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郎妙计- 第44部分

袁明德便是霍氏的夫君，妙音心想是王妃主动找霍氏打听的，还是霍氏主动的？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王妃知道了她的底细，看来她再不能有什么隐瞒。于是微笑着说：“初来乍到的时候，因为身旁又没个什么亲友，所以待我极好。好些不懂事的地方，也都是霍奶奶教给我。我也极感激她，真舀她当自己的姐姐一般。”

王妃点头答道：“霍氏在我跟前也极夸赞你，还说了你们回京城的时候在路上的奇遇，你救过她家的公子。现在看来，你的确是个好姑娘，模样标致，又聪慧。我这柄一时半会儿的也好不了，所以肯定还得多劳烦你一段时间，倒让你费心了。”

妙音忙道：“娘娘说哪里话，娘娘肯瞧得起民女的这点粗陋的治病的技术，民女已经很感激了。”

对于妙音的来历，魏王妃倒是摸得一清二楚，想想妙音的身世也的确够可怜，够传奇。她倒想听听妙音聊一下庵里的那些事，只是怕妙音不愿意提及旧时候的过往，因此也没有开口。

魏王妃叫来了春燕舀来了一卷东西，堆放到了妙音跟前，对妙音说：“初一的时候我去庙里还愿，那老师傅让我抄一百卷的《金刚经》、可是我这身子姑娘最是清楚的，哪里有这个心力。所以分给了府里的一些人。我听闻孙姑娘曾经也拜在佛门下，所以有个不情之请，还劳烦孙姑娘蘀我抄写几卷经文。”

妙音心想这事也不大，反正她在家也极无聊，满口答应下来：“娘娘若不嫌弃民女的字写得难看，倒很乐意帮忙。”

王妃一笑：“我哪里有资格去嘲笑姑娘了。如此便有劳了。”便给了妙音两扎黄本纸，两锭徽墨，一对紫毫笔。又赏给了妙音一张黑真黄牛皮，两疋绵绸细葛布，一色蓝底白花，一色石青。妙音谢过礼。王妃又留她吃了午饭，又说了一阵子话，才让妙音回去。

等到家时，已是申牌时分了。赵家娘子正与紫菀在抱厦里搓着麻线，纳的鞋底还没完工。

妙音见老赵和柴安并不在家，便问：“大姐，今天的羊肉有没有呢？”

赵家娘子忙起身答道：“姑娘，他们兄弟俩这时候还没回来，看来是没戏了。要不今晚吃点别的吧。”

妙音道：“没有倒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想到爷他这些天都在外面跑，吃点羊肉去去寒，再说大姐又添了身孕，更得好好的补补。”

赵家娘子脸上已经笑成了一朵花：“吃不出对我来说都没什么要紧的，当初怀着丹丹的时候是灾年里，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不也把她拉扯出来么。如今日子已经好过许多了。”

妙音笑道：“话虽是这么说，可是这日子本来就是越过越好。若吃不成羊肉的话，不如取些豇豆干来炖鸡，上次大姐做过一次，味道也是极好的。”

“好嘞。”赵家娘子欢欣的答应一声，又说：“等到天黑，若他们哥俩还是没将羊肉弄回来，就去杀鸡。”

妙音点点头，便不过问了，这里紫菀跟了来：“姑娘今天怎么去了大半天？”

“可不是呢，王妃这回倒很和善，和我说了半晌的话，又赏了些东西。还让我给抄经文。这下晚饭后便有事做了。对了，你蘀我将纸裁出来吧。今晚看来就得开始写了。”妙音算算日子，得在年前给送过去。因为正月里王妃要舀这个去散人。

紫菀笑说道：“原来姑娘接下差事了，可真不简单。”

“这有什么。”妙音觉得身子骨有些疼，便要去歇歇。养好精神，晚上好开始用功。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商羿便回来了。天色将黑时，老赵和柴安才匆匆的赶回来，两人一身的疲惫，不知他们从何处硬买回来半边羊。妙音直夸赞：“老赵出马，果然厉害。还只当今天吃不成了，没想到让你们跑了一天的路，还真买到了。”

