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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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的刺-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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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呆只静静的,静静的,像尊羽化的憎像,已经与天地万物合而为一,等着一个未知的
未来……。
  有人说有一种武学的境界,为处处是空门,又处处不是空门。
  “武当三连剑”已经体会到了,也碰到了。
  小呆现在给他们的感觉就是如此,粗略看来小呆全身都是空门,然而仔细观察,他们却
不知从何下手,凡为空门的地方似乎又都变成了最严密难攻的地方。
  时间在游走与静峙间悄悄流走,人的耐力也已经到了无可忍受的地步——无论是哪一
方。
  “箭在弦,不得不发。”
  已到了发箭的时候,现在——
  三柄剑似有心意相通般,一致的挥洒出去,只是谁也想不到为什么会那么慢,慢得就如
比招试剑一样,慢得几乎是一分分的推进。
  观战的人不解。
  小呆的感觉却是一股寒意自背脊升起。
  以慢制慢,以静制静。
  缓慢中尽是杀机,静止中却是凶着。
  好高明的“武当三连剑”,他们是否也发现剑再快,也绝快不过小呆的手刀?故而采取
了这种极其缓慢的出剑?
  小呆现在双目已睁,他紧紧盯视着这三个方向缓慢刺向自己的三剑。
  他知道这三柄剑慢虽慢,但,假若自己有一丝不慎,有一丝沉不住气,这三柄慢剑却能
够变成快剑,而且快得令人想都想不到。
  小呆冷汗已流,小呆的瞳孔已缩至最小。
  此刻,这三柄剑就像三条最毒最毒的蛇,慢慢的向自己游近,近得已可清楚得感觉到它
们口中的红信已然沾身。
  他有把握躲过一柄剑,出手击开另一柄剑,可是,他绝没把握躲开那第三剑。
  不但他无法躲开那第三剑,就他所知这世上恐怕已没有一个人有此能耐,毕竟对方三人
是“武当三连剑”,而且,要命的却是三连剑已然近得连自己想要移位、换身避开剑锋都无
可能了。
  “武当三连剑”已经认为小呆必伤或死——
  观战的人也认为小呆即将丧命剑下——
  甚至小呆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活——
  剑在小呆身前一尺处已有了变化。
  它们不再是慢的急人,而是变得快的惊人。
  就像三道惊虹,同时也是三条夺魂索,剑已飞快的递出
  小呆眼里奇光顿炽,他的手刀快得像西天的冷电格拒了右侧玉尘的长剑,拧身也躲过了
左侧玉霄的长刺……。
  诚如他自己所想,他无法躲过背后玉云的进袭。
  剑锋已入肉,那是种奇妙、冷酷、冰凉的感觉,但是也只不过剑锋人肉三分而已,小呆
背脊肌肉已紧缩,把剑尖锁得紧紧的,锁得玉云连想抽剑也无法。
  玉尘、玉霄的第二剑还没来得及攻出,已经情势改观。
  玉云的身躯就像不停转动的风车,他已长嗷着旋身飞出,热血已溅,嗯,小呆的手刀已
三次奇快的掠过他的肩胛、腰际、臂膀。
  回过身,小果刚好来得及截住另两把第二次攻来的长剑,吸胸凹腹,双手一夹,玉霄长
剑已被夹死,虽然小呆仍被玉尘剑锋割过前胸,但只是浅浅的一道皮肉伤。
  血再泌出,就在小呆前胸血已泌出的时候,王霄的右腿骨迎面已遭踢断,松身后退……
  他惊骇的看着小呆,怎么也不相信似的。
  而小呆惨白的脸上,有着一抹难以形容的苦笑浮现。
  是的,这一切的变化只是眨眼间的事情,说句行语也就是“说时迟、那时快”。
  二招半,只有二招半。
  因为玉尘的第三招只出了一半。
  “玉云……玉云师弟的伤……”玉尘音哑的问着小呆。
  “死……死不了……”小呆回道。
  如释重负,玉尘手中剑亦已垂落。
  “还……还打吗?”小呆哑声问。
  长叹一声,玉尘道:“小道友,你不愧称之‘快手’,‘武当三连剑’三挫其二,再打
下去似……似无必要,错过今日,武当一派当会再找你寻回‘青云剑客’萧晴一命
  呛咳二声,小呆手抚胸口创伤道:“好、好,武当果然大家风范,只要‘快手小呆’不
死,日后江湖道上随时候教,经此一战道长想必知我绝非贪生怕死,敢做不敢当之辈,如果
说为了讨回今日,我必奉陪,至于什么……什么‘青云剑客’萧晴一事,道长可另循线追
查,这可不关我事。”
  “怎么说?”玉尘目射精光道。
  “我已说得够明白了……”
  “你不是‘菊门’中人!?”
