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垣煜似乎努力了一下,挂着一头冷汗无奈的说:“似乎不行。”
彤月比他还无奈。算了,这样也好。一次还个彻底。人情债自古最难还。
当下劝道:“你别着急,先在此处养伤。我……我会照看你的。”
洛垣煜脸上浮出粉色的红晕,羞赦道:“嗯。”
你害羞个什么劲啊?彤月一脑门子问号。
山中不知岁月,一连数日,彤月守着洛垣煜都没有出去过,可洛垣煜的伤势却好得缓慢。彤月看着洞府外的雨帘叹气。照这样的速度,在这儿住个百八十年的也有可能。
沉默多天的火凰开口了:“他这样是出不去的。他需要进食。”
彤月似乎悟了什么,问:“他们吃什么?”
火凰一晒:“我怎么知道,都不相同的。上回那个梦魇是吃梦,他可是少魔尊。”
不知为何。彤月只觉得一阵寒意刺骨——莫不是……吃人吧?
洛垣煜伤困此处,身边仅有一个心里喜欢的女修在侧,他实在是不好说出他要吞食人的恐惧的事情。
在魔界,有人吞食怨气,有人吞食*,而他吞食的是恐惧。按理来说,吞食恐惧的魔物通常都长得十分可怕,这样才能在一瞬间激发出人类体内的恐惧,进而吞吃了。可他偏偏长成这个样子,脾气还颇为温柔。就为这个,洛垣煜没少挨魔尊大人的揍。
正想着有的没的,就见彤月径直走来:“有人吞食灵魂,有人吞食人心。你吃的是什么?”
洛垣煜一愣,他可不想把彤月吃掉!
火凰见到他的眼神,噗嗤一笑:“彤月,他以为你要舍身就义呢!”
彤月满脸黑线,不知说什么好。
却见洛垣煜轻轻答道:“我吃恐惧。”
得,问也白问。
恐惧这种情绪,彤月没有,火凰更没有。
彤月知道,一个人伤员若是能正常进良和消化,才算是真正痊愈了。只是洛垣煜要的她可没有啊……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正这么想着,外间就传来几声呼喝:“岩决,此处有一座废弃的洞府,不若进去休息吧?”
那叫岩决的却是拦住了他:“哎。我们借住他人洞府,难不成不要给主人打个招呼的吗?”说罢就将一张绫缎织就的布符掷了进来,裹挟着一道劲风牢牢钉在门柱上。
彤月面沉如水,对于这叫岩决的人的示威十分不高兴。
外间二人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先前说话的人开口了:“岩决,里头没动静啊?莫非我们感觉错了?”
岩决哈哈一笑:“想是见了道爷的威力,害怕了吧?”
说话间,二人就走了进来。
彤月以纱蒙面立在暗处,目光凌利的看着二人。
二道年岁相当,身形相仿,就连眉目间都有些相似,想来有亲。果见左边那人往里看了一眼,道:“原来是对狗男女。族兄,那男的躺在地上,似乎受了伤。这女的虽然蒙着面,但看着不错的样子。咱们把男的杀了,这女的嘛……嘿嘿!”
彤月心道,这说话的人就是岩决吧,另一人是他族兄,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若是没有洛垣煜,彤月早就走了。她并不好战,遇上麻烦事也是能避则避。但看来她不找麻烦,麻烦却要上门。
岩决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把玉符,不要钱一样的就打了出来,并以法术一一催发。
彤月见到那张绫缎符时就知道来者是个豪奢的,此时见着玉符也不禁瞳孔一缩。
一般道士出手多为符篆,通常以符笔在黄纸上绘好的纸符为基,至于玉符则是更为高深的存在,里头封存的都是比纸符威力强大的攻击性法术,需要在对决里以法术催发出来,无论造价。现在岩决丢出来的就是这样的一把玉符。
若是别的法术,彤月还要用心对付一下,可看到连续三张玉符爆出的全是火术,心里就安定了不少。
岩决在攻击,他的族兄也没在一边干看着。狮子搏兔仍用全力,何况那儿还有个生死不明的男人躺着,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跳起来。
岩决的族兄似乎家底没有他族弟厚,出手就没有他阔绰,但纸符也是不要钱的扔。
一个直径足有一丈的火球在彤月面前爆开,将周遭化为焦土,黑烟刚刚腾起,又是几张纸符凌空飞至,在空中排成阵形,随着道士的念咒声发出微微的黄光,在彤月身周急速转动。
彤月想要下杀手,却听火凰急道:“不要杀他们!刚好送给少魔尊!”
