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先前近两年的大旱,让凌水镇外的淳河几乎断了流,这对靠着淳河渡以行商为主业的凌水镇的打击颇大。久旱无雨再加上粮食紧缺的原因,镇上不少坚持不住的商户都搬离了此地。虽然半年前旱情缓解,淳月复流之后又搬了不少回来,但这凌水镇依旧还是十户有五、户还是空的。
前不久的这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让原本就因为之前近两年旱灾而萧条的凌水镇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谁都怕这场大雪只是今冬寒灾的开始,为了节省本就有限的物资来应付接下来可能出现比往年更冷的寒冬,那些这镇上的商铺,包括客栈之类的全都关了门。现在整个凌水镇只剩下他们这间车马行、一间当铺还有一间酒楼在开门营业,没有开门客栈,就只能委屈他们一番了。
虽然王掌柜没有明说为何这三间店铺还在营业,但祁梦哲等人都明白了另两间铺子应当与这间车马行一样,背后另有支持。
对这样的安排璟瑜等人倒没说什么,这一路过来的几天里他们路上一直都在帐篷和一种名为睡袋的东西里安寝的,王掌柜这处院子再破旧。有墙有瓦的屋子总比那种特制的轻薄油毡帐篷强,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挑剔的。
等到弄笛和其他护卫们也帮着那伙计去收拾晚上要暂住的地方。在屋里只剩下王掌柜和祁梦哲、璟瑜三人后,这王掌柜这才给他们说起了他近来收集到的一些消息。
首先说的是潼涧关与东南异族联盟正式签定了停战和约,东南异族联盟已经实质上解释了,各部族带夏侯家给予的补偿各自回去了自己的领地。在外部危急解除后,潼涧关又进行了一次内部的大清洗。先帝与及其他各方势力安插在潼涧关内的各方势力在此次的清洗之下,死的死降的降,全部都分崩离析消失殆尽。如今的潼涧关已经实质上完完全全的真正成为了夏侯家的地盘。
如果说在这个过程中有什么意外的话,那就是璟瑜的父亲所纳的那位良妾不幸亡故了,但她却留下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也就是说璟瑜如今多了一位庶弟。在璟瑜还来不及想自己对此是个什么感觉的时候,王掌柜又介绍起了北面的情况。
三位皇子在各自支持势力的簇拥下各自自立为帝后,情形都不大妙。
五皇子楚荆虽然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控制住了京畿大营剩下的一万大军。以及之前护送先帝从京城逃离的那些京城武勋人家为其所用,但因为大皇子、以及三皇子逃离后对其杀父拭君、逼死先皇后的指控,除了他所控制的这些人之外,天下其他的势力皆以此为借口暂不承认他继位的正统性与法理性,对其发布的讨伐“二张”光复京城的诏书既不奉调。也不奉诏。更甚者还借机要求他就大皇子与三皇子对他的指控做出反驳与回应。仅此一点,无论以后的结果如何,这位熹正帝已经威风扫地。
逃到西疆在妻祖安东侯葛柳涵的扶持下自立为显治帝的前皇长子、燕亲王楚芨虽然以割地为条件与西凉那位征伐三载的君王达成了暂时的停战协议,但西疆除安东侯势力所在地之外其他地方的势力皆因此而不承认其帝位的正统性。包括剑谷关在内的的几方地方势力隐隐结成了西疆的另一股势力与之隐隐相牵制、相抗衡。令其麾下的势力无法从西疆脱身,反攻中原。
听到这里,璟瑜不经意间看到了祁梦哲的嘴角露出了微微的笑意。便恍然大悟。猜想这西疆现在的大局之中或许就有长兄夏侯焰和眼前这人的一份功劳。
说完西疆之后,就轮到了另一位自立为帝的皇子,前三皇子、魏郡王楚芎。这位皇子与夏侯家的关系颇为复杂。也是最不让人看好前途的一位。陈氏虽在东海经营百年实力强大,但一直苦于军中无人,手下无兵的困境。若不是近些年陈家极力收买了一些军中的小势力,以及他嫡出皇子的身份让曾经郊忠于先帝,好奉正统的一些臣子甘愿跟随。只怕还支不起东海这一摊。如今人人都在等看着这位先皇唯一嫡出的皇子能否得到陈家另一实力强大的姻亲夏侯氏的鼎力支持。这将决定着这位端庆帝能否最终正名。
