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也算不上敌对。而且真要说起来,熬夜是楚荆还是商氏目前最大的敌人与他们是相同的,就“敌人的敌人是为天然的盟友”这一说法来说,自然是要救下他带回去。言下之意更是暗示,这很可能也是一个机会。
对此楚昭谦却好像并不是如此看,楚昭谦的意思是他派人直接将商少玧送回沧州商家去。他们分开走目标也要小一些。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除此之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暗示夏侯炽关于“敌人的敌人”的看法并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有不少时候“敌人的敌人”也可能还是敌人。而非想象之中的盟友。只是对于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他却不肯说得更清楚。
就是旁观的璟瑜都能看出他有所保留。夏侯炽当然也不在话下。最后到底还是夏侯炽妥协了,这并不是出于他对楚昭谦意见的认同,而是因为他知道就是自家兄妹几个想要平安回到对岸去,也是需要依靠人家楚昭谦的。因此他心下再不赞同,也还只是只能如此了。
在收拾离开的时候,璟瑜曾问过需不需要将夏侯烽等三人所中的迷药解开,她虽没有对症的解药。但他们所中的这种迷药应当还是可以解开的。只是这个建议却被主导撤离的楚昭谦给拒绝了,他给出的理由是这样也许更加方便,但璟瑜始终觉得他在说这几句话时,似乎别有深意。
楚昭谦不愧是深不见底的楚昭谦。虽然在他看来昨夜算是吃了一个不小“暗亏”,但很快他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他让沈修文在璟瑜这里讨要了一丸迷药的“解药”,不一会儿璟瑜就看到这院子里来了一辆十分破旧的驴车,一直未醒的商少玧被一条不很干的土布褥子卷着,交到那个全身都是补丁身姿佝偻的赶车老汉。这老汉以绝不符合他年龄和外形的力气。只用一只手夹着这个被卷,将人塞到了这辆后那个四处都漏风的车厢里。在这破车厢门上那有些脏兮兮的草席帘被掀开时的缝隙里,璟瑜隐约看到了一个与这老汉形象差不多的老妪。
沈修文低声与老汉交待过两句之后,这辆驴车就晃晃当当、嘎吱嘎吱响着的离开了。
璟瑜以前从不认为自己有洁癖,但在看到卷着商少玧的褥子和那辆驴车时。她不由有些为自己一会儿离开的情形有些担忧了。
不过很快璟瑜就发现她的这种担忧完全没有必要,那辆破驴车离开后才一柱香的工夫就接连来了三、四辆由上好的彪壮的青骢马拉着的大马车。
这几辆马车虽不及莫妍以前帮璟瑜弄的几辆奢华,但也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才有的。赶车的车夫也与刚才赶驴车的那个穿着破旧衣裳的佝偻老汉不同,都是穿着统一青衣、很是精神的青壮男子。除了这几个赶车的车夫,随车前来的来有六个与他们衣着相同的青壮,这些人的打扮一看就知道应是大户人家的仆从家丁。
“这是……”如此落差,与璟瑜同样疑惑的还有夏侯炽。
楚昭谦一边看着沈修文领着人将夏侯烽和他受伤的侍卫小心的搬到一辆车上,一边道:“因为大战在即,现在这几十里的灞江沿岸已经都被他们封锁了,再加上昨夜所发生的事,现要想要渡江可以说不是可能的。所以对我们来说最好的办法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过这风尖浪口上的几日,再等待合适的时机。
这些日子以来不少百姓为躲兵灾四处逃难,他们封锁的力量集中在南面和东面,反而是北面的风头没有那么紧,所以逃向北面去的人最多。”
