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所在的小路的右边,遍布了高大的奇岩,此刻,攀附着爬山虎的奇岩上正缓缓映射出一抹黑色,如波浪般一层又一层,逐渐荡漾开去。
霞兰也被吓了一跳,住在蓬庐宫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景象,但到底当了那么多年的女仙,性子也被磨平了不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茗夏,你留在这里,我这就去找玄君。”
霞兰转身,脚步都还没迈出去,就被茗夏给拉住了。
“等等,”茗夏及时喝止了霞兰的举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霞兰跟着回头看去,只见如同波浪的黑色洞穴里,一只赤色的猛兽忽地跳了出来。
“妖魔?”霞兰被吓得猛退了两步。
“霞兰,是舂明。”茗夏一眼认出从那洞穴似的地方跳出来的妖魔。
“是徇麒的……”霞兰还没说完,茗夏已经激动地跑了过去,“舂明,徇王没和你在一起吗?”
之前,茗夏有听说徇王的身边有舂明跟着,再加上自身也有些本事,所以,至少安全方面还是不用人操心的,可现在……舂明回来了,身边却没有徇王的身影。
盯着眼前的女仙一会儿,紧接着又环视了周遭一圈,确定自己是真的回来后,舂明才垂着脑袋回答:“主上片刻之后就会回来。”
茗夏松了口气,“这样啊……舂明,你背上的是什么?”
到了这时候,茗夏才注意到舂明背上的盒子。
盒子是用绳子绑在舂明的背上,一个漆红色的雕花盒子,不大不小,也就两个巴掌的样子。
“这是主上的东西。”舂明并没有细说,动了动身子,看向另一个方向。
察觉到舂明的意图,茗夏暗骂自己疏忽的同时,轻笑着说道:“徇麒现在正在舍身木那儿,他已经跟廉台辅一起找了很长时间了,我想徇麒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的。”
舂明没有回答,只是冲茗夏点了点头,而后向着舍身木奔去。
本来,使令能行使遁甲之术。即使相隔万里,麒麟的气都像是一盏明灯,只要一呼唤便可以使遁甲之术回到麒麟身边。可舂明的背上背着西留斯的骨灰盒,拥有实体的物体并不能乘上地脉、水脉、风脉或是某种气脉来回。所以,尽管无奈,但现在的舂明还是老老实实地借着四肢跑了过去。
越过嶙峋的山石,飞奔至舍身木的根部并没有花多少时间,等舂明赶到的时候,廉麟也正好收起吴刚环蛇,而站在廉麟身旁的则是徇麒,在过去就是迪卢木多,以及盘腿坐在石头上、不仔细看的话真得很容易让人忽略的小不点archer。
舂明停在徇麒的面前,一如以往恭敬地开口:“台辅……”
舂明只开了个头,徇麒却着急地打断了他的说话,“主上呢?”
同一时间,站在旁边的迪卢木多也焦急地开口询问:“为什么只有骨灰盒,她人呢?”
“主上说还要留在那边一段时间,先让我带着她的东西回来。”
“那家伙……”迪卢木多拧着眉,想要说些什么,到最后也只是神色凝重地从崇明背上将骨灰盒取下来。
徇麒也露出一脸担忧的样子,看他如此,舂明接着说道:“请台辅放心,在那边只有主上欺负别人,别人是怎么也欺负不了主上的。我想主上现在极有可能在对那里的人进行调x教。”
“□?”徇麒被噎到了。
舂明点头,接着说道:“主上还说了,只要这个盒子在这里,她不久后就会出现在这里。”
先不管刚才那诡异的话语,徇麒有些怀疑地将目光落到迪卢木多身上。
读懂了徇麒的目光,迪卢木多就实回答:“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形,之后只过了一天多,她就回来了。”
“本体都在这里了,她当然会回来。”archer嗤笑了声,又在确定骨灰盒没什么损伤后,缓缓从石头上站了起来,“看来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出现在这里了。现在,与其担心她什么时候回来,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搞定那场叛乱……明明是群杂碎,竟然还试图想要反抗……”
简直作死!
