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来了。”莲儿眼尖看到莫氏正好向这边走来。
寻香看看身后的秋菊和秋惠。莲儿停下脚步,拉着她们站在波斯麦竹前。和她们讲当年少奶奶在这发生的趣事。
寻香和莫氏相视一眼,往西面的地走去,地里的麦苗随风轻摇,与远处的青山碧树相映,显得春意盎然。
月鹃跟在后边,不时盯着秋菊她们,怕她们快速跟上来。
“香儿。我们很久没一起这么走着说话了。”莫氏拉着寻香的手,怜爱地看看她的脸色和身子,“你的气色不错。”
“天天吃血参粥,气色当然好。”寻香柔声道,“祖父每天早出晚归的,他身子还吃得消吧?”
“你祖父呀,家里长房出了不孝的人,孙辈中又出了华姿这样不忠的人,谷家的脸不只早没了,以苟活在世,完全是太皇太后的恩情。所以他现在卖着老命为百姓做事,以期能心里好过些。”莫氏轻叹道。
“可是祖父就七十了,过些时候,等朝庭时局稳定后,还是让祖父辞官吧。还有沛林,他并不想当官。”寻香和莫氏才能掏心掏肺地说话,没有半点顾忌。
“太皇太后恐怕不会让沛林退隐太早。”莫氏对名利之争越来越恐惧,说着这个话题就满脸黑线,“我和你祖父现在愁啊,明强和笙儿还这么小,如果我们走了,将来没人管着他们怎么办?”
寻香眼神跟着变得肃穆,祖母说的是很严峻的事,还有元烨,这次沛林回来一定会把元烨带回来的。
莫氏又道:“我和你祖父一直为元烨的事矛盾得很。想牺牲了他吧,他毕竟只是个小孩子,若是保着他吧,将来我们不在了,他的日子怎么过?”
寻香为这事也想过几天,轻叹道:“祖母。明强和笙儿还好办,将来你们走了,我和沛林自当不遗力管束、照顾他们。可是元烨的情况的确太复杂,只怕我们将来都管不住他,这实在是个不寻常的孩子。真要保住他,只有太皇太后,可是太皇太后对周正恨得很,金指甲一案,太皇太后怀疑是周正的父亲当年干的事呢。”
莫氏眼睛一红,“那怎么办?如是把元烨抛出去,在外面作个流浪儿,只怕将来变坏得更快。若是现在就让你和沛林把他收在门下,只怕会给你们带来灾难,而且太皇太后也不会同意。”
寻香安慰道:“祖母。元烨回来后,我们再和沛林商量吧。”
“还有太皇太后将来要你们的孩子,这事我和你祖父总觉得有些”莫氏盯着远处,莲儿和秋菊她们讲得正欢。
“这事啊,我也愁过,现在孩子还没出来呢,光愁也没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寻香平静地道。
“以前愁谷家四分五裂,败类不在了,又逢周正谋反,政局稳了,以为可以安生过日子,偏有个孽障令人不得安生。就说你和沛林吧,原来在谷家被长房赶出来,好不容易找到亲戚,有了靠山,可是自己生的孩子将来却不能留在身边…这日子真是说不出的味道,你说是不好吧,孩子没出世就在贵人喜欢,怎能说不好?”莫氏脸苦成一团。
祖母苍老了许多,脸庞消瘦不少,寻香看得心疼,劝慰道:“祖母,大风大浪都过了,将来的事也莫太过担忧,孩子们也有自己的造化,我们尽人事知天命就好。”
“尽人事,知天命。好。”莫氏豁然开朗起来。
寻香看天莫氏开心地笑了,心里也放松下来。
“你祖父说林儿他们可能要一个月左右才会回来。”
“一个月两个月,我们还都是一样的等。现在我只想把家里的事搞好。祖母你别想太多,先好好教着明强和笙儿吧。”
莫氏握着寻香的手,欣慰道:“只要有你在身边,再大的烦恼你都能给我化解掉,让我心里舒服起来。”
“祖母,你都瘦了。你可得好好保重身体,若是活到九十一百,你还要活几十年,到那时明强他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业,你便不用再担心。”
莫氏笑得眼角涌泪,“是呀。我愁什么呢,若是再活二十年,香儿的孩子都成大人呢。我真是得好好保重,希望将来能看到香儿的孩子长成大人。”
“我们可说好了,祖母和祖父得活到我的孩子长大以后。”寻香孩子气地冲她撒娇。
“好,好,好。来,祖母带香儿去踏青。瞧山坡上的杜鹃花开了,开得好粉映。祖母去摘朵花送给香儿。”莫氏一扫烦忧,回复往日的快乐和自在,沿着小路往山边走去,到山坡上一丛杜鹃前,摘下一枝花。
寻香在下面吓得大叫,“祖母,你慢些,小心些呀。”
莫氏稳稳地站在山坡上,举着花大笑,“我还要活二十几年,现在年轻得很呢!”
