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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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如歌-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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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轻轻叹息:“是的,是烈明镜杀的。”

  如歌惊怔,半天才找回声音:“为什么?!”爹和战叔叔是生死相交的兄弟,而且每当爹提起来战叔叔,那种深刻的感情绝对不是伪装得出来的。

  雪的声音有点古怪:“烈明镜有自己的原因。”

  如歌追问:“不可以让我知道吗?”

  雪望着她,摇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用知道。”

  如歌又是一怔:“知道的越多,痛苦也就越多。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雪微笑如花:“聪明的丫头。”

  “那你岂非是最痛苦的人?好像所有的秘密你全都知道。”

  雪伸伸懒腰,哈欠道:“才不是,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

  雪偷亲她的脸颊一下:“只要能和如歌臭丫头在一起,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啊。”

  如歌怔怔看他。

  雪笑盈盈,伸手去捏她的鼻子:

  “喂,再这样看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啊。”

  如歌惊呼——

  “你的手!”

  鲜血浸透了雪白的布条,一滴一滴渗了出来。

  如歌捧住他的手,惊得有些失了方寸:“怎么会这样,用了这么多药粉,怎么还是止不住血呢?”

  雪的笑容有些虚弱:“你真是笨死了,难怪被我骗那么多次。我是故意让你心疼啦。”

  “闭嘴!”如歌愤怒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你不是仙人吗?是仙人还会流血不止?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雪笑得甜蜜蜜:“好啦好啦,我不让血再流就是啦。”他拉起如歌的裙角,扯下一块鲜红的布条,换下被血渍湿透的白布,“血是红的,就应该用红布来包扎,这叫做以红克红。”

  如歌怀疑道:“又在骗我?”

  雪拍拍她的肩膀,像哄小孩子一样:“放心好了,我去饱饱睡上一觉,明天伤口就会全好了。”

  望着走进里屋雪的背影,如歌心底一片挥之不去的不安。

  为什么,她总觉得雪用红布包扎伤口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渗出的鲜血不再那么刺眼呢?

  ******

  漆黑的石屋里。

  玉自寒双手握紧轮椅,胸口狂涌的热血令他眩晕:

  “她——”

  暗夜罗嗅着酒香,眉间朱砂殷红多情:“她还活着。就在前一刻,她还在品花楼外的巷子里急切地寻找你,当四处寻觅不到你的踪迹,她靠在冰冷的墙上,思念的泪水滚落她美丽的脸庞。”

  诗人一般的语言,暗夜罗的声音像七弦琴般优美。

  玉自寒的身子轻轻颤抖,他忽然想用世间所有的一切换得再看她一眼的机会。

  暗夜罗斜睨他。

  爱情啊爱情,当那人死去时,天地间再没有意义,然而,若那人还活着,即使变成一缕魂魄,也要守在她的身边。

  当年的自己,也曾如此被爱折磨得成鬼成魔。

  玉自寒却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任何一点心绪的紊乱和贪念,都会给暗夜罗造成机会。他的面容平静如恒,可是,青衫衣角的微微轻扬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暗夜罗笑道:“你不想见她吗?”

  玉自寒道:“只要她活着,便已足够。”

  暗夜罗抚掌大笑:“不错,即便见到她又能怎样呢?你不还是一个废人?耳不能听,足不能行,她若再次遇到危险,你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玉自寒捂住嘴唇轻轻咳嗽。一股剧烈的痛苦刺入他的心,然后扩散开来,痛得身子冰冷。

  暗夜罗眼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

  “跟我交换吧,我可以给你所有的一切,包括她对你的爱,包括健康的身体。”

  玉自寒看着他。

  唇角染出淡然的笑意。

  “若不是我的,便不奢求。”

  暗夜罗骤然捏紧黄金酒杯,眼底是恼怒的风暴,旋即,他却又仰声大笑,笑声诱惑而温柔——

  “凡未曾得到,便不知失去的痛苦。”

