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夏侯焰来说,妻子的最大意义也就只是传宗接代而已。若是能像父母一样相濡以沫顾然好,如果不能也没什么。他对于那些个儿女情长虽不至于如二弟夏侯炯一般偏激到认为“温柔乡是英雄塜”,可也同样并不怎么看重。
可是当他换作为人兄长的立场却是又有些不一样了。他希望妹妹未来能在有个好归宿的同时,亦能有个能够保护她、真心爱她丈夫。
对于楚芃与他那位病故早逝的发妻之间或有些什么隐晦的内情,他虽不太清楚可也曾所耳闻。知道这其中有可能并不是像三弟所以为的那样美好,楚芃对那一位的感情并不是一定就是外间所以为的那样。
只是那又如何呢?他心里也一样认为楚芃是配不上他家璟瑜的。他希望璟瑜未来能够幸福,即使将来无法完全避免她的婚事会是出于政治联姻,但他们家也可以从中找到一个对璟瑜有真心的妹夫和婆家。而不是像是这位直白的将感情全当作筹码算计的张太妃和安郡王。
一直默不作声的夏侯炯看了一眼大哥和小弟,这才转向老国公道:“祖父,你不会答应吧。”
夏侯炯的这句话并不是在发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正担心的陈夫人立刻向坐在上座的公公看去,生怕错过了公公的答案。她作为母亲自然也是极当心唯一女儿的亲事。她也同样不看好安郡王做她未来的女婿。更不愿意女儿将来会有张太妃那样的婆婆。只是碍于丈夫还没有开口。又是在公公面前,她才忍着没有立刻出言反对。
老国公自然不会感觉不到儿媳的不安,他看了一眼正在紧锁着眉头看着手上那封信的儿子。才道:“当然不会答应,楚芃的确是配不上我们家瑜儿丫头。”
“那您打算如何答复他们?就这样直接回绝?”夏侯炯又继续追问道。
老国公却是玩味的一笑,道:“老夫不打算直接给他们否定的答复。正如你们所说的那样,横竖瑜儿丫头的年纪还小,对我们来说还不急。既不同意,也不回绝的就这么拖着他们好了。现在并不是适合再与琅州方面也翻脸的时候,拖得了一时算一时。这点时间,我们家瑜儿丫头还耽误得起。再说谁让他们的手伸得太长了呢,总得给他们一个教训,我们夏侯家可不是能任他们拿捏的软柿子。”
虽然老国公话里有话。但也可以听得出他对张太妃母子将主意打到璟瑜身上,也是十分生气的。
“所以?”夏侯炯
知道孙子问的是什么,老国公道:“所以,老夫让你们过来这一趟,一来是告诉你们有这么一件事,让你们知道对琅州那边要如何应对。二来也是提醒你们,这绝不会是第一次。随着瑜儿丫头的年纪渐长,外边的局势越来越混乱,想要以此拉拢我们家、将我们家卷入那个漩涡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所对这件事你们心里最好也要早些想出个章程来。至于三来……”
说到这第三,老国公将视线移到了夏侯炯的身上,才道:“三来也是如烽儿所说的那样,炯儿的亲事也需要订下来了。如果可以,烽儿也最好能够一并解决了,不然以后的麻烦怕是会更多。而且家中的下一辈只有垣儿一个,也太冷清了。”
完全没想到祖父会将话题一转,说到他们兄弟的亲事上,一惯少有什么丰富表情的夏侯炯脸上到是没什么变化,仿佛老国公说的人不是他,说的也不是带着他下半辈子的生活似的。
到是夏侯烽却没他二哥这般能够表现得如此不动如山了,只不过他至少年少又正时值慕少艾之龄,说起别人的亲事到是没什么,可说到的人是他自己的时候,到有几分少年对这方面独有的羞涩。他张了张嘴,却是半天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父亲所言极是,琅州的确不是适合的人家。”夏侯漳终于将手里的那封信转到了一旁长子夏侯焰的手上,才语带不屑的道:“这张太妃母子野心到是不小,只可惜底蕴到底还是差了些。安郡王比他的几个兄弟来说的确是有几分能力,但这几分能力或可做承平之君,却不适宜做乱世之皇。江家虽然还是一直在背后支持他,但就我们所查得的消息看来,那种支持似乎有了些变化。尽管那种变化现在还不太明显,但安郡王母子应当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察觉的。