月鹃吓得追上去,搀扶着她,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却不敢打击她的快乐,跟着笑道:“老太太年轻着呢。瞧,还能爬到坡上摘花。”
秋菊她们追了来,莫氏已经从坡上滑下来,把花戴在寻香耳畔,歪着头欣赏,“你的头发再长几个月便能梳髻。”说着摸摸寻香刚刚过耳的头发,轻轻揉几下,“你现在这头发,若不是你长得粉娇玉俏,穿着漂亮的衣服,看着象个男子一样。”
寻香掩嘴笑道:“我倒希望自己是个男子,能做好多大事呢。”
莲儿在一边不服道:“少奶奶是女的,女的不也一样做好多大事?在浑水县时,若不是少奶奶献策,怎么可能给大家拖得足够的时间等到援兵?若不是少奶奶,寻家的茶业怎么会名振四方?若不是少奶奶”
寻香笑着捂着她的嘴,“别说了。你再夸,我都要飘到天上了。”
大家都笑起来,秋菊秋惠和莲儿又爬上山坡去采杜鹃花。莫氏感叹道:“瞧这几个丫头动作麻利得象猴子一样,唉…我还是老了。”
“祖母不老,不老。”寻香笑着哄她。
“老太太真的不老,莲儿摘花你戴,要把你打扮得象个小新娘一样。”莲儿在坡上调皮地道。
坡上坡下响起快乐的笑声。
119皇上来了
三月朝庭政事稳定。十八这天,皇上终于来到巡城。
“皇上来了。”谷庭仪派人给寻园送了信来。
太皇太后算着就这几天皇上就要来了,得到消息率众人在寻园外的路口迎接。
铃儿经过精心的打扮,象一朵出众的牡丹,欢快地跟在太皇太后身边。
“皇上这次出来了,朝庭里由谁主持?”周氏担心地看一眼太皇太后。
“不可能这一次一出来,朝中又出反贼吧?”太皇太后笑道。
寻香有些慵倦,太皇太后让人拿了椅子出来,她却不敢坐,虽然怀孕在身,太皇太后都没坐着,她怎么好坐着?
莲儿已经行过及笄之礼,穿一碧翠的衣服,头上戴着太皇太后送的一套碧色珠饰,看着很是静灵娇倩,与铃儿正好一红一碧,两人象一对漂亮的珠玉一般极吸引人的视线。
“皇上驾到。”
高公公的声音比人先到了竹林口,接着大队人马整齐地走了过来,皇上高坐在二十一抬的金色大步撵上,谷庭仪和马希元走在两边。
“表兄呢?”铃儿惊呼一声。
众人都没看到沛林,以为他走在步撵后边。太皇太后轻轻打了铃儿一下,嗔道:“都这时了还没规没矩,大呼小叫?”
铃儿低下头,脸上一红。
步撵着地,皇上红光满面地走下来,快步跑过来,“皇祖母,林儿来接你回宫了。”
“君儿!”太皇太后的确很激动,孟家的江山得以保全,总算对得起祖宗。
众人跪下行礼,太皇太后牵着皇上的手走进园里。
这几天寻园早打扫得干干净净。
前堂大厅里,皇上激动地与太皇太后说着这次平反的情况。
“真是太顺利了。”太皇太后双手合十向空中作几揖。“可得谢天谢地谢祖宗保佑。”
“朕已把天王令供奉在了琉德宫,跟祖宗的牌位放在一起。这一次真是托天王令的福,才处处得救,得人心。”皇上感慨道,“浑水县是孟家的福地,光把桃花岭一带守护起来,似乎太狭眨”
太皇太后道:“可是桃花岭离城太近。若是把范围扩得太开,势必影响到城里的居住。”
“朕考虑过了。把城北的居民都适移开,往东面靠近谷园,还有一片好地势。”
皇上都考虑好了。太皇太后也不再反对。这时问及沛林没回来的事:“你是不是把林儿留在皇城看家了?”
