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的派人将我叫去,请我做媒,想将他家大小姐说给您家公子!您说这不是大喜事么?”
齐母有些吃惊:“中车令?我家哪里配得上?”
“哎呦,正是这样才难能可贵!陈老爷说了,不图您家什么,就只为您家老爷的救命之恩和您家公子的人品!”
“此话从何说起?”齐母什么也不知道。
媒婆于是将救命之恩的事再说一遍,齐弈、缳萝都不知道还有这渊源,齐母听完了也问:“相公,竟有此事?”
齐大金道:“此事我确实想不起来了。”
媒婆立刻道:“郡尉大人!您是不求回报感恩的人!人品实在高洁!但是人家陈老爷也是认救命之恩的呀!不然不就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齐母道:“他认我们的救命之恩,我们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只是婚事需要门当户对,我们家与他家门第实在相差甚远,他家小姐娇生惯养,不适合我们这种小户人家。”
“呦!我做媒人这么多年,只有嫌对方穷的,没有嫌对方富的!您倒真是头一家!”
齐母思索片刻,道:“金媒人,此事容我们商量一下可好?”
“好好好,那个当然!只是小姐的容貌品行我还没说呢!”金媒婆清清嗓子,准备发动三寸不烂之舌来个长篇大论。没想到被齐母一句话噎了回去:“若是此事可行,再谈不迟,若是不行,说也没用!”
金媒婆讪笑着:“齐家婶子真是伶俐!”她也是个泼辣利落的人,立刻就站起来:“这样我就回去等您的好消息?”
齐母也笑着站起来:“弈儿送送金媒人!”
金媒婆腿脚利索,嘴上说着:“留步留步。”人已经出了院门了。
她前脚一走,齐弈就已经道:“母亲!孩儿不愿意!”
齐母嗔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轮不到你愿不愿意!还不进屋去!”
齐弈正要再说,齐大金已经抢着说:“娘子,且问问他为何不愿意,听听有何道理?”
齐母听见相公这样说,便软下口气:“你便说来!”
齐大金自从上次看到缳萝的模样,已经知道了她的女儿身份,再看他两个平常的来往模样,便有些怀疑他们俩已经私定终身了,只是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打算怎样,而且缳萝一直男装打扮,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今日正好借这个机会试探试探。
齐弈看看缳萝,觉得还是她说保险一点,不会露出马脚。缳萝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齐弈急了,就道:“孩儿不愿意是因为……因为孩儿已经……”他想说已经有了意中人了。缳萝本来也想看他着急的样子,突然又一想他别老老实实的就说实话了,就留心听着,果然听这个呆子就准备实话实说,一急扑上去大叫着打断道:“不行!还不行!”将齐母、齐弈都吓了一跳。齐大金倒是有点准备,看她着急的模样禁不住就有点想笑。
齐母问道:“萝儿!什么不行?”
“我……孩儿是说,这个小姐确实不行!”缳萝到底机智,立刻就想好了说辞:“娘!您说的没错,这个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到咱们家必定不习惯。他们家不愿小姐过来受苦干活,必定还会跟几个陪嫁丫头,到时候多几个人吃饭不说,住也没地方住!再说……”她瞪一眼齐弈:“陪嫁丫头就是给哥哥的通房,若是几个丫头在争风吃醋,更是闹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咱家本来清清静静的好人家,岂不是乌烟瘴气的,您也不安生!”
齐母坐着思索起来,齐弈松了口气,看着母亲。缳萝也有点紧张的看着齐母。齐大金看着他们两个,微微一笑道:“弈儿、萝儿,此事我和你们母亲商量,你们先回屋去吧。”
“是。”两人答应了,站起身转身回屋子。齐大金看着齐弈又跟着缳萝进了厨房,知道他们也商量去了,笑着摇摇头。
“溪菻。”齐大金问自己的娘子:“你觉得怎样?”
“我本来就觉着门不当户不对的!”齐弈的母亲又有点犹豫道:“萝儿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咱们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我怕将弈儿耽误了!”
“溪菻,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萝儿是个女孩!”
第二十七章 可恶的公主
“什么?”齐母一惊,然后就恼了:“你现在还有心情玩笑?!”
