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走上前来对她道：“请小姐移步，跟属下走。”
这还是钟叔启口跟璟瑜说第一句话，钟叔声音意外与他那有些骇人外表有些不同，是个十分淳厚好听声音。至少空间里莫妍就十分欣赏，说是与她前世喜欢一个日本声优声音很相似，还让璟瑜以后量多跟他说话。只是这时璟瑜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追究那个日本声优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只想要赶将眼前这种令她十分不安情况给弄个清楚。
正她要想开口时候，钟叔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她了，而他身旁两个卫兵则是对璟瑜做出了个“有请”动作。知道这位惜言如金钟叔并不打算为自己解惑，璟瑜也只好强按下那令她心惊不已怀疑，跟了他身边，向着其中一方山林上走去。
就弄笛想要跟上时，却被两个士兵给拦下了。对此璟瑜也没想过要为她争取什么，而是交待她好好呆马车里不要随意出来，然后就继续跟了过去。
山林子本就无路可走，再加上地上还有未化积雪，这上山一路就走得格外辛苦。不过好钟叔并不是完全不近人情，他让两个卫兵拉拔了她一把。不过即使这样，她也十分难受。特别是山林里那带着点点泥腥味冻人山风吹到她身上时，那有如刀割一般疼痛感觉。只是与这时她心里那越来越扩大不安感觉相比，这点儿痛不真算不得什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血雨（）
到了后来，璟瑜几乎是被那两个卫兵架着上去。还好他们这此行目地并不是这座小山丘山顶，大约上到了数百米高位置后，就停了下来。
这时璟瑜朝着山下俯瞰而去，即使是不凭借她那过人目力，也能看到这几座山丘一处山坝里有着一些零星灯火，灯火闪亮之处正是一片南疆特有竹楼。这片竹楼位置虽不及三元村里有隐匿大阵所那座山中城池位置隐蔽，但若是无人事先知道，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发现。正是一个适合避世好地方。
以璟瑜强大夜视能力，是将山下山坝里隐藏山寨看得清楚。这片山寨里不仅有着一座座一看就是建不太久竹楼和茅屋，还有着一片片被积雪覆盖住田地，如果再加一些鸡犬相闻景象，那活脱脱就是莫妍以前形容过那种叫做世外桃园美好地方。
“这……这是……”
正看着山下这座山寨璟瑜忽然听到一阵兵器出鞘声音，她一回头就看到了以二哥夏侯炯为首人这二百多人中有近一半数人几乎同一时间内将自己腰间胯着朴刀枪剑给握到了手里，刀身剑身雪光映衬下闪着银色耀目点点寒光。剩下另一半人，则是将背上长弓给取到了手上，从各自箭壶里取出了一支支长箭，接着璟瑜就从混合着泥土树木及雪水腥味空气里又闻到了另一种火油味道。
再等看到那只只搭上了长弓长箭前端被点上了明亮刺目火焰之时，璟瑜已经不再需要人回答道她这个问题了。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事，她上山之前那不安不好预感此刻完全成了真。
是了，这些全副武装悍卒们当然不会凭白无故上到这山上挨饿受冻，他们根本就是来夜袭山下山坝里那座山寨！自己先前其实已经有所预料了吧？只不过不愿意面对而已。自己好不容易才勉强摆脱了之前桥上那些伏击阴影，虽然已经量适应了，可她还是不愿意这么短时间内再看到另一次大流血！