皇上点点头,“是的。经历周正一事,朕不敢相信别人。所以这次朕出宫。把他和罗将军留在了宫里。待朕把皇祖母和寻香一起接进皇城,他自然得与妻子团聚。”
皇上瞟一眼寻香,只见她精色倦怠,似极不振,与如花似玉。神光溢彩的铃儿和莲儿比,显得有些憔悴,惊道:“寻香怎么了?”
太皇太后笑道:“她有喜了。”
皇上心中闪过一丝落漠,眼神无意间与铃儿盈盈流动的眼波相遇,心中立即充满欢喜,镇定地笑道:“这可是好事。沛林就要当爹了。”
总觉得寻香福气好,头胎会生个儿子,心中又有一丝可惜。这次回宫后,对宫里的女人厌倦透了,那么多女人,竟没一个能给他生儿子。
“君儿这次来,哀家备了好东西专门迎接你。”太皇太后轻咳一声。两个宫女将大厅右侧的雕花木门无声地拉开。露出一雅致的侧室,飘出清逸的茶香。
“又出什么新茶了?”皇上不经意地往右边看去。只见里面的一张檀木几前,盘跪着两个绝女子,一个着粉色纱装,一个着桃红富丽锦衣,一个烹茶,一个添水,桌前云烟淡起,竟是两个仙人在弄茶水。
皇上看得两眼发呆,原来里面竟有这样两个美人,不只色绝肌丽,举手投足七分婉然三分风流,微微抬头瞟了皇上一眼,便看得他魂飞魄散,一身发酥。
不只皇上,别的人都看呆了。原来只以为太皇太后培养了两个伺茶女,这二日极少见到她们,太皇太后搬到墨远斋后,她们被调到了原来的陶艺室住,因离逸安居远了,又在太皇太后跟前,也没人去细思为何这几日不见她们,谁想这时以倾国之颜出现,绝不只伺茶那么简单。
着粉衣的是春桃,另一个是彩凤。两人一主一次,一艳一娇,是一对销魂噬骨的风流红颜。她二人缓缓起身,各捧一个小小的白色玉盘,托着两盏茶,婀娜多姿地走过来。
“皇上请用茶。”春桃走到太皇太后面前,躬身呈茶。
“太皇太后请用茶。”彩凤走到皇上面前,半躬着身呈茶,一双雪白如脂,吹弹可破的手将白玉茶盏放在皇上面前。
皇上的眼睛从脸上、胸、腰一直扫到足下,最后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胸和腰间,那富丽如锦的绣衣里隆着令人幻想不尽的美妙。彩凤摆好茶,后退几步,半垂着头站到一边。
太皇太后端起茶,茗了一口,瞟一眼皇上,只觉他三魂已去二魂,嘴唇微张,似哈利子都要掉出来了。
“皇上请用茶点。”
春桃扭着腰肢,娇滴滴地端着个玉盘来到他面前,摆上一盘茶点。
“啊。”皇上看清又一个玉俏的美人飘过来,然后如果纱的粉色衣袖不经意地拂过他的面前,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只见那玲珑起伏的腰身一扭一扭地离开,两只美妙的胳膊在纱衣里浑圆修长,胸腰微微前突,似隐隐可见纱衣内的靓丽股丽。皇上忍不住向前伸也一只手,捉住她飘过的纱带。
“皇上。”春桃娇媚地轻唤一声。
“啊”皇上痴痴地盯着她。
“请用茶。”春桃折回来,半跪在他面前,低下头,把茶递到他手上。皇上伸出手去接茶,却鬼使神差地往她雪白的胸脯上伸去。
满屋俱惊。皇上失态了。而太皇太后何以要在众人之前亮出这么迷人的女色?满屋的人无不是太皇太后这边的人,心中虽是诧异,此时谁又好说得什么?
