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雪花纷飞。
光悦影手下的正副队长交换了一下眼神,很自然便相互走近。
那正队长低声说:“老二,情况有点不对啊!二十多分钟过去了,以大人这个年纪……”
副队长暖昧一笑,说:“老大,你不会是怀疑大人的能力吧?”
正队长皱了皱眉,说:“我担心大人发生什么意外了,我们还是派人去偷望一下吧?”
副队长其实也觉不妥,便说:“若是被大人发觉了,谁来负责?”
正队长咬了咬牙,说:“我来负责便是!”
副队长奸诈一笑,说:“老大,我们找个替罪羊就是……”
他转过头,招了招手,另一个亲卫兵立即奔了过来。
副队长在他耳边说了两句,那亲卫兵心领神会,马上朝工场里面潜去。
很快,整个工场外围的人都听到那个亲卫兵发出了一声无比惊惶的叫喊,那正副队长心知不妙,急忙率着所有人冲进院子,但在工场的大门口,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
淡淡的魔法灯光照耀下,一个人,假如还能称为一个人的话,他正躺在潮湿的地板上,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的,五官全毁,四肢仅剩骨头相连,从服饰上判断,此人极有可能就是光悦影大人。最为阴森诡异的是,大人还在微微颤动,他竟然受了这么多处致命伤,尚未死去,可想而知他此刻所受到的折磨痛苦。
这个震撼尚未平服,另一个震撼又已出现,光悦影大人一侧的阴影中慢慢走出一人,口中卡嚓卡嚓的嚼着什么,随着他慢慢走进光线中,才发现他浑身鲜血淋漓,但最为诡异的,还是他脸上的笑容,和他嘴角边逸出的银灰色液体。
“银灰色血液?传说中的恶魔?恶魔将大人折磨至死?”
当他们脑海中刚刚浮现出这几个问题,喉咙正感干燥无比时,那恶魔已经如狼似虎般冲进了他们中间,淋漓的鲜血染红了这个破旧不堪的工场
一切忽然发生,也忽然终止,外面仍是风雪满天,要不是满地都是绝望的痛苦哀号声,世界仿佛一切如常。
死神大概也在冥冥中不耐烦的注视这个角落,全部人都倒下了,所有人都受了致命伤,但竟然没有一个死去。
其实地上每一个生不如死的人都等待着死神镰刀的判决,无奈只能换来死神静静的叹息。
阿伦就这么站在他们中间,聆听着他们痛苦的哀号,嘴角边仍是那诡异、狰狞的微笑,他缓缓抬起了血腥的双手,抬到眼前,自言自语的说:“我带着这么重的内伤,还能支援至此,看来我在不知不觉间,变强了,离终极沸腾点,是不是也更近了?哈哈,我是在燃烧自己的潜能和生命啊……”
良久,良久后,四周的哀号声慢慢褪去,只剩下空灵的风声和雪花飘舞的声音。
阿伦静静的站着,慢慢闭下眼睛,脸色狰狞、暴戾的气息渐渐褪去,表面看来,他又变回了原本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缓缓转身,看向凤雅玲。他知道,这个疯狂的过程,凤雅玲毫无遗漏的看在了眼中,他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最疯狂杀戮的时刻,他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躯。
但到了这一刻,他已经清醒过来,不得不重新面对凤雅玲。
凤雅玲似乎已经出奇恐惧了,全身上下都在轻轻颤抖,以一种阿伦从未见过的惊惶眼神注视着阿伦。
阿伦抿了抿嘴,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杀机——看到我血液的人必须死,谁也不能例外!
谁也不能例外……但,真的谁也不能例外吗?
