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很是亲密,所以几代晋帝一直对殷氏诸多照付,直到毓帝,他无法容忍氏族凌驾于皇权之上,更无法接受世人提起殷五时,那满脸的憧憬崇拜之情。
说句不过份的话,世人皆知殷五嫡仙姿,却没几个人知道毓帝姿容如何。
其中自然有毓帝身居高位,凡夫走卒很难瞻仰的原因,但更大的原因却是,殷五在那里,大家便觉得那己是无上之姿,任何人也无法超越,那是一种绝顶的存在。以至诸人对旁的人再也生不出那种惊为天人的感慨,自然也包括毓帝。
为此,他每日里苦思瞑想,终于在几个山匪的口中得到一个消息。
那个楚国小儿实楚国奸细也。
他便想着用这事与殷氏牵扯进来。而这位年过四旬,终日冷着脸的典狱司司刑却一本正经的告诉他,此时应大事化小,而且那几个山匪所言不足信,让他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那怎么能行?
他己在皇帝面前夸下海口,说己找到殷氏勾结楚国的证据,岂能在这时前功尽弃。于是,有了这场‘温柔的刑罚’。是他一时鬼迷心窍,竟然觉得这楚国小儿类女郎,起了污辱之心。如若他行事果断些,这楚国小儿是不是命己决?
要了这楚国小儿的命虽然动摇不了殷氏根基,可见殷裔这般表情,似乎很看重这楚国小儿,若这小儿身死,最起码对殷裔是个打击。
可是全晚了,一切都晚了。
殷裔既然敢这样大摇大摆的进来,自然不会允许他有机会在皇帝面前卖弄口舌,瞬间,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史主事。
见殷裔不理会他的指责,只是全心全意的看着自己怀里那个楚国小儿,脸上竟然泛起可以称为温柔的表情,史主事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
“何劲,让他也尝尝闷毙的滋味。”这时,殷裔突然开口,一直抱剑立在门边的何劲大声应是,将那史主事像擒小鸡般三两下绑紧,何劲忍了很久了,尤其是看到这小人对那楚国小儿所做的一切,那小儿那般心善,救下淮阳一城之人,可谓是活人无数,而且就算被误解,竟然也好心的给他们留了粟米。
人心都是肉长的,对这样一个善良瘦弱的人,他怎么忍心下这么重的狠手。
而且士可杀,不可辱,他竟然意图欺辱小儿。
真是连老天亦难容。
那史主事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拼命挣扎着。以期自己的声音可以招来属下……可是他失望了,那剑士任他叫嚣着,只是将草纸一张张贴到他脸上,渐渐的,史主事声音越来越小。
“郎君,此小人……”这时,一直安静的立在殷裔身旁的典狱司司刑斟酌的开口。
今晚郎君来寻他,只说要他查访被拘的楚人下落,他很快便打探到人是史主事派人拘来的,便关在地牢,那地牢是什么地方他自然清楚,那是个有进无出的地方,他将消息告诉郎君,郎君竟然毫不迟疑的便要夜探地牢。
夜探便夜探吧!只是这算哪门子的夜探,进门一箭便招呼过去,现在更是要当这史主事‘就地正法’。这史主事虽然恶贯满盈,死不足惜,可便就这么轻易要了他性命,却要如何善后?殷裔摆手,示意不必劝阻。典狱司司刑应是,向后退去。
***
今天字数少了点,明天补上~~~
【第五八章】只要他想
【第五八章】只要他想
第二日,地牢主事暴毙的消息不径而走,传言他因为在青楼与一个纨绔郎君争一妓子而大大出手,终重伤,不治而亡。
这件事,在晋国正史被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可在野史上,却众说纷纭,版本众多。有人疑惑,史主事那人虽然性好渔色,却很少去青楼妓馆,而是喜欢把女郎带回家中。
这次为何亲自去了青楼,怎么那么好巧不巧的与人看中一个女郎。
也有人问,那打死史主事的纨绔郎君是谁?这可是为民除害的大善事,怎么能做好事留名呢。有些文人又提出一个很是让朝廷没有脸面的疑惑,人既然是被打死的,虽然起因是为争一个妓子,有些有辱斯文,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为何不见典狱司追查?