换做是以前的吉尔伽美什,面对这种叛乱,果断是用暴力正压。
可惜有这想法的也只有他罢了。
每个人都各持己见,有关叛乱的讨论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
待送走了廉麟,徇麒也跟着迪卢木多一起守着那只漆红色的骨灰盒,等到了夜晚将近,骨灰盒的前方隐隐出现一抹浅色的身影。
当西留斯的视野恢复光明,所看到的便是置放在大理石桌面上的骨灰盒,以及坐在两边的迪卢木多和徇麒。
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回来了,西留斯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被迪卢木多叫唤了几次,她的思绪才回归本体。
“主上,欢迎回来。”看到站在自己面前完好无损的西留斯,徇麒总算露出了这两天来的第一个笑。
西留斯有些不习惯地点点头,又沉默了片刻,这才想起自己要问的事情,“我离开这里几天了?”
“两天。”徇麒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如往常般恭敬地立在一边。
“才两天吗?”西留斯愣了下,想起在另一个世界待得那十年,蓦然摇了摇头。
那边的十年,只等于这里的两天,那……
西留斯隐约还记得临走之前即将发生的事情,为此她还特地在那边请教了一些据说很出名的学者,深刻研究了一番战术运用。
拿起摆在桌上的骨灰盒,形成超灵体之后,西留斯坐了下来,单手撑着脑袋,开始努力回想,“两天的话,那战争还没开始吧?”
“嗯,叛军的话估计明天会抵达崇州。”
西留斯应了声,仔细想了想,最后作出决定,“那好,现在我们就出发去崇州。”
没料到西留斯会这么说,不仅是徇麒,连迪卢木多也跟着愣住了。
“主上,可以请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吗?”徇麒满脸错愕地盯着眼前面色不变的西留斯,而西留斯也如他所愿又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我说,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崇州。”末了,未免两人又提出反对的意见,她索性又补上一句,“去阻止叛乱。”
“等等,我先问一句,你在那边呆了过长时间?”
西留斯看向提问的迪卢木多,“你是说那个世界吗?如果是的话,应该有十年吧。”
听到十年,迪卢木多愣了下,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是时间太长了吧。我想你都不记得现在下边的局势,才会说出刚才那种话?”
西留斯依旧瘫着张脸,语气平静地继续,“没有,虽然的确过了很长时间,但……很多事情我都记得,我可没忘记要阻止叛乱这件事情。”
西留斯的回答令徇麒很是欣慰,竟连别人有没有对策都没问清楚便同意了下来。
在去往舜国的途中,徇麒倏然想起之前舂明提起的事情,冷不丁出口问道:“主上,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对那边的人进行调x教的?”
