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陈家的照拂是有目共睹,自此东海陈氏京城这一支便渐渐的发迹了。
再后来先太后做主,将现在的皇后嫁聘给了当年还是太子的今上立做了太子妃,后来太子逾期继位之后陈家的太子妃又依靠当时还尚在人世的太皇太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一国之母的皇后。当年也是在这位太夫人的请求之下,先皇将当年的陈二小姐、现在的陈夫人嫁入了鄂国公府做长媳。至此,陈家的地位便一路高升风光无限。
尽管随着先皇与太皇太后的离世,陈家的声势有些回落,但只要这位太夫人还在人世,今上就看在先皇与先太皇太后的份上就会不轻易的动陈家。就如今上再如何不喜皇后,但皇后至今还能好好的保有她的后位。
这位规矩甚重的太夫人当年在陈家与小辈们的关系并不亲密,儿孙一辈之中也只得陈夫人一人得到了她的眼缘,被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亦同样是如此,陈夫人与家族其他人包括其父母在内,都并不亲密。所以出嫁后的陈夫人与娘家的关系也只是平平。
这位太夫人对陈夫人那是视若亲女一般,不然当年也不会因为不舍,而将成为太子妃这样的在别人眼中天大的幸运的机会让与了陈夫人的亲姐现皇后。成为六宫之主,一国之后这样的机会在旁人眼中或许是泼天幸事,但在早就亲历看透了**之中残酷黑暗的真相的这位太夫人眼中,吃人无数的**绝非女子的好归宿。所以她才为陈夫人推掉了这个机会,并且亲自出面为陈夫人求到了现在这段姻缘。
虽说这两段姻缘无论是对皇后与陈夫人这对亲姐妹,还是陈家的其他人来说都可算是皆大欢喜、各偿所愿。但到底还是在皇后与陈夫人这对本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中扎下了一根刺。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相信如果是为了这位太夫人,陈夫人极可能真会为其想方设法的弄到那枝老山参。而更巧的是在他们定计后没几日,太夫人便感染了风寒病倒在床了。认为这是天意的陈家,便使冒着风雪送去了那封求药的信。
这几些年,年事已高的太夫人早就不再过问陈府的事务,安心在后院颐养天年。早年她就曾吩咐过陈夫人,让她尽量少娘家。所以陈夫人尽管平时很想念她,也只是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回娘家探望于她。虽然她们祖孙俩这些年相见的面数有限,但那种深厚的感情却未曾有过改变。
果然陈夫人在收到那封信后,便正如他们所预想的那样,未曾多想就带着他们需要的老山参回了娘家。
回到娘家的陈夫人在看到卧病在床高热不醒的太夫人后,就更不会做其他想了。她也没顾得上听一听御医的断症,急忙忙的就将带来的那支珍贵老山参交到了她母亲的手上,让她母亲陈夫人拿去给她祖母配药。自己则泪水涟涟的守在祖母的病床边为其侍疾。
那时她根本就没想过她母亲在拿到那支老山参后,转手就交到了长女皇后派来的人手里,给那位承继着他们陈家大兴希望的好外孙配制那种所谓的“奇药”了。
当然无论是皇后还是陈家人都清楚,在那位好外孙还没有得到那个位置之前,太夫人依旧还是他们身后不能现在就倒的顶梁柱。所以他们虽然为了那株老山参在病情上欺骗了陈夫人,但却不敢真个的耽误给太夫人治病。
在陈夫人几乎衣不解带的侍奉下,太夫人终于在两天后退了热,人也清醒了过来。这让陈夫人欣喜不已,只以为是自己带来的那支老山参起到了作用。还想着哪怕真是因此而让公公对自己生了间隙,那也还是值得的。
太夫人醒来后看到孙女儿也很高兴,在得知她侍奉了自己一天一夜都没合过眼之后更是心疼的要打发她回家好好休息,但放心不下的陈夫人却还是坚持留在了娘家。直到今天一大早,陈夫人照例从暂居的客院去太夫人所居的内院侍疾,因为今天得迟了些,所以就选择抄了近道。尽管她出嫁离府多年,但这路还是很熟悉的。
这条近道要从她父母所居的院子里的小花园借过,不想在她在这花园的转角的岔道处却听到了她母亲与一个宫人打扮的人在说话。因为转角的关系,他们并没有看到她。原本她也不甚在意,就她那皇后姐姐与娘家的亲近关系,会差使宫人来府里传话什么的并不是什么奇事。