更有人将此事编成了文,在酒楼茶馆大肆说项……
而真相,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
平乐眨了眨睫毛,缓缓睁开眼睛,刚刚她做了一个美梦,梦到自己躺在殷裔的怀里,而他用那种让任何人都会心醉的眼神望向她,唇角缓缓勾起……
“醒了?”
平乐对美梦的回味猛然破裂,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软榻,香巾,美男,勾人的眼波,还有那岑薄的微勾的唇。真真一个美梦现实版,平乐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看着。
随后,她的脸蛋被拧了。
而且是……
“郎君。”平乐回过神来,匆匆后退,以期躲开殷裔那让她羞怯的手掌。可她忘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那便是,她在男人怀里,这一退,身子便一歪,殷裔眼急手快的伸手一抓,把她再次抓回自己怀里。
这个女人,睁开眼睛便不让人省心。
“还唤我郎君吗?”想起自己知道她被官差带走时的忧虑,得知她被关押进地牢的心焦,为她奋不顾身直闯地牢的决绝,眼见那主事的手即将碰到她脸颊的愤怒,还有终将她拥在怀中的放心……殷裔淡淡一笑,有些自嘲的味道。
自他初见这楚国小儿始,便觉得他颇在趣。
不仅口气极大,而且行事极果断,这些皆让他欣赏。一辈子唯唯诺诺的人必难成大事。这小儿,成大事者。
后经证实,这小儿卦卜之说不是空谈,他对这小儿的在意便多了两分。
然后他不得不离开淮阳,可却将自己最忠心,剑术最好的剑士留下护她。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告诉他,对这小儿,他己生异样心思。初时他并未觉得这小儿会是女郎,看这小儿行事,比那些久跟在他身边的幕僚还在狠戾,怎会是女郎?
他却成日的惦记一个小儿,这让他无法容忍。时下却有不少好男风者,他濮阳殷五绝不在其中。
他挣扎过,彷徨过,他告诉自己那小儿身陷淮阳,淮阳有疫症,那小儿多半会丢了性命。
他有些难过,更多的却是放心。
他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有这样大的偏差。
可事与愿违,小儿不仅解了淮阳疫症,竟然还阴错阳差的铲除了楚国奸细,让一场血腥杀戮消弥于无形。
渐渐的,族中长辈开始关注这小儿。这时,晋帝也发下褒奖文书。
他苦笑,他想躲,却终究无法躲开。
他亲自出城,接小儿入城。旨在最后确认自己的心意,如果他还是无法放下这小儿,便只能杀了这小儿。
成大事者,并不需要太多情谊。
也许,他会后悔。可那是未来之事,当下,他不能允许自己陷入这样的龌龊情事中……
就在他打算动手之际,小儿收留的妓子竟然在门口大放厥词,说这小儿实女郎也。
回想起这些,殷裔唯有苦笑。
想他堂堂殷氏嫡子,天下人口中的第一公子,心中却有诸多无法出口之事。他不由得庆幸,庆幸老天怜悯他,这小儿,实女郎也。
而且她竟然是……
想到自己卸下小儿易容时,难得的呆怔表情,殷裔觉得自己与这小儿,或许现在该唤她阿乐,觉得自己与阿乐真是缘份不浅。他曾想过这小儿或不是楚国人,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便是平氏阿乐,那个曾对他说‘五郎可还记得……’的阿乐。
他心里一时七上八下,想要好好打这女郎几下出气,又想把她紧紧抱进怀里。正在纠结之时,这女郎睁开了眼睛,而且看到他,一副像看到鬼的样子。他生的有那么吓人么?