西留斯:“……”
☆、chapter 2
天晓六十三年六月二十九;崇州司马黄恒在一夜未眠后;于凌晨被两个黑衣人拦截。意外的是黄恒并没有让守卫抓住两人,而是将两人请进了房间。经过一番密谈;黄恒遵从指示;将崇州的黑备军分出五分之一派往奎州;协助奎州师镇压当地暴民。与此同时,崇州师又加入禁军左军的一万二千五百人,共二万士兵镇守崇州。
同日;禁军右军出动全军挖掘水道,致力于早日恢复泗州与崇州的联系。
六月三十日凌晨;骊州叛军攻打崇州,未遂;于当日驻守崇州千里之外的斜坡上。
同一时间,晋州州侯下令州师攻打骊州,于三十日晚攻下骊州,并派兵追击第二批粮草部队,成功切断骊州叛军的粮草供给。
同日,晚,叛军内部开始传出国王出现的言论。
七月一日,部分叛军向崇州师投诚;午后,叛军中绝大部分难民潜逃,到晚上,叛军共损失三千余人。
七月二日,因粮草供应不足,叛军内部出现在小规模动乱,死伤百余人,潜逃千人不止。
傍晚,崇州师派出一万五百士兵围剿叛军,胜,叛军败逃。
七月三日凌晨,崇州师平定叛乱,俘虏叛军首领及其部下近百余人。
至此,为期不过数日的骊州叛乱彻底宣告结束。
崇州州府
黄恒已经连续几日未合眼了,自从知道骊州叛军进攻崇州之后,直至今日,他闭眼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休息最长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几十分钟罢了。
每次一闭目,不出一个时辰必定会被下面的人喊醒,就算手下识相点,也会有别人来打扰他。
那每每来打搅他的罪魁祸首,不是拉着他讨论接下来的战局,便是硬拖着他陪她下棋。
一开始,黄恒还耐着性子陪她玩儿,可几次下来,终于被她那烂得出奇的棋艺给打败了。
在最近一次对弈中,黄恒很明确地指着刚好路过的侍童,吹胡子怒道:“请陛下先下赢了那小子,再来和微臣比试,不然,还请陛下放过微臣吧。”
对方没表态,静静地盯着他片刻,最后挥手让他休息去。
没有什么比这话更让黄恒开心了,只可惜他才躺下没多久,便又被外头的声势给吵醒了。
崇州州师胜利了,困扰舜国多年的叛军问题终于告一段落了。至于分布在各个地区的暴民,有了骊州叛军这一活生生的教训,短时间内怕也折腾不出什么乱子来。
黄恒吊起多日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坐在堂上,看着被手下压着的过分年轻的叛军首领,黄恒倒也没有丝毫惊讶。早听闻骊州的叛军首领是个年轻有为的能人,可惜年纪轻轻走上歧途,竟异想天开地与国为敌,现在也落了个阶下囚的地步。
黄恒例行问了几个问题,做了简单的记录后,草草给那些俘虏的叛军人士定了罪。
原本,与这种罪人打交道并非黄恒的职责,奈何现在舜国也算非常时期,既然对方是叛军这点毋庸置疑,倒也不必对他们客气。
即便如此,黄恒也没有判他们死刑,而是先将他们囚禁了起来。
把叛军的事情处理了,黄恒终于得以好好睡上一觉。
次日,黄恒睡饱了起床,第一件事情便是去见那位大人。一见别人真得在和那侍童下棋,他微微有些无语,但到底也活了几十年了,撸撸自己的胡须就当没看见,还是照着平日的礼仪向别人行了跪拜。
那侍童估计也一晚上没睡了,见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忙将求助的目光投过去,希冀别人能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不过,黄恒依旧装作自己没看见,自顾自地向坐在上面的人进言,希望别人能早早即位,而非在这里下破棋。
黄恒这么一说,站在桌子旁边、还未正式接替崇州州侯位置的徇麒也跟着附和。
被念叨地烦了,作为他们话中主角的西留斯索性丢下下了一半的棋,借口匆匆离开了。
一出房间,西留斯便让人带着她去了关押叛军的牢房。
牢房设立在城郭的另一边,距离州府也算有段距离。
到了牢房,西留斯直奔关押叛军首领的独立房间。
对西留斯来说,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见岐朔了,尽管这个世界的时间只是短短数天,但在另一个世界,她的的确确经历了十年之久。而这次再度见到岐朔,倒也没有她原先想得那样惆怅,但终究有些可惜。
记得,他当时说要和她一起生活来着……
“岐朔。”沉默了片刻,又犹豫了片刻,西留斯终究喊出了里面的人的名字。
乍然听到这名字,里面的人忽地抬起头来,在看到出现在牢房外面的人后,脸上也不免出现惊讶的神情,“你怎么会在这里?”