“我没玩笑,这是真的!你仔细想想平日的情形,萝儿说话的声音,做饭、缝衣服无一不精的手艺,爱耍小性子、撒娇、对女孩的事总是感兴趣、问这问那的……仔细想想,萝儿真的是女孩!”
齐母偏着头仔细想了想,就大吃一惊,一把抓住丈夫的手臂:“这是真的?这……这如何是好?你以前没有看出来吗?”
齐大金笑着抱住她安慰着:“你怎么如此惊慌?我倒是觉得是个好事!”
“怎么是好事?这……这是真的吗?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发觉?”
“应该是真的。弈儿一提他的婚事就不愿意,萝儿也是想办法阻挠。这还不明白?”
“你是说他们两个还……”
“这个很自然,从小青梅竹马,萝儿多信任弈儿!”
“但是……这是真的吗?”齐母还没有回过神来。
“我以前曾跟你说过很多回,萝儿老是把脸上弄得黑乎乎的,看起来脏兮兮的,平常咱们的衣服她总是洗的干干净净的,偏偏她自己的衣服皱巴巴的,还老是穿弈儿的旧衣服。我总是觉得有些奇怪。上次到她房里,无意看见她洗了脸睡午觉,脸白白的不像平常那样黑!弈儿就躺在旁边,像是给她护卫一般,倒是不小心也睡着了。”
“什么!这……这成何体统!若真是女孩,怎么不避嫌?”齐母已经完全昏了头了,不知道哪是主要哪是次要了,现在竟然还在追究这个。
“溪菻!弈儿是咱们的儿子,人品怎样你还不清楚?他为人正派,根本没有歪心眼!萝儿也是自小咱们看着长大的,虽然小心眼不少,可是也很善良单纯,你知道了后,不要太将他们管束。咱们以前不知道,不也没什么事吗?你以后若是特意注意,反而不好。”齐大金对自己的妻子总是很有耐心,不厌其烦的叮咛着。
齐母低头不语,想了半响抬起头来问:“看来你是想成全他们?”
“嗯。萝儿是咱们养大的,什么秉性咱们很清楚。她对你那么孝顺,干活也麻利,又从来不嫌日子苦,一心一意的对弈儿,我觉得弈儿也是对她真情实意。不如就成全他们。”
齐母叹口气:“萝儿倒是没有什么坏毛病,只是她是女孩的事为什么要瞒着咱们?”
齐大金道:“这事我也是想了很久,也不明白。倒是前一阵回家乡的时候打听过。萝儿到临潼关的时候正是刚刚打下燕国的时候。她又是被打仗的将军带到玉扇楼的,当时从蓟城带回来的是燕国的俘虏,全是王公贵胄的家眷。想来萝儿也是原来燕国什么贵族家的女儿。”
齐母想了起来:“萝儿曾经跟咱们说过!她母亲是被坏人欺负自尽死的……是不是因为这个……你看了萝儿的模样,长的如何?”
“嗯,小模样长的倒是很精致!”
“是了!她母亲肯定也是模样美丽,兵荒马乱的被坏人……可能萝儿看见了什么……所以才总是穿男装,害怕吧。”
“有可能。”齐大金点着头:“不过她倒是信任弈儿,洗脸或者洗浴的时候弈儿就给她把风!”
齐母就咬着嘴唇不说话。齐大金笑道:“你真的不用担心!弈儿做事很有分寸!何况我觉得他们似乎想在我五十寿辰的时候就跟咱们说这个事。这不没两个月了。”
“真的?”齐母高兴了:“这样最好!既然你同意了,那尽快让他们成亲!”
“你也同意了?”齐大金问道。
“嗯。萝儿我很喜欢!”
齐弈跟着缳萝进了屋,小心翼翼看着缳萝:“萝儿……你又生气了?”
“没有哇!”缳萝坐到榻上:“我又不是不讲理。”
齐弈坐在她旁边,缳萝顺势躺在他腿上,道:“哥哥,你能不能别再长个了?”她现在满脑子发愁的就是这个。其他的事她倒不放在心上了。
齐弈笑了:“你干嘛总盯着我个头?”