  菊门?又是菊门?小呆心里轻叹。
  “老实说‘菊门’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还不十分了解……”
  目注小呆一会后,玉尘相信了,他是真的相信了小呆。
  固然有的人善于掩饰、说谎,可是小呆现在的样子绝不像说谎,何况他更没有掩饰的必
要。
  玉尘的身躯有些轻颤,内心更是忐忑难安,因为如果小呆不是“菊门”中人,那么今天
的这场决斗,岂不打得莫名其妙,荒唐十八级?
  对这位武当高手,武林名人,小呆已然有了好感,‘毕竟一个武者能光明磊落的承认败
阵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
  有些会意及谅解,小呆笑了笑着:“道长,所谓‘不打不相识’,这虽是一场误会,对
我来说却获益非浅,好在双方并未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看了满地的死尸一眼,小呆接
着又道:“这些人咎由自取,也所谓‘相骂无好口,相打无好手’,我仍是老话一句,随时
候教。”
  有些尴尬,玉尘腼腆道:“不,小道友,你误会了,贫道绝非和他们一起,乃实……乃
实偶然巧遇,而且同是寻访‘菊门’之人,故而……故而……”
  小呆有些谅解地接口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好什么?他没讲,谁也清不到这句话的意思。
  “武当三连剑”走了,虽然他们彼此搀扶,步履不稳的走了,可是却赢得了小呆钦佩。
  因为小呆知道玉尘道长已看出自己绝难再抵挡得过他的后续攻势。
  他没说破,也因此小呆仍能直挺挺的站在原位。
  现在,他又恢复了冷漠,眼中更发出令人寒颤的光芒望着其他没走的人。
  而他的模样绝不比厉鬼好到哪去,散发披着头,胸前一道长约尺许的剑伤翻卷着皮肉,
血已凝,却更为怕人,尤其他的后背,一把剑仍插在那里,随着他不时的呛咳巍然轻颤,至
于他一身锦袍,早已让血迹污染。
  鄙夷一笑,小呆冷然道:“诸位,刚才的一幕想必你们都已看得很清楚,也亲身体会过
了,妈……妈个巴子……咳……咳……有哪位……如果还没玩过隐的,请……请站出来,
我……我一定奉陪到底……咳……咳……”
  到底是血肉之躯,小果说到后来又呛咳得几乎弯下了腰。
  这些人里,全是一些三流武师。
  三流武师擅长的当然是打三流的仗,对付三流的武林混混。
  “快手小呆”绝不是三流的武林人物,更何况他已挫败了真正一流的高手——“武当三
连剑”。
  虽然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问题是小呆非但没僵,反而像出栅的猛虎,那么这些
人里又有谁敢站出来?又有谁会没玩过隐?