  暗夜罗愉悦地叹息——

  “好,那就先让你尝过幸福的滋味,极至的幸福。十天以后,当这种幸福失去,我再听你说,你是否仍不奢求。”

  阴沉的地底。

  暗河静静流淌。

  暗夜罗阴美如勾魂的修罗,血红的衣裳仿佛是用千万人心尖最痛的一滴血染红的。

  ******

  战枫留在了品花楼。

  他整日喝酒,喝醉了就大口大口地呕吐,呕吐完,再继续喝酒。深蓝的布衣染满了酒气和秽物,幽蓝深黯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潦倒落魄的身影,却偏偏牵动了楼中很多姑娘的心。

  自那日后,如歌一句话也没有跟战枫说过。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于是,她决定离开。

  雪拂弄琴弦,清妙的乐曲自他的指尖流泻,他抬头看着收拾包袱的如歌,道:

  “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玉师兄。”虽然不知他身在何处,可是在品花楼里呆等也不是办法。

  “去哪里找呢?”

  “不知道。”如歌把包袱打好,望望四周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天下如此之大,没有方向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是,我有你啊。”如歌对他笑。

  雪挑出一个高音,清亮的高音绕梁许久,慢慢散去。他摇摇头:“我也不知玉自寒在何处。”

  如歌瞅着他:“你说过,你什么都知道。”

  雪轻轻叹息。

  “雪……”她央求他。

  雪依旧摇头,肌肤如清晨第一抹露珠般晶莹透明,美得轻盈,美得像随时会在阳光下蒸腾而去。

  如歌咬住嘴唇:“你是不愿意告诉我呢?还是真的不知道?”

  雪笑得可爱:“是不想告诉你。”她不可以见到玉自寒。就让他自私一次吧,他不要如歌见到玉自寒。

  如歌眼底有吃惊的光芒:“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师兄的下落,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雪吸一下鼻子,薄恼道:“你答应了要努力来爱我!”

  “我去找师兄……”

  “你心心念念只有那个玉自寒,以前你就曾为了他抛下我,为了他,你甚至可以让我去死……”雪的心一阵阵抽痛,泪水闪着星光淌落哀伤的眼眸。

  “我没有。”如歌急道。

  “如果我和玉自寒只能活下一个,你会选谁呢……”

  如歌没有听清,只看见他的双唇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是神态那样忧伤,令她的心也猛地抽痛了。

  于是,她走到雪的身边,轻轻蹲下,细细打量他。

  雪的泪水滑落她的唇边。

  泪水有淡淡的咸味,还有飞花的清香。

  如歌用袖子帮他拭干泪水:“雪,不要像孩子一样哭,我喜欢像英雄一样的人。”

  雪怔住。

  然后,绝美的双唇绽出一朵令百花失色的笑容。

  “臭丫头,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英雄。”

  如歌眨眨眼睛:“英雄,不一定要很魁梧很冷酷,只要有一颗很善良的心,就是英雄。不过,英雄可不会动不动就哭啊。”他的泪水,总是让她难过得手足无措。

  雪屏息:“只要善良,你就会喜欢我了吗?”

  如歌点头。

  “如果玉自寒变得邪恶,你也就不再喜欢他了对不对?”雪闪出古怪的光芒。

  “师兄不会变得邪恶。”

  “万一呢?”

