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月劝她:“还是赶路要紧,勿要多生事端了。”
迟暮把小嘴一翘,不服道:“小师姐你不帮我,我自己去!放心吧,不会把你情郎的国家搞坏的!”把彤月闹了个大红脸。
乐弋自昏迷中醒来,记忆还停留在那日酒馆中,稍作细想便知道自己着了道儿。心挂彤月安危,便挣扎坐起,却见门外夕阳斜照,伊人侧影俏立。他听那人说,自己克尽职守,辛苦了。
乐弋张张嘴,却只觉喉间干渴,声音嘶哑,那人似乎也知道他的情况,只略作停顿便又说了些话。无非是让他好生修养,这东行剩下的路,那人自己走就行了。
这怎么行!听到彤月如此安排,乐弋差点滚下床,马上被照顾自己的侍卫们捞了回来。
彤月听到屋内声响,话语停了停,却不问询。而后再说些什么,乐弋也听不太清了。
彤月与乐弋分说清楚后便回到自己屋内。
迟暮尚未回转,她独坐在内,心道既然已经对皇甫君霆有了好感,就不能再让乐弋深陷下去。
感情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当只有一个人喜欢一个女子时,即使这个女子对他未作回应,那男子多半也没什么。可当这男子知道女子心中有人却不是自己时,难免会有些恚怒产生。
乐弋是个好人。但不代表他不会行差踏错。何况此行艰险,自己与云霓有旧,自己当保她故人之子平安。
迟暮直到夜半时分方才回转,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彤月也不多问,迟暮摸黑就寝。
翌日,最晚睡的迟暮却早早起来,拉了彤月就走。
“那个乐公子,你就这么抛下了?”
“嗯。”
迟暮点点头:“其实东璃王爷也就那么回事,凡尘男子注定是不能与我们结为道侣的。早些放下也好。”
迟暮和彤月弃马而行,迟暮更是祭出师门法宝,在二人腿上打了加速的法印。而奉雪等三女,也被彤月落在了东璃的边境小镇。
时间不等人,彤月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她承住火凰发招的条件,不然就是身死的下场。这样残酷的话她不能直接告诉三女,只能狠狠心自己一走了之。
其实以奉雪等人的武功和忠心,又岂会不知彤月的去向?此时她们三人正与硬是要起身,由他人搀扶着的乐弋立在住处遥望天边。
“主子……”从来平淡待人的奉雪眼含热泪,裁云更是心情复杂,连一贯冷面的笑霜也面带忧色。
乐弋早已瘦得脱了形,茕茕孓立,却是面色平谈。
接下来的路会越来越难走,妖魔现世,人间混乱。乐弋此刻要做的只有赶紧回国回宫,尽他为人臣子的本分。而彤月注定是他生命中天边的云彩,看着瑰丽绚烂,却是高高在上,永远也触摸不到了。
本想即刻启程,却因着乐弋的身体众人在此地多留了些时日。
尚未动身,先接到了东璃成王的信函,却是在问彤月近况。
乐弋苦笑回应,拖着病体踏上了回西琉的路。
到得都城,只觉途中种种,恍若隔世。
西琉皇帝召见乐弋,观他形容便知他情根深种,心下暗叹,一家有女百家求,本事好事,奈何到了彤月身上,却是跌宕起伏。
前有颜略心术不正自取灭亡,后有乐弋相思成灾形销骨立,现在只看东璃那位初现峥嵘的成王有没有此福气摘得那朵帝女花。可这想法在看到乐弋呈上来的信函后一扫而空。
“我儿与师妹结伴自己走了没有通知成王?”
“是。”
西琉皇帝闭了闭眼,看来彤月这条路是走定了啊!自己和她母亲安排了这些青年才俊都没能阻碍她东行的步伐。
罢了!
与此同时,福明殿内皇后正向奉雪等三卫问话,得到的也是差不多的答案。
金嬷嬷见众人退下后皇后久久不语,知其心中所忧,宽侑道:“娘娘,公主殿下是个有福的。您忘了她出生时的异像吗?即便身不在凡尘,也是会洪福齐天。娘娘您就不要再忧心了!苏叶姑娘的嘱咐便是不再忧心劳力,为了十二殿下,娘娘您……?”
