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金将她拉起来,问道:“萝儿,你大名叫姬缳萝?哪里人士?父母……都不在了么?”
缳萝小声答道:“我是燕国人。父亲不知道哪里去了,母亲……母亲死了。”
“你是如何来到秦国的?”
“是跟着母亲来的。”
“你母亲是怎么死的?”齐大金想问清楚一点,免得过几年长大了记不住小时候的事,连来历身世都不知道。
缳萝强忍着眼泪,抽噎着道:“一个坏人欺负母亲……母亲用象牙梳子自尽了……坏人把我扔到妈妈那里,还说‘白给!’”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齐母心软,急忙伸着手摸着将缳萝搂进怀里:“好孩子……太可怜了。”对齐大金道:“相公,要不等他大一些再问吧。”
齐大金也有点不忍心,于是便道:“好吧。”对缳萝道:“以后你就和齐弈住在一起。”缳萝听话的点点头。齐弈在旁边看父亲、母亲全都同意缳萝留下来,高兴的不行。他忘记了告诉两位,缳萝是个女孩了。
第二天,齐弈跟着父亲到郡衙领赏钱,郡守着实好好夸奖了一番。齐弈领了赏,一半回家交给母亲,另一半就拿着来找夜羽。
白天玉扇楼很安静,齐弈也熟门熟路,自己跑进去直奔夜羽的屋子。夜羽实际上就在柴房里住着,他进去看没人,又跑出来四处找,看见夜羽趴在墙上往外看什么,跑过去叫:“夜羽,夜羽!”
夜羽一看是他,很高兴,跳下来拉着他跑到外面大街上,才问道:“你怎么来了?你爹收留萝儿了?萝儿住在你们家了?”
齐弈点点头:“嗯。”从怀里掏出钱币递给他:“这是赏钱。”夜羽一愣:“我……我怎会有赏钱?”
齐弈道:“我来的时候郡守大人就说这次有赏。你跟我一起抓的那个人,自然赏钱也有你的。”
夜羽红了脸:“那不是把你的赏钱分了?”
“没有你我就被那个人掐死了!”齐弈笑着道:“快拿着吧!”见夜羽还是不伸手,就伸手去抓他的胳膊,夜羽疼的狠狠抽了口凉气。齐弈大吃一惊,道:“你怎么了?”
夜羽急忙往后躲:“没事!”
齐弈上前拽住袖子一把拉起来,也是倒抽了口凉气,夜羽的胳膊上全是鞭打得痕迹,整条胳膊几乎都是青的。夜羽急急忙忙的将袖子拉下来,勉强笑道:“没事……不小心撞得……”
齐弈恼了,跳脚大骂道:“这个老妖婆真他娘的狠毒!我非弄死她不可!”
夜羽拉着他往远的再跑跑,笑道:“你还是没记住!你越这样,妈妈听见越不高兴!还不得先弄死我!”
齐弈怒道:“你等着,我去跟我爹说!”将钱币塞在他手里,转身跑了。夜羽一拉没拉住。
齐大金听见齐弈说的,又亲眼看见老鸨如何鞭打缳萝,那么小的孩子都下毒手,更何况是大一点的夜羽。也是怒上心头,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毕竟不可能再将夜羽白白从玉扇楼弄出来,因此叫齐弈先不要声张,悄悄将夜羽叫来问话。
夜羽的父亲是个军士,战死在战场上。那时夜羽刚刚五岁,被哥哥卖给一户人家,没多久那户人家的父亲也被拉到战场上战死了,于是那户人家就将夜羽卖给了玉扇楼的老鸨。
齐大金听了,有些为难,听他这样讲,他的卖身契什么的都齐全,这样如果要将他从玉扇楼弄出来必定要钱币赎。玉扇楼的老鸨必定会狮子大开口为难他们。何况他们家也没有钱。
齐大金想了想,便去找郡守,跟他说了夜羽的情况,又道:“如今秦国连年征战,壮年男子都被调往军营。郡衙的衙差只剩不到十人,此次抓捕盗匪还是跟邻县借了几个人。夜羽这孩子今年十二岁,年龄正好,要是从玉扇楼弄出来给咱们做个衙差,再跟着学学武艺,一、两年出来就是个好衙尉。弈儿也跟我说想到郡衙当差,可以跟着一起先学武艺。”
