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竟然傻傻的被蛊惑。有人开始想到底谁是挑头之人,思来想去,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谁才是那第一个提出闯城的人。
平乐站在一处山包上,看着那攒动的人头由远及近。眼底己不是初见地动后惨像时所流露的心焦与寂寥了。而是漠然……
她刚刚只做了两件事,一件是支走淮阳城主派在她身边的密探。有那密探在,她想动那绵延数里的密林自然不可能,第二件事便是命余下的护卫放火,很大的火,大到将天生生烧红了半边。大到惊得那些妇儒以为天要降大难,大到天下没谁敢相信这是有人为之。
那些围城之人见到这样大的火,必定因为忧心亲人奔回。
这也变相解了淮阳被围之困,亦不会血流成河。
这是急智。就算殷裔在此,或许也要佩服平乐的果断。至于那些庶民还会不会再围淮阳,平乐淡淡一笑,在那样通天的大火下,他们魂都要吓没了,被蛊惑围城这种事,讲究的便是个一鼓作气。
气即泄了,谅那些庶民也再挑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何况她己命何劲‘擒贼擒王’。
事后证明,果然如平乐所料,那些人回到营地,见自家父母女人正一脸担忧的看着那通天的大火,他们先是庆幸自己的落脚地没有被烧,随后便是惶恐……
围城之事,果然再不敢提了。
有几个妇人被自家夫主支使着,还来平乐的营帐假模假样的请罪问安。他们被撺掇之时没想到平乐,一身冷汗后才想起那个于灾难之时挺身而出的楚国小儿。至于派出自家女人……这个时代,女人如衣服,如果一件衣服可以换回全家老小的命,他们会甘心情愿把那件衣服奉给平乐的。
平乐浅笑着将几个女人打发出去。
直到那几个含羞带怯的女人消失在帐外,平乐的眼底才涌起淡淡的讥讽。
无知不可怕,可怕的是被自家夫主当成物件送人还满脸含笑。从这些女人愚蠢的笑脸上,她似乎看到曾经的自己。
初夏的夜有些闷,可平乐却觉得冷意萦绕。
一场灾祸消弭于无形,淮阳城中,淮阳城主拿着平乐匆匆而写就的信件,脸上露出深思,那楚国小儿,果然不可轻视。看着被轻易洞察的手下,他心中的怒意喷涌而出。“尔等小人,轻意便被看破,留之何用?来人,拉下去,杀。”
那个送信之人直到死时,都不明白自己明明只是送了封信,为何便丢了命。
有些事,注定会发生,有此人,注定会被世人仰望。有些真相,注定森然。
***
见平乐己打发走那些‘嘘寒问暖’的妇人,何劲掀帘而入。
“某己按小儿命令办妥,共抓得五人。”
“恩,多谢。”平乐淡淡的道谢,随后起身随何劲一起向关押嫌犯的营帐走去。何劲沉默着,他心中虽然满是疑惑,却奇异的觉得此时不是发问之机。
那楚国小儿面上虽然无甚表情,甚至刚刚他回禀时还笑着谢他。
可他就是觉得小儿心情不甚好。
身为一个剑客,直觉告诉他此时不是多话之机。何劲不由得在心里疑惑,明明这楚国小儿生的一幅羸弱之姿,可那气势却惊人,明明甚都未说,光是一个眼神,就让人心里戚戚……
待到了关押嫌犯之帐,平乐掀帐而入,当帐内景物映入眼帘,平乐的眼神不由得一缩,随后恢复于无形。
何劲紧跟着进帐,面露愧色的解释道:“其中有两个服了毒,立时毙了性命,某未查,是某的过失。”
平乐挥挥手。
便是那一挥手间的云淡风轻,让余下三个嫌犯面露惊恐之色。他们身边摆放着两具尸体,那是他们的同伴,己服毒命殒,七穴流着黑血,面目更是扭曲的狰狞,可这看着颇稚嫩的郎君,竟然连眼睛都未眨一下,而且对着两条血淋淋的尸体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一幅无甚紧要的表情。
余下三人不由得对视一眼,瞳孔齐齐一缩。