听到楚昭谦这么说夏侯炽和璟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刚才那辆破驴车的确很像是逃难的人,沧州又在北方,他们混在逃难的人群里北上的确是个好办法。至于灞江被封锁,其实灞江早就被封锁了,并不是今天才封锁的。他们前夜偷渡过来时,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但正如楚昭谦所说的那样,如果说之前的封锁只是出于战事的需要总有疏漏的地方,那么昨夜出了那么大的事之后,必将更加严密了。
璟瑜毫不奇怪楚昭谦已经听闻了昨夜的事,毕竟她在风字营闹出来的那么大动静是瞒不过人的。让人在严密的精锐大营里劫走了要犯,这对风字营的骄兵悍将来说绝对是种屈辱。想必他们此时一定着急着捉到罪魁祸首,来以雪前耻。因为被劫的人是夏侯烽的关系,他们不可能想不到会与夏侯家有关。这样一来,很可能现在的江岸边就有着无数有燕兵,在等着自己等自投罗网。
所以即使夏侯炽和璟瑜再着急着带夏侯烽回家,也知道现在绝对不是时候。既然如此,楚昭谦所提议的先找个合适的地方避避风头,也是目前最为合适的选择了。至于楚昭谦所选择的避风头的地方,璟瑜和夏侯炽都没有开口过问的意思。
璟瑜选择了与昏迷的夏侯烽同乘一辆车,理由自然是好就近照顾她小哥。说是照顾,其实也没多少好照顾的,除了三五不时的给他们发干的嘴里喂上小口的水之外,并没有其他要费力的地方。
璟瑜并没有在车就解开夏侯烽所中的迷药,因为她也认为楚昭谦的想法是对的。对于重伤在身,才又重新接过断骨的夏侯烽来说,昏迷远比清醒要舒服好受一些。他所中的迷药本就是璟瑜所下,她自然最是清楚这迷药对夏侯烽的身体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坏处。
所以璟瑜在这一路上更多的时候,还是在脑海之中与莫妍交谈。她总认为楚昭谦很可能还记得些什么,而莫妍却安慰她说即使楚昭谦对昨晚的事还有些记忆,也只会是些零星的片段,不大可能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他是对“迷蝶”略有抗药性,这并不代表“迷蝶”就真对他毫不起作用。光只是那些零星的片段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只要璟瑜自己不承认,想来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而且就他并没有对璟瑜挑明什么来看,很可能他自己也在怀疑那些零星混乱的片段真实性,或是他也知道即使是那些片段都是真的,也并不能够证明什么。莫妍叮嘱共璟瑜一定自己沉住气,不管怎么样自己先乱了阵脚才真会得不偿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璟瑜悄悄掀开车厢内的小窗帘,隔着碧纱就看到了他们不知何时走到了一座看似小城的城门口,被一队约十来个人的燕兵给拦下了,那些燕兵的意思瞧着似乎是要搜查所有马车。
这让璟瑜拉着车窗帘的手不由冒出了冷汗,她飞快的放下帘子,一边弯下了腰将两只手分别搭到了两个伤员的身上,一边集中精神留意外边的动向,随时准备着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将夏侯烽二人再次转入空间里去。
这时的她紧张得完全忘记了去想暴露不暴露的事了,这时她只想到绝不能让小哥再次落到那些人手里。
就在璟瑜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啪”的一记耳熟的脆响声,似乎是有人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一般。应在璟瑜对此狐疑不已的时候,就听到前边的马车那里响起了沈修文的喝骂声:
“你这个不长眼睛的东西,居然敢搜我的车,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沈家的车也是能随便搜的吗?去,去把你的长官叫来,我到要看看是谁敢搜沈家的车。”
