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探身,看向那仿佛深不见底的崖,心,沉了下去。
如果平乐能看到刚刚一幕,一定会感慨,不管如何,不管是否遗忘,不管爱或不爱,那一刻,殷裔跳下的毫不犹豫。
那一瞬间,她的生死,超越了一切,超越了殷氏,超越了殷氏嫡子,甚至超越了这……天下。
可平乐没机会看到。
在轿子翻下时,她虽然尽全力用手臂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好在轿子小巧,没有在第一时间将她甩出,可失重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上一次死的很惨很窝囊。这一世死的很壮烈也很新奇。
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伤心倒是不太多,只是她很不甘心。还有她的孩子,孩子还那般小,小的她还未感觉到他。可她却不得不带着他一同离开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虽然不算美好,可好歹她活了两次,并不想这般轻意的死去,可她时运不济,生生被砸下了崖……
就在平乐绝望的闭止眼睛,等着自己或被摔死或被砸死的命运时。轿子刷的一下被划开。暴雨瞬间倾泄而下。平乐猛然抬头,便看到那雨中执剑而立的身影。
“殷裔……”声音被雨水冲走,殷裔听不到,可从那张由死寂到惊诧的小脸上。殷裔看出了平乐的心境。
她竟是那般坦然赴死的。
难道她便没有想过,自己会脱险吗?会有人不惜冒着性命之险来救她吗?
时间紧迫,他的力气也用过了大半。
“走。”殷裔伸手将平乐拉进怀里,然后脚下一蹬,那小轿仿佛加了力,更加迅速的坠下,借着这一蹬之力,殷裔抱着平乐向上纵了纵,随后寻到一块落石。一脚跳上,再拥着平乐移步……
便那么一步一跳,一跳一移间。
轰隆一声。
二人与轿子一同坠地。
一阵眩晕中,平乐缓缓失去神智。
他竟然来了,就在她觉得自己必死之时。他竟然出现了。说不出那时的心境,惊喜吗?也许是比惊喜更加剧烈的惊吓吧。
这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他怎的那般不知轻重的随着她跳下。
会死的。
他难道不知,她死便死了,世间少了一个平七,没谁会伤心。可若少了一个殷裔……平乐都不敢想像晋国会乱成何样,那些女郎会哭得多么凄凉,还有殷氏……
失去神智之前,平乐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傻,殷裔确是傻了。
***
平乐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费了许大力才勉强睁开……记忆回转。
暴雨,落石,坠崖,还有那伴着她一路坠下的蓝衣少年。
“郎君。”嗓了哑的吓人,平乐唤道,以为自己用尽了力气,不想发出的声音竟然小的几近于无。
“郎君……”平乐再唤,声音己带了几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哭意。
这时,面前一暗,有人低下身来,对上平乐跃跃欲泣的眸子,露出漂亮的笑意。
“原本阿乐会落为了我落泪,真好。”
是殷裔,是笑的很是开怀的殷裔,虽然蓝衣不在,额头似乎也有几处擦伤,可少年的脸还是那般俊美的几近娇艳,他看着她,缓缓绽放出春光也似的笑颜。
“郎君……”平乐有些失礼的重复着。
“好了,莫再唤了,我不是好好的呆在这里,倒是你……哪里疼?手臂?腿?还是……肚子?”问到肚子里,殷裔的目光似乎夹带着一抹热,视线也随之移向平乐的小腹。
平乐摇摇头,她并未觉是哪里不适,只是头晕晕的,仿佛睡了许久般。
见平乐摇头,殷裔似乎长舒出一口气……“阿乐真是命大,那般高的地方落下来,竟然毫发无伤。”
听到他这样说,平乐登时红了眼睛。
“殷裔,你疯癫了吗?”
殷裔不明所以的看向平乐,平乐目光收回,定定看着头顶,随后轻轻启唇道:“如果不疯癫,怎么敢这般不要命的跳下……你真是嫌自己的命长吗?”
ps:
第二更,计算加更的,可还是么挪出时间来。所以今天只能还是六千字了,偶会找时间补回来的~~~
感谢榜:感谢‘书66虫’亲送的平安符。感谢‘gli’亲亲的粉红票。么么~~~
【一六五章】困境
【一六五章】困境
“如果不疯癫,怎么敢这般不要命的跳下……你真的嫌自己的命长吗?”平乐的声音有些嘶哑,可这丝毫不妨碍她将意思表达清楚。
她在说,就算是为了救她,他也不该如此轻率。
他救了她,她却在指责他。殷裔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随后,唇缓缓勾起,对平乐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阿乐,你在担忧我?”