说到这里,王掌柜还特别提了一句。老公爷至今都没有对此做过任何明确的表态。而他们这些下面人对此的意见也不尽相同,既有觉得应该支持三皇子的,也有觉得无论是这位三皇子本人,还是他背后最大倚靠的陈家皆不是可成大事的可靠的对象。与其扶持这样的主儿,还不如另外选择一个能力足以成大事的合作人。
璟瑜知道王掌柜这也是想让他们帮忙带个话儿回去。这到不是他们下边的这些人各自为政,而是上面不给个准确的信儿,他们下边的许多事都不太好展开进行。特别是如今这样的乱世,在他们这些人眼中正令他辈儿郎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他们都在摩拳擦掌、热血沸腾的等待着一个参与其中的机会。
对此,璟瑜也只是颇为腼腆的笑了笑,并未做任何的表示。不过王掌柜这也只是说说,在他看来璟瑜这位夏侯家的大小姐虽然身份贵重,但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对这些事多半不懂什么。他真正想要让带话的人还是祁梦哲,他知道这位祁少爷不止是自家大少爷的同盟挚友,他身后的忠靖侯祁家也是夏侯家真正的铁杆同盟。这位爱好行商祁少爷深得老国公的看重,是真正在夏侯家也能说得起话来的人。不然也不会将寻找小姐回家,这么重要事托负给他这样一个外个来办。
祁梦哲也是精明圆滑的人,他也同样没做任何表态,而是对王掌柜问道:“对了,王掌柜你说了这么半天,怎么没提到安郡王六皇子?这琅州不是这位安郡王的封地,他的大本营吗?”
王掌柜也并非要祁梦哲表什么态,他只是想让他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罢了。而此时他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于是他从善如流的点头答道:“正是。小的接下来要说的就是位琅州现在的正主,安郡王楚芃了。其实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位王爷远不是人们先前认为的那样淡泊名利。”
“哦?这话怎么说?”祁梦哲颇为感兴趣的问道。
“听说当初先帝打算封给这位郡王的封地并不是在这琅州,而是离京不远的豫州。可是却让他婉拒,提出换成了现在的琅州。先帝或许是因为以前的诸多原因,对他这个儿子感觉有所亏欠,也就同意了他的这个要求。
琅州地处江南,在前次大旱之前一直都是大月王朝的粮仓,几大富庶州郡之一。所以州郡各地方势力错综复杂,盛产地方强豪。之前不少人都判断这位王爷之所以来这个方,只是为了这里丰厚的食邑而已。不想他去年到了这里之后,明面上虽是波澜不惊,但暗地里却是手段频频,不动声色之中便铲除、收编了不少地方的强豪势力。毫不夸张的说,如今这琅州差不多完全是他一人的天下了。
想要做到这一点虽不算太难,但也绝不容易。特别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得如此的干净利落,绝对是一朝一夕之功。肯定在此之前,为此作了不短时间的精心安排。也就是说,他早就有将整个琅州收入囊中的全盘计划。”王掌柜说到这里,也十分唏嘘,颇为感慨的道:“如果那位三皇子有他这般的心机手段,那才不失为了一个合适下注的对象。只可惜……”
王掌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祁梦哲道:“他能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奇怪。难道你忘了这琅州曾经是哪家的地盘了吗?”