他们之所以打上我们家瑜儿的主意,其中未尝不是感到了江家隐藏的某种转变,认为不能再将所有希望寄诸于他们的身上了。也许还有想借着我们家,来制衡威胁江家的异心这样的想法。不然也不会如此的着急,甚至还让安平公主亲自上门来做说客。
不过江家也是,虽说他们当初选择站在安郡王一线,支持安郡王,是没有考虑到世道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但他们既然助长了安郡王的野心,但发现如今安郡王没了多大的优势后,却不顾自己将人拉到了半空中,就打算就此抛下他改换门庭。这也难怪安郡王会生出另外的想法了。”
“公公意思说要这么拖着他们,那安平公主怎么办呢?是就这么让她在这里等,还是想办法让她先回去呢?”陈夫人不无担忧的道:“如果让她就这么回去,她的病现在虽然好了,但能不能经得起这一路的颠簸还真不好说。这孩子又是个性子拧的,万一真要有个什么,她就太无辜了。”
听到父亲分析时,夏侯兄弟都在心里默默的点头赞同。可在听到陈夫的这番感慨,夏侯焰在听到提到安平公主时,脸色多有些古怪,甚至还瞟了身旁的夏侯炯一眼。
夏侯炯虽然也发现了兄长这古怪的眼神,但却没怎么往心里去。
“安平公主若没有主动请辞,就让她留在这里好了,与瑜儿也算有个伴。”老国公淡淡的定下了对安平公主的安排。
陈夫人虽然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她公公既然发了话,便不容她有任何的置喙之处。真要说起来,她对安平公主的感观还算不错。虽然安平公主寡言了一些,性子冷淡了一些。
“炯儿和烽儿的婚事还好挑,我早就相看好了好几家的姑娘,只要他们兄弟能够抽时间看一眼做个选择就好。不然我看着是再是这好那好,最后日子却是他们小俩口过的,总要他们自己看着好才是。
到是瑜儿,这才真是令人担心。我瞧着似乎所有认识的人家里,还真没谁家的孩子能够出色到配得上我们家的瑜儿。唉,当初差点儿还以为养不活的小丫头,如今也到了可以议亲的时候了。”陈夫人想起儿女的亲事,又不由感慨着年华易逝。
老国公也跟着道:“可不是,老夫从前也到是考虑过瑛国公商家的商少珏。他和瑜儿丫头不仅年岁上相当,商家又算是知根知底。更主要的是商少珏那孩子是世家子弟之中少有的心眼儿实诚的孩子。只可惜我们家与商家的关系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说起来真是有些可惜了。”
听到老国公考虑过死对头商少珏,夏侯烽也许是同样想起了两家如今的关系,虽然觉得祖父对商少珏的看法有些过誉了,丝毫不觉得他有哪儿配得上自己的妹妹,但还是没再说什么。
而其他人大约也有夏侯烽差不多的想法,书房里的气氛多出了几分沉重。
也许是看到气氛不大好,夏侯焰突然道:“其实我到是考虑过梦哲,梦哲为人不错,而且瑜儿与他不但相熟,还难得的合得来。只可惜我作玩笑提起时,他却告诉我在瑜儿眼中他与我和二弟、三弟是一样的,是完全将他当作亲哥哥看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亲事()
这一夜老国公书房里的这一次商议大会,璟瑜从头到尾都毫不知情。只是这一夜过去没过两天,璟瑜就听到夏侯炯、夏侯烽两个哥哥订亲的消息。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璟瑜初时还觉得有些突然,还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但她转念一想,想起二哥夏侯炯如今早已年过二十,以他这个年纪没有成婚甚至连一门亲事都没有订下,不但在世家勋贵子弟之中算得上是异数,哪怕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之中也不多见,除非是那种家穷到了上无片瓦的程度。