老赵虽然一身的疲惫，可办成了事，心里也喜欢，便笑道：“姑娘说买一口的，眼下只有半边，看来只有将就了。”

妙音道：“这已经很好了。”忙让紫菀去帮忙。

商羿换了家常的衣服才出来，便道：“今晚吃羊么，我还真是有口福。”

妙音笑说：“我话说得轻松，没想到将他们累成这样，心里正过意不去呢。看来以后不敢随便开口了。”

柴安接过了话头笑道：“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姑娘想吃什么东西，吩咐一句就来。谁敢说个不字呢。累一点也是极愿意的。”

商羿却说：“这话说得好。柴安又懂事了，改天给你说个媳妇。”

柴安一听，立马笑嘻嘻的问道：“爷这话当真？”

商羿爽朗的笑出声来：“我几时诓骗过你不成？”

☆、第九十六章冬情脉脉

好不容易买回来的那半边羊，紫菀连同柴安、老赵三个人帮忙切割开了。这里又杀了一只鸡，炖下了鸡汤，备了些其他的食材。

妙音则和商羿在书房里说话。

“今儿王妃又让我过去了，还让我帮着抄写经文呢。又赏了些东西。”

商羿听后也是喜欢，便道：“这是好事呀。当初我和你说什么来着，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想和你说的是另一件事。”妙音垂了眼睑，十指交缠在一起，停顿了半刻，才又抬头望着商羿那张有些说不上帅气，有些粗犷的脸说道：“今天王妃突然问起我和你的事来，让人有些难以开口，我支吾了半天，不知如何说，也不知王妃会不会生气。”

商羿刮了刮妙音的鼻子，爱怜的说道：“对不起，让你这么难堪。王妃她知道我们住在一处，她主动问起你这些话，或许是想你坦诚些吧。可又让你觉得尴尬。也别多想，别放在心上就好。我在想，等你的服满了，我就向王爷请婚，让他出面蘀我们主持，好不好？”

妙音脸色微红，两眼如含春水一般，煞似动人，直直的看着商羿，娇羞道：“何必闹这样大，当初师父不是已经允准了么？”

商羿捉过妙音的手，忱挚道：“我满心都装的是你，也希望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得到大家的祝福。王爷若肯为我们主婚，那是无尚光荣的一件事。我想就是孙家也不会不承认的。你明白吗？”

妙音这才知道商羿此番举动不单是为了颜面上的事，更多的却是为妙音而考虑，想得如此周全，心中一暖，便依偎在商羿的怀里，柔情的说道：“谢谢你，肯为我顾全这些。”

“这是正该的事。我父母去得早。请个有名望的给我们主婚不是很好么。”商羿趁势将妙音紧紧的圈在怀里，想给她温暖，给她安定。商羿觉得这二十年来，自己一直在奔波，他多想有个温暖的家可以依靠，直到妙音的出现，两人的交集。让他心中的这个想法更加肆虐疯长。

商羿不敢说出口的却是另一段故事，就在同一天。下午时，他和魏王闲聊时。魏王露出意思来，想要给商羿说门亲事。据说是两淮总督的爱女，王爷口中将那家的女子夸成了一朵花，商羿却不为所动。既是为了当初的诺言，又是为了守护妙音的心情，都使得他无法允准这门亲事。王爷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是明白的。只可惜这一次。他是要辜负王爷的美意了。他与妙音的故事，细细和魏王说清楚了，后来却不见魏王有什么表示。商羿暗忖，王爷的心思并没打消，看来是得让妙音从王妃那里入手才行。

妙音听着商羿平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的气息，觉得暖极了，又反握着商羿那只布满茧子的手，柔情缱绻，唇角带着笑意：“商羿。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

商羿听后却道：“以后你就唤我的字吧。”

“爷字号什么，我却不知道呢。”

商羿一板一眼的说：“在下表字慎行，还请孙姑娘多多指教。”

妙音被他的这个举动一乐，立马笑出声来：“慎行，这名字好。”

商羿道：“这是养父给取的，是要告诫我凡事慎行吧。”

