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她才得以整理白天的事,早上月鹃差点给毒粥毒死,傍晚,文氏来给祖母说华姿来了信,想念娘家的人了,明日沛丰夫妇便要去威远候府。
前世寻香只见过一次华姿,是她嫁过来两年的时候,华姿带着元烨风风光光地回来省亲。那时,她是对府里的事知道最晚的人。因此,对华姿并没多少了解,只知道她长得美貌,聪明,能干,给谷家带来了荣耀。
种好水参子出来,都子时过了,可是她有些烦燥地睡不着,或许是早上的毒粥事件令她心有余悸。不由怀疑,前世祖父之死,不是病死的,那时他受了打击只是消沉而已,怎么就给病死了呢。
如果祖父前是被害死的
寻香睡在床上打个寒战,愈加睡不着。索性进了戒指里,翻读《灵池经》。前面读到的是介绍和栽种方法,这里读到以灵血和灵池水浇灌种植的土参子的作用,跟水参子一样,不仅能解百毒,还能作为种子,带到俗世里栽种,长成血参,比俗世的百年老参都要好,生长和收割的时间只需一年。
人工种参,可是十年以上才能收获。而野参,要五十年,百年才能长成稀奇的药材。
血参,只一年就能比百年老参强。
寻香有些激动,若是把土参子种成了,拿到外面栽种成血参,不是能赚钱了?
心潮澎湃,越发睡不着,看着沙漏又去了两个时辰,回到屋里准备着要熬粥了。
四更过,月鹃轻轻来到屋外敲门,吴妈妈刚刚醒来,开了门。
“我来叫六少奶奶,请她指导我做粥。”
月鹃的声音很轻,寻香已经穿好有服,抱着水壶出来了。
“有劳你了。”走廊上的灯淡淡地照着月鹃客气的脸上。
“没事,我们一起去厨房吧,吴妈妈,你把屋子收拾一下就是,厨房里有我和月鹃就够了。”
北院西面的大厨房里已经忙碌开来,几口大锅里已经烧着沸滚的开水。毕竟要供应谷园主子一天的伙食,从早上起来,光是烧开水都不停息。
“隔壁有小炉子。”
隔壁有三处独立的小铁炉,是用于平时煎药或应急的。早上,月鹃都是在那里熬粥,不习惯大厨房的喧闹和拥挤。
小厨房里没有别人。月鹃洗好锅,寻香让她按常规配方配料,新自淘好米,放进锅里,把水参子和灵池水放进锅里。
“六少奶奶,这水……”
总是偷偷摸摸地加水不是办法,所以寻香当月鹃的面加了水,笑道:“昨晚我放了一壶水在屋里,睡前有化过符了,以免……”
“六少奶奶真是好本事。”月鹃惊喜不已,这样的话,就不怕有人下毒了。
祖父祖母叮嘱过月鹃不要把寻香会化符的事说出去。
两人对视一笑,彼此会心。
五更时。
祖父祖母起床收拾好,坐在外间等着吃早粥。
文氏已经带着东院的人来请安。祖母拿出一包沉沉的东西交到沛丰手上,“娘家还没去威远候家走过亲,这里面有几样东西,是我的陪嫁物,算拿得出手,值钱的了,拿去放在礼物里吧。”
沛丰高兴地接过那包东西,捏了捏,老太太的确是顾大局的,平常都不舍得把那些宝贝拿出来给人看,到这时,竟然拿了好几件值钱的出来送礼。
“妹妹的面子就是大。”汪氏脸上堆满了笑容。老太太拿出来的东西,可不是寻常的物品呀,心里美不胜收。
文氏昨早晨的尴尬因此淡了许多,轻声道,“父亲,母亲。我先送老大他们出去。”
莫氏点点头,“叮嘱他们,路上多小心些。”
宋氏和二房、三房的人都来请安了。没什么事,莫氏让他们各行其事,只留下柏新陪祖父。
天色通明,晨晖照满谷家大园。祖父今天的精神越发地好,兴致勃勃地和大家逛了半天的园子,只字不再提昨晨的事。
东院。
大太太送走大儿子夫妇后,没再来北院,带着二儿夫妇和宝凤回到自己的院子,这次沛林夫妇把儿子和女儿都带去了。
秦妈妈从昨天出去后,上午才满脸疲惫地回来,看着老二夫妇在,只是福了礼,不说话。
文氏让老二夫妇回去,切声问:“那事办得如何?”