第二百八十八章 暗棋()
这样也行?对沈修文的再是嚣张不过的宣言,璟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几分谄媚的赔笑道:“哟,原来是沈家二爷啊。沈二爷,您可千万别见怪,这几个小兵都是新派过来的,还不认识您沈二爷。不然就搜谁的车,也不能搜您的啊。看来您这回又是……”
“你心里有数有好,哪回有好处会少了你的。”沈修文用一种怎么听怎么猥琐的语气对那人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再不进城就要霄禁了。过两天,等过两天我请你在烩珍楼喝酒。”
“那下官就在这里先谢过二爷了。”那人一听沈修文的话,更加的巴结了几分:“看来沈二爷这一趟的收获很不错嘛。”
沈修文没有再继续跟那人嗑唠,就听那人在喝呼道:“快,快让让,别怵在这里挡着路,快让沈二爷的车队进城。”
这人的喝呼声还没有落下,璟瑜就听到有人很是不赞同的道:“张头儿,今天一早上边可是发来了严令,说是逃了要犯,让所有的城关门卡都要严查往来车辆,怎么可……”
“去,去,去!你是头,还是我是头啊?到底听我的,还是听你的?我说不用搜,就不用搜;我说让他们过去,就让他们过去,你一边去吧。”那被称为张头儿的人很是不耐的道。
随着他的这声教训,璟瑜所乘的马车又再次移动起来。虽然看似危险已经过去,但暂时璟瑜却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仔细关注着外边动静的璟瑜听到那个张头儿似乎正在小声的教训着刚才敢拦着他的小兵:“你真是瞎了眼了,上边虽说要严查,但也要看人来啊。你知道这沈二爷是谁吗?沈家可是为葛国公家办事的人,世子葛大将军的门人。人家可是为葛家办事的,别人可以信不过,沈家可是葛家的心腹门人。
他们是奉世子的命,为世子办事的。现在世子就领着十万大军在不远的地方扎着营呢。他们不让查。就不查好了。你不要命了,我还要呢。你小子还太嫩了,以后要记得我们这些小人物可开罪不起这样的红人的。不然丢了差事是小,万一弄不好说不定连小命丢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丢了的呢。”
那小兵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只听他似乎是咽了咽水口问道:“怎,怎么还会丢了小命?”
“怎么不会,我以前可见得多了。这位沈二爷还算是性儿好的呢。以前因为一句不中听的话得罪了人,就被人给一刀砍了的也不是没有。人家有钱有势的砍了也就砍了,顶多就赔两个钱而已。像咱们这样的小人物,死了就是个白死。所以啊,小子你以后可要记住,这也就是我心好愿意提携你才说的。”那张头儿很是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真是谢谢您了。”那小兵大概是被张头儿的这几句话给吓着了,不过他到底年轻最后还不忘随口的嘟囔了道:“我们其实也就是想要随便看看而已,也不知道这马车里都是什么,怎么就不能让人看了。不过张头儿,你好像是知道的,不然人家也不会说要请你去烩珍楼那么富贵的地方喝酒。啧啧。那里随便一两个菜就得我一两个月的响银了。”
“还不快住嘴,你打听那么多做什么。”那张头儿显然是被这小兵的口无遮拦给气到了,不过最后那句话可能搔到了这张头儿的痒处,只听他将声音压得极低,才道:“这沈家专门负责给那位爷送人。估计这车上就是了。这种事事关着那位爷的名声,自然不好让人看到或是听到什么。这可是个秘密,我也是无意知道的,你小子可千万记住了不可乱传,不然你这小命可就留不住了。”
在车上偷听的璟瑜好半晌都没有从刚才听得这番话里所透露出来的那些信息里回过神来。那位葛国公所指的应该是安东侯吧?那位世子,应该就是葛山珏了。那位爷指的莫不了是他?这送人又是怎么回事?不会跟她所想的一样吧?沈修文是葛家的门人,这件事应该是个误会吧?