“小的知道公子您的意思指的是江家。”王掌柜也点点头道:“江家曾在琅州经营了数百年以上,根深蒂固的将琅州经营得固若金汤,几乎成了独立王国。直到明宗、宪忠两代先皇,以下降公主、分化、打压、扶植、收买等手段,将江氏一门从琅州迁出。用了近百年的时间,才将江氏一门在琅州的影响给彻底消除。
当然,这个所谓的‘彻底’也只是一说而已,而实际上看上江家在琅州保留下来的势力更多是的由明面上转移到了暗地里。安郡王与江家那位少爷关系甚密,如果有江家的关系暗中相助,做到如今这个地步也不无可能。”
“江逸峰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祁梦哲也极为赞同的道:“若有他在背后为军师,楚芃的图谋只怕还不止这区区琅州一地。”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兴趣()
王掌柜和祁梦哲还不知道,与此同时同在这凌水镇上离他们不远的一家关了门的珠宝古玩店里,正被他们议论着图谋不小的安郡王楚芃,以及他被看作是这位郡王幕后军师的江逸峰正赫然在座,而他们正在谈论的话题也非旁的,正是初来乍到的璟瑜一行人。
因为最大的威胁,来自祭庙的莫名追捕已经没有了,急于修整的祁梦哲等人也就没怎么掩藏行迹。一来他们用来代步的雪撬车太过奇特,一路上也吸引了不少目光,想要不被人注意也是件难事;二来祁梦哲此前虽然也算是受了一次重大挫折,但这依然没有影响到他的自信与自傲。即使这凌水镇是琅州北部的重镇,他也相信自己的判断。自己这一行的路线绝对不会有人能够事先猜到,也就不可能有谁能神通广大的像上次一样在这里做事先的布置。那么,在这样的地方就算有人对他们不利,自己手下的这些人也足以应付了。三来也是相信同盟的夏侯家,越往南越靠近潼涧关,夏侯家的势力就越强。他虽以前从未来过这凌水镇,却也听说过夏侯家在这里的据点,这才能一来就准确的摸到这个地方。
因此,他也就没有想过要掩藏自己一行人的行迹。只是这世上偏偏就有如此凑巧的事,任凭他再如何预想周全也没计算到楚芃和江逸峰这两人因为某一件事而离开了州府宣城,就在他们前一夜悄悄的进了这凌水镇。
正像王掌柜所说的那样,近一年来安郡王与江家合作之后在琅州的势力大涨,夏侯家留在琅州的各路暗桩虽没有被完全扫清,但却被打压限制了不少,实力远不如从前。像这次王掌柜就没有收到楚芃和江逸峰来到凌水镇的半点消息,这固然有江逸峰等人此行做得甚为保密的缘故。可也未尝没有夏侯家在琅州的暗中势力实力大损的原因。
这家名为腾宝斋的古玩首饰店后院的一间上房里,一身普通富贵公子打扮的楚芃正坐在一张摆着几样下酒菜的桌边,手里摆弄着一只精致的白玉酒盅,对坐在对面似是在专心温酒的江逸峰道:“刚才听说这凌水镇外来了一行十分有趣的人。”
江逸峰头也没有抬的继续看着红泥小炭炉上温着梅子酒,似是随意的答道:“不错,这来人我俩还都认识。是前一阵子在晋城闹得挺大,后来还失踪了的祁家那位少爷,他身边带着那个小姑娘就是引起那场大乱的夏侯家那个小丫头。”
“那还真是有趣,听说有不少人都在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楚芃将手里的酒盅放到桌上。饶有兴趣的道:“你说那些神棍为什么那么看重一个小丫头?别说只是因为他们夏侯家,夏侯家虽然实力不错,但还不足以让那些眼高于顶的神棍下如此大的工夫。本王可是听说就这一次。废了四位外堂的主事,另外打罚的人也在少数。”
“关于一点,想必奇怪感兴趣的人不止是你一个人。我听说有不少人和势力在这次之后都在打听这件怪事,但到目前为止,这似乎依然还是个迷。那些神棍对这一点是讳莫如深。好像知晓内情的也只有上层有限的几个人,不然也不会出这次这种乱子。”光江逸峰将炭炉上紫金铜盆里的酒壶提了出来,一边给楚芃的那只白玉酒盅里续上酒,一边道:“我猜除了那几个神棍,夏侯家应该也有几个知道的人。不然那时明明是神棍的人策划着人从京城绑走了,夏侯家却一口咬定是东南的那些异族主导了此事。为此夏侯炯还大动干戈的扫平了几处关联的部族。而此后还对外宣称她受了惊在京郊外养病。可实际上却有迹象表明那时那个小丫头的人曾在潞州的洛城出现过。
