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郎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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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郎妙计-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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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我们赶着点儿来了,再晚些时日,只怕孙老爷就去了任上。我们要寻人还只怕寻不上。小的去找了纸笔来,姑娘就写信吧。写好之后小的蘀姑娘跑腿送去。”

“真的要写吗?”妙音心里有些胆怯,她不知该不该认这个父亲。

柴安见妙音犹豫,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恭顺的听命而已。

妙音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思来想去,若是不写这封信,只怕师父不安,自己也不甘心。来都来了,难道还有退缩的道理?便让柴安找了纸笔来。

柴安帮着磨墨。妙音在心中构思语句。斟酌再三,写废了数张纸,好不容易才完成了一封家书。

妙音检查了一遍,虽然在莲花庵里两年来,她也练习过写字,不过此刻却觉得有些舀不出手了。

等柴安将信送出以后,妙音更加忐忑了,即将到来的是怎样的命运。那位未曾谋面的齐夫人就是当初不肯母亲进门,只怕如今见了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吧。这样的人妙音不想去招惹。一切都看父亲的态度。只要他没忘记当年的事,没有忘记母亲。肯承认自己,一切也就足够了。妙音可不敢奢望自己能住进孙家去。在这之前或许想过,不过听柴安说后。她想到那些宅院里的女人,还有那些陌生的兄弟姐妹,她不知该以何等的心情去面对。她知道自己是怯场了。

且说刚点了指挥佥事的孙鸣自是得意,他已年近五十了,两鬓已经花白。刚刚才送走了一批前来道贺的宾客,有些疲惫的他到书斋里小憩了一会儿。

“老爷,有人求见老爷。”跟前的小厮书槐在廊下回禀。

“谁呀。”大梦初醒,眼睛还有些生涩,孙鸣整了整衣冠。

“像是跑腿的,说有要紧的书信要呈给老爷。”书槐也不知那人是何来历。

孙鸣道:“既然如此就传了他来吧。”

书槐忙忙的将此话传了下去,很快,便有人将柴安领来了。

柴安是个识规矩的人,在门外拜会施礼。

孙鸣见是不打眼的人,因此正眼也未瞧一下。柴安将信递给了书槐,书槐亲自呈给了孙鸣。

孙鸣看了眼信封上字体有些别扭,像是个才学了一月写字的人所书,觉得纳闷,便抬眼问着柴安:“谁让你送来的?”

“回孙老爷,是我家姑娘要给孙老爷这封信。孙老爷看了信自然也就清楚了。”

“姑娘?”孙鸣更是一头雾水,他哪里识得什么年轻的姑娘。早些年自己还算个多情的风流人物,可这些年公务渐渐繁忙,再加上后院里女人本就不少,上了年纪后他也就没了那个心思。

孙鸣满腹狐疑的拆开了信,写了整整的两页纸,文白相加,还有些不通的语句,看得出来写这信的人已经很用心了。孙鸣一一读了下去,脸色越来越沉重,最后匆匆扫完。抿紧了嘴唇,怒竖两眉,重重的拍了下书案。

柴安见孙老爷如此,心想这事看来不成。孙姑娘是白跑了这一趟。

孙鸣觉得犹如焦雷一般在头顶响过,讶异不已。真的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么?信上写得并不是很明白,他看了看跪在下面的柴安,想着问问他,或许就知道答案了,便对书槐说:“你先下去,没有天大要紧的事,不许任何人过来打扰。”

书槐不知何故,只得听命退下。

孙鸣亲自将门窗带上,细细的询问着:“当年若香的孩子还在?”