秦妈妈阴恻的脸上露出个笑,“晚些便知。”
傍晚,夕阳染红了谷家大园。
“父亲,母亲小心门槛。”
祖父和祖母从正房出来,柏新在后面小声提醒。
莫氏嗔道,“这门槛真是修得太高了些。”
寻香走在最后,抿嘴一笑,北院正房的门槛足足有二尺高。谷园的建筑虽然宅风古朴,但格局高大,因此门槛修得也比较高,女子们进屋时,都须一只手提着裙子,一只手扶着门方。
文氏带着沛华一家,慢吞吞地从东头过来,远远地看着祖父他们,并不象往常一样,很远就殷勤地跑过来搀扶。
祖父祖母微笑着停下脚步,等着他们,文氏这才略加快了一点脚步。
“父亲……”
影壁外一个青衣影子,飞快从中路径直跑上来。
祖父冷问:“柏修,什么事如此惊慌?”
“沛林和浴树浴为回来了。”
柏修神色紧张,似大敌来临一般。
“才出去上学几天?就回来了?”柏新眉头一皱,不悦地看着外面。
“是浴树把沛林背回来的。”
所有的人都呆了,只一瞬,祖父颤声道,“沛林怎么了?”
寻香心感不妙,难怪昨晚莫名其妙睡不着,可是沛林在书院上学,上好好的,怎么会让人给背回来呢?
43 正直的结果
血色夕晖染红了谷园。
浴树衣衫不整,鼻青脸肿地背着浴为走在前进,从影壁外进来,后面有两个强壮的学生抬着个架子神色紧张,步子沉重。两个护院接过架子,往中庭走来。才子书院的张书办面色难看地跟在旁边面。
谷庭仪面部不住地抽动,柏新和寻香已经从走廊正中的台阶,走下庭院。
沛林衣服破烂,面容肮脏,色如金紫,双目紧闭,嘴角挂着血渍,身上盖着一件干净的学服。
“……这是怎么了?”柏新急得语无伦次地问张书办。
“快抬到我屋里来。”莫氏高声吩咐。
“老六。”范氏和柳氏从文氏后边,窜出来,跑向祖母屋里。
“为什么没请大夫?”谷庭仪脸色难看地问浴树。
沛林被放到外间的木榻上,全身似已骨碎。
浴树大汗淋淋地把断了胳膊的浴为放到大椅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张书办与谷庭仪拱手礼见,悲切道:“谷老太爷。本来书院有提饮食安排,你是知道的。书院里有几个大户子弟,你也是知道的。沛林前几日完婚回到书院,今天下午没有课业,王家和陈家的两个子弟执意要为沛林祝贺,平时学生间的交际,只要不超出院规,书院不会干预。中午时,一干子弟去了书院外的半山酒舍,谁知大家酒到半巡时,邻座来了几个男子带着两个女子,那几个男子放浪开赅,对女子的言行不堪入目。沛林正直,一句‘世风日下’,招来横祸,那几个男子是行武出生,只几下就把沛林打晕在地,浴树兄弟俩和那几个同学一起上去帮忙,无一是其对手,不到半刻钟,书院的学生无不挂彩,沛林挨得最惨,受了严重的内伤。陈堂长和我得到消息,连忙带了一些学生把伤员送到回春堂,陈堂长现去了衙门备案,沛林的情况……”
张书办说到此处,眉头紧皱,说不下去。
范氏摸着沛林的手哭道,“该不是死了吧?”
柏新恨她一眼,拿着儿子的手,已经冰凉,几乎已无脉膊。
“大夫怎么说?”谷庭仪双腿直打颤抖。
张书办咬咬牙,如实说到:“送到回春堂时,已是五脏俱裂,王大夫强行灌了一口药酒,说不如快点送回家,见过家人最后一面。”
莫氏跌坐在圆木椅上,脸色煞白。谷庭仪颤颤地拿起沛林的脉膊,又试试鼻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寻香脑子嗡地一下,脸色苍白,努力镇定,沛林这就死了吗?