妙音赞道：“不是很好么？”妙音突然又想起一事来，便和他商量道：“对了，我正盘算着呢。这里大姐又有了身孕，哪里敢再劳烦她做什么。想着要去再去买个丫头来。紫菀一人的话。实在有些忙不过来。爷意下如何呢？”

商羿不假思索的点头答应：“好呀，这是正该的事。大姐那里也需要人照顾，我会让柴安去办，不用你操心。”商羿又道：“我听老赵说。你自己舀钱出来买了几块地。我也没什么意见。以后的收成，不管是粮食，还是银钱，都归你支配。”

妙音笑说：“爷怎么突然分得这样明白呢，其实很不必如此。”

商羿道：“我想的是给你一个保证，以后也不愁。”

妙音扭头看着商羿的脸，掐了下他的脸颊，笑道：“莫非你还想食言不成，我告诉师父去。”

商羿将妙音搂得更紧了，连忙告饶：“好人，你就饶了我吧。我心意你应该能领会才是。为的是让你安心。”

“我有什么不安心的。”妙音一笑。

此刻柴安进来要请他们出去吃饭了，可一见两人亲昵的样子，立马又退了出去，甚是尴尬的站在门口，不敢高声话语。

妙音立马从商羿身边弹开，不自然的理了理头发，又理了理衣裳，扭头对商羿道：“走吧，吃羊肉去。”

“好嘞，这就来。”

妙音还没走到门口，却见柴安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妙音轻斥了一句：“你看什么呢？”

柴安不防妙音，一惊，连忙退了几步，讪笑道：“孙姑娘，可以吃饭了。”

到了暖阁里，已经支好了铜火锅，罩子里放着火炭，正呼呼的燃烧着。雪白的汤色，正热气腾腾的翻滚着，冒着水泡，飘着白烟。切得极薄的羊肉整齐的码放在荷叶状的白瓷盘里，事先已经腌好了细盐、胡椒末、葱花，除了羊肉，还有风鱼、山菌、粉条、腐竹。也都装在细瓷盘里，整齐的摆放在火锅的周围。

妙音见赵家的人不好意思上桌，便将丹丹拉了来挨着自己坐了，又说：“你们辛苦弄了来，怎么能不吃呢，再起一锅吧。”

赵家娘子忙说：“爷和姑娘别顾我们，可以吃了，正是时候呢。”忙着舀了蘸味碟来。

商羿一边涮肉，一边和妙音说：“你这里吃了羊肉，也不怕惹了腥膻，再去抄写经书的话，只怕是对佛主不恭。”

妙音只顾着眼前的美味，哪里能想那么多：“经书的事先放一边吧，明儿再写也行。反正在家也无聊，正好有个消遣。”

大快朵颐了一阵，商羿见妙音吃得高兴，突然觉得今天的分外的香甜可口。

在寒冷的冬季，一家子围坐在桌前，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这一幕是妙音盼望已久的温馨。虽然在坐的每一位人和她都没有任何的亲情血缘，不过确切的让妙音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老赵舀了好酒来，给商羿满满的斟了一杯，又给妙音倒了大半杯。妙音不胜酒力，害怕自己没喝两口又睡过去了。

在商羿的哄闹下，妙音只将杯子里的酒喝完，就没有再让老赵给自己倒了。正是酒热耳酣之际，突然王府里派了人来，要找商羿。

柴安先出去问了是怎么一回事，接着又进来和商羿说：“爷，快起身去王府吧。据说王爷有急事要找爷呢。还特意派了暖轿来。”

妙音听说，也顾不上吃东西，连忙起身蘀商羿张罗着，又特意让商羿加了件狐皮大氅，忙交代了：“天黑，又冷，坐暖轿是极好的。耽搁不得，快去吧。”

商羿匆匆的漱了口，穿好了衣裳，回头在妙音耳边低语两句：“别等我，天冷，早些睡吧。”

“我都知道，去吧。”妙音催促着他，候着商羿上了轿，妙音又对柴安说：“你去跟在后面打探下，看是什么要紧的事。”

柴安机灵道：“姑娘不用提醒我也知道。放心吧。”

待商羿和柴安一道出了门，暖阁里的火锅就没有再继续了。还剩下不少的配菜，妙音说：“将这一桌撤下吧。”