两人就这么隔着层叠着的尸体,默默对望,或许过去还存在过暖昧情怀,可此刻已荡然无存。
阿伦踩着尸体,缓缓向前踏出了一步,凤雅玲情不自禁的往后缩了一缩。
那令人无比心碎的神情令阿伦一痛,杀机顿然消失无踪,他黯然的想,如果连心中值得珍视的人和事也要摧毁,纵然能留在人类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
罢了,就算我的身份因凤雅玲而被世人所知,到时再作打算就是……
凤雅玲的身躯仍在轻轻颤抖,阿伦这才发现她仍是衣衫不整,但举目四顾,周围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哪来完整的衣服。
他转身走出工场,从马车的衣橱里搜出一套服饰,又走回工场里,走近凤雅玲,正要为她披上,凤雅玲又是往回缩了一缩。
阿伦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小师妹之外,是没有人目睹自己杀戮之后,仍能接受自己的,不过,这也因为小师妹与自己是同一种人。
他不理凤雅玲的微微挣扎,将衣服披到她身上,又将她一把抱起,回到马车中。
他怜惜的看着凤雅玲,发觉凤雅玲的眼神中除了惊恐之外,还多了一份悲伤和失落,隐约还带着些许的迷惘和痛苦。
阿伦一阵怅然,默默离开马车。
他缓缓的将口中的玻璃渣吐出,又将全身衣服脱落,就这么让自己赤裸暴露在风雪之中,然后默默忍耐着痛苦,将刺进身体内的玻璃渣逐个剥落。
看着那令己魂断神伤的银灰色液体,他以乎淡得令人心颤的语调,自言自语的说:“没事的,阿伦,等我把玻璃碎片拨出,伤口就会自动痊愈了……”
将伤口细心包扎好了,阿伦又在随从马匹的包裹中,选了一套平凡的衣物换上,再取来火种,一把火把那工场烧了,又将马车上的神龙标记卸下,把一些外层豪华的装饰统统拆除,便爬上了马夫的位置,拉起些许布帘,回头看了一眼仍在马车中微微颤抖的凤雅玲,轻叹一声,御马往北离去。
神龙出使疾风的外交大臣光悦影,连同他的亲兵团,全军覆没于疾风首都远郊!
这个消息轰动了整个阿兰斯,疾风家族再一次被推上了万夫所指的尴尬位置,事件发生得如此突然,尽管每一具尸体都被烧成了焦炭状,但种种证据表明,他们正是神龙重臣光悦影和他的亲卫兵。
疾风众口难辩,与神龙的关系变得更为紧张了。
疾风高层召开紧急会议,采纳了刚刚晋升为参谋官的波特的建议,当机立断,将自由天堂的军队全部撤出,刚撤出自由天堂的军队立即被推到了与神龙交界的要塞处。
另外,疾风家族首次公开承认错误,赔偿了大量的金币予自由天堂,重新签订和平协定。缓和了与自由天堂和凤凰城的关系后,疾风又派使臣与冰风家族和雷诺帝国重修旧好。对于国内越来越不满的声音,疾风顶住经济压力,毅然免税一年,暂时缓和一下国内矛盾。
一系列动作下来,元气大伤的疾风家族在如履薄冰的情况下,勉强求得一线生机。参谋官波特也因为这个提案,在国内外拥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和美誉度。
然而,神龙将重兵枕在了疾风边境,令很多人都相信,只要时机来临,神龙与疾风的战争号角,将会立即吹响。
在光悦影外使团惨案的二十五天后,阿伦和凤雅玲来到了自由天堂的中南部的一个城市,疾风的军队刚刚撤出,此处正百业待兴,重振其鼓,周围都是叮叮当当的工具声,房屋需要修补,器材需要修补,同时人心也需要修补。
城市的各个入口都是人流,那些都是自远方归来的难民,城市办事处在此成立临时驻点,为流离失所多日,终于能重返家园的人们重新登记。
总的来说,大多数人脸上的神色都是喜悦的,毕竟家园失而复得,又能迎回和平。
阿伦和凤雅玲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来到了这个城市。
马车虽然稍嫌豪华,但已经被阿伦改装了许多,加上多日奔波下,沾染上大量的风尘,这很容易令人误会他们只是落魄贵族,并不算太过显眼。
阿伦驾驭着马车,凤雅玲躺在车厢中,不时会传出阵阵急促的咳嗽声,每次都能惹来阿伦轻轻的皱眉。
在城市办事处的驻点,阿伦签下了“约翰”的假名,自称是另一个城市的小贵族,路过此地。
办理好简单的过关手续后,阿伦漫不经心的问:“先生,请问东大街十六号的药材店还在吗?”