“我没有。我只是怕我死便死了,死后却还被你累得一身污名。”平乐小声道,她虽不觉得自己哪里疼,可却是全身无力,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突然间,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猛的睁开眼睛。
“郎君,我的孩儿……”那么高的地方翻落而下,失重加上惊吓,平乐忧心的问道。
殷裔摇摇头。
“无事。好生休养几日便可。”他懂医术,他的话,她信。平乐终于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殷裔见她很快睡熟,这才露出沉重的表情。
她的身子虽无大伤,可确实动了胎气,她之所以没有感觉,是他用内力暂时帮她舒缓了痛意,可他的内力有限,他们又陷在这深不知几何的渊底,不知何时才有人来援。
他刚刚粗粗转了转,渊底凋零,就算饱腹,都很是艰难,更何况她此此时身子状况,极需些药材安胎。
他们现在暂时栖身之所是个天然的山洞,因洞口高些地需丈许,所以山洞中很是干燥,他寻了些干草让她暂时安睡,可这终归不能解决眼前难题。
若寻不到方法,阿乐与她腹中的胎儿恐双双有险。
他即己拼了性命救下她,自是不允她再出任何意外。
想起刚刚她片刻清醒时的指责,殷裔不由得露出苦笑。她说他不顾己命逞强相救,焉知有些东西,仿佛是本能。见她随轿坠落,他的双腿仿佛便不是他的了,就那般什么都没考虑的纵身而下。
那一刻,其实他并未多想什么,自然也没有想这一跳,或许命便丢了。堂堂殷氏嫡子的命有多金贵?恐怕世人都会答,重于万金,万万金。别说一个平氏阿乐了,便是百个,也抵不得他一片衣角。
可若没了她……再金贵的命。他也觉着活之无趣。见她跌下。那一瞬间,他脑中一片空白,待他回过神来,身子己然跃下。
当他用剑斩开小轿。看到她闭着眼睛,小手紧紧握成拳,好似觉得自己必死无疑。那一刻,他的心疼的仿佛有人用剑将他的胸膛剖开,那一刻,他知,此生,他离不得她。
至于以前……
待时机一到,他自会将一切说清。只是眼下……素来八风不动的殷裔。脸上第一次露出可以称之为绝望的眼神。
平乐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只是觉得很累,眼睛无论如何也睁不开,有时她仿佛快醒了,可下一刻。一股暖流缓缓窜进身子,在她身体内四处流窜,所到之处,舒服的平乐想要像只猫儿般哼哼出声,随后,她更沉沉睡去。
便这样周而复始的,待平乐真正清醒过来,己过了一天一夜。看着比昨日更加狼狈的殷裔,平乐的心里五味杂生。
自从初遇,他便如谪仙般,高高在上的存在着,仿佛她无论如何追赶,也无法企及他的脚步。
虽然曾经与他有过一段时间的邂逅钟情。可骨子里,平乐觉得自己配他,确实配之不上,不是因为他生的比她还要美上几分,亦不是因为自己的才学比不上她,而是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高贵……
是她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让自己拥有的。
学识可以累积,仪容可以修饰,可出身无法改变。每次见他,他都如那天上的皓月,让人心生仰望,而望之卑怯自生,曾几何时,她见过这般可以称为邋遢的殷裔。
这一切,皆是为了她。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感动过后,平乐又觉得悲哀,即己相忘,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醒了,觉得身子如何?”见平乐睁开眼睛,殷裔强忍着忧心问道。
平乐不明所以,动了动有些僵直的手脚,摇摇头。
“很好,就是手脚睡的久了有些麻木。”她确实没觉得哪有异样,前几天还觉有些微微痛意的小腹,此时只觉得暖洋洋的。
暖洋洋?平乐侧目。
只见殷裔的手匆匆从她小腹上收回。“郎君,这是……”
“无甚大碍,胎儿尚小,你虽然觉不出异样,可我担心还是会伤着胎儿,所以输了些内力助你安胎。”殷裔说的轻飘飘。
平乐听完,杏眸一沉。
她虽不习武,身边却有个习武的何劲,何劲总抱怨自己当初太过注重剑术,以至忽略了内功修炼。他说修习内力之人,每分内力都如习如人的命,失一分,人便弱上一分。失的多了,或许会危及习武人的性命。
他从高处跃下救下她己属运气。
即使他不说,她也知他们状况并不好,若好,他不会任由自己这般狼狈。便在这紧要之内,他竟然还将内力用在她的孩儿身上,那是她的孩儿啊,与他何干?
“阿乐不必在意的,内力用了,勤修炼些便是,并不伤身的。”殷裔解释道。他以为平乐并不知何为内力,自然也不会知道内力这东西的珍贵。
平乐压下心中的涩意点点头。他即不想说予她听,她装不知便是,反正她醒了,再不会任由他将宝贵的内力用到她身上。
平乐靠着殷裔缓缓起身。“郎君,我们这是在哪里?还没人来救吗?”
“在崖底,至于崖多深?我并不知。尚未有人来救。上面落石或许将小路砸毁了,无路便无法搭绳梯下来,若想来救,恐怕要费些时辰。”殷裔让平乐靠在自己肩上,轻轻的道。
平乐点头,舔了舔干涸的唇瓣。
“渴了?”说着殷裔随手递来一个石杯,这杯子有些粗糙,似乎是被人有力挖空了内心。里面装着清亮的水。
平乐接过,小口喝着。
“先润润喉,一会吃些野果,本来想猎些野味的,奈何这里实在荒凉,连活物也不见。”殷裔玩笑般的道,他不会告诉她,为了这几个野果,他拖着无力的身子跋涉了多久……
饮过水后,平乐觉得好了些。
这时殷裔才放她一个人坐着,自己动手收拾起来,他先将拾来的干柴堆到一旁,然后拿出两块硝石,努力着磕碰着取火,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冒出几丝火星,最终,干柴被点燃了,他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平乐自始至终看着他。
想他堂堂殷氏嫡子,何时自己动手做过这些事。为了她,他几乎在挑战着以前一切的不可能。
感觉到平乐的目光,殷裔侧目看向她。
“怎么?没见过郎君生火吗?”