一时间璟瑜只觉得口干舌燥。她看了看山下那依旧还沉浸一派安和宁静山寨，又看了看严阵以待、万事俱备只等一声令下就能冲锋陷阵军卒们，想要说些什么，却像是被一双无形手紧紧扼住了喉咙一样，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然，她其实也确实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事已至此，这场夜袭已是如箭弦不得不发了。况且别说她找不出个理由来阻止，就算她能想出个理由来，这里谁也不会听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而什么也做不了。
“放！”
随着夏侯炯这声并不够嘹亮命令声。一支支火箭像一束束光电一般带着美丽炫目焰光飞向了那片对危险还尚未发现山寨里。当一支支火箭，带着燃烧炽焰点燃了那些茅屋和竹楼屋顶，取暖柴堆草垛时。之前还十分宁静山寨顿时变成一片混乱。
男人怒吼声，女人尖叫声，孩子哭喊声……即使璟瑜所站位置距离山坝里山寨并不算很近，但这些声音却像是萦绕她耳边一样，令她浑身发冷。整个身体都不自觉颤抖起来。若不是极力克制着，她真想要用双手将自己耳朵给捂起来。
当三波火箭接连不断射向山寨，山寨里反应男丁正开始组织应对时，手拿刀剑短兵军卒们已经如儿狼似虎朝着山寨袭杀了过去。当第三波火箭射完之后，这些弓兵们也放下了手里长弓抽出了腰里长刀，跟着扑了下去。同时几可震天“杀”声同时对面山坡响起。就是应和配合着这面山坡上进攻一样。不必人说，璟瑜也知道那是小哥夏侯烽带去另一队人马也行动了。
有些意外是，璟瑜二哥夏侯炯这次并没有像上玉带河桥上那样身先士卒带头下去。而是留了这里距离璟瑜不过几步远地方。
“二哥，为什么？”璟瑜就像是好不容易才回了自己声音一样，将视线从山下战场上移到了不远处夏侯炯身上，问道。
夏侯炯闻声也回头将视线转向了璟瑜，即使没有明火照耀。璟瑜也能看清此刻他脸上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一脸淡然得就像是初见时。文萃馆里听凌大家弹琴一样，好像下场那场恶战或是屠杀？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一样，漆黑眼睛像是深不见底深潭一般，看不见半分波澜。
“这座山寨人，正是之前你们玉带河上遇到那次伏击人。”也许是感觉到了璟瑜此时不太稳定情绪，回答她这个问题是一旁少言寡言钟叔：“这座山寨里人都是以前炯少爷手下漏网之鱼，他们逃到这里建立了这样一个山寨事炯少爷其实很早就知道了。只不过炯少爷念他们只是人家手中卒子，而且以为之前教训应该已经足够让他们认清事实，他们应当会安分守纪躲这个旮旯地方过太平日子，所以就饶过了他们。
可没想到这些人太平日子才过了不过一年多，就又忍不住跳出来做乱与我们为难了。如果不是炯少爷碰巧收到了琅州那边送来信，知道小姐你到了琅州就带了‘狼师’人去接小姐你，不如不是炯少爷手下带这些‘狼师’悍勇过人，小姐你只怕……
炯少爷认为这一切皆是他当初太过妇人之仁，又自视过高，而错放了这些人缘故。所以炯少爷就决定亲自将当初留下这个‘打蛇不死，斩草不除根’错误给纠正过来。”
“可……”可为什么要让我跟过来看这一幕，而不让我与弄笛一样留山下后方就好？璟瑜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将这个问题给问出来。
只是她问题虽然没有再问出口，但却瞒不过精明钟叔，钟叔又接着给她解释道：“炯少爷知道小姐是个面软心慈，可这样性情不适宜如今这个世道。炯少爷认为夏侯家虽然能够给小姐庇护，但也总会有照应不到地方。不然就不会有小姐这两年里所遇到颇多意外了。
炯少爷觉得对小姐好庇护，就是让小姐自己坚强起来。只有这样，若是以后再有什么意外发生，小姐才能好照顾自己，好活下去。
就现看来，以后一段不短时日时大月都会四处战乱不断，眼下这种场景战乱之中还算不得什么，如果小姐连这样小场面都面对不了，那……”
钟叔这未话是什么意思，璟瑜心中自然有数。对于这座山寨里住都是些什么人，“偷听”过两个哥哥那番谈话璟瑜也不是没有猜到。对这些人若说没有怨念，那是不可能。