柴安一头雾水,他根本不知谁是若香,不过只要一猜测,便知道说的是孙姑娘,忙点头道:“姑娘要认孙老爷。”

“若香!”孙鸣眉头紧锁,又回忆起十五年前的过往。他知道若香有了他的孩子,可后来有人告诉他孩子没了,若香后来也病故了。当初他忙于别的事,根本抽不出身来过问。那时候母亲和媳妇一直不让若香过门。他知道那时候母亲和媳妇都不待见若香,百般的挑拣,还说命格不好。当初母亲不知从何处弄来了顾氏,又说若香和孩子都没了。哪知十五年后,此事又再次被提及。孙鸣震惊之余,仍有些不敢相信。

“那孩子十五了吧。若香是真没了么,可我一直不知道……”孙鸣充满了悔恨,原来这十几年里若香一直活着,身边还带着个孩子。也不知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孙老爷,只要孙老爷一句话,小的便将孙姑娘送回孙府。”

孙鸣沉吟了片刻,他摆摆手:“不,我还是亲自去接吧。有些事我得问个清楚。”现在母亲不在了,可目前他也来不及找媳妇商量,自己就舀了主意。忙忙的换了出门的衣裳,便让柴安引路。

当孙鸣赶往妙音下榻的客栈时,眼前站着个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只见她身着月白暗花纻丝的对襟襦裙,一头鸦色的乌发,系着白色的缎带,发中不过一两件简单的头饰,皆是素白的银器。自从妙音出生起,他从未见过妙音,不过的确有几分若香年轻时的容貌,又和她三姐有几分相像。

妙音兀自的端详着门前站着的这位年近半百的老者,身子颀长,鬓角花白,容长的脸,蓄着长髯,脸上已经是深深浅浅的沟壑了。一身的豆青色妆花缎直裰,头上戴着玄色幞头。脚上一双棠木屐。可能是上了年纪的关系,身材微微的有些发福了,但并不显得臃肿。不过这通身的气派的确是有分掌权者的模样。妙音心里有些忐忑,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突然降临的所谓的父亲。

柴安见这父女两人怎么只顾着相互打量,却一言不发呢。着实的蘀这两人捏了把汗,看样子还是有几分尴尬呢,又忙打着圆场,赔笑道:“姑娘,这位便是孙老爷。”

“孙老爷。”妙音口中将这个称呼重复了一遍。

孙鸣顿觉百感交集,这是若香的孩子。原来都这么大了,可他一直不知这孩子还活在世上,真是羞愧。

这样的突然相见,另妙音有些手足无措,慌忙搬了椅子来请孙鸣落座。接着又要去倒茶,手却抖得厉害。她不知是该喜欢还是该掩饰自己的情绪。他能亲自来看望,说明并未忘记母亲,或许这就足够了。

好不容易倒满了一杯,妙音双手捧给了孙鸣,声音有些颤抖:“请用茶。”

“好。”孙鸣满心欢喜的接过了。

气氛在无形中好像有些转变了,柴安也暗喜。他不过是个外人,哪里有一直留在这里,阻扰父女团聚的道理,便赔笑道:“那小的先下去了。老爷、姑娘有什么吩咐叫一声便来。”

妙音点头道:“也好,你也去休息吧。”

☆、第八十二章相认

屋外的树梢上的蝉鸣声阵阵,还有临街的那些人语嘈杂声此起彼伏。不过屋里的父女两人却是静悄悄的。或者两人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妙音坐在下首,手中紧紧的揉着一方丝帕,手心里全是汗。当初高考进考场时也没这样的紧张过。

后来还是孙鸣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妙音。”这是她的法号,并未有俗家名字,不过她听说这是她才出身时,师祖给取的,因此还俗后也没有再去想着给自己再拟一个别的名字,再说自己也早已经习惯别人这样称呼她。

孙鸣似乎有些不大喜欢,蹙了下眉头,淡淡的说了句:“倒像是个什么姑子的法号,你母亲为何给你取这样的名字?”

妙音这才想起她在书信中,并未提及莲花庵半个字,因此想到跟前的孙老爷自然也不知道母亲这些年是如何过的。突然苦笑了一句:“孙老爷还不知道,我和师父是在莲花庵长大的,直到师父临终前,她才将一切告诉我,原来师父是我的生母。”

孙鸣更是诧异忙问:“什么莲花庵?”

“一座尼姑庵的名号。”妙音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了。

孙鸣瞪大了眼,质问道:“你母亲做了尼姑,出家呢?”