不,沛林不能死!
冲开身后的一大堆人,跑回屋里,关上门,飞快进了碧宵境,取了灵池水和水参子,回到祖母屋里,所有的人都看着她,不知她要干嘛。
祖母嘴唇直抖,说不出话。这是内伤,不是中了毒。
“我试一试。吴妈妈抱着沛林的头。”
寻香将一壶池水倒进茶杯里,强行往沛林嘴里灌水。沛林牙关紧闭,已经灌不进水。
“月鹃,用筷子撬开他的牙齿!”
寻香果断地吩咐,如果现在都不来及,再拖就更来不及。
月鹃利落地撬开六少爷的牙齿,吴妈妈把他的头抱高,寻香把水参子在嘴里嚼烂,吐进杯子里,和着水强行灌进他嘴里,因为没有进气,刚灌进去,就涌了出来,寻香不停地灌,不停地灌。
屋里一片沉默,范氏流着泪哭不出声,都看着寻香怪异的行为,若不是她曾解过毒,此时恐怕早被人拖开。
张书办眼圈不由一红,惋惜不已:“沛林的学业可是好得很,书院还指望他将来为书院扬名立万的呀。”
谷庭仪深遂精亮的目光暗淡下去,沛林恐怕真是不行了。
“沛林,沛林……”
寻香边灌水边叫他,已经灌过两碗水了,沛林胸前的衣服全湿了,还是没有反应。
寻香从吴妈妈手上抱过他,边灌水边揉他,“沛林你给我醒来,你说过以后要照顾我,你说话要算话!你给我醒来!”
莫氏的眼红红地,喉头发酸,谷庭仪抽搐几声,涩涩道,“香儿……”劝慰的话说不出口。
谷柏新全身直晃,沛林是他的希望,是他的支术。
范氏终于哭了出来,“林儿,我养你一回,你竟连话都不说一句,就走了。”
“老六。”
文氏跟着范氏大哭起来,“你正是韶华正盛,学业攀峰之时,怎么能带着大家的期待就走了?”
立即,屋里屋外一片鬼哭狗狼嚎。
“沛林……”
寻香已经灌了一壶水,沛林胸前透湿。
华锦和陈氏站在沛林头边,华锦被六哥的样子吓得捂着嘴,定定地看着他,尖叫一声,“六哥活了,手指在动!”
谷庭仪象吃了鹿血一样,瞪圆眼看着沛林的手,果然有个指头在动。握着他的手,轻声唤道,“林儿,醒来,祖父在叫你,听不听得到?”
“林儿……”
莫氏,范氏,文氏都唤了起来。
“咳咳……”
沛林突然吐出一大口水来,接着吐出一瘫污血,眼光昏蒙地看了大家一眼,又神虚而去。
“沛林。含着它,吃了它,你就活了!”
寻香手上还握着半段水参子,塞进他嘴里,一只手轻轻掩着他的嘴,不让它掉出来。
“你只略略一用力,它就化进你肚里了。”
沛林隐隐听到寻香的话,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吸了一口水参子,一股鲜灵之气徐徐流进肚腹,体内的伤痛似乎得到缓解,感觉略好一些,用力将它吞了下去。
屋里静得可怕,所有哭泣的人,都控制着声音,紧张地看着沛林和寻香。
张书办绝望地低下了头。
“寻香,祖父相你信救得活沛林。”
谷庭仪打破沉寂,两眼勾勾地看着沛林的脸,希望这沉切的注视,能将他从死神手中拉回来。
半盏茶后,沛林再次睁开眼,这一次,看清眼前的人,看到寻香和祖父急切的样子,嘴角微动,挂出个淡笑。
范氏一慌,莫不是回光返照,其余的人都这么想。
只有谷庭仪感觉到了他的脉膊,寻香感觉到了他是活过来了。
44 复杂的夜
深夜,谷园安静下来,即使北院上房里的祖父祖母都安静地睡了。
沛林虽然出了意外,可是让寻香救活了,睡在祖父祖母隔壁,由寻香和吴妈妈守着。虽然满身的内伤不好治,可是保住了命,就是一大喜事。
东院上房里
张妈妈和雪梅蜷坐在外间的大木椅上,虽是夏日的天气不冷了,可是半夜三更的,还是有些困乏,暖阁里的主子还没睡,她们不敢睡着过去。