“请问三位剑士受何人指使行此泯灭人性的毒计?”事有反常必为妖,饶是平乐再单纯,也绝不相信此事没有幕后主使。更何况这几人被何劲擒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服毒自尽……这样大的手笔,平乐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卷入了一件惊天的阴谋中……而她想要置身事外,也己晚矣。
那三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摆出一幅疑惑的表情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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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章】无双风华
【第三六章】无双风华
“郎君何意?我等几人只是想进城寻一口吃食,争个活命的机会,却不想被这位剑士擒来。”余下二人急忙点头应是。
平乐淡淡一笑,一笑间,眉梢眼底光华乍现,映入几人眼中,竟然觉得有几分娇艳之姿……这小儿生的面目颇黑,不想一笑间,竟然风华无双。几人正在陶醉间,平乐陡然收了笑意……“尔等竟然如此说,我也不为难尔等。何劲,给这几位剑士换个住处,就换……一家十口都己亡尽的那个帐篷吧。三天后,放他们离去。”
随着平乐那平淡无波的话音,几人的面目缓缓变白,最终面无血色。
一家十口都己亡尽,岂不是进了那帐篷必染瘟疫。而三天后放他们离去?他们如何离?又去往何处?他们去往何处岂不就是把瘟疫带往何处,到时不但保不得自己性命,恐家人的命也难护……
这小儿,这小儿,心狠矣。
“不,求郎君放过我等,我等发誓,终其一生再不踏上晋国土地。”
余下二人皆俯首。
平乐淡淡看着,不由得感慨人命之贱。她并不想伤人性命,自重生后,她所做的一切都在救人性命。可为了宽恕几条命,而连累更多人丧命,那不是慈悲,那是残忍。最终,平乐拂袖而去,而将被丢尽瘟疫中心的几人软倒在地。
“小儿,你这般心狠,当心老天报应。”见事无转机,一直装着无辜的人面露狠意,阴狠的道。
报应吗?
上一世,她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女郎,最终却落个一尸两命的下场。这一世,只许她负人,不许人负她。报应,让报应来的更猛些吧。
平乐沉默的走回自己暂住的营帐,很快,何劲安排好一切跟了上来。
他一脸犹豫,见平乐面色不愉,便没有开口。
“何劲,你是否觉得我太过草率?”
保劲一怔,有些心情被看穿的尴尬。他是觉得平乐只问了一句便将几人丢进必染瘟疫之处有些草率了,怎么也得问清幕后主使者啊?以他的意思,最好将此事禀明五公子,看五公子的意思再酌情处理。
“何劲,其实并不需要多问什么。他们被擒便服毒,可见是个有势力之人养的死士。那几人虽然刻意临摹着,可口音还是有些生疏……何况他们最后所言,若放之,必不再踏上晋国土地,何劲,他们的来历你还不明白吗?”便是因为洞察了一切,平乐才决定此事速办。
若直的拖个一时半刻,或许会有新的灾祸发生也未可知。
何劲呆怔的考虑半晌,最终‘啊’的一声惊呼。
“郎君的意思是,他们是……楚国人。”因为震惊,何劲竟然没有唤平乐小儿,而是唤了与殷裔一样的郎君。
楚国这几年与晋国是大战没有,小战不断。派人趁淮阳地动瘟疫时加以动作,以期淮阳灾祸雪上加霜,从而累得晋国内乱频发是大有可能的。想明白这个道理,何劲登时觉得平乐的做法没有错,不仅没有错,而且还很妥当,趁着一切未扩散前消弥于无形……
不管是晋国的上位者,还是楚国的高层,即使追究起来,亦是死无对证。