那办事员说:“在,那个老板是最早回来复业的……”
“谢谢……”
东大街十六号,一家老字号的药店。
阿伦在门前停下马车,掀开布帘,伸手到凤雅玲额前,为她探了探体温。
睡眠状态下的凤雅玲竟然很自然的缩了缩,似乎正作着什么恶梦,口中喃喃的说了一句,“怎么会着这样,怎么会这样的,不要,不要这样的……”
阿伦叹了口气,凤雅玲连日疲劳,已种下隐患,又碰上多次变故,连光悦影这种从小对她疼爱有加的长者,底子里原来是另一种人,不单想侮辱自己,还想将自己杀死,来谋取未来权位,而自己这个已可重新接受的好友,原来竟然是个喜好杀戮的亡灵恶魔,连番打击下,再加上那一夜的风寒,尽管龙蜒的效果早已退去,但她终于还是病倒了,而且病情还越来越重。
他默默站起,跳下了马车,大步往药店中走去。
战乱刚刚结束,药店生意平平,难得有顾客上门,那老板立即热情上前招待。
阿伦淡淡的说:“老板,我要一些治疗风寒的药、一些退烧药,另外还要一些可安定病人情绪的定惊药,全部要最上乘的,类型是便携类、可口服!”
既然是行家,老板也不多说什么,立即去准备药材。
阿伦默默打量四周,表面看来,这实在是一家最平凡不过的药材店而已。
“先生,你要的药!全部是上等货,你知道,现在战乱刚刚结束,好货是很难找到的,幸好你找上本店……”老板将货递到阿伦手中。
阿伦淡淡一笑,说:“我知道你们的难处,不用找了!”
阿伦给了那老板五个金币,那老板顿时眼前一亮,他本来只准备收取九十银币而已。
不过,他看到阿伦接过药物的手轻轻一颤,不禁诧异了一下,此人最近肯定过度耗费力气,正处于身体虚弱的半虚脱状态。但他立即就收回了目光,因为他发现阿伦正冷冷的看着他。
老板收摄心神,此人怎么看都不像常人,得小心应付,他低声说:“不知先生还有什么需要?”
阿伦淡淡的说:“这里是暗夜调查者协会的分部吗?”
老板的眼神顿时变了,以一种阴森、冰冷的眼神看着阿伦,面无表情的说:“先生,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阿伦看这样的反应,知道没找错地方了,说:“我有留言传达给七三三号。”
那老板仍是面无表情,说:“先生,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或者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伦牵了牵嘴角,说:“就告诉他,我是暴风猎人,我要前往神龙,会途经天空之城,我需要他的帮助!”
说完,他不再等那老板回答,通直走出了药店,驾驭着马车,迅速离去。
那药店老板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了一句,“哦?难道是份暴风猎人的委托书吗?七三三号可正在凤凰城办事,不容易通知啊……”
第九章
自由天堂的中部地区,天空之城,号称人类商务中心的一个美丽城市。
随着渐渐南行,气侯早已温暖了许多,但凤雅玲的病情丝毫不见好转,反倒是每况愈下,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偶有醒来,也是默然不语,阿伦出现在身边时,反应都是胆战心惊居多。
阿伦已习惯于此,每次等凤雅玲醒来,都在桌上放下食物和药品,便默默回到御者位置,因为他知道,当着自己面,凤雅玲是不会吃任何东西的。
天空之城外,阿伦绕开人流,走环城大道,直往城市西天空圣堂的方向驾去,每次有天堂保卫厅的巡逻部队经过,他都会低垂下头,尽量让容貌隐藏在宽长的帽檐之下。
天空之城的西面,圣堂大广场。
广场的尽头,天空圣堂一如昨日般美丽,在午后的阳光下,正闪烁出淡淡的金辉。
阿伦遥遥看着,不禁轻轻感慨,去年来到此处时,他还是隆。娜娜,与凤雅玲手牵着手,并肩而行,而现在……
他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在广场上停下马车,而是将车一直驾驭到天空圣堂的正大门前守卫的重恺卫士立即整齐的踏前两步,其中一人喝道:“先生,请立即离去,今天不是圣堂的开放日!”