“你长的那么高,我这么矮,又胖乎乎的,你不嫌弃我?”
“不嫌弃!”
“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怎么老问这些问题?”
缳萝也笑了。不在追问,悠然的闭上了眼睛。齐弈有点奇怪:“你这次怎么不着急了?”
“我干嘛着急?”
“要是父亲、母亲同意了怎么办?”
“只要你不同意就行!”
齐弈想想,不太明白,不过既然萝儿不着急生气,那他也安了心,跟缳萝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话来。
齐父、齐母还在商量怎么回绝这门亲事。这次不比上次那家,他们有权有势,又说是报恩,若是一口回绝,肯定会得罪中车令大人,还让人觉得不识抬举。两人商量好了一套委婉的说词。准备好了等媒婆上门来的时候说。
第二天,媒婆还没上门,却等来了咸阳的一道谕令,十五公主的谕令上说:齐弈以下犯上,罚他三年内不得成亲!
众人简直莫名其妙,以下犯上和成不成亲有什么关系?齐弈气的破口大骂,只是普通老百姓怎么和公主讲理?齐大金只得叫齐弈忍了。
齐父、齐母这下只得按耐心思,安心等三年。因为缳萝年纪尚小,齐弈其实也不是着急,就是被那个刁蛮公主气的,实在不知道这个公主到底想干什么。缳萝倒无可无不可,她算虚岁才十三,三年后不过十六岁而已。
陈家听了这个消息,倒是吃惊,从来没想过公主会来这么一手。只得先将亲事暂时搁置。至于他们家小姐和公主之间的恩怨,却由他们自己去周旋。
第二十八章 水淹临潼关
初夏,天气还没有完全热起来,临潼关却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雨了。
这些天缳萝忙的不可开交,离父亲的寿辰还有十几天了,母亲的眼睛看不见,什么事都是她一手操办。嫣宝也被她拉着到处忙。偏偏这几天雨下个不停,乡下定的活猪、活羊,还有一些新鲜蔬菜总是不能去拉回来。缳萝急得直跳脚。
郡衙也忙翻了天,天气不好,到处都有受灾的百姓,上至郡守,下至衙尉,个个忙的四脚朝天。齐大金和齐弈整整十天没有回家了。
这天晚上,齐大金和齐弈终于回了趟家,他们脸色凝重异常,听他们说才知道,原来这场雨已经将临潼关周围好几个县淹了,受灾的百姓足有上万,光安置这些人就让郡守绞尽了脑汁。
齐大金又郑重的嘱咐缳萝:“萝儿,这雨看着还要下,你不要在忙过寿的事了。也不要到郡衙送饭什么的。要寸步不离守着母亲!晚上睡觉也到大屋里和母亲一起睡!”
缳萝不敢怠慢,急忙答应。
这天晚上他们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赶到郡衙。到了郡衙才发现灾情更严重了。昨天夜里临潼关城外的曲河突然暴涨,目前已经逼近临潼关西城门了。要是在不想办法,临潼关城被淹恐怕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郡守命郡尉齐大金带领所有临潼关守军、衙尉立刻到曲河堤边,日夜巡守,不得溃堤!
齐大金立刻带着所有人去了,在大雨中趟着水艰难的来到曲河临潼关堤坝处,却发现要想不决堤恐怕不可能了!平时安静的曲河此时发出‘嗡嗡‘的巨大声响,水里裹挟着沙石翻滚着不断冲击着脆弱的堤坝。水势如发疯一般涨着,一转眼就上涨一大截,而雨却还是不停的下着,眼看就要漫堤了!看来只有决了左边堤坝,让河水流到东边的庄稼地才能暂时缓解水势!
只是决堤必须郡守亲自同意方能实行,而且决堤淹毁百姓庄稼,这个罪名一般人都承担不起,就算是郡守也未必同意。
齐大金紧张的思索着,但是眼前的情形却逼得他不能在想什么万全之策了:“决堤!”