退一万步,就算那三人真的胆大到不顾一切回了楚国,必会因瘟疫而致楚国同样内乱。这一计,可谓是釜底抽薪……这楚国小儿,颇有智慧。
这一刻,何劲再不怀疑平乐的楚人身份会给殷氏带来什么灾祸。因为平乐己经用实际行动证明,她的心真的如她之前对殷裔所言,不必拘于一国一家。
此事一了,瘟疫与粟米之事接踵而来。
一天前,平乐还决定与这些庶民同进退,可这一刻,她改变了主意。她会想办法让她们不至于因饥饿而死,也会寻药治疗此次瘟疫之症。那之后,她会离开,而不是像一开始计划的那般帮他们重建家园。
因为,她心亦伤。被那些无知之人莽撞的行为伤了。世上平没有谁是全无私心的,她想凭着自己掌握的知识多做善事,哪怕不信鬼神,也希望给自己积些阴德。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理解她的,至少这次的事,让她大为警醒。
没有像殷氏那般氏族的庇佑,她就犹如站在刀刃上,一步行差便是万劫不复。
平乐继续早出晚归寻找药草,而粟米,终被食尽……
***
“楚国小儿,倒不如让某护着你去寻五公子……”何劲抱剑提议。现在己无果腹之食,那些庶民又开始蠢蠢欲动,上次那血光之灾因小儿料敌先机与速战速决而解,此次,却是大不同。
无以为计的人,需要的粟米简直惊天。他一个无势无依的楚国小儿,能坚持到此时,己经很是难得,再呆在此处,难保那些庶民与他为难。
于死亡面前并肩而战,何劲觉得自己与这楚国小儿己成莫逆,所以很是为平乐着想。
可平乐却摇摇头,瘟疫之症她己有些眉目。最近几天染症之人骤减,每日火葬之人也只是初时的十之一二而己。她仰仗着前世那地动之后的著作与自己的亲身尝试,配了几味草药,虽然不能药到病除,却对疫症的预防很是有效。现在她和何劲每日饮之,出入染疫之处,果真毫无异状。
所以,她现在不能离开。
至于吃食……
平乐能想的唯有淮阳城主而己,每个大城都有自己的粮仓,淮阳虽然不能与都城或濮阳那样数一数二的大城相比,城里所屯之粮填饱这些庶民的肚子直至秋收还是可以的。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怎么让淮阳城主开仓放粮。
夜。
淮阳城主府。
一个黑影轻风拂柳般的窜过城主府的高墙,几个起落,己伏身在城主府主屋屋顶,只见他身手伶俐的揭开几片瓦片,然后附身将耳贴了上去。
夜过半,庶民宿营之地早己一片死寂,平乐披了一件薄衫,抬头看向天际,乌漆漆一片的天空,偶尔有几片暗影浮过,平乐半眯着眼睛,看着越来越阴霾的暗夜……要下雨了。
第二日,果然开始下雨。
一连三天,最近那些庶民己经没饭吃了,大家开始吃野菜,附近因为平乐那一把火,野菜其实也是不多的。庶民们心里明白若再惹这位楚国郎君,那郎君一气之下真的弃他们而去,他们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所以虽然肚子很饿,虽然怀中孩子嗷嗷待哺,虽然还是有些胆大的汉子提议……最终,庶民的营地里一片安静。
【第三七章】巧解粮灾
【第三七章】巧解粮灾
第四天清晨,那垂了几日的帐帘终于掀开,露出那楚国小儿被汤药浸染污了的手,那手原本该很细致的,该是养尊处优的,可因近日食不果腹,因日夜钻研草药,更因亲手照顾疫症伤患,那手,显得粗糙,有了茧子。看到那手,诸人心中的千言万语似乎都化成了一声低叹。
再没一个人想要出声指责平乐的几日不理,再没一个人觉得这样一个异国小儿该为他们饿肚子而承担些什么。即使是庶民,也贵在自知,他们突然想到,若是没有这楚国小儿,他们或一早死于地动之灾,就算侥幸不死,也早因房屋坍塌,无果腹之食而丢了性命。
因这小儿,便是这小儿,他们无端端多活了这许多时日。
即使真的要死了。他们也该笑着上路的。