太皇太后“哈哈”大笑两声,惊得皇上从失魂落魄中醒来,把茶水打洒在春桃的胸上。春桃悲切地娇哼一声,“啊。”随即掩口,不敢出声,雪白的胸脯被烫红一大片。
“妹妹。”彩凤过来用丝帕轻轻为她拭水。
“这是哀家新收的伺茶女。哀家好茶道,尤其喜欢伺茶的人衣容端丽,所以才把她们打扮得漂亮。不想竟惊吓到皇上,真是哀家的不是。”太皇太后笑道。
皇上深呼吸一下,脸上微红,笑道:“巡城真是个神仙地,竟有这样的人物。皇祖母可真是福厚,有这样的伺茶手,比朕宫中的都强过数倍了。”
“你们俩下去吧。”太皇太后示意。
铃儿在太皇太后身上脸色泛青,暗暗骂着皇上,“色鬼投的胎?见到骚媚的女人便丢了魂?真是丢死人了!”
皇上触到铃儿的眼神,似在喷火,对他不满,想自己刚才的确失态,低下头,有宫女打扫了皇上面前的桌子,又端上新的茶来。皇上端起茶不,佯装喝茶,视线落到寻香后面的莲儿身上,见她很是乖顺,一身碧将衬着粉嫩的肌肤,象荷叶上的清露,娇婉晶莹,令人神清气爽,赏心悦目,生出无限喜爱。这时才发现莲儿已经改了头面,成人装扮令她显得更加倩丽,不由多看了几眼。
“皇上说来就来,哀家还没准备好,出来这么久,要回去了,要收拾的东西多着呢。还有香儿要离开巡城,家里的诸事还得交待安排一番。”太皇太后把他的行为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聊着家常。
“啊…此次出宫,朕没打算在外呆太长时间,去年出来后,朝中有很多大事还没处理,现在李尚书作了左相,沛林作了右相…又变动了一批要臣”皇上收敛心神谈起正事,“沛林有说过,得派人去接薜大人和王大夫了。可不能平了反乱,把王大夫给一直扔在信州。”
“嗯。”太皇太后点点头,又喝一口茶,“君儿觉得这早春白梦可好?凤鸣山下的黑茶树意外结得霜冰,总共才制成一斤。”
“好,极好。”皇上笑着赞扬,这才仔细环视四周的人,感觉大家并无太大的变化。满意地点点头,“皇祖母,给你三天时间收拾,可够?”
“够,够,够。对了,君儿可有上天泉宫去看望你的父亲?”太皇太后关切地问,“周正谋反时,有没有控制天泉宫?”
皇上感叹道:“先皇明智。在天泉宫里,传出话来,说一向道不问世事。周正派人去试探过,先皇传出风声,说若是周家亡了孟家,必定是天数之变,无需大惊小怪。天下本为苍生共有,并非因一姓为皇而独占。说得很是大道无私。周正暗中观察先皇的确无援救儿皇之意,令人监视着天泉宫,想待大事成功之后一,再处置先皇,谁想谋划多年,最后还是以人心不一落了败仗。”
“那个李尚书就是你在信中说的,原来是巡城的府丞,还是周正把他调到皇城去的?关键时刻,是他起了作用?”太皇太后问。
120求助
皇上道:“这人为人处世极圆滑。虽然势利,却晓大义,心怀百姓生死,说来算是明人,比别的官员要可用得多。”
谷庭仪早看出李大人要往上爬的,没想到在这次乱事中,他竟然如此有大义,背叛周正,忠心皇上,他能拜相,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寻香却暗暗叫苦,沛林被封作右相,以牵制李大人,这样下去,沛林要何时才能得离宦海?而且三天后,得跟着太皇太后进宫。寻香很不想进宫,只怕这一进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浑水县出了天王令,朕想再去浑水县一趟。”皇上道。
太皇太后道:“按理应该去那里祭一祭天。只是三天时间往返,可能太仓促吧?”
“那就多两天时间。桃花岭是福地。朕怕下面的人在围建时不得要领,还是亲临现场指挥一下较好,另外,的确应该在那个祭拜一次。朕想过了,往后每年春天便要去那里祭一次天。”皇上认真地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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