  “没有这种可能。”

  雪沉默片刻:“我可以告诉你玉自寒在哪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让我亲一下。”

  如歌的脸颊顿时涨红。

  雪轻柔地抱住她,呵气如兰:“是你说会努力爱我的,那就让我亲你一下。否则,我会担心你喜欢的是玉自寒,然后,我就不愿意告诉你玉自寒在什么地方。”

  如歌停止了挣扎。

  她轻轻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动:“好。”

  下午的阳光带着几许初春的暖意,透过雕花木窗,斜斜洒进屋里。

  红玉凤琴通身剔透。

  白玉香炉袅袅飘着静香。

  雪的白衣灿灿生光,明亮得耀眼。

  如歌的红衣却出奇得温柔。

  雪吻上了如歌的脸颊。

  像初春淡淡凉凉的花香,像春水轻轻柔柔的涟漪,一种呵得人心尖微微发酸的感情,在那个接近黄昏的时分细细波动。

  战枫靠在窗外。

  他蜷缩着,无声地呕吐,胃里早已没有丝毫东西,吐出来的只有透明的胆汁。一种痛苦,让他的身子颤抖如风中的树叶。

  ******

  渔平大捷!

  战报传至京城,举国欢庆!

  倭国危害沿海百姓多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朝廷多次派兵围剿皆无功而返。这次由静渊王亲自率军前往,待打得几个胜仗后,倭国却学了缩头乌龟不敢迎战,使得战势陷于僵局。

  三天前,静渊王趁海上风浪指挥军船官兵出袭,攻其不备,打得倭国落花流水,重创其精锐,使其在未来十年里都无力再对沿海居民形成很大的威胁。

  静渊王成为了天下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有很多传说在民间流传,甚至有一个版本说静渊王是得到了仙人的帮助,所以他不仅打败了倭国,而且残废多年的双腿和自幼失聪的双耳也恢复了健康。

  这个版本太过神奇,百姓们将信将疑,他们茶余饭后讨论着,当静渊王班师回朝时,一定要留神看看他的腿是不是真的可以走路了。

  蔚蓝色的大海广阔无边。

  夕阳西下,渔民们收网而归,鱼在网中跳跃,笑容在渔民开心的皱纹里。亲人和孩子等候在家中,炊烟生起,灿烂的晚霞映得海浪美丽如画。

  海水拍打着沙滩。

  青衣人赤足站在海边,感受细沙的温柔,感受海水一波波轻柔地冲击他的足踝。他闭上眼睛,用耳朵去听。大海的呼吸平缓而包容,几只海鸟振翅飞起,翅膀破空的声音那样有力,渔民们的谈笑声,小孩子们的玩耍声,他甚至可以听见彩霞在天空流淌的轻响。

  他的唇角轻轻弯起。

  彩霞满天,青衣人站立海边,一种温柔内敛的光华让周围的渔民和跟随他多年的侍卫都看得痴了。

  玄璜、赤璋、白琥遥遥望着青衣人的背影,心中皆是一片欣喜。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爷在失踪将近一个月之后忽然回到了渔平军营,而他的双腿居然可以行走了,耳朵也可以听见了!

  白琥曾经问过王爷原因。

  王爷却只是笑一笑,没有回答。

  全军上下顿时传开静渊王是得到了神仙相助。静渊王仍然没有去解释,只用坚毅的笑容告诉官兵,此次同倭国之战必胜!

  军心大振,于是一战告捷。

  “难道世上真的有神仙?”白琥道。如果早知有仙人可以还给王爷健康,他千山万水也会去寻找,决不会坐等到今日。

  赤璋笑道:“应该是有的。”

  玄璜却在欣喜之外,觉得有一些地方不妥。这种不安在晚上讨论起回京问题时,又一次使玄璜感觉到了。

  “你们先随军队回去。”

  夜色中,碧玉铃铛映着海边的月光,玉色剔透润泽,玉自寒的手指轻轻将它们拨弄,飞扬的脆响,“叮叮当当”像一串串轻盈的梦。微笑蕴自他的唇角,他笑着,想必她的声音也会是这样好听吧。

  赤璋、玄璜面面相觑,白琥急道:“王爷,您不同我们一起回去吗?”