不过我到是依稀发现这个小丫头的背后似乎还有什么别的秘密。晋城里突然出现的大批平价粮和药材似乎与她有着某种关系。只是关于这一点,我还在使人详查。你也知道,晋城现在的是楚昭谦的地盘。据说夏侯家的这个小丫头。曾在晋城他王府的别院里住过一段不短的时间。虽然后来搬出去了,可搬去的地方离他家只有一巷之隔,原本也是楚昭谦的产业。这位世子爷可不是他那个废物父王,想要从他那边查出些什么,可不是件容易事。”
“这样的鬼天气。还是这温酒喝着让人舒服。”楚芃一口饮尽杯中温热淳香梅子酒,感慨了有这么一句后又将空了酒盅再次送到江逸峰跟继续前道:“你这越说。我还越对这个小丫头感兴趣了。不过我记得之前两次见过她时,也没发现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瞧着与安平、安城那几个小丫头都差不多,蛮普通的样子。怎么偏偏对她有兴趣的人,与她牵扯的人却没一个普通寻常的?”
“那到未必,”江逸峰没有再给他继续斟酒,而是将整个酒壶都推到楚芃的跟前道:“就是安平、安宁几位小公主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眼都不眨的赔人一对‘灵犀’的。而且如果我没记错,商少琛那个家伙那时对你说的这个普通的小丫头也是极为看重的。那殷勤的模样,绝对不仅仅只是因为两家公府之间的交情。”
楚芃毫不介意的给自己又倒了一盅酒,冲江逸峰别有意味的挤了挤眼睛,调侃道:“哟,你到是注意得蛮仔细的。连商少琛那个伪君子向她献殷勤都看出来,如果不是那丫头年纪太小,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也别有用心的看上她了。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不肯娶亲,莫不是在等着这小丫头长大成人?”
不想江逸峰却是回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轻声道:“那还真是说不准呢。”
楚芃脸上的调侃的坏笑顿时僵了僵,才道:“不……不会吧?母妃可是还想着等父皇的孝期过后,将安平许配与你。安平那丫头对你的心意,以你的聪明不可能没有看出来。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本王可是一直就想有你这么一个妹夫的。安平丫头虽然软糯了一些,但在母妃的教养之下将来也一定会是贤妻良母。绝不会像夏侯家的这个丫头一般,旁的本事没看到招祸的本事却是一流。你这人不是最不喜欢麻烦吗?这夏侯家的丫头代表的绝对是大大的麻烦。”
“你到还真信了,这可全都是你的自说自话。”江逸峰嗤笑道:“我对夏侯家的这个小丫头确实兴趣不小,但也不是你说的这个兴趣。她那招祸一流的本事,正是我感兴趣的地方所在。至于其他别的什么,我们认识那小丫头的时候她才多大?我即使再禽兽,也不至于对一个才十来岁的小丫头有什么想法。至于安平公主的事,你也莫要再提了。她在我眼里跟我亲妹妹似的,让我娶她这不是为难我吗?别人或可不理解我的想法,但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的。”
听到江逸峰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楚芃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也再没有兴致继续为自己的妹妹拉线保媒了。
江逸峰也自知自己的这话戳到了好友的痛处,心下也有些后悔,便想着将扯偏了的话题再拉正回来,道:“祁梦哲带着夏侯家的小丫头出现在这里,应该只是路过。他们的目的地应该是现在夏侯家的大本营潼涧关。”
“这祁梦哲这次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