阿伦勒停了马,从马车上跳下,沉声说:“我要求见洛塞夫大主教,我有一个重病的病人,需要他救治!”
话刚说完,阿伦立即感受到几道嘲讽的目光,那目光似乎在传达着:“如果大主教这么容易就给你见到,还随便帮人治病的话,那他老人家就不是大主教了。”
其中一人稍稍提高了声量,说:“大主教正在午休,请先生你立即离去,如果你真要求见大主教,请到侧门登记。”
那人见阿伦的衣着虽然是仆人服饰,但气度神态都不像是个平凡人,话语已经是十分客气了。
阿伦仿佛感受不到那一道道嘲讽的目光,正容说:“治病之后,我就要立即离开天空之城,前往别处,所以我不能慢慢等待。”
这一次,不少涵养稍差的卫士,立即发出几下“嘿嘿”的冷笑声,只等队长打个手势,就将这个傻瓜驱逐离去。
“什么事情令你们这么吵闹了?”这时,一把女声远远传来。
一个修女领着两个修士,从圣堂的花园中走了过来,三人排众而出,走到阿伦面前,其中一个卫士在修女耳边轻声将事件叙述了一遍。
那修女点点头,正容对阿伦说:“大主教确实正在午休,不便见客,如果你真有急事,可先去登记,等到傍晚时分,或许有见面的机会。”
“河马小姐?”看清那人容貌,阿伦失声叫了一句,心想还真巧。
“朋友,请称呼我为荷玛修女。咦,你怎么知道我叫荷玛?”荷玛修女诧异的盯着阿伦,似乎要看清楚他的长相。
阿伦赶紧将帽檐压低,沉声说:“曾经朝圣时,听过小姐的名字,所以记住了,大概是有缘人吧……”
“有缘人?”荷玛修女喃喃的重复了一次这三个字,注视着阿伦,似乎联想着什么,但很快又正容说:“朋友,请称呼我为荷玛修女。”
阿伦观察了一下越来越不耐烦的卫士,便说:“河马修女,不如这样吧!我和爱莉娅小姐是旧识,不知她还是否住在这里,如果在的话,可否为我通传一声?”
荷玛修女想了一想,说:“好吧!不过爱莉娅小姐很少见客人的,你要有心理准备,你的名字?”
阿伦说:“你就说我是她的星云故人,就可以了!”
荷玛修女点了点头,对身边一个修士低声盼咐几句,那修士就转身匆匆离去了。
阿伦见这么多道目光虎视耽耽,尤其是荷玛修女疑惑的盯着自己,似乎正努力回忆着什么,阿伦不敢再站在原地,又压了压帽檐,跑回到马车御者的位置。
没过多久,一身白衣的爱莉娅便从圣堂中匆匆走出。
遥遥看着久违的佳人,阿伦心中不禁一阵激荡,一别数月,人事几度变迁,你可一切安好?
当爱莉娅也看清是阿伦时,她停下了脚步,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她还是抬手按住胸口,以按撩住激动的心情。她呼吸急促,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一会后,她才慢慢平伏,高声说:“他是我爱莉娅的贵客,让他和他的马车进入天空圣堂!”
能让马车进入圣堂,这可是一件希罕的事情,但爱莉娅深得洛塞夫大主教的宠爱,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卫兵们不敢违逆,立即让开两旁,让“贵宾”驾车进入。
荷玛修女见爱莉娅如此反应,眼睛亮了亮,像是终于回忆起了什么。
爱莉娅扬声道:“贵宾的到来关系到洛塞夫大主教和天空圣堂的内部事务,任何人不得将贵宾前来一事宣扬半句,违者立即逐出天空圣堂。”
众人连忙齐声应诺,阿伦见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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