平乐回过神来,暗骂自己笨。
一睁眼但只想着逃,眼下这局面,她又能逃到哪里。
感觉到自己的胸没有被束,感觉到长发在后背披散着,平乐有些慌乱的摸向自己的脸。
平日用的那种可以遮盖肤色的胭脂不出她所料己被拭去。
脸洗了,衣服换了,而自己还被殷裔抱在怀里。
平乐想撞墙的心思都有了。真是大意失荆州啊。
“郎君。”忽视殷裔调侃中带着几分真意的质问,平乐呐呐唤道。
乱了,都乱了。真相暴露竟然选在了最差的时机。
晋国上下皆闹着粮慌,即使殷氏势力再大,这次也无法全身而退,殷裔做为殷家的继承人,一定整日的焦头烂额,正愁没有泄怒的地方呢,她好死不死的正好撞上。
平乐甚至不敢想殷裔会怎样?
是将她女扮男装的事情公诸于众,让她被世人的口水淹死?还是一怒之下与她化清界限?
殷裔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这小儿,忒的不识情趣。“唤我五郎,像以前那般唤。”
平乐想过会承受殷裔的怒气,或惊涛骇浪,或和风细雨,或风霜雨雪,只是她没想到,殷裔不仅笑着,竟然还亲自把她揽在怀里?
他这是,什么意思?
见平乐不应,殷裔唯有在心底轻叹。别人的女郎个顶个的娇媚万千,可他在意的这女郎,胆大到女扮男装便罢了,东窗事发后想的不是如何让他谅解,而是如何逃离他。
这让殷裔心里有些不悦。
在他来说,女郎只有他不要,还没有一个想主动逃离他的。
这个阿乐虽然与众不同了些。可她只是淮阳平氏的庶女,只要他想,一封信过去,她便只能乖乖留在他身边,被他当成雀儿养。
【第五九章】阿乐不愿
【第五九章】阿乐不愿
殷裔不觉得天下有哪家女郎会拒绝,阿乐虽然有些特别,可她身份毕竟是庶女,而且名声不雅,能跟在他身边,该是很好的归宿了。他虽无法许她主母位置,可将她放在心里,不比那虚荣的主母位置好吗?
能为她想的他己为她打算好。只要她喜欢,他可以为她专辟别院,毕竟他的阿乐那么的与众不同。
殷裔虽然没有明说,可平乐岂会真的看不出他的意图。
平乐觉得有些冷,虽然身后的怀抱是那样温暖。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命运吗?无论她如何努力,终究难逃脱?她是不是该庆幸,毕竟这一世没有像上一世那般,稀里糊涂的便被送了他,这一世,好歹这个郎君,是她熟悉的,了解的,甚至是有些在意的。
可平乐还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委屈的想落泪。
她不是个爱哭的女郎,也许眼泪己在前一世流尽。这一世,哪怕受再多的苦难,她都咬牙坚持。
就算被草纸覆面,就算生命几乎走到最近一刻,她也没有流泪,因为眼泪是流给别人看的,别人看了会在意才有落泪的价值,而她的泪,根本无人在意。
平乐用力眨了眨眼睛,眨下眼底的涩意,这才抬头看向殷裔。
殷裔的目光中带着暖意,也夹带着几丝不易让人察觉的随意,那种很轻易便将女郎征服的随意。她所有的努力,一夕间,土崩瓦解。
平乐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是哭自己命运多羁,还是笑自己终于可以以平乐阿乐的身份与他对峙。在殷裔唇角带笑,觉得事情不会再有变数之时,平乐突然挣了挣,殷裔只是虚虚圈着平乐,并未用大力,是以平乐轻易挣脱开。
她身子向后退了退,然后决然的看向殷裔。开口……
“郎君,阿乐不愿。阿乐不管郎君心中如何思量,是让阿乐做妾还是为姬,阿乐皆不愿。阿乐自知出身卑微,即使留在郎君身边当个婢女,亦是阿乐的福份。
可,阿乐这么努力,阿乐拼了性命,只是不想再任人鱼肉。郎君可知,阿乐为何假死脱身?为何易容成郎君自荐。