就在璟瑜脑子里一片莫名混乱的时候,马车再一次停了下来。虽然这时已是玉兔东升的时刻,但周围的高墙和庭院马房的样子,无不告知了璟瑜这里应该是一处不小的大宅邸。
很快就从这小院的一处角里接二连三的走出来好几个下人,他们甚至还搬出来了两顶滑杆,用这两顶滑杆将夏侯烽和他的侍卫抬到了内院一处不怎么起眼的小院子里安顿了下来。
璟瑜刚刚指挥着下人们小心的将夏侯烽安置到一张铺着崭新铺盖的酸枝拔步床上,就听到一个颇为伶俐的小丫鬟请她去花厅用饭。
于是有着一肚子疑问的璟瑜跟着这个小丫鬟拐过七、八道弯,走过四、五道形态各异的园门,来到了一处灯烛亮堂的小膳厅。她一进门,就看到楚昭谦和堂哥夏侯炽已经分坐在两张分别摆着五、六样小碟的小席上坐好了,另一张一样的小席还空着,璟瑜知道那是留给自己的位置。
楚昭谦的脸色到还好,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堂哥夏侯炽的脸色可就说不好有多好了,显然他似乎也跟璟瑜一样,有着不少话想要问此间的主人。
“妹妹已经来了,王爷可以直说了吧。”璟瑜这才刚在小席的锦垫上坐好,就听到堂兄夏侯炽问道。
璟瑜注意夏侯炽的语气似乎不大好,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不由轻轻皱了皱眉、虽然璟瑜心里觉得有些不大适合,但到底他才是兄长,她也不好说什么。
璟瑜心里多少也明白堂兄这也是有些急了,虽说璟瑜也劝了几句,但毕竟是他作主听从楚昭谦的安排的。这万一若真是他信错了人,让好不容易找到的夏侯烽和璟瑜出了什么差池,他可就真是万死莫赎了。
不过楚昭谦显然并没有将他的失礼放在心上,他转头先是给了夏侯炽一个少安毋躁的安抚表情,然后又转头颇为关心问璟瑜道:“令兄那边可还好?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就好。”
璟瑜的微微欠了欠身,道:“多谢王爷关心,家兄目前一切尚好。其他的到没什么,他需要用到的药目前我这里还有一些,但一会儿我将他弄醒之后,怕还要劳烦为他准备一些米粥。”
“这个你尽管吩咐就好,哪怕是需要一些药材,这里的药房也应该有一些的。”楚昭谦想了想,又道:“不过你到底是个女孩儿家,想必从前也没有伺候过人。令兄那边一会儿我会让修文另外安排两个伶俐的侍女去服侍的。你自己也要好生的休息休息,这两天想必也累坏了。”
夏侯炽对于楚昭谦不回答自己的疑问,而是一个劲儿的向堂妹献殷勤,心中很不是满。不过碍于堂妹的颜面,只是轻咳了几声以作提醒。
好在楚昭谦也没有太过忽视他,终于将话题转到他们兄妹关心的正题上。只听他道: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叫襄城,是距离宿州边境最近的一座小城。葛山珏的行营就在城外二十里处。
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宅子,原是这城里最大的粮商曲家的府邸。不过因为前两年天灾频发,曲家押错了宝,不但没有赚到钱还欠下了一大笔银子,最好只好将这处宅子抵债给了债主。
而这户债主姓沈,在三十年前因为生意失败,在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时候为当时刚刚被封为安东侯的葛柳涵所救,于是投身门下为其梳拢钱物。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年里,成为了葛家最会赚钱、贡献最大的门人,也是葛柳涵、葛山珏父子俩跟前最红的心腹红人。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沈家之所如此得葛家父子的看重,除了因为他能大把的给葛家提供银子以借其养兵挥霍之外,还有就是能帮他们父子物色可心的玩物。葛家父子虽然各自也算得上妻妾成群,但私底下却都颇好男风。刚才在进城门时,那些人不敢搜车,也是因为以为车里的人是他们父子的禁脔。”
“咳、咳!”听到楚昭谦竟然当着璟瑜这么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的面,说什么“好男风”、“禁脔”什么的,夏侯炽很不是不满的重咳了几声,然后将话题转到了他最想知道的一点上:
“城门的那人称沈护卫为沈二爷,不知道这是……”
“沈家的家主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