平乐没理会那些人复杂的心思。她之所以一连三天呆在帐中,虽然是有些负气的成份,可他们这些人本与她无亲无故,她帮他们,是因心中怜意,他们信她,亦是心里有翻计较。
当她让他们失望了。
他们转投别人门下,本也无可厚非,人性本恶,不过是在适当的时候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出路。
可人活在世,谁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们既然做了,便要勇于承担责任。
就算她真的一气之下舍弃了他们,也是他们该接受的。
可她是平乐,她是死地一次,知道活着有多艰辛的平乐,所以,他们背弃她,她却不会真的狠心一走了之。
这三天,她终于通过几味草药的相生相克寻到了治疗疫症的良方,并且亲自照顾一个垂死老妇转危为安。
瘟疫即解,下一步,便是粮食。
早在几日前,她便己吩咐何劲去做,想来,结果马上便要揭晓了。
那之后,便是她离开之时。
她一直犹豫自己是去濮阳投殷裔,还是先去平氏会去的英城寻母亲,好歹让母亲知道,她尚在人世。
犹豫其实只是一瞬,下一刻,她的眼里己有坚定之色。
去英城寻平氏,虽然平氏客居英城,暂不会再对她生出什么龌龊想法。可却没法根本解决她的困难,待他们站稳脚跟,如果有需要,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用她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地的。那时,她依旧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不如便绕过英城去濮阳,那里是殷氏的本家。那里有答应若她办成三件事,便允她跟随的殷裔。她己成两事,此时若放弃,她这些时日所受的苦累岂不白费。
至于母亲那里,平乐相信,母女是心有灵犀的,她即安好,母亲一定可以坚持到她‘衣锦还乡’。平乐这点估算的不错,其实上一世,平乐母亲之所以郁郁而终,便是因为心里清楚女儿的处境,又因女儿落了那么个下场,主母白氏时常以此说上几句。
这让平母的心如每日浸在滚油上煎熬,自然命不久矣。
这一世,虽然平家所有人都说平乐死于火海,可平母李氏坚信,自己的阿乐有那般飞扬的眼神,自己的阿乐曾说,一定会把她接出平家,过再不看人脸色的悠闲日子。她才不管别人如何诋毁,她相信,自己的阿乐定是被仙人所救,此时或果在仙境里,自己的阿乐,一定会履行誓言,终有一日,会来接她。
平乐在想母亲的同时,离濮阳五百里的英城。一个妇人披衣仰望天上弦月,幻想着自己的女儿或许正在月宫中垂头思念母亲,一行清泪,顺着妇人脸颊滑落。
软弱只在深夜,只在无人看到之时。
当太阳越过吞云山头,当黎明悄然而来,她还是那个黑瘦的楚国小儿,是那个被殷裔看似舍弃,实则委以重任的楚国小儿。
正在整个营地都在庆幸脱离疫症之时,一骑远远奔驰而来。
马上之人似乎高兴的有些忘形,平日里紧绷的一张脸,在朝阳下闪动着熠熠的光。
他边挥马鞭,边高声喊道。
“某幸不辱命,粟米己有。”
人们听到这声呼喊,脸色俱是一变,不敢置信,怀疑,疑惑,到最终的笑逐颜开,那是终于可以活命的侥幸与庆幸。
只有平乐表情淡淡的。因为她知道,一定会成功。
因她成竹在胸……
何劲本飞扬的眼神看到平乐这般平静,心里猛然一沉。小儿真乃大丈夫也,这般大的功德,竟然视若无有,想他终于拿到濮阳城主亲给的调粮手谕时,心险些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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