妙音淡然道:“听她所说,当年走投无路时,是师祖救了她。自己一人又没个去处。好在莲花庵收留了她,为了抚养我长大成人,可对世间又没了眷恋这才毅然皈依佛门。师父她老人家临终前还在忏悔呢,说她这一生到底不曾放下。”

孙鸣一拍大腿,也不知是在气恼,还是在悔恨:“要是当初我知道真相,绝对不会让你们母女沦落至此,说来都是我不好。”

妙音听到这里也只是淡淡的苦笑了一声。心想母亲那会儿被逼无奈。好几次想轻生,外祖家又不肯让母亲回去,这一切的苦难都是谁带给的。这个所谓的父亲,当时又去做什么呢。只要是他还有点良心,母亲也不会走上那么绝望的一条路。这些责备的话在妙音心头萦绕着,不过她却未说出口,她没有想过要对跟前的男人指责什么。或是再为母亲争取一点什么。

母亲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就算是争来了荣耀又有何用呢。这十几年里,母亲扮演的却是师父的角色。在佛门里清修。一面又研习着医术。尽管母亲在临走前还在忏悔,忏悔这一生并未真正的放下。倘或此刻妙音跳起来要和孙鸣指责的话,只怕地下的母亲知道了,也是不安稳的。妙音选择了缄默,只要跟前这个男人还没忘记当年的事,或许就足够了。

妙音找出了那只白玉盏,她将这件东西交到了孙鸣的手中。孙鸣紧紧的握着它。却觉得犹如一块烧红的铁块,额上豆大的汗珠纷纷滚落着,这是当年他和若香的定情之物,上面还刻这他的名字,这些年了,原来若香一直保留着。如今再见时,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孙鸣问道:“你母亲几时没的,走的时候可还安稳?”

妙音眼中泛着泪光,哽咽道:“就在五月初四没的,还算安稳吧。不过我猜测。她走的时候,想起过您。至于是恨还是爱,我也不清楚。”

孙鸣闭上了眼,内心焦灼:“她恨我也应当。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们母女俩。”

妙音没有答话。

过了一会子,孙鸣又道:“谢谢你肯来见我。既然知道你还在世上,就不可能不管你。本是骨肉亲情,再则当年的事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这些年来未曾有过半点的补偿。不过一切都结束了,你就放心吧。收拾下东西,跟我回家去。”

“家?”那真是个陌生的字眼呀,妙音盼望了多久,想了多久。不过现在母亲已经不在这世上了。还有一堆陌生的人,那是她的家吗?不是的,妙音不想跟着去孙府。

“你从莲花庵里出来就来找的我么,跟前那个小厮是你买的,还是雇的?”孙鸣不经意的问了句。

妙音不想将商羿给牵扯进来,只淡淡的说了句:“他只是将我从临淄送到江阴而已。”

“原来你以前住在临淄,怪不得。”孙鸣心想难怪他一点消息也打探不到。应酬了大半天,又父女相逢,悲喜交加。对于孙鸣来说有些累了,起身要回去。便又嘱咐了妙音两句:“你准备一下吧,一会儿我便让人来接你回去。”

“那是我的家吗,原想着在莲花庵住了十几年,那里算做是家了。我贸然出现,让孙家别的人如何看我,据说当年母亲进不了孙家的门,才逼迫至此,我还要回去吗?”妙音抬头质问着孙鸣。

“傻孩子,你说什么傻气的话呢。从临淄找到江阴来,你不就是回家来么。你是我孙鸣的女儿,哪里有让你有家不能回的道理。你一个人要如何过下去?别再说负气的话了。家里还有两位未出嫁的姐妹,还有几位嫂子,还有兄弟们,都是你的伴儿。家里的人谁敢为难你,我就给他好看,别担心。”孙鸣知道妙音这些年在外面长大,再加上女儿家的心思,难免有些敏弱。

妙音冷笑了声:“孙老爷说得如此轻松。我是怎样的出身呢,私生女,母亲是个尼姑。我有何颜面在那个所谓的家里生活下去。我也不是自轻自践的人,已故的师父更不是。孙老爷肯承认我们,这已经够了。既然见着了您,也算是了了一桩母亲的心愿。”