小哥夏侯烽再过两年就要及冠,如果是换作别家成亲早的,他这样的年纪膝下的孩儿都可以满地跑了。哪像他一样,都好像是从没这回事的似的。
虽然夏侯家是有男儿不早娶的家风,夏侯焰也是二十多岁才娶了冯心悦进门,但他的亲事订得却是不晚,只不过那时订下的未婚妻还没等得急过门就夭折了,对他的名声有了些影响,以至于后来是先帝为他订下了冯心悦这个妻子。只是因为冯心悦的年纪略小,再加上潼涧那两年也不甚太平,耽搁了一些时间,这才会进门较晚。
夏侯炯的情况与其长兄夏侯焰又有些不同。说起这原因,也算与大哥夏侯焰有些关系。而这就要从夏侯氏的一条特殊族规说起。
夏侯氏的传承规矩是嫡长子制,族内子弟的竞争也被极力控制在一定程度。只是野心这种东西却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再加上夏侯氏的子弟从投身行武。若是发生内耗后果更会比其他世族严重很多。于是为了维护嫡脉嫡支的正统,最大程度上的避免悲剧的发生,数百年来夏侯氏里就有了一些五花八门的特殊规矩。
这其中一条,就是同辈子弟之中其他兄弟所娶之妻。门第实力不得高于嫡长子。这条规矩看似有些不讲道理,但却也是用鲜血的教训换来的。夏侯氏立族数百年,即使对家中子弟的心性培养下了十足的工夫,但人心总是莫测的。内耗、内乱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尽管每一次最后都还算圆满的解决了,但对夏侯氏实力影响却是颇为严重的。
其中的一次,便是次子娶的儿媳娘家实力和门第皆高于他的兄长,婚后因为其妻族的挑唆,以及本人的野心,便想要借助妻族的力量从其长兄手中夺位。据说那一次的内乱尤为凶险,最后如果不是在夏侯家还另有外人和平常子弟所不知道的底牌。还真差点儿就让那个想要借由那个不孝子吞并他夏侯氏的敌人成事了。只不过那一次夏侯氏虽还是艰难的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在人家以有心算无心之下。那一辈的嫡脉子弟差一点儿就全折了,断了传承。
所以自此以后,便有了这条看似蛮不讲理的规矩。就像璟瑜父辈这一代。她母亲做为长媳,出身门第就是同辈妯娌之中最高的。撇去璟瑜她二婶刘氏是续弦门第不高,就是常看不起刘氏出身的三婶杜氏和堂哥夏侯炽的生母、前一个二婶两家的门第虽也算是不错了,但与陈夫人的娘家东海陈氏一族来说,还是要逊上一筹。
只是虽然有这样的规矩,但为人父母的到底还是想要给自己的儿子寻个出身不错的妻子,如果可以自是想要在最大的范围内不委屈了自己的孩子。同时亦不愿太过堕了夏侯氏的名声,于是此后历代次子、幼子们择妻的对象家世虽都比嫡长子低,但却也低得很有限。
到了璟瑜这一代,夏侯焰的亲事虽订得早。但因为之前的未婚妻早逝,他又有个刑命克妻的名头,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在冯心悦没有正式进门之前,也就不好给夏侯炯订亲。而冯心悦正式过门之后,却又因为各种大事接连发生,谁也没有心思来考虑这些,再加上夏侯炯本人对此就不怎么热衷,这件这么重要的事便就这样被耽搁了下来。
等好不容易能够分心来办理这件事时,长媳的娘家冯氏又发生了那样的剧变,竟然一朝就败落了下来。这样的事若是发生在承平的时候,到还算好。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夏侯炯和夏侯烽找的岳家不是太过强大,多半也不是什么问题。可偏偏又是如今样混乱的时候,于是这个选择时所需要的顾忌的条件就多了。