如此甚好!
彤月周身红芒一闪,竟将纸符逼退三分,生生停住,接着黄光倏尔消失,纸符失去了灵力便如同废纸一般直往下掉,然而没有掉下几张,俱都被岩决的火术化为灰烬。
“岩决!这婆娘有古怪!”这道士是土灵根,可他使出的缚术在彤月面前却不堪一击,急忙大喊古怪,让岩决小心应对。
“嘿,让我来会会你!”岩决却是仗着他是男人身高体壮,竟是跳进浓烟滚滚的战圈要和彤月拼体术。
也不是是哪位先贤起的头,由于法术需要施法距离和施法时间,因此便有身强体壮的修者便偷了这个便利,以近身搏术强硬击打对手,令其没有施术时间,从而取得胜利。
岩决仗着自己身强体壮,对方又是个弱柳扶风般的女子,便想依法施为,却不想那躺在内室生死不知的男人突然起身,如鬼魅般飘忽到他身前,阻住他的去路。先是将岩决吓掉三魂,后又惊掉了他族兄的七魄,真真儿是活活吓死人。
那男人却弯眉一笑,模样竟无害可亲。
土灵根的族兄惊魂未定,岩决却惊呼出声。
“紫……紫眸!”岩决出身世家,自然比他人知道的多,“魔之子!”
☆、第一百零三章 魔之子
其实以彤月的实力,这二人被打退只是迟早的事,但若非洛垣煜出手,必不能做到全歼,他二人的消息会又一次泄露出去。
焚化了两个道士的尸体,彤月努力不去想他们脸上惊恐至极的表情。
事发当时洛垣煜背对着她站在身前,她所能看到的仅有二道的脸,至于他们具体看到了什么,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洛垣煜吃饱喝足,恢复了精神,就顶着一头毛糟糟的乱发,眨巴着一双迷人的大眼睛说:“彤月,我和部下失散了。”
彤月点头:“你现在可以去找他们了。”于是拔脚就走。
洛垣煜坐在那儿,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没过一会儿,就见那张明艳的脸重新出现在洞府门口,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抱怨的说:“还不快起来!要我背你吗?”
洛垣煜顿时眉花眼笑。
看着迅速跑到自己身边,乖巧的像只狗狗的洛垣煜,彤月暗叹一声就率先走出去。
自己的心肠什么时候这么软了?
无暇顾及太多,这处洞府不能留了。无论尸体烧得有多干净,道家中自有隐秘的法门,只在师门间传讯。说不定此时就有二道的师长正火速赶来,要给二人报仇。
彤月领着洛垣煜,速度不自觉的就加快了不少。
洛垣煜看着文文弱弱,精致可爱的样子,其实最是强悍不过。彤月某日见他除了外衫,肌里分明,强壮精干,正是穿衣显瘦,脱衣显肉的*诠释。
彤月只带着欣赏的态度瞅了两眼就再不多看,弄得洛垣煜十分郁卒。他闹不明白,自己的父亲就是某回在谓水之畔除衣而浴,引得路过的母亲芳心暗许。这才成就好事,怎么轮到自己,对方就没有一点表示?