但就在她要悄然离开时,却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中提到了六百年参龄的老山参还有配药什么的。这时陈夫人还以为说的是给祖母配药的事,所以就留心听了起来。不想却是得知了她带来的那支老山参并不是用来给祖母配药的,而是从她手中骗来给她那个郡王侄儿用的,这样一个真相。
第五十九章 考较()
无意间得知了这个真相的陈夫人是又气又急,当时直恨不得立刻就上前去将事情给问个清楚。只是她到底不再是天真冲动的无知少女,多年来国公府的当家夫人的历练让她到底保持住了理智,没有鲁莽行事。
这里虽是她的娘家,这些人虽都是她的血脉至亲,但现在到底已不再是一家人。此刻的她从未如此清醒而深刻的认识到一点。摆在眼前的这件事,又再一次证明了这一个她一直都在刻意回避的事实。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娘家除了祖母之外,与她的关系都并不亲近。在自己嫁入国公府后,就更是如此。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向野心勃勃,想要将陈家带入一个更新的更高度。这个野望在姐姐皇后娘娘生下嫡子之后,就更加一发而不可收拾。他不止一次的想要将自己的夫家拉入他们的阵营,但这些年来他的无数次试探与尝试都向他证明了这并不可行。
她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家人对自己都一直颇有微词。如果不是国公府本身实力的强势,不是陈家还需要这样一个强大的姻亲用来震慑,只怕两家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当然即便是如此,现在这种只保持着情面往来的关系也并没有比这要好多少。
她也知道公公、丈夫包括儿子们在内的夏侯家人对陈家人是看不上眼的。在他们看来陈家人都眼高手低,空有凌云之志却又毫无与之相匹配的智慧与实力。陈家人名义上读的是圣贤之书,走的却都是各种左门小道。对于以血汗军功立家的夏侯家来说,是道不同不相与谋。这多么年来,如果不是看在自己的份上,哪里会对时不时总借着国公府的名头狐假虎威的陈家人客气?
这些年来,她与陈家人虽然并不亲厚。但到底还是顾念着的血脉亲情,在陈家有事求上门来时,除了有损国公府核心利益的事情之外只要她能够帮得上的,几乎从未推脱,哪怕有时会让夫家人不高兴。
只是她这般的苦心,只怕是从未被陈家人看在眼中。但凡有一点为她的立场做过考虑,也不会有这次的算计。当然这对于熟知陈家人性情的陈夫人来说也不能算有多意外,但她不能接受的是他们居然会为了算计她而利用祖母的健康。她甚至怀疑祖母的这场大病,到底真是碰巧还是……
越想越愤怒而怀着满腹的愁怨的陈夫人,没有惊动那边说话的人就悄然的回到太夫人的房里。她并没有立刻去看已经服过药在打盹儿的祖母。而是背地里找来了祖母的心腹嬷嬷打听祖母这次生病的经过,以及初诊的御医到底是怎么说的。
这个姓金的嬷嬷是祖母身旁剩下的唯一从她娘家带来的人。在几番为难之后金嬷嬷才告诉了她太夫人这次生病的真相,以及她因为孙子前途的缘故被要挟着不能将这些事告诉她。
根据金嬷嬷述说的情况。陈夫人大致拼凑出了事实真相。而在这时,她反到镇定了下来。她并没有立刻就离开陈府,尽管那时她几乎感觉在那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但她依旧还是不能就这么抛下生病的祖母,虽然祖母的病并如她之前以为的那样严重。或许从这一点上对她来说,算是这件事中唯一的一点安慰。
至于陈家人和她那个姐姐皇后。她也不能说有多失望,毕竟对他们她很早以前就不再报有希望了。只能说经过此次之后,她已经决心将这些人完全视之陌路。做出这个决定,她非但没有多少难过的情绪,反而还有一种解脱感。总夹在娘家与夫家之间的感觉,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虽然她自觉平静了不少。但将她自幼抚养长大的太夫人如何看不出她的异样。在她的坚持追问下,陈夫人考虑再三还是将事情始末以及自己下定的决心告之了祖母。