用莫妍话来说，就是她还没有圣母到这个地步。只不过她又觉得她还做到迁怒这些老幼妇孺身上，她觉得至少这些孩子总是无辜。可是她又无法反驳钟叔所说“打蛇不死”和“斩草除不根，春风吹又生”这个连孩子都知道道理，毕竟钟叔也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不是二哥先前放过他们一次，也就不会有玉带河上那场令至今想起还心悸不已伏击。
不过这并非钟叔刚才那番话里让璟瑜注意地方，令璟瑜意是钟叔所说二哥为什么带她来亲眼看这一幕原因。这是不是另有什么其他她所不知道内情里边？
钟叔可能这方面与二哥夏侯炯看法有些不一样，这正是他们有所分歧地方，只听他又道：“当然小姐也别误会，炯少爷意思并不是说家里护不住小姐你。小姐是夏侯家唯一大小姐，是夏侯家倾力维护人。两年前京城那次是意外，有此为鉴以后里也对小姐安全也必会做得加仔细。潼涧关也不比京城，说得狂妄一点，说那里可以说是夏侯家天下也不为过。以夏侯家潼涧关实力，夏侯家不会让小姐再有遇到任何意外可能。将军是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只是炯少爷为人习惯未雨绸缪，京城那一次意外就已经令他意不已了。再加上小姐近两年来外漂泊时时断时续消息，每每有小姐受委屈消息时，炯少爷都心有内疚，所以才会有此样想法。”
不论钟叔这番解释，空间里莫妍到是夏侯炯这种考虑很是赞同，只听她道：“你二哥这种想法不错，你不是早就明白了这世上只有自己才可靠道理吗？”
璟瑜心中苦笑道：“这有些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莫妍淡淡否认道：“他这确实是为了你好。他顾虑也不是不无道理。你那时不时发作圣母白莲花情节若是对普通人，若是发作寻常时候也就罢了，就算是弄错对象也不会有太严重后果。可这样乱世里，根本就容不得这种错误。要适应乱世生存，你必须要有一颗坚强、坚定心才行。”
第一百七十二章 雄城（）
就璟瑜因为二哥夏侯炯所做苦心安排，和莫妍加强版“自强”规劝而思绪越发凌乱时，这场战争，不或许应当算是单方面灭杀就已经风火声中结束了。璟瑜被打定了主意要锻炼她胆识磨练她精神夏侯炯不顾她意愿带到了山下刚刚被血洗过山寨里。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了山寨山门口。
站这里璟瑜只觉得一股夹杂着血水腥味、烧焦肉味还有大便小便等秽物臭味令人作呕浓重气味迎面扑来，这股异样难闻气味令这时无法再躲入空间里璟瑜再也忍受不住当场吐了出来。
看到璟瑜这副有些凄惨模样儿，特地赶过来夏侯烽顿时心疼得不得了。只是当他想要过去扶一把璟瑜，并好好安慰她一番时，却被他们二哥一个有些冷冽眼神给制止了。
今夜带璟瑜过来好好见一番血，认识认识什么叫做强权这个主意虽是夏侯炯一手炮制，可事先除了钟叔略有异议，认为夏侯家完全有能力庇护自家小姐周全，他们家大小姐完全不必有这等“见识”，他还认为这种“见识”别说对一个刚及金钗之年小女孩儿，就是对一个成年女子来说也有些太过于刺激了。可当时夏侯烽却是被二哥想法给说服了，赞同了夏侯炯意见。
可是现看到璟瑜这么难受样子，是心疼妹妹他又有些后悔了。只是他一向听哥哥话听习惯了，而且两个哥哥之中他本就怵眼前二哥，有了二哥这个阻止眼神，他也不好上前去了。感觉左右为难夏侯烽只得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二哥这也是为了妹妹好，然后就转身继续跟着手下士兵们去收尾善后了。
吐了好一会儿。再次将本就没有吃什么东西胃囊给吐了个干净之后，璟瑜总算是不负夏侯炯和莫妍期望，靠自己再次镇定了下来。她从怀里掏出丝帕，将嘴角沾着秽物擦了擦，然后毅然抬起了头。