上次在淮阳之时,宴罢后,阿乐回家,家主便告诉阿乐,己将阿乐送给那陈氏家主为妾,那陈鞘年过四旬,与我父亲年岁相当,我却要曲意承欢,以色侍他。”平乐直白的说着,言语间并没有掺杂过多的情绪。
事情虽然不好,可毕竟己经过去了。
她也不愿让殷裔觉得她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
可这话听在殷裔耳中,却出奇的刺耳。
知道那小儿便是阿乐后,他也想过原因?平乐庶女,出身虽然不算高贵,可好歹是大家女郎。即使无法配过于显赫的门庭,找个门户相当的郎君还是不难的。
可阿乐竟然易容来投。
以他对阿乐的了解,定是遇到了很严重的事,严重到她不惜冒着自毁名节的危险。
可他没想到,竟然是那么性命攸关之事。要将阿乐送给陈家那个老匹夫?他的阿乐,花一样的年纪,却要给那陈老头做妾?
怒火便不由分说的在殷裔胸中奔涌而起。
平乐没看殷裔的表情,她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过去的十五年日子过的虽然称不上富丽堂皇,可平家没短过她吃用。自己虽然是庶女,可母亲将她当成心头宝,如果不是自己不学无术,落了个有脸无脑的名头,或许,上一世她的下场便不会那么凄惨。
可即使老天给她机会重生,她还是将事情弄得乱七八遭……
可不管如何,再痛再苦,遭遇再多的磨难。
她终究不是以前那个有胸无脑的阿乐了,她是崭新的,可以像郎君那般行事的阿乐。尝试过那般恣意的生活,她又怎么允许自己再次做回那个笼中鸟呢。“阿乐欺了郎君,是阿乐的错,郎君不管如何怪罪,阿乐都毫无怨言。阿乐只求郎君……不要让阿乐再回到那让人随意赠人的日子中去。阿乐喜欢自由,阿乐可以为郎君做任何事,只要郎君,不强求阿乐。”
平乐话音落下,室内久久沉静着。
平乐知道自己的话多么的惊骇世俗,这话别说是出口,便是想想也是女郎不该有的。
可她还是说了,因为……就像她所说,人生便是一场豪赌,或输,或赢。输,她认命。最凄惨的下落不过是被家主把自己送给那氏那老匹夫。若她赢,则真的拥有了新生。
平乐在赌,殷裔何曾不在赌?
他没想到平乐会说这番话。听完平乐的话后,又觉得这才是他的小儿,这才是他在意的女郎,才是那个敢当着天下贤士的面与他争执,与周幽对峙的女郎。
可他不甘心啊。
不甘心?这世上竟然有让他不甘心的事,殷裔不由得淡淡自嘲。
对阿乐,他是得不得,舍不得,放不得……要得到她的人很容易,可她的心呢?他想让她满心满脑都是他,想让她在他面前恣意的笑,不要像现在这样满脸的防备与惊恐。
心思瞬间翻转。
殷裔看向平乐,淡淡的开口:“阿乐,这便是你所愿的吗?离开我,离开殷氏?宁愿自己艰辛的开铺赚那几石粟米的银钱,也不愿留在我身边吗?阿乐,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平乐的心突然一抽,不痛却涩着。
她点头。
“是,这是阿乐所求的。”
殷裔沉默的看平乐半晌,最终翻身下床,离开屋子前,没再看平乐一眼。
在拉开门之际,淡淡的,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
“阿乐,好自为之。”
今夜的星光很好,满天繁星一闪闪的,仿佛眨着眼睛。殷裔抬头看天,觉得那眨动的星子,竟然像极了阿乐那双黝黑无边的眸子。
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有想要却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