  玉自寒用耳朵听着铃铛的轻响,眉宇间清若远山:

  “我要去一个地方。”

  赤璋笑道:“我知道了,王爷要去找那个人对不对?是啊,她如果看到您双耳能闻、双足能行,一定会惊喜万分。”王爷对那人的感情,他们一直都了解。她是一个好姑娘,只是王爷始终没有对她表露。

  玄璜躬身道:“属下愿陪王爷同行。”

  玉自寒长身站在树下。

  月光皎洁。

  薄如蝉翼的铃铛飞舞着,轻响着。

  他青衣如玉,恍若灵山秀水间静静的美玉,光华静自流转,并不张扬,然而温润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我想一个人去。”玉自寒凝望夜空,淡淡出神。

  第十二章

  武夷山的春天,满眼绿色,郁郁葱葱。山间的春风带着不知名的花香,混合着青草的气息,令人神清气爽。

  轿夫三三两两歇在山脚,期待着踏春的小姐公子们可以坐他们的轿子。当他们看到走来一位青衣公子,便全都围了上去。这位公子,年约二十二三岁,身材修长,羊脂玉冠束发,面如美玉,眉若远山,虽是青色布衣,然而一身贵雅内蕴的风华。

  青衣公子微笑摇首,拒绝了轿夫们。

  他要用自己的双腿走上武夷山。

  阳光洒在山路上。

  柔和的春风,点点花香。

  他走得很慢,他的鞋底很薄,可以感觉到细碎的石子和樵夫偶尔遗落的柴枝。他微笑着,凝神聆听山鸟飞翔的振翅,风吹动细草的沙沙,清澈的小溪缓缓流淌,粉红的野花在山壁轻唱。

  生命原来是这样的美丽啊。

  他轻轻闭上眼睛,让春日的阳光温暖全身,如果可以,他多么渴望就这样健康地守候在她的身边。

  每个人都会有心魔。

  他也有。

  这一刻,如果可以看到她,哪怕只是她侧面的一个笑颜,也许他就会向那个魔鬼屈服了吧。

  玉自寒苦笑。

  他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坚强。

  来到了樟树林。

  似乎还有淡淡的青烟,烧焦枯黑的树干交错歪斜着倒在地上,几只小麻雀唧唧喳喳在啄食,时不时拍动下翅膀。它们浑然不知在这片樟树林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但是,玉自寒永远不会忘记。

  她自烟雾缭绕的半空坠落,飘飘的轻纱像快乐的精灵。喜悦的笑容还染在她的唇角,然而胸口被刺穿的诧异和难以置信使她的眼睛睁得极大。鲜血像一丛丛猩红的花自胸口溅落,她无助地坠下……

  他就在林外。

  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无力救她!

  就在那一刻,他痛恨自己残废的双腿、聋掉的耳朵和无法清晰发出声音的喉咙!

  那一刻,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只要她平安。

  仿佛被一只手扼住喉咙,玉自寒的胸口满涨着痛苦。他无意识地走着,直到闻见扑鼻的花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一片杏花林。

  雪白的杏花热热闹闹开满枝头。

  一阵春风过。

  杏花花瓣细雨般飘摇洒落,带着清淡的香气,落在他的头发、肩头、衣襟。

  玉自寒默默出神。

  再过些日子,青涩的小杏儿就会挂满树梢。小杏儿是很酸很酸的,酸得让他险些从轮椅中跳起来,酸得让她的鼻子眼睛皱成一团。

  满地雪白的花瓣。

  他长身而立,青色布衣被春风吹得扬起。

  思念着远方的她。

  明知不能见她,不可以见她,可是,他那么那么渴盼能够听到她的声音。她的声音,一定比漫天飞舞的花瓣还要动听。

  “师兄?”

  轻轻的声音,从杏花深处传来。

  玉自寒微笑。

  原来耳朵是可以自己幻听的啊。她的声音是这样吗,并不妩媚柔美,然而清朗如山谷的春风。

  “玉师兄,是你吗?”

  那声音又响起,仿佛在冰雪冬日中看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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