比如夏侯家麾下,以及其他地方族中手握兵权的就都不能在所选之列;南疆本地大族,以及南疆外有实力割据一方的人家也不行。可真要是小门小户的,陈夫人又觉得太过委屈了自己的儿子,于是这个能够选择的范围就相对从前狭窄了不止是一星半点,而是很多。
如果不是这次老国公催得急,陈夫人怕是还要再继续好好的精选细选一番。不过也算是陈夫人早有准备,这才能够在老国公做出决定后这么快的决定人选。
陈夫人为夏侯炯挑的对象,是南疆北部重镇绥城的大族李氏二房的嫡长女。绥城李氏虽也是南疆大族,但其家却向来是耕读传家。南疆地界最大的书院糜山书院便是李氏一族的,历代的山长都出自李氏一门。所以绥城李氏在南疆士林之中的声望很高。只不过李氏虽是世代书香,却有个奇怪的家训,便是只要是李氏子弟皆不得出仕,也得借由弟子涉及朝堂。
陈夫人看中他家的也正是这一点,当然其中也不乏陈夫人对李氏女的考察也十分中意的原因。对于陈夫人所选择的这个对象,夏侯炯本人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甚至连陈夫人建议的让他先去瞧一眼人家姑娘的建议都没有接受。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全凭母亲做主,他完全相信母亲的眼光。
只可惜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所以尽管他说的确是实话,但陈夫人却认是他根本就不在意,对此既是咬牙又是气馁。
其实夏侯炯所说的真是他心中所想,当然他对未来的妻子并没有太大的期望也是真的,他在娶妻的看法与他大哥到是差不多,在看到大嫂如今的一些变化之后,更就是如此了。所以他觉得反正只是一个人进门,在他自己无所谓的情况下,若能娶一个母亲喜欢的也是好的。他说相信陈夫人的眼力,这句话也没有错。
陈夫人之所以选了李家小姐,也是经过了仔细的考察的。糟心的儿媳家里有一个就足够了,再多来一个家里的日子就不要过了。这位李小姐不但姿容出色,是极为有名的美人儿,为人还知书达理颇明世理。性情也算温柔,极具包容之心。陈夫看来怕是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体贴包容夏侯炯,自家这个个性十足的儿子。
不过还好,除了完全不配合她的夏侯炯,她还有另外一个儿子。夏侯烽的性子与两个哥哥不同,虽说也历经了一些磨炼成长了许多,但性子里还是有些少年天性。相对于二哥那般消极的态度,他到是对自己未来的妻子十分好奇。所以他很是配合着母亲陈夫人,将她给自己圈定的几个侯选对象都匆匆的悄悄看了一遍。最后选定的人,还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夏侯烽最后选定的未来妻子,是出自原本京城里的一个新兴世家骆氏的长房长孙女儿。骆家的情形真要说起来,还与冯心悦娘家的情况有些类似。都是京城的官宦人家,都是因为那场大乱而被迫南迁而来的。与冯家不同的事,骆家那个曾经在兵部做过侍郎的老爷子与老国公相交莫逆,在那场大乱之中得到老国公及时提醒和帮助的骆家得以逃出生天保全下了来,最后还跟着夏侯家的步伐一路南来,在潼涧城落了脚。
这骆氏祖上不比冯氏,原本本是行商出身,也曾巨富一时。不过在因为这巨富之名差一点儿被心怀不轨的权贵人家灭族之后,骆家老祖就觉悟了如果没有足够的权势庇护再多的富贵也只能招祸。于是就召令幸存的族人改弦易辙,弃商从文了。
要说这骆氏的气运也着实不错,弃商从文之后几代之内也出过几个举人和进士。随着这些族人的出仕,骆氏也终于士族阶层。虽说因为还差些底蕴的缘故,被作为是新兴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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