“见过郎君生火,却未见过殷五郎生火。殷裔,你其实不必这般辛苦的,就算不升火,我也冻不死的。”初醒时未注意,殷裔这一起身活动,平乐才看到他的手臂,小腿,还有后背都有明显的擦伤痕迹,衣衫被血浸红,一块块的痕迹像是天上火烧般的云。
尤其是后背,浸出一大片血迹。可他仿佛不知道痛般,只一味的忙乎着她的事。
“便当我冷好了,阿乐,坐近些。”殷裔命令道。
平乐点头,可起身时还是踌躇了很久,最终,还是殷裔看不过眼了,过来将她扶起,又扶她走到火边坐下。
“真是娇气的女郎,落个崖面,便吓得手软脚软……”
平乐拧眉,她胆子并不小啊,手脚确实无力,连起身都觉得吃力,难道真是被吓的。可如果不是被吓的,又怎么会无故的手软脚软呢?
最终,平乐羞愧的垂下头去。
看着平乐那露出的玉般的脖颈,殷裔的心冷飕飕的。他自然是故意试探她的,他想知道她的身子到底到了遭到时什么程度,可试过后被吓到的是自己。
她的手脚竟然全都无力。
连起身都很是艰难……他虽用内力护得她腹中婴孩暂时无事,可她身子这般羸弱……他害怕,真的很怕。
殷裔面上不动声色,将早己泽洗干净的几枚野果递给平乐,平乐随手接过,放到嘴边慢慢啃着。“郎君,你吃过了吗?”
殷裔注意着火势,点点头。
“光吃这些很难恢复内力的,何劲说必须得静养。我即无事了,便不需你照顾了,你好好静养恢复内力。也不知道他们何时能下崖来救。至于寻野果这事,我来吧。”
“好好吃你的果子,老实呆着养胎,娇养的女郎,此时不是逞能之时。”殷裔拒绝,平乐的好心被抹煞,皱皱鼻子,决定当米虫,嫌她娇弱是吧,那她便娇弱给他看……自此后,平乐安心当米虫,每日啃着殷裔带回的果子……只是,他的脸为何一日日更显苍白……他的伤,为何几日不见好转,身上的血渍仿佛每日都有新增……
这些疑惑,终于在一个深夜被揭开。
平乐眼见着这人不要命的做为,恨的几乎将樱唇咬穿……
【一六六章】血脉
【一六六章】血脉
这夜,她总觉得小。腹有些不适,一股冷热交替的气流在她体中游走,最终汇集到小。腹,这几日平乐虽然全身无力,但腹中孩子一直无事。突然间的变化,让平乐骤然惊醒。
然后她看到殷裔跪坐在自己身旁,一只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正有源源不断的热。流从他的手掌缓缓湛进她的小。腹,与自己体。内那股冰冷的气息相抗。
一瞬间,平乐便知道他在做什么了。
这个傻子。
平乐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让自己的身子偏了偏,感受到她的动作,殷裔缓缓收手,睁开眼睛,便迎上平乐那跃跃yu泣又强忍着的眸子。
“你骗我?”
明明说好不再动和内力的,他明明答应的,可他这是在做什么?难怪他日渐苍白,难道他一日日憔悴下去,却原来是将源源不断的内力用到了她身上。
她是想要这个孩子,可若是用他的性命换?不,她不能。两相一比,她宁愿舍掉孩子,也不要他有性命之忧。
她是个知道衡量轻重之人,她知道什么是自己该保护的,什么是自己力所不及的。
这孩子,能护,便护,不能护,便弃。
她不能眼看着他用内力帮她安胎,不能……“我是骗了你。”殷裔拭了拭额头的汗湿,点头。
“殷裔,孩子是我的,与你无关,你不必用内力来护。”平乐冷声道,他的脸比她入睡时又白了几分,现在简直是惨白的,失去的恐慌向平乐席卷而来。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即使他负了她,可对他。她还不无法眼睁睁看他殒命。
她的心还是会疼。
平氏阿乐,你实在是个愚不可及的女郎。便到了这般田地,心里竟然还是惦记着他。罢了,即是命,她认。
“你的孩子吗?仅是你一人的?”殷裔哑着嗓子问道。平乐狠狠的点头。“当然是我一人的,难不成是你的?我不记得我们一起在g上滚过……”这话,说的恁的伤人了,即伤他,也贬低自己。
平乐这是气极了。
他一次次不惜自伤救她,让她无论如何无法淡定而处。
“若是滚过呢?”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