提到十二殿下,皇后才回过神来:“不知为何,本宫与彤月感到异常亲切。我不求她得道,不求她长生,只求她能寻一个好夫婿,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可她为什么都推了不要呢?难道本宫错了吗?”
“梓童没有错。”却是皇帝龙行虎步进得殿来。
“皇上。”金嬷嬷极有眼色的见礼后退下,把空间留给人间帝后两夫妇。
“让她去吧!如果这是她的选择。”
—第三卷·完—
☆、第九十九章 好香啊
清晨的阳光照耀山林,彤月从打坐中醒来,小心的爬出她暂时栖身的山洞。看着远处天上各色人等往来如梭,并没有祭出飞行法宝,而是依靠两条腿走过眼前这片丛林。今天,她要去东边探索,寻找迟暮的消息。
和迟暮失联已超过三日,向来很灵的千里传音在修真界被各色妖魔神仙入侵后中断了,她们只能依靠自身一寸寸的探索这片土地,以期找到对方。
仙魔大战爆发已过了三个月,妖魔们并没有过分祸害人界,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哪一方能得最终胜利,人界都是给予他们供奉香火和信力的最好群体。他们祖祖辈辈就习惯了以自己的劳动所得进献。而夹在人间和仙界之间的修真界就成了大战的不二场地。
彤月在在灵力充沛的修真界修炼已有五年余,进益一日千里。她并没有拜入任何山门,而是自辟洞府,依托朱雀星君所教授的那套法诀修炼。随着时间推移和修行的进益,火凰的元神也得到滋养,变得越来越清楚,至少脸容上已不在笼着一层火焰,能让彤月看清容貌了。
看清火凰的那一瞬间,彤月才恍然明白玉帝为什么要指示选这具躯体。因为她们二人长得实在太像了!乍一看足有七、八分相像,不过二人在气质和性格上大不相同,稍加仔细便能分辨出来是不同的两个人,如果在穿着妆容上再刻意区别的话,便只有五、六分像。
但这样的相似度已是惊人。毕竟火凰乃天鸟,而彤月无论身魂皆为凡人。
经过五年多的锤炼,彤月的修为又高一层,三月前刚刚越过炼虚合道的门槛,正自高兴,不想神魔大战突然爆发,此间的真人们忙着遣散修行不够的弟子回家,组织其余弟子与仙人联盟,以抗击妖魔。而向来高傲的原生神,从来就不屑与凡人为伍。
彤月是散修,自然被排斥在联盟外。
其实在修真界,像彤月这般自辟洞府不依靠任何势力门墙的,说好听了叫散修,说得不好听的叫野修。彤月在知道这个名字后都不由皱了皱眉头,野修,真难听,这和后世的“野模”有何不同?不过她不在乎这些名头,名头再好听也比不上实力的重要。
修真界无丑妇。这是句实话。因为就算生得不十分美好,在修行进益后均会变得肌肤莹白,眉目清灵。
但像彤月这般长相,仍是世间少有。
但凡仙长们想收徒弟,除开修真家族不谈,首先便是观其面相。面好面恶孰为重要,但凡人中龙凤,均是面相姣好之人,最不济,也是看着颇为顺眼面善之人。一个人的根骨优秀必是多方面的,除了一些人身怀异像,但也只会让人觉得有些古怪,并不会产生嫌恶之心。
彤月一介女散修,还生得如斯美貌,能在修真界自立门户不被人打主意,一半靠得迟暮掩饰得好。
常年一袭红衣的迟暮在修真界自然算得上美人,她性烈如火,嫉恶如仇,加之在师门中地位又高,是掌门代上代掌门收的徒弟,唤掌门师兄,却又年轻活泼,门中上上下下都喜欢这个小师姑。
迟暮虽然爱闹,却不是个拎不清状况的。对于彤月的来历她朦胧知道些,又和她处得来,便把她郑而重之的藏了起来。还请了掌门师兄出面选定了洞府,设置了禁制。
迟暮的掌门师兄修了一辈子道,如今须发皆白,才算窥得仙家门襟,最差也是个兵解,对于红尘最是看得破,迟暮非常信任他。彤月见过二人相处,说他们是师兄妹,倒不如说是祖孙俩。
掌门师兄对于迟暮的疼爱是真实的,对于迟暮的朋友也爱屋及乌,很是大方的把一套最好的禁制送给彤月当防护。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荒山野岭中独支门户本就不易,更何况掌门师兄早失了结道侣的心,只想着趁着最后的寿元冲刺一把,能够飞升成仙。
所以迟暮伙同掌门师兄,将彤月这个人藏得极好。
而彤月自己也特别努力,出行也十分小心。她自知,即使在人间,若非生在天家,生成她这样的长相只怕也是被人争夺的命。自己的修为还低,在修真界自然不能太过掉以轻心。
此时神魔大战爆发,对她更是一种考验。
修到彤月的水平,早已辟谷,不需要进食,但彤月本就无心成仙,看到食物哪有放过的道理?