太夫人一直都是个明智的人,老去的年纪并未没让她因此而变得糊涂。而反更加的睿智。早早就看清了世间名利的她,当然远比身在局中的陈夫人看得要更加清楚。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像儿时一样的轻轻的摸了摸陈夫人的额发,然后只说了一句“明白了。”就将她打发回了自己家。
尽管此外并没有再做任何的叮嘱与交待,但自认同样了解祖母的陈夫人却理解了她的意思。陈夫人跪在祖母的病榻前磕了三个头之后。就带着对祖母的不舍与愧疚黯然神伤的离开了陈府回到了自己家。
璟瑜听完之后,一时之间也感慨万千。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也许在外人眼里这件事可能是有些荒唐,但对同样遭受过血脉至亲的背叛与算计的她来说,却是感同身受。但最终她也只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来。毕竟那些人也是现在的“自己”的长辈,有些话无论怎么样她也是不能说的。
屋里的气氛这时也些沉重,他们就是再希望陈夫人与陈家撇清关系,也不愿意陈夫人受到伤害。即使他们知道这是个无可避免的过程。
老国公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上,问道:“对了,关于你们那位曾外祖母,你们可有看法?可知她向你们母亲传达的意思又是什么?”
老国公虽没有点名,但璟瑜却还是发现他的视线是放在了自己身上,便明白了这应该是一次对自己的考教。
“瑜儿从没见过这位曾外祖母,只能从以前和刚才听到的与她有关的那些事来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璟瑜思量了一下,也没同莫妍商量就尽量说出她自己的看法:“在瑜儿看来,曾外祖母是个难得看透了世情的明白人。是个既摆脱了俗世情感纠缠的超脱无情之人,又是个真正重情重性的性情中人。”
听到璟瑜这样不乏自相矛盾的说法,老国公和夏侯焰都不由露出了讶异的目光。
“瑜儿的看法还真是特别。”老国公感对璟瑜的话似是十分感兴趣,不由又追问道:“瑜儿前面那边那句‘明白人’的意思老夫到是明白。但瑜儿你后边的说法却是有些自相矛盾了,既是‘无情之人’又如何会‘重情重性的性情中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祖父与大哥的眼神太过关注的缘故,璟瑜这时又生出了几分紧张的感觉,她大口的喝下手中茶盏内所有的茶水之后,才将自己的想法稍做整理之后表述了出来:
“从曾外祖母的一生经历不难看出她这一生命运的坎坷。无论是少时在宫中做女史的经历,还是后来嫁入陈府做继弦后的日子,都不能算是什么好生活。宫中的黑暗凶险自是不必说,在嫁入陈家后先时不受重视,后时却是因为能够给陈家带去丰厚的利益才被陈家贡着捧着,那种只关利益不关感情的‘亲情’对于一些重情的人来说还不如没有。”
说到这里,璟瑜不由得顿了顿,才继续道:“说曾外祖母是个明白人,是因为她既然对先太皇太后和先皇有恩,却从未挟恩求报。除了母亲的亲事之外,那二位对陈府所做的一切皆是出于他们自己的意愿,而非是她去求得而来的。
说她无情,说的是她对陈家。以她这样明白通透人,不会不明白陈家的实际状况?陈家的根基在东海,这一支为何会迁入京城的原因虽未可知,但他们与本家的关系并不亲密也是事实,不然当年在京城的处境也不会那样艰难。这样的陈家根基之浅薄其时与一般富户无异,他们这样完全靠借着先太皇太后与先皇二位的恩赏而飞速的幸进,绝对不是件好事,甚至还可以说十分的危险。但她却从未阻止陈家以这样的方式在京城崛起。
说她重情重性,当然是说她对母亲的关爱确是真真切切的。虽不知道母亲是如何得到她的青眼的,但她为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母亲好。无论是阻止她嫁入宫中,为她求得了咱们家这门难得的好亲事,还是现在这一次。皆证明了她对母亲的那份淳淳关爱之情。甚至在瑜儿看来,对于曾外祖母来说恐怕整个陈家她只将母亲视之为了真正的亲人。对关心之人爱护有加,对不上心人无情无视,这种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性情来行事的人不就是‘性情中人’么?”