  每个人都可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害怕、畏缩到了什么地步。
  空气是死寂的,小呆巡视了每张惊恐欲绝的脸后,他伧然笑道:“你们怕了?你们全怕
了是不?来啊!不要怕,我……咳……咳……我现在已成强弩之末,我现在已身负重伤,
你……你们为什么不敢站出来呢?这是个好……好机会,我……我保证能杀得了我的人……
一定……一定会一夕成名……”
  没人敢哼声,虽然每个人都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小呆狂,小呆傲,小果更抓住了人的心理。
  闭上了眼,小呆努力的压制胸口翻腾不已如火炙般的疼痛,一会后他又开了口:
“如……如果你们已失去……失去了前来寻我的雄心与……兴奋,妈个巴……巴子,你们最
好……最好立即给我……给我滚……现在,现在就滚……”
  人群开始像潮水般撤去,这个时候又有谁敢多留一刻?
  刹那间走得干干净净,连地上的死人也被移走,小呆缓缓的坐了下来,坐在一块假山的
大石上。
  像生过一场大病,小呆苍白的脸颊已让不停的呛咳,咳得通红,摊开捂着嘴的手,一滩
殷红的血块赫然在他的掌心。
  这真是一场恶战,小呆心里想。
  反手拨出了背脊上的剑,立刻撕破了衣裳,“艰难的从后面绕到前胸,随随便便的打了
个结,别人不知道,小呆却明白那剑锋已伤及到肺腑,所以自己才会不停的呛咳。
  曙色冲破黑暗天快亮的时候,小呆站了起来,投过歉然的一瞥,小呆说:“抱……抱歉
打扰了各位……一晚上,戏……戏散了,天……也亮了,各位该……该赶快睡一觉,要……
要不然怎么有精神……办事……”
  好几间屋子里的房客,立时隐去了偷看的眸子,他们在想,这个人还真有意思。
  当然有意思,因为小呆的话并不完全说给房客听的,在远处的屋脊上亦同样有两双窥视
的眼睛,在听完小呆的话后,才悄然的消逝。
  嗯,小呆料得一点也不错,这世上就是有不死心的人,他们哪怕只要有一丝怀疑,也都
不放过。
  他们没走,是不是想证实小呆是否仍有再战的能力?
  他们没走,是不是仍想找机会报那失败、羞辱之耻?
  小呆一路呛咳,一路拄着剑走着。
  他必须换一间客栈,换一个没有凶险的地方,找一个医术好的大夫。
  “平安堂”。
  抬头望这一专块匾额。到了,这段路还真长,妈个巴子!早知这离那家客栈那么远,干
脆就要小二把大夫请过去算了,小果心里嘀咕着。
  其实这一段路根本就不长,只是对一个身负重创的伤者来说,路可就显得远了些。
  擂着门,小呆只希望里面的人快些出来,因为就这会的工夫,他已经感到力虚气喘、冷
汗直流。
  “来了,来了,哪位呀?轻点行不?你这不是敲门,简直是拆门呀!……”
  有着一丝歉意,小呆看着当门而立的五旬儒者,哑声道:“我……咳……咳……我找大
夫,我是来……来治伤的……”
  揉着惺松睡眼,这老人虽有不快,但一看小呆的模样就像看到鬼一样惊骇道:“我……
我的妈呀!你快……快进来,我就是大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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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题 
古龙《菊花的刺》
第二十五章 人为财
  李员外一路狂奔,就如一匹发了疯的马。
  他没有停止,也没有休息,更没有目的,只是奔跑、奔跑……。
  奔跑中他的脑子也从来没停过,他也在不停的想。
  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能的事,然而现在却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逼着他非去花脑筋想不可
了。
  他在想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一团混乱,为什么会变得敌友不分?
  他想起了丐帮潜在的危机,也想起了欧阳无双如附骨之蛆不断的追杀自己。
  他恨透了“快手小呆”,也不知道谁是真正的朋友。
  因为他所碰到的朋友都成了敌人,而他认为是敌人的展风,却又在危急的时候变成了朋
友。
  现在,他真正可托心交命的人只有燕二少燕翎了,然而他却找他不到,也不知从何找
起,他有他自己的事,他总不能一辈子护卫着自己吧?
  想到这,李员外蓦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应该是往洞庭湖君山去的,怎能像
头疯马到处狂奔?