郡守也觉得话有道理,这些年为了人手的事也是没少操心。便叫来郡丞命他到玉扇楼协调夜羽的事。
郡丞平常就是给郡守做些行政事务,对这种事十分拿手。到了玉扇楼调出夜羽的卖身手续,找了一大堆不合律法之处,将老鸨妈妈连唬带吓,用了很少的钱币将夜羽赎出来。夜羽感激万分,被带到郡衙,就住在衙门里了。
老鸨不敢得罪郡衙,只好自认倒霉,幸好他们领走的两人在她眼里还算是没什么用的人,因此才认了。
第六章 开始习武
第二天,齐大金就开始在郡衙教授他们武艺。除了夜羽、齐弈两人,还有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一个叫吴秦,一个叫丁辰。他们几个平常练武,在郡衙也算当着差,跑个腿、站个班什么的。
缳萝在家中伺候瞎眼的齐母。她好不容易从火坑出来,对齐奕一家感激涕零,将齐弈一家人当做救命恩人一般,只要能干的活,全都干了。齐大金有她照顾妻子,倒比齐弈在的时候还放心。为了免得麻烦,就让缳萝跟齐弈一起称自己和夫人叫爹娘。
齐弈的母亲本身身体就很弱,成亲十几年,上了三十岁才得了齐弈一个儿子,更是看成掌上明珠一般,如今年纪这么小就被丈夫拉到郡衙做事,又是担心又是难受,又不敢跟丈夫念叨。也只能自己每天在家担心了。好在现在有了缳萝,陪着她说话,牵着她出门,这倒比以前孤孤单单的强多了。齐母人又性情温顺,对她就像对自己孩子一般,慢慢的性格也开朗了许多。
齐弈每天晚上都给缳萝讲今天郡衙发生什么事,学了哪些功夫,缳萝都是津津有味的听着。
这些孩子都是从基本的扎马、拉筋开始。齐弈从小跟着父亲练武,已经有了一些基础,夜羽他们三个却是从头开始学,自然少不了吃苦头。
头一个月,什么也不干,就是每人找棵树,将腿放在树上拉筋,两个时辰之后在扎马步,也是两个时辰。拉筋是最难忍受的,一条腿踩地,一条腿放在树杈上,两腿膝盖不得弯曲,身子向腿上压,如果不使劲,齐大金立刻上来从后面推。夜羽还能吃的苦头,那两个孩子就有点难以忍受,少不得偷偷懒,耍耍滑的。要是齐大金看不到便还罢了,要是看见,便加倍惩罚。吴秦、丁辰叫苦连天。
这样强化训练了一个月,几人的柔韧性全都练了出来,接着就是踢腿。每人一个木头桩子,什么花哨的动作都没有,就是抬腿踢。一段时间下来,几个人腿上的力道见长。
他们几个都是年岁半大不大的,又都是性格好动的男孩子,练了武艺之后就总想找个什么地方试一试身手。
这天,郡守升堂问案,要拘传一干人等到堂,其中有一名玉扇楼的姑娘,因为只是一个女流,衙差便命齐弈、夜羽他们四个前往。
到了玉扇楼,门口护院一见几人身穿衙差官服,不敢阻拦,抢在前面跑进去报信。这边齐弈等人也不啰嗦,直接上二楼拿人。
刚拿了人下来,妈妈已经得了消息站在厅中间,看见他们尤其是夜羽怒骂道:“小贱种以为攀上高枝了,就到老娘这里来撒野!也不看看是谁把你养大的!不知好歹的白眼狼!短命鬼!”
夜羽就当没听见,齐弈却有点忍不住,指着她道:“老妖婆你小心着些!迟早有一天叫你死在我手上!”他记恨妈妈毒打缳萝,早跟她结下深仇大恨了。
妈妈立刻大惊失色大叫起来:“哎呦!可不得了了,郡尉的儿子要杀人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说着往门外跑,大声叫着:“郡尉的儿子要杀人了!齐大金的儿子要杀人了!”
齐弈怒吼一声就向她扑去,谁知道比他更快的是夜羽,早就扑上去一脚将妈妈踹翻在地。妈妈一个跟头栽在门口处,登时大嚎起来:“官差杀人了!官差杀人了!”又对着几个护院大骂:“你们几个是死人哪?!还不动手给我往死里打!”