此时她满眼望去，这片大约一个时辰之前还一派安静祥和村寨已经永远不复存了，代之印入她眼帘是一片似要将半边天都烧得火红火海以及被这大火烧得七零八落残垣断壁。除了因为沾有特制火油而不惧雪水火焰，燃烧着山寨里竹楼柴垛时发出“噼啪”声，和军卒们厚重皮靴走泥泞地上发出水渍声，之外就只有军卒地上或真死、或假死人身上补刀声音。
那刀剑枪斧砍到人身上时。发出闷响声直听得璟瑜毛骨悚然，寒毛倒立。如果依照她性情，她真恨不能立刻就转身从这片人间炼狱场景里远远逃开。可是她心里同时也十分明白。二哥和莫妍考虑是对。如果她过不去这一关，永远都无法从只能依他人而生寄生藤蔓，变成一棵真正只靠自己就能傲然屹立于世大树。
强忍着心里不适，璟瑜一步一坑走山寨里，强迫着让自己将血腥场面给记下来。一直跟她身旁夏侯炯将璟瑜这番表现看了眼里。眼中也不由露出几激赏来。只不过他为人一向内敛，并没有流露到脸上，当然即使他将此种情绪放脸上了，此刻离他近璟瑜也没有这个心思注意这点变化。
他依旧用他那一贯平静语气教训璟瑜道：“这一切其实只是说明了一个世间简单，也恒古不变一个真理——弱肉强食。如果不想自己或是自己所乎人有这样下场，那就只有先下手为强。让敌人先一步得到这样下场。”
管夏侯炯语气十分平淡，但璟瑜却能听出其中再认真不过意思。也是这话让璟瑜那迷惘矛盾内心里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方向，渐渐变得明了起来。
是了。她到底是不什么胸怀博大圣人，她只是一个自私小女子。就像二哥所说那样，比起自己乎珍视亲人，其他人性命自己心里似乎并没那样重要。如果有一天，自己所乎珍视人性命。需要用万千生命来换，她怕是也不会有太多犹豫吧。既然如此。那自己现这副模样又算什么呢？说到底，自己就是莫妍所说那种伪善之人吧。
像听到了璟瑜心中对自己自嘲，莫妍忽然道：“这并不算是伪善，这样才证明了你是个真真正正有血有肉正常之人。人本就是世间矛盾、自私一种生物。甚至从根子上来说，‘人之初、性本恶’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大多数人成长过程中所受惩恶扬善教育，缚束压抑了这种本能。
世间人为制定扬善规则，是进一步生成了一个框架将人向善思想人为给竖立成为了立世榜样。可再多框架也无法完全抑制人类自身本就带有自私天性，不然世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纷争了。
就我看来，能够不危险自身情况下帮助不认识人，就像是从前洛城时你暗中施粮时一样，就已经足以证明你是一个心地善良人了。可如果明知是敌人，还要同情他们，甚至不顾他们未来会危及自己和自己所乎人还要帮助他们，那种行为并不能够称为善良，而是一种愚蠢了。
世间一切皆有两面，人人都有自己立场。你今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他日自己人残忍。谁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对立两边总有选择一个立场。既然如此，那么只要是智商没有问题人，都会选择自己人这一边吧？何况这种所谓‘选择’其实本就因为各人立场早就注定了，根本也没有选择余地。
就像你此生既是夏侯家人，那么夏侯家敌人也注定会是你敌人，就如同眼前这座村寨里死去这些人。你们之间，本就是‘你死我亡’对立两边。只有他们今天都躺下了，才会减少你们未来落得如此下场机会
这种生死攸关问题，本就不是所谓简单‘善’‘恶’能够界定。自然也就没有伪善不伪善之说。”
对莫妍所说这些话璟瑜并没做任何表示，不过从她有渐渐变得坚毅眼神里不难看出她即使依然没有完全认同夏侯炯这种做法，可也没了之前那种严重抵触，甚至开始有了一些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