  人一生有许许多多的第一次。也有许许多多难忘的第一次。
  像第一次自己洗澡、第一次恋爱、第一次挨揍……。
  李员外又多了一个难忘的第一次。
  第一次骑马。
  他想通了,人固然有的时候必须坚持原则,有的时候绝不能死脑筋的一成不变。
  所以他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匹马,想要骑着它早一天到君山。
  看人家骑马驰骋好像非常简单。
  但,李员外从马贩手中接过缰绳,却发现到别说骑上它的背,恐怕连牵着它走,它都不
见得会跟着自己走。
  “小哥,格老子的敢情你从没骑过马?”马贩一口正宗”川音”,看出了李员外的窘迫
相。
  “格……格老子的,你说对了。”李员外不吃亏的回道。
  笑了笑,那马贩道:“龟儿子,你不要怕,这是‘川吗’腿短、矮种,摔不死人的,
来,我帮你扶着,你先上去,然后再牵着它遛一圈……”
  人家的好意,李员外心想龟儿子就龟儿子吧!谁叫自己不会骑马呢?
  李员外战战兢兢的上了马,马贩在前头牵着嚼口,一面走一面又开了腔。
  “我说小哥,这马就和姑娘是一样的,格老子的你只要弄顺了,降服了它,它就巧得像
只绵羊,要不然它就成了一只母老虎,能把你一口吞了……”
  “龟……龟儿子,有……有那么可怕呀?”李员外双手紧抓着马鞍判头道。
  “当然,尤其是一匹还没驯过的马,更难驾驶,就连我们这种人也轻易不敢碰的……我
骗你这个龟儿子作啥?”
  李员外不再哼声,因为他想如果再搭理下去,自己这龟儿子是做定了。
  天阴霾得像要有一场大雨。
  骑着马顺着官道,李员外的脸也阴霾得像天上的云。
  因为这一路上他已听到了一个可以把人从马上吓得摔下来的消息。
  “快手小呆”在望江楼一战后竟然没死,而且他复出江湖即将展开复仇的行动。
  尤其令李员外震惊的是小呆居然为“菊门”中人,非但铲平了“长江水寨”,亦伤了武
当“三连剑”,连江南总教习“飞天狐”亦丧命在他的掌刀之下。
  “菊门”,又是“菊门”!
  李员外一想到“菊门”,一想到“快手小呆”,就不觉恨得想要杀人。
  他不知道“快手小呆”怎么会入了“菊门”,但是经过了许多不可能变为可能的事后,
他已懒得去想原因。
  就像连自己也想不透,为什么有一天会骑上了马一样。
  自己能改变了原则,那么“快手小呆”当然有可能成为“菊门”中人。
  更何况欧阳无双既是“菊门”中人,“快手小呆”要不是“菊门”的一份子,那才是怪
事。
  只是有一点他始终想不透,为什么小呆能冒充自己占了欧阳无双的便宜,而欧阳无双却
白痴到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
  捏了捏衣袋里一大包绣花针,李员外暗道:“小呆,小呆你最好不要让我碰上,否则拼
了同归于尽,我也要让你变成一只刺猬。
  雨开始滴落。
  李员外在马上把遮住大半个脸的笠帽往下拉了拉,嗯。这个人总算开窍了,居然弄了这
么顶帽子戴,如此一来别人可还真不容易发现他就是身价十万两的李员外。
  小心翼翼的催马快跑,李员外只希望能在大雨来前,能赶到半里外的那家野店。
  他不愿淋雨,尤其不愿在他穿上新衣的时候淋雨。
  这真是一间野店。
  二间茅草搭就的低矮房子,三、四付座头,店前一根竹竿高挑着一长条发了黄的白布
条,恐怕人到了跟前都还无法辨明那上头大大的一个字是个“酒”字。
  这间店李员外来过好几回,他也依稀记得开店的是个糟老头,有着一付永远像睡不醒的
眼睛,邋遢得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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