护院上来动手,齐弈、吴秦、丁辰窜上去抬腿就踢,齐弈毕竟练过几年,上来就把一个护院踢中下身,撂翻在地。夜羽却趁机上前抡起拳头没头没脑的对着妈妈乱拳砸下。登时玉扇楼一阵大乱!姑娘的尖叫声连十里外都听得见!
人高马大的护院也没占到便宜,几个小子飞腿乱踢,全无章法。齐弈还边打边叫:“你们这帮人敢打官差!斩足!回去就叫衙差来拿你们!”护院也有点发怵,不敢真打。闹了半天,还是其他衙差从别处拿了人经过看见了,进来大声喝止。衙差自然向着自己人,指着玉扇楼众人怒道:“你们敢阻挠郡衙官差办案!全都跟我回郡衙等着领罚!”
连说带吓唬,还是将妈妈和一个领头的护院带走。到了郡衙,郡守趁机狠狠勒索了妈妈一笔银子才放人。
夜羽、齐弈算是出了口恶气!虽然后来几人被郡尉齐大金狠狠罚着练了一晚上的扎马踢腿。
当天,齐弈被罚,没有回成家,转天到了晚上,衙门事务都干完了,急急忙忙的就跑着回家,迫不及待的将自己几人大闹玉扇楼,夜羽痛打妈妈的事告诉了缳萝。
缳萝听着吃惊:“护院叔叔那么厉害,你们能打的过吗?”
齐弈得意的说:“能打过!一个大汉冲过来叫我一脚就踢得趴地上大哭大叫!”
“真的?”
“真的!”齐弈怕她不信,道:“不信你明天去问夜羽他们!老妖婆还被带到郡衙,吓得跪在地上直讨饶!”
缳萝小脸露出喜色:“妈妈真的被打了?有没有狠狠打?”双手挥着似乎想自己也上去打两下。
齐弈握住她的手,笑道:“萝儿,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那个老妖婆给你报仇!”
缳萝满脸崇拜:“哥哥你学了武艺真的好厉害!我也想学!”
齐弈一滞:“恩……这个好像女孩不能学。”
缳萝撅起嘴:“真的吗?”又想了想:“爹娘不知道我是女孩。娘今天还说把我当亲儿子看待!”
齐弈不由就气虚,吐吐舌头道:“你也太小了呀……”
缳萝理直气壮起来:“父亲上次还说武艺就要从小练!说夜羽哥哥现在练都有点晚了!你忘了吗?”
齐弈说不过,只好落荒而逃:“我困了,要睡了!”说着跑回屋子躺到榻上。缳萝不肯放过他,也跟着钻进屋子,爬上塌,使劲用头顶着他的肚子:“哥哥,哥哥。你说我也能学是不是?”
齐弈装着睡着了,闭着眼睛任她顶也不出声。缳萝顶了半天没动静,就爬到他身上用手揉他的头:“哥哥,你别睡,起来,快起来。”齐弈还是不动,缳萝就又去翻他的眼皮,这下齐弈装不下去了,一翻身将她抱住压在身下,双手抓住她的手抱在她的身后,双腿夹住她的腿让她动弹不得,这下子缳萝一动都不能动了。齐弈笑着道:“好了!快睡觉!”
齐大金昨天罚了儿子,害的齐弈的母亲担心了整晚,今天回家看见自己娘子就有点愧疚,轻声细语安慰半天,这才来到齐弈的屋子看看。
进屋见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缳萝枕着齐弈的肚子睡得正甜。
齐大金知道齐弈在玉扇楼大闹也是为缳萝出口气,他见两个孩子感情很好也高兴,微笑着摇着头将缳萝抱得睡正,给他们盖上被子。掩上门出去了。
齐弈住的地方实际是厨房隔出来的一个小屋子。他们家就两间屋子,一间卧房,一间厨房,两间房子都不大。齐弈小的时候一直跟着他们住,七、八岁才将厨房隔出一个小屋子让他单独住。幸好现在两个孩子还小,都睡在榻上也不嫌挤,长大一点就要想办法了。
齐大金回到自己屋子,和自己的娘子说了会儿话,就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缳萝醒来收拾做饭,齐弈也起来洗漱。这边缳萝听着父亲屋子有了动静,一会儿父亲出来了,就急忙跑过去抓着父亲的胳膊:“爹,我……哥哥有事跟你说。”
齐大金奇怪道:“什么事?”
