着人去沼泽谷好些天,因为寻家忙着两会的事,寻香正准备早餐后派人去山里查探情况,不想这时寻勇回来了,自是惊喜地转过身,“勇叔。你怎么早上回来?沛林他们呢?”
“沼泽谷深处的确有彩色泥土,可是沼泽谷毒气大。不少人身上长了毒斑,因为怕回来传染给大家,又逢两会人多。一不小心就弄得跟去年的瘟症一样,所以老爷让大家在谷口外的棚子里暂住下来了,派我先回来请夫人和老王大夫给配点药,我好带进山去,待他们身上的毒斑好了再回来。”
“沛林应该没事吧?”
“你瞧我都没事。他当然没事。”
沛林服用过大量的水参子,寻勇身体强健,所以他俩没事倒也正常,寻香略略安心,“走吧,去老王屋里。”
老王正在屋后的花园里打拳健身。听说此事,立马停下锻炼,“没见到情况。哪能胡乱用药?反正医会和茶会结束了。现在香儿自己能给然儿作针疗,不如我跟寻勇进一趟山吧。你们知道别把病人带回来,倒是很聪明。”
对于从沼泽林寻找治浩然的解药的事,寻香和沛林一直没有死心,所以沛林几乎每过一阵就要去沼泽林一趟。并时常派人去查看,所以前些天才会有人在里面发现彩泥的事。
现在两会结束了。两个医会的发展已经走上轨道,医会由清老板夫妇做了理事,若无要事,几乎全权管着医会的事务。茶会这边有邹婆婆和君儿管着,寻香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因此去沼泽谷的人又有中毒的事情出现,她自然也想亲自去一趟:“我们一起去吧。”
“现在安馨还小,而且你一出去又得把浩然带上。而且谷老太爷的脚没好,只有你懂医术!”老王并不赞成寻香同去。
“那种外伤,涛叔他们几乎都懂医治。”寻香不去怎能安心?
老王倔不过寻香,只得无奈的挥手,“好吧。快把家里的事交待给谁吧。”
寻香让人去训练场找来寻海涛几个,把家里事交待给他,叫上柳长河和寻迁,别的都留在家里调用,毕竟现在多了两处会馆,怕家里人手不够。
安馨正在吃奶中,为了方便,寻香让洪妈妈、吴妈妈和紫凝一路,把两个孩子都了出去。
过两日的中午,终于赶快到沼泽谷外。这一次寻香有带了十个护院一道,在离沼泽谷口两里处让大家重新搭了棚子,与谷口处的老棚子保持距离,免得传染给别人。寻勇则带着老王先往谷口去看病人。
寻香安排好外面的事,把孩子交给两个妈妈,也不敢带别的人独自往谷口走去,毕竟两里的距离不远,两面都有自己的人,所以寻迁和柳长河留在外面保护小少爷和小姐。
去年从云溪官庄回去后不久,她怀上了安馨,所以有一年多没有来这里。此时进去,沿路都极小心地查看,只是沿路的草木山石与去年并无区别。
还未到谷口处,随风传来药香,老王已经很快地开始派人煎药。
“夫人来了。”一个负责看守道路的护卫看到寻香衣裙飘飘地走来,高声报告。
沛林和寻勇正跟着老王正给那四个患者青敷药,听到叫声,沛林跑出来,往一只桶里洗了洗手,便大步向谷口外迎去。
“一年多了,这沼泽谷没多大变化呐。”寻香看到丈夫失望地笑一笑。
“还没变化?都有四个兄弟生病呢。”沛林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嗔怪道,“老王说了这毒不算严重,只是湿毒里夹了一种火性虫毒,给大家上几次药,吃两天药,第三天便会全好。你就不肯在家多等几日?把然儿和馨儿都带了出来?这里可是有毒之地呐。”
寻香抿嘴一笑,“我让人在外面搭新棚子呢。对孩子不会有影响的。”
“你就是想来看看那些彩泥?其实那些毒性是彩泥中传出来的。”沛林怕她往沼泽谷深处去看泥巴。
这样的事情,寻香怎么能不亲自去看看?冲丈夫笑着眨眨眼,“你不带我去看,晚上我怎么睡得着?”