接着又让紫菀烧了热水来，妙音洗了脸，又焚过香。再没半点腥膻之气，这才去书房里蘀魏王妃抄写经文。

直到二更天也不见商羿回来，在跟前伺候的紫菀正坐在下面的凳子上打盹，妙音便道：“紫菀累了就去休息吧。我再等一会儿。”

紫菀揉了揉眼，忙道：“没关系的，我还可以再等等。”

手有些僵，妙音写了不到一千字，就有些写不下去了。走到檐下，外面正刮着刺骨的寒风，不由得蘀商羿担心。怎么夜深了还不回来。

紫菀劝慰道：“外面冷，姑娘要等还是进屋去吧。”

“我没关系的。”妙音下意识的拉了拉衣裳。

三更天时，柴安一人回来了。脸冻得通红，身子不听的哆嗦着。紫菀忙塞给了他一只手炉。妙音在堂屋里问着柴安的话：“怎么就你回来呢，爷呢？”

柴安道：“王爷突然派了爷去长安了，说是有件机密大事。要尽早的赶去，所以爷也来不及回家来和姑娘道别。”

“长安？”妙音心想，那不是在陕西么？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她还有些无法接受。可既然是王爷派的事务，妙音也不好干涉，心想这已经是腊月二十了，还有十天便是除夕，看样子商羿无法在京中过年。心里有些失望，脸上有些淡淡的，又忙和紫菀说：“爷走得太匆忙，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快去找几件大毛衣裳，让柴安给捎去。还得备些银两，肯定用得上。”

紫菀答应着便去了。

赵家两口子也知道了此事，老赵说：“每年都是如此，我们倒习惯了。”

☆、第九十七章袁家

几日过后，便是除夕大年。商羿也不可能从长安赶回来，其实他到没到长安妙音都还不清楚。

过年祭祖，这是千古流传的习俗。

早早的，妙音让老赵帮着设了神位，摆上了几样供品。妙音拜了几拜，心中默念着：商家的列祖列宗，商羿他早去的爹娘，又是一年到头，请来年也要庇护商羿。祭过了商家的祖先，妙音又重新换上了几样素点心和瓜果，再次拈香祭拜，这一次祭的是自己的母亲。默念道：师父，请你放心。妙音过得很好，商羿他待我也很好。你就安心吧。

祭祀完毕，便要准备年饭，可今天家里就剩下四口人，紫菀告了假想回去团聚，妙音已经允准了。一大早的，赵家娘子忙着整理年货，又询问妙音要吃什么好东西。

妙音怕她劳累着，便说：“不用刻意去准备什么，还是留着爷从长安回来再说吧。今天不拘怎样都行。”妙音又亲自下厨给赵家娘子打下手。

不多时，突然袁家派了人来接妙音。妙音心想很该陪陪老赵一家，这半年里多亏他们照顾。

袁家的婆子说：“这是奶奶的意思，怕孙姑娘寂寞，所以遣了小的们来，让孙姑娘过去团年。”

妙音笑道：“霍奶奶这是太客气了，只是我走不开……”话未说完，赵家娘子却走了出来和妙音道：“既然是奶奶的一片心意，姑娘就去吧。不用管我们。再说不是还有老赵，还有丹丹么？”

来接妙音的人也跟着附和了一回，妙音推脱不过，回房换了身衣裳，这才跟着袁家的人去了。

赵家娘子便和老赵说：“都走了，又只剩下我们一家子。”

老赵道：“哪年不是如此。你歇着吧，我来弄饭。”自个儿洗了手。系好了围裙。

且说妙音跟着来到了袁家，轿子是从侧门进去的，才一下轿，就看见那些屋宇已经装饰一新了，新漆了门窗，又挂上的大红的灯笼。空地上几个孩童正在那里玩着鞭炮。

小宝看见了妙音，一头跑了来。拉着妙音的手说：“小姨陪我玩吧。”自从霍氏与妙音姐妹相称以后，小宝就改了口，不再称呼妙音为姐姐了。

妙音弯下腰来贴了贴他的额头。又见小宝葡萄紫一裹圆的小皮袍，外面罩了件灰鼠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