一旁的齐弈正洗脸呢,缳萝过去拉他:“哥哥,你跟爹说!”
齐弈就推她:“你自己的事自己去说!”
缳萝转到他身后又推他:“你去说!你去说!”
齐大金笑了:“你们两个到底何事?”
齐弈只好挠挠头说道:“萝儿想跟着我们一块儿学武……”他偷眼看父亲。
齐大金一点没生气,笑着问缳萝:“萝儿,学武艺要吃很多苦!你能吃的了苦吗?也不准哭!”
“能!能吃!”缳萝使劲点着头:“我也不哭!”
“好吧,今天就跟我们一起去!”齐大金很痛快的答应了。缳萝高兴的直跳起来。齐弈也高兴起来,拉着缳萝道:“那咱们快点吃饭!”
缳萝上午随着他们父子到郡衙练武场,夜羽等人看见多了个人来自然也高兴。夜羽趁着缳萝不注意悄悄对齐弈道:“我说萝儿人小心眼不少吧,一点没错!那时候妈妈教她舞技,荆条打着都学不会!你看她现在学武艺倒是学得像模像样!这孩子,有心眼着呢!心里不定装着什么仇呢!”
齐弈就想起那天在家里父亲问她时她说她的母亲被坏人欺负自尽的事,就想萝儿记得这仇,看来也是受了大难的,小小年纪实在可怜。不过现在也是自己家的人了,自己和父母以后对她好,她就能忘了这仇的。
缳萝便随着他们一起,上午练两个时辰的武艺,中午便回家。每天如此。
第七章 青梅竹马
烈日当空。
郡衙后院小小的练武场,几个孩子正汗流浃背的在蹦跳腾挪。地上画满了格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箭、尖刀等字样,写了这些字的格子不能踩,四人比赛看谁先到正中间的格子。要是两个人走到一个格子里,就要比划比划,谁出了格子谁就输了。
缳萝吃完午饭,见齐母睡了,就又到练武场来看看,跟着练练。走到跟前看他们在玩这个觉得很新鲜,她从来没参加过,于是也进去凑热闹。
齐大金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也不阻止。
缳萝刚进了一个格子,正好齐弈跳过来,正要动手,一看是她,叫道:“萝儿!你怎么进来了?出去出去!”
缳萝却不动,依然饶有兴致的看着其他人怎么跳,正跃跃欲试。齐弈已经不耐烦的将她转个身,轻轻推出去:“快出去!小心打着你!”
身后吴秦正好要进他的格子,于是很不客气的一脚揣向他的屁股。齐弈往前一扑,带的缳萝一起趴在地上。齐弈爬起来,赶紧又跑到那边从头开始。缳萝也爬起来,摔疼了也不哭,脸上蹭的灰也不管,紧跟着齐弈跑。齐弈大叫:“你别跟着我!我要输了都怨你!”
缳萝叫:“我也要玩!”她也不按规矩,进去就奔正中间跑,正好挡住夜羽的路,夜羽使劲在她眼前挥动着拳头:“打你了啊,你再不出去我就真打了!”
缳萝还没说话,一旁的吴秦为了闪她一个没站稳跌倒在格子里,爬起来大叫:“萝儿!不算不算!萝儿净捣乱!”
夜羽就抓着缳萝的胳膊准备把她提溜出去。齐大金在旁边道:“正好!就让萝儿在里面跑!还是刚才的规矩,在加上不准碰着萝儿!碰到了就算输!”
众人一片哀叹,缳萝更来劲了,她也不知道怎么玩,就在格子里乱转,一被人碰到立刻告状:“父亲!丁辰碰到我了!他输了!”
丁辰大叫:“没有!是你碰的我!”
齐大金看着这群孩子不由就露出笑容。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整个练武场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白雪覆盖了。突然一群半大小子冲进来,一进来就团起雪团互相打起来。
一个身材矮小的最后进来,刚进来就被两个雪团打在身上,黑袍子上留下两个白雪球的印子。缳萝弯腰刚团了一个雪团,身上又挨了两下。齐弈在旁边急了,道:“打她不算!咱们几个谁身上中的雪印子多才算输!”
丁辰道:“为什么不算?”
“她才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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