此时她正迈着轻便敏捷的步伐穿行在东边这面树林里。
古代的环境就是好啊!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参天古木在灵气浓郁的环境下生得更为茁壮,植物们将每年的落木还予大地以感谢她孕育的恩泽,在经年累月的积累下,黑黝黝的泥土松软而肥沃。无数可食用真菌暗藏在树木的根部附近,吸引着彤月的目光。
这是……松茸!
彤月很没出息的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上辈子因为家境困难,又因为男朋友的背叛,彤月沉心于工作,努力赚钱供车供房好让寡居的母亲生活得好一点,对于口腹之欲就不太看中,可眼前这鲜嫩的松茸……
彤月很没出息的停了下来,掏出怀中的匕首小心将松茸起了下来。
松茸这事物就是得鲜着吃。不敢生火也没事,彤月本元属火,只拿掌力烘一下,金黄的菌油就渗了出来,顾不上吹凉,三口两口吃了干净,而后迅速离开。
不能怪她太小心,实在是松茸的香味太绵长浓郁了!天知道顶风送出几里了!她再不跑留着等死么!
彤月走后没多久,便有一白衣少年一身狼狈的从树后转出。他束着的头发被树枝挂乱了,一身白衣也脏污不堪,只勉强看得出白底子。他似乎没有什么目地,只是想走出这片密林,却似乎一直找不到出口,在附近绕了好几圈了。方才他感应到此地有人,还感应到对方发动了法术,不管对方是敌是友,总算是找到活的了!费尽千辛万苦到了此处,少年耸了耸鼻子,与衫同脏的脸上露出一个享受的表情,不由叹道:“好香啊!”
☆、第一百章 河边遇险(一)
白衣少年头发并不长,在头上用青色发带高高的扎成一撮,在脑后扬起一条并不长的马尾。发尾有些自然卷,走动的时候一翘一翘的,看着就不是个乖顺的。他的衣裳脏乱不堪,特别是袖口,已如皂色,却没有一外破损,甚为难得。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被松茸无上的香味一激,不禁满口生津。
少年本想循着香味去找人,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捣腾芳香美食的人,本心都不会太差,弄不好是个面目和善的修真者,或者是脱不去口腹之欲的比自己高贵许多的上仙,反正无论如何都比自己一个人在这片广袤的大地里挣扎要好。
但不知是彤月做了个障眼法,还是少年本身就愚笨,找着找着竟找岔了道儿……
彤月知道,东面有一条河。自古以来,河流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我们的生命起源于水,我们的生活离不开水,既然有水源,就必会吸引一些人前来取水。无需进食的神仙们且不管,此间的修士虽说折损过半,但也有些道行深厚,或是擅于藏匿的。神魔之战虽大,但人类能成为他们二者的润滑剂,成为神者供奉和信力的来源,成为魔者组成怨气的产生体,千百年来不灭不绝,任谁也不能忽视人类的坚韧和强大。
尽管他们在神魔面前通常都很是卑微。
今天来得并不早,彤月听到水声之时日已过午,前期在密林中迂回前进无疑耗费了她太多精力,让她感到疲惫。
“彤月,方才你为何不出手?”