秦妈妈陪着文氏躺在暖阁的红木榻椅上,看着灯火跳跃,两人精神健旺不能入睡。
“水参子是什么东西?”秦妈妈好奇地问。
寻香用水参子把沛林救活了,祖父问那是什么,寻香说是寻家自己栽种的水参子,专补气血。
显然水参子的作用不只那简单,简直是起死回生的妙药。回春堂的王大夫可是方圆几百里内出名的大夫,他都不敢接的伤员,竟然让水参子给救活了。
文氏乌眉紧皱,光洁的冬瓜脸上堆出几道细纹。没道理,她用尽心思安排了白日的事,沛林该死的,绝对活不过今晚的,可是沛林还活着。
“寻家的梁妈妈还真是个不简单的人。”文氏盘坐着,手上转动着一串紫檀木珠,心里烦,只有不断地数珠子。
“是呀。汪家老太爷和四方钱行的胡老板可是老交情,胡老板说寻家祖父死前几年在钱行里是放过两万两银子,可是后来把钱取出来了。汪老太爷说,定是梁妈妈怕谷家待薄寻香,放了虚信。那梁妈妈可是跟着寻家祖父从京城来的,一向诡计多端。这一回,我们被她耍惨了。”秦妈妈恨恨地道。
文氏的冬瓜脸上皱纹变多,挤出个难看的样子,骂道:“李妈妈真是头猪!我反复问过她,那信实吗?她说不实可以摘她的脑袋。明儿个,我真要摘了她的脑袋来当凳子坐!”
“她是个没见识的,见梁妈妈鬼鬼祟祟的和寻香说起寻事,就信进去了。寻香手上又戴着那么大个宝石戒指,后来我都信了。”秦妈妈郁闷得很,谷家的人都被梁妈妈给玩了。
“有那个扫把星横在北院,我看老东西和小东西不得死。得先把扫把星打点掉。还有寻家种的水参子药,得找出来给我毁掉!”文氏阴狠地道。
“不!”秦妈妈身子一动,盯着文氏。
文氏一愣。
“如是弄过来,我们自己种一大片药圃,那不是发大财的事?”秦妈妈阴笑道。
文氏点点头,“这事,你再去办。已经惊动北院了,我明天就要个满意的结果!”
“我明天就去办这事。”
……
北院,祖母屋里。
两位老人睡在床上,只是放松一些,并不能安泰的睡着。
“老太爷,咱们家这几天真是不顺呀,你才好起来,林儿又被人打了。难道寻香真的是?”莫氏这几天和寻香已有一定的感情,心里越来越喜欢她,就是‘扫把星’这根刺还不能从心中拔出来。
“你觉得怪香儿吗?昨晨那粥,可是另有人谋。”谷庭仪很理智,心里也明白这些事,甚至怀疑林儿这事,是背后有人指使。谷家的家业在华姿夫家的暗助下,如今比原来大了几倍。谷庭仪当然明白别人的用心。依他在职之时的脾气,非把这人揪出来绳之以法不可。
可是
唉,或许应该分家了。有能力的让他发大财去,没本事的,管好自己那点田地,也饿不死。
“你真要这么决定?”
莫氏习惯了大家庭的生活方式,老太爷要分家了,她不习惯,而且也不放心,只怕分了家后,家财散得更快。
“难道让别人再来设计害死我们?接到官文,说停发致休金时,我真是没心思再活下去,可是现在好了,便想再多活几年。我还想看到林儿好起来,将来给我添个孙子。”
莫氏翻个身,背对着他。老头子眼里就只有一个沛林,难道别的儿孙都不重要?
春和院。
谷柏新闭门,坐在书房的一方木榻上,陷入沉思。范氏在外轻轻叩门,谷柏新从木榻上下来,打开门,淡淡道:“我就睡了。”
范氏走进来,看到木榻上摆着一幅美人画,酸酸道:“你又在想那女人?”
柏新不语,收起画,放进一个箱子里,“走吧,睡觉了。”
“这些年来,我对老六难道不够吗?你要这样,做得似乎我虐待过他似的。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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