老国公听了这番解释,不由轻轻点了点头,到也没有评论对错,而是继续又追问道:“瑜儿也提到了‘这一次’,那么瑜儿认为你曾外祖母这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瑜儿认为曾外祖母应是世上最了解母亲,也最是清楚母亲为难之处的人。”这时璟瑜已抛开了之前的紧张,侃侃而道:“正因为她是最了解母亲的快乐,也最明白母亲的痛苦的人,她就一定能够想到母亲所做的从此与陈家划清界限决定。所以她告诉母亲的那句‘明白了’其实就是向母亲表明她对母亲一如既往的支持。甚至可能这根本就是她自己对母亲的希望。她应该本来就不愿意看到母亲与陈家纠缠不清,真心疼爱母亲的她不会愿意让母亲再上去陈家这条根基不稳却又躁进不安的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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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赴约()
那天陈夫人从娘家回府后又过了几日,无论璟瑜到底是如何作想,应约去四季行辕赏梅的日子终于还是到了。
一大清早甚至还天光未亮的时候,璟瑜就被陈夫人使人从温暖的被窝里硬生生的给挖了出来。然后不甚清醒的她就如个人偶一般,任凭特地衔令前来负责她今天打扮的素芸好一阵的折腾。直到一阵寒风迎面袭来的时候,璟瑜才完全的清醒过来。
这几日因为陈夫人心情不郁的关系,整个府里的气氛谈不上有多阴郁,可也多少有几分紧张。璟瑜虽也有心想要开解陈夫人心中的郁结,但也知道这毕竟事涉外家,不是她这个做人女儿,做人外孙女儿的能够置喙的,就只得想办法从另一方面来着手。
连着几天璟瑜都用了更多的时间来陪着陈夫人,每天都陪着她说话解闷,陪着她用膳饮茶。之前特意为陈夫人准备的打算用来调理她身子的灵泉水,也是在这里派上了用场。璟瑜将这瓶灵泉水,分成几次掺到泡茶的山泉水里,让陈夫人喝了下去。
空间里灵泉水的神奇效果自是不必多说,陈夫人极快的恢复了过来。不但脸色恢复了从前红润,就连精神也较之去陈府之前还要好上许多。陈夫人自己认为是公公使人送来的那些上等参片、红花和蜂王浆的调理效果,而旁人只以为是璟瑜的陪伴才让她恢复了精神。
那日她特地准备的其他那些东西,老国公也帮着她分配好了。一如他们之间的默契,没问来路的老国公自己只留下了一盒参片、一罐蜂王浆和一瓶蜂蜜。陈夫人和夏侯焰那里送的到是一样,都比老国公要多了一盒红花。剩下的那几瓶蜂蜜除了给夏侯烽一瓶之外,其他的都交给了陈夫人去分配。陈夫人又换了更小的瓶子分装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