众人立刻动手,一会儿就将左边的堤坝挖出来一块一丈见方的空隙,河水咆哮着冲过去,立刻就将空隙冲成一块大豁口!可是没一会儿,水里裹挟的石块又将豁口堵塞。此时众人已经退回到这边的堤坝,在想要过去就很危险了。况且就算过去了通开豁口,水流势加大,根本没法过来!
齐大金要派个人过去,他没有犹豫,立刻叫:“弈儿!”
齐弈已经准备好了,他抓起一把镐就要趟水过去,夜羽一把抓住他,对齐大金叫道:“义父!还是我过去吧!”说着准备跳下水。齐大金怒叫:“听指令!立刻给齐弈拴上绳子!”
吴秦几个上来给齐弈腰上捆紧绳子,夜羽含着眼泪给齐弈捆了又捆,一直到认为结实了才松手。齐弈举着镐下了水,夜羽就坐在堤边,手里紧紧抓着绳子,慢慢的放着。身后吴秦、丁辰挨着个抓着绳子,众人都是满眼的紧张不安。
齐弈刚一下水就被大水冲的向下滑了好几丈,众人的绳子抓紧了才将他顿住。齐弈在水中艰难的站定,这才一步一步向对岸走去。众人紧张的心都提了起来,连齐大金也到夜羽的前面抓着绳子,紧张的看着水里的齐弈。齐弈又被水冲倒了,众人不由发出一声惊叫,夜羽急得差点跳下水去。齐大金紧紧扥紧绳子,大叫着:“弈儿!用镐勾住那棵树!”齐弈艰难的转头看见对面伸出来一棵倒了的大树,空中挥着手中的镐。好几下才勾到树,一用力飞身上了对岸!
这边所有人都大大的松了口气。齐弈上了堤,躺在提上大喘着气,好半天才重新站起来,到豁口边将石块清理。这时水势已经很大了,齐弈的站的很近才能清理,好几次都险些闪的掉下水,仗着身手好反应快才没有掉下去。这边的人看得心惊肉跳,丁辰急得大喊:“拨一下!拨一下就行了!”
大水和大雨的声音将他的声音掩盖住,齐弈根本听不见。好不容易磕磕绊绊的将豁口重新弄得大了一些,但是问题又来了。齐弈不能总守在那里吧,要是一直在那里迟早连他一起冲跑了。但是也不能马上回来,豁口随时都会被石块堵上。
大雨将所有人都淋得湿透透的,齐弈还在那边用力的将豁口弄得再大一些。水势有点缓,夜羽跟齐大金说了好几回了:“师父!赶紧叫他回来吧!”
齐大金定定的站着,看着在对面堤坝上的儿子不出声。
雨势更猛了,水势也加大了,眼看着那边的堤坝就要被淹了,所有人都急了叫:“郡尉!快叫齐弈回来吧!在晚了就回不来了!”
齐大金看那边的水势已经淹到坝上了,这才道:“拉绳子!”
夜羽急忙扥扥绳子,齐弈感觉到腰中绳子的力量,往这边看来,众人喊得喊,示意的示意,让他赶紧过来。齐弈扔掉镐,转身看看比刚刚凶猛的多的水势,咬咬牙,没有犹豫一下子扑到了水里!众人发一声喊一起拼命拉着,绳子在水里被拉的笔直!人多力量大,一会儿齐弈就被连拉带拽弄回岸上。
众人全都大喘着气,齐弈虚脱一般躺在坝上,任由大雨‘噼里啪啦’打在脸上。他的腿上一条血流顺着裤腿流到水里,齐大金上前看了看他的腿,问道:“腿受伤了?”
齐弈急忙爬起来:“擦破点皮!”
齐大金点点头,伸手在儿子肩上拍了拍。
雨势越来越猛,齐大金站在堤上四处看着,虽然决了对面的堤坝缓解了一下,但是这雨要是不停,恐怕还是免不了淹城的危险。如今已是穷途末路,再无办法了。众人默默的站起来,也看着曲河的水,心中都已经明白了。
齐大金叹了口气,道:“夜羽!立刻进城禀报郡守。一个时辰内就会漫堤,让郡守打开城门叫百姓逃命去吧!”
众人心中都是一沉,夜羽低声答了声“是!”就飞跑回城内了。
半个时辰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