洛垣煜叹气,自己果然不如父亲威武霸气。
彤月不理立在水畔搔首弄姿的洛垣煜。那个呆子只会把风情无比的动作做成卖蠢。她可不想被人误会成看着裸男出浴傻笑的花痴。
虽然那个裸男,确实有几分颜色。
彤月是有原则的,当兵三月,母猪赛貂婵。这话对于女人来说一样有道理。人类是社会性动物,长期离群索居不仅会使语言表达功能退化,更会激发出骨子里的野性。这种独居可不是后世单身人士那种独居。想想吧,荒茫山野,渺无人烟,彤月独居了五年余,若非迟暮偶尔下山寻她玩耍。现在还留有几分人性都未可知。
彤月很庆幸自己有这么个朋友,所以一定要找到她。
生死不论。
洛垣煜终于决定不再卖蠢,将衣服胡乱套在身上就凑过来。
彤月一把推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喝斥道:“你不是不吃人类的食物吗!”手上的鸽子快要烤好了,这时候往上滴生水。简直找死!
和洛垣煜一路行来,二人早混熟了,彤月的天家贵气肆无忌惮的散发出来,反正洛垣煜这个贱受无论她发多大的脾气都会受着,看样子还甘之如饴。彤月有时都觉得魔尊大人是不是抱错孩子了?
洛垣煜揉揉脑袋:“你做的。”意思是虽然他平时不吃,但是因为是彤月做的,所以他要吃。
对于这种程度的告白。彤月早就免疫了。开玩笑!后世什么样的肉麻没见过!会毁在你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上?
不理会毫无形象的洛垣煜,彤月动作优雅却迅速极快的将手上的肉吃了个干净。
净了手,彤月说:“天色不早了,咱们找个地方休息吧。”见洛垣煜高兴,又板着脸说,“先说好!你不许到我被窝里来!”
看到洛垣煜目光闪烁的俊脸。彤月硬气心肠不理他的哀伤。
搞什么!明明自己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好吗!为什么一个大男人钻女人被窝反而理所当然,而她提出抗议就要被控诉无情!
这几天杀的人多了,彤月心里起了杀性,再加上洛垣煜一直骚扰不乱,脾气爆到极点。
看着繁星渐次显露光芒。彤月的心情得到了平静。
杀戮啊……自己人活两世都不曾想过,自己也有杀人如麻的一天。
看着自己的双手,彤月哀叹,曾经那双设计师的手去哪里了呢?眼现这双手上所绘出的线条花纹,无一不是夺人性命的法阵法诀,除了冷酷无情毫无美感。
夜半时分,彤月感觉有人盯着自己,她倏然惊醒,却见洛垣煜赤着上身单膝跪在自己身边看着她,眼神晦暗未明,欲念横生。
彤月不甘示弱与他对视,眼中的拒绝和愤怒几乎夺眶而出。二人对视良久,洛垣煜才慢慢站起身,走到另一头坐下,也不披衣,就这么坐着。
彤月背心的里衣都被冷汗湿透了。刚才的感觉太不好了,再是表面无害,这也是一匹以凶恶著称的狼!
第二天起来,彤月如往常一般招呼洛垣煜毁灭痕迹,洛垣煜呆了一下,依言而为。
一路上,不同于前几日的和谐,二人都没有说话。有什么正微妙的发生着变化,彤月无力阻止。
走在前面的洛垣煜突然停下来,正想事情的彤月差点一鼻子撞上去。
瞪了一眼回头的洛垣煜,这一世的鼻子长的可好看了,彤月爱的不行,才不想因为一些愚蠢的原因就让它毁了。
逆光让洛垣煜的半侧面有如天神,紫罗兰色的眸子温柔如水。但彤月知道,不管他表现得再有礼,再无害,骨子里都是个目无法纪,杀人如麻的魔头。
“彤月,你不必这样防着我。昨天是我一时想岔了。”洛垣煜温柔叹气。
彤月认识他多年,此前一直觉得他本性不坏,只是身份使然。比如说你是一头狼,你就永远做不到一辈子吃草。身为一匹狼,吃肉是满足生理需要,不然就会饿死。但彤月觉得,他们之间空白的那几年里,洛垣煜一定经历了什么,才让他的呆气变成了文气。
彤月摇摇头:“我没怪你。这是魔的本性,也是你血脉上带的原罪。快走吧,这一处并不是十分太平,好像有凶兽出没。”
洛垣煜勾唇一笑,露出几颗雪白牙齿:“你还是在怪我……”
彤月正要说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像个娘们儿,突然就被一双大手擒住双手反剪身后。紧接着洛垣煜就以一只手牢牢控住彤月双手,另一只手挑起她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柔声说:“彤月,我若真想做什么,你阻拦不住。你身体里的那只神鸟儿,也阻拦不住。”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彤月气得双唇发抖。没想到好心好意念着旧情,却救回一匹白眼狼!