这时寻勇走过来笑道,“林儿呀,你还不知自己媳妇的性格吗?这事还是如了她愿吧,不然她可安心不下来。这样吧,你留在帮着老王治疗病人,我带两个兄弟陪着香儿进去。”
“龚志明也中毒了?”寻香没看到龚志明,好奇地问。
“他头一个中毒,最严重呢。一发现那彩泥,他便兴奋地伸手去抓!”沛林道。
“哦。不会有后遗症吧?”寻香歪头往几个棚子里看了看。
“不会有事的。”老王在个棚子里听到她的声音,高声在棚里回答,“你要去看,就让寻勇和沛林带你去吧,别的人别去了,我怕他们再去,等会又多两个中毒的。”
老王明白寻香夫妇有长期服食水参子,身体可谓百毒难侵,寻勇有内功底子,稍加注意也不会有事,所以放心地让寻香去谷里。
正好。寻香有要事要和他们说,便笑着先走进谷里。
谷里和去年几乎没有变化,经过去年长红珠菇的地方,却是没了红珠菇。
“这谷里的毒气不能消散掉吗?”寻香想到一个问题。
“这要很长的时间和大自然的造化呢。不知是不这里出过毒菌,其实越往深处里面空气越好。”沛林回答她。
“我带你们进去。”
寻勇先扶着寻香的腰将她带到百米之外,又回来带沛林,反复几次之后,三人方到了深处一片阔叶植物高大茂密的地方,一道溪流从植物下潺潺流出,在山石间迂回婉转地唱鸣。
“这里空气的确好,怎么这些泥土会有毒?”
寻香已经看到一块石头下的泥土,被人掘起一堆,阳光下散发着五彩的光芒。
“这可是陶艺上都没记载过的五彩泥。”虽然这呢有毒,但沛林仍然兴奋地与寻香说。
地上覆倒的草蔓透很湿,那些植物间的流水流得到处都是,一些流水无声地冲洗着这堆泥的边缘,怕泥被水冲走,沛林他们用石头将泥围了一圈。
寻香深呼吸一下,向前看看,其实峡谷里还有一段才到尽头。这里空气这么好,植物长得清灵翠碧,怎么会有毒呢?不由有些好奇地取出银针,在彩泥里随意地针扎,每扎一下针头会黑,寻香便把黑黑的针头对着流水,让它冲洗一阵,变亮以后,又往泥里扎。
寻勇和沛林相视一笑,寻香一直给人一当家的映象,很难看到她这么天真孩子气的一面,想她平时太多操心,两人便蹲下来,在水边陪着她玩,捡起好看的石头在水里洗。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这时寻香才抿一抿嘴,轻轻笑几下,极慢地和他们说要说的事。
寻勇和沛林以为她要说医会上找到希望的事,两人同时扔下手上的石头,一甩手,充满希望地看着她。
空中撒满清凉的水珠,几滴水珠打在寻香鼻子上,一滴打在她嘴唇上,寻香不由舔了舔…
“当心!”沛林吓得直向她摆手,明知她百毒不侵,还是紧张得脸色一白。
寻香她动作太快,已经把水珠舔进嘴里,甜甜地还咂两下唇。
42 洞穴
“这水好甜!若是有毒,我用它洗银针,银针还不黑掉?”寻香两眼一亮!把银针别在衣服上,捧起喝几口。
寻勇笑一笑,这水他早检测过,所以没有沛林紧张。
沛林脸一红,想起勇叔把这四周都检查过的事,除了出泥的地方,别处都没毒。
“你刚要说什么?”寻勇眼神充满希望地看着她。
寻香从一棵植物底下流着的大汩流处捧一把水洗把脸,站起身,突然道:“外祖母没有死!”
清美的空气在刹那间似乎凝固了,只有微风嘶嘶和流水优雅地四处流荡。
“你说什么?”片刻,寻勇和沛林同时问。
“外祖母没有死!她来参加茶会了,只是变了些模样!她还给我带来一盆东驼峰的野茶”
“香儿。你不是在骗勇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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