西留斯没回答,而是让旁边的人打开了铁门。
随着阻隔他们的门缓缓打开,岐朔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惊讶,逐渐趋于平静,半响,他才喃喃低语:“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西留斯依旧没有回答,抬眸瞥了他一眼后,伸手取下旁边那人的佩剑,丢了进去,“拿着剑,出来,再和我比一场。赢了,我就放你和你的同伴离开;输了,就是死。”
岐朔没动,而是在门口的人和地上的剑之间来回巡视着。
“这么好的事情,错过了这次可就没有下次了。”
“的确。”岐朔轻叹了口气,终究捡起地上的剑走了出来。
一出牢门,西留斯也不多说话,转身带着岐朔往外走去。
岐朔瞅着某人留给他的背影,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半开玩笑似地说道:“你就不怕我逃了?”
西留斯头也没回,“你逃不掉的。不管你有多厉害,除非你能上天入地,否则不可能从我身边逃走。”
西留斯的话一说完,岐朔原本还在掂量着佩剑的手蓦地顿住了,连疾走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要不是身后的狱卒推了他一把,估计他还站在原地发呆呢。
西留斯选定的地方是牢房外的一处空地,占地面积不是很大,但作为两人的战场却是绰绰有余了。
“就这里吧。”西留斯站定,隔空抓住“隐嗣”,而后面向岐朔,“我还是说一下,不要手下留情,这不仅关系到你的生命,还有你的那群手下。也不要小看我,虽然对你来说仅仅只过了几天,但对我而言可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之前我就想问你了,你的那把剑很不简单呢?”岐朔刚开口,西留斯便攻了过去,刺耳的金属声音响起,瞬间掩盖了他的问话。
比试进行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但两人并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分出高下,反而进入了胶着状态。
“你刚刚问我这把剑是不是?”在一次交锋中,西留斯抓住机会延续方才的问题,“它叫‘隐嗣’,是舜国的国宝……我这样说,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就在听完西留斯的话后,岐朔一愣,差点被隐嗣刺到。好在他反应迅速,只是擦出个口子罢了。
“徇王?”仅仅只是两个字,岐朔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
“嗯,正好是你的极力否认的存在。”
岐朔退后了两步,“……汜水……你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西留斯没否认,“差不多吧。”
听到这个回答,岐朔沉默了,尽管这是他早就料到的答案。
或许是想得有些出神,仅仅只是一瞬间,“隐嗣”的剑尖已经到了岐朔的眼前。
眼看着闪着银光的剑尖即将刺进右眼,岐朔几乎下意识地用手臂去格挡,下一刻,红色的液体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左臂上流淌下来。但他恍若未觉,固执地举起右手的剑向眼前的人劈砍了过去。
王,是毁灭国家的根本;
王,本不应该存在于此。
抱着这样的信念将剑挥下,等岐朔回过神来,钻进耳朵的只有木头被劈裂的声音,而眼前则是别人解脱似的笑。
这还是岐朔第一次看见她笑,却是在他的剑砍进她的胸膛之后。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笑,只一心想要丢弃手中的剑,可手指却像是黏在了剑柄上,死活放不掉。
岐朔有些慌神,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去,才刚退后一步,拿着剑的手倏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下一刻,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一如绚丽的喷泉,将眼前的人也一同染成了红色。
哐嘡——伴随着这道重物落地的声音,明明还嵌在西留斯胸口的剑蓦地砸落到了地上,连带着原本红色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淡薄。
“西留斯……”像是完全没在意自己被妖魔咬断的右手,岐朔只是愣愣地张了张嘴巴,紧接着,胸口一窒,低头,一柄红枪已然贯穿了他的胸口。
这……就是他的下场吗?
岐朔忽地想笑,可此刻嘴角却重得连他扯动一下也做不到。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耳边也只有西留斯的声音徘徊,似乎说着什么……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当王,这样正好……”
☆、chapter 3
她说:“真是不小心呢?没想到这个骨灰盒这么劣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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