彤月在漫长的独自修道生活中能保证人性不失,除了迟暮的关怀缺不了之外,更多的是来自于体内火凰的元神相伴。
近二十年来,火凰的元神都住在彤月的身体里,与她相处得很是熟捻。
“你若出手,我又要换一个地方暂居。现在情况未明,一动不如一静。”彤月在识海中与火凰对话,这一点比什么传音术都来得隐秘,不怕被人察觉。
近几年的修炼让彤月的身体更加强韧,如今已能勉强扛住火凰的发招,因此火凰暂时歇了强行离体的心思,二人同体的生活着。
“看见妖魔不杀非我本意。哦我知道了!你就是为了避免战斗,这才在密林中迂回前进。哼,无论做人还是做神仙,做到你这个份上也是够窝囊的。”
对于火凰的嗔怪,彤月通常不去理会。因为她知道火凰并不是真的看不起自己,不过是有力无处使发的牢骚。
“有人来了!”虽说二人同体,但对于外界的感受还是由彤月第一步得知,除非是遇上了神魔这样实力高强的存在,火凰才会和彤月同步感知。毕竟虽说二人同体,但身体的主控权还牢牢把控在彤月手上。
对于身体的控制权,火凰倒是没太大兴趣。左不过一付人类的皮囊,沉重不说,还有股挥之不去的人味儿。说不上不好闻吧,但肯定是没有她原来的仙体香软。
她不喜欢。
只见河的上游跑下来几个冥界阴兵,均被砍得四肢不全,或是被划破肚皮,拖着五脏六腑在地上爬。
见是一群杂碎,火凰不屑出手。彤月也不想暴露自己。
她紧紧掩着口鼻,生怕露出生人的气息。不过幸好这片密林中尚有活物,或是鸟雀,或是灵猿,活气一杂乱,这些只顾自己逃命的阴兵便没有注意,一路向下游跑了。
火凰也知道,阴兵们必是被他物追杀,却不知后面跟的是谁?于是也耐心的等着。
却见阴兵跑出没多远,还能清晰看见背景时,从上游拐弯处的大石后转出一对男女来。
这二人男俊女美,堪称一对璧人。况且在大战爆发三月之后仍然头面洁净,衫裙完好,加之精神也不错,背后定有庞大雄厚的背景支持。
火凰正赞叹着人间也有这样一双好儿女,却听彤月嗤笑:“却是御兽门的这对宝贝。”
火凰问道:“你认得他们?”
见是此二人,彤月不敢大意,一面分心回答火凰的话,一面慢慢的往后退。
若是其他门派弟子也就罢了,偏偏是御兽门……彤月觉得自己真是运气背到家,自来异世没有一事顺心。
那对男女对视一眼,女子便加快速度蹿去追阴兵,想要斩尽杀绝。而男子则似乎想在此地休息的模样,寻了块平滑的石头就坐了下来。
河道旁的石头日夜被河水冲涮,倒是十分干净。
彤月在见到二人对视之时心中已暗暗叫苦,看来这二人是察觉了林中有人窥视,正兵分二路,由女子去杀人灭口,而男子则留在原地守株待兔。
火凰也觉得不对,她突然觉得浑身难受,似乎有什么强大的东西正盯着自己。
彤月忽然停止了后退的脚步,停在原地不动。
“乖乖儿站在原地就对了,你是逃不出吞雪的眼睛的。慢慢走出来,别想耍花样!”
彤月识得这对男女,自然知道吞雪是何物。
吞雪乃此男所控的一只黑豹,名字取其所过之处只见黑影,不见光亮之意,最是骁勇擅战。这么多年来更是通晓人心,几乎成精了!
一般搜寻任务时,多派的是鸟雀,因其身小能飞高飞远,打探的情况多些,就算被杀也不心疼。若是鸟雀,只要火凰露出一丝气息,临阵倒戈不至于,但为其所摄那是轻轻松松,彤月也能从容脱身。谁想在这非常时刻,一贯谨慎小心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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