洛垣煜轻抚着彤月的脸颊,声音仍然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不动你。在你自愿以前我不会动你。但你别在我背后拿剑指着我行吗?”
此时彤月被洛垣煜紧紧箍在怀里,二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说不羞赦不恼怒是骗人,但彤月只能强迫自己放缓心跳,从牙缝里挤出话:“你不动我就这样对我了,你若想动手我早化成灰了!洛垣煜,你无耻!”
洛垣煜动作强势,表情哀伤,明明是他胁迫在先,却仿佛是彤月占了大便宜似的。他轻叹口气将彤月放开:“别拿剑指着我。”转身先行。
彤月气息散乱,在原地平息了会儿就紧紧跟上。
她这几天杀的人太多了,此时和洛垣煜分开才是不智的行为。不管怎么样,确实是自己对他有防备之心。但是魔之子有他的尊严,他说的话还是可信的。
彤月在心底哀嚎: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手上的动作是放弃了,心里却对洛垣煜更加警惕了。魔之子可不好对付,不是随便说说就能使他放弃一个目标的。彤月想,或许是因为神魔大战的爆发,他身上有更为重要的任务,这才暂时放了自己一马。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能暂时把这问题混过去总是好的。
彤月不说话,火凰却怒不可遏:“彤月!人魔殊途,更不要说神魔了!你干嘛还要跟他同行!莫非你真的喜欢他?”
火凰爆怒,气息翻绞,令彤月头痛欲裂。
“我又不想成神!你们一个个的都在逼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火凰冷笑连连:“你做错了什么?就像你刚才说少魔尊的一样!你这是从血脉里就带来的原罪!我千辛万苦挑了个与自己相合的躯体,你平白无故占了进来,弄得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被锁在这具躯体之内,我又哪里错了!”
火凰越说越伤心:“我是九天神鸟!我就想回神界和我喜欢的星君永永远远在一起!我错在哪里?”
错在哪里?呵,我怎么会知道!彤月只觉得体内忽冷忽热,元神不宁,两股力量此消彼长争个不停,几乎要将她身体撕裂成两半!
终于支撑不住吐血倒地,在昏迷前看着眼前一张俊脸,喃喃道:“君霆?”
皇甫君霆在批公文,突然觉得一阵心悸。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眺望天东,心中默默念叨:彤月,你可不能出事!
☆、第一百零四章 柳清和
常说母子连心,彤月昏迷之时除了皇甫君霆若有所感外,西琉皇后也觉心口疼痛。
“皇上!臣妾心里乱的很。”
“梓童,你的心思朕知晓。唉……彤月走了六年了。”
这对相互扶持的人间帝后于深夜中相互慰藉,二人抬头看着窗外明月,思念着他们共同的孩儿。
“梓童,你不必伤怀,彤月半年前不是还捎了信回来吗?虽说断了凡尘俗念,但她若成为帝王家第一女仙,将是件多么光耀的事情!”
“可我要个女仙来干什么?我只想要我的女儿!”皇后年纪越大越是难缠,这话让皇帝也皱起了眉。
“梓童,这是彤月选择的道路,她正在努力向前走。别担心,彤月是我们的女儿,有列祖列宗保佑,有我们的美好祝愿,她一定会逢凶化吉,平安喜乐。”
皇后点点头,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开:“皇上,景烨想立和哥儿为太孙,他想要递折子,我劝他不要递。”
谈到这个,皇帝的神色就淡了下来:“嗯。他方才亲口和我说了。这件事你做的对,若是真递了折子,他这个太子也就当到头了。”
皇后面色发白:“皇上……”尽管早就知道若是那样会有这样的结果,皇后的脸色还是不可抑制的变差了。
“哈哈,梓童,你不要为太子担心,你现在就是把身体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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