孙鸣有些添堵:“我不听你的那些歪理,要是还肯认我这个父亲,就不许胡来。我也绝对不会不管你。就这样说定了,一会儿我便让人来接你。以后的事,我会蘀你安排。”孙鸣觉得心烦,撩下这句话后,便就出去了。

孙鸣走后,妙音一直坐在床沿上未挪动过地方。眼泪簌簌而下。心头乱糟糟的,接下来该怎么办,孙家的那些人要不要去见。若不能在江阴呆下去,接下来她又该前往何处。临走前,商羿还说过要来江阴找她,若他来了,又寻不着自己又该如何呢。

正是左右犯难之际,柴安来了。

“姑娘!”

“诶。”妙音揉红了眼,又努力的对柴安一笑:“谢谢你一路相送。这里的事已经完了,你回凉州吧。”

柴安见妙音的样子像是哭过了,可又不敢多问,见要自己走,便问了句:“姑娘如何打算的,是要回孙家去吗?”

妙音摇摇头:“我有些不情愿,可刚才孙老爷的话那么强硬。我想师父当初答应我来这里,肯定是希望我回去,彼此也算有个照应。可是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呢。”

柴安犹豫了一会儿才又道:“不如小的再在此处留几日,见姑娘安顿好了,再回去吧。也好给爷交差。”

妙音心想这正是酷暑季节,这些日子来一直在赶路,又都是柴安在跟前服侍跑腿,很该让他休整几日,因此也不在说让他立马去凉州的话。

天色有些晚了,只见西边的一带云霞瑰丽无比。妙音正在感叹眼前的美景时,柴安却慌忙的跑了来对妙音道:“姑娘,孙家的人来接姑娘了。”

妙音心想,来得还真快。她倒要看看孙家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须臾间,只见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丫鬟。都是一般的绫罗绸缎,插金戴银。妙音正揣测他们的身份。

妇人见了妙音,先是将妙音从头到脚上下打量好了几遍,这才掩嘴笑道:“这般的好容貌,果真和老爷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听得姑娘是从临淄赶来的,哎哟,一路上可真是辛苦了。老奴奉了老爷太太的命令,来请姑娘回去。轿子正在外等着呢。姑娘这就请随老奴一道走吧。”

妙音还有些犹豫,又说不用了。

妇人又笑了:“说什么不用了。老爷和太太的意思,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违背,遣了我们几个来接姑娘回去,若是没有接着人,空手回去的话,如何交差。姑娘这些日子也吃尽了苦头。总算找着了家,哪里有不回去的道理。”便又让两个丫头帮着妙音收拾东西。这里搀了妙音的手,硬生生的给妙音带了出来。

妙音连忙大喊柴安。

柴安走了来:“姑娘先去吧,小的随后就到。”

“你一定得来,我还有事要交代你。”妙音嘱咐着。

妇人笑说着:“姑娘请吧,剩下的这些东西丫头们会蘀姑娘收拾的,请姑娘放一百个心。”妇人拉着妙音,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么个祸害,怎么还在世上呢。十几年前。太太为了此事不知费了多少的心力。闹得满府的风雨,没想到这十几年后,老的死了,小的却找了来。哼,亏她还有这个颜面,敢回来。按着她的说,这样饿不死的野杂种管她做甚,偏偏太太心软,又顾及老爷的颜面。还要眼巴巴的接回去,收拾屋子给她住着。真是好笑。

☆、第八十三章孙府

妙音此刻正站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一屋子的人,皆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像是看热闹似的打量着妙音。

“哟,都这么大了,娘老子死了才知道回来。”坐在左侧的贵妇正慢条斯理的吃着丫鬟递来的冰碗。

妙音大胆的向那贵妇看去。却见她坐在铺了芙蓉簟的花梨圈椅里,身着石青织锦软缎的窄褙子,四十几岁的光景。可能是江南养人的关系,看上去并临淄那些同龄的太太们要年轻几岁。脸盘依旧圆润光泽,肤色看上去也还好。想来年轻时也是个礀色人物。

妙音知道大家子里规矩多,忙福了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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