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剑对他们又颇感怜惜,掏出一张五万两的银票,道:“廖长老,你们生活艰苦,这五万两银票,权且收下,领着诸位弟子好好过日子,最好能与石当家释嫌,只有贵会壮大,你们才不会受其他江湖中人讥笑与欺负。”
廖培见石剑掏出银票走来,一呆一怔,生怕石剑偷袭,连连后退数步。所有在场的雄樱会弟子皆是一怔,闻言也感觉有理,心头均微有感动。
“老前辈,收下吧。晚生倘苦要袭击你们,大可不必一人上山,凭我大将军身份,领兵前来剿杀即可。而且,凭晚生的武功,也无须甩卑鄙无耻的手段。”石剑明白他们害怕自己,不再上前,手一扬,那纸银票竟如重金一般,朝廖培飘飞而至。
廖培是圆功拳门弟子,一向自认内功深厚,没想到石剑这么一露“飞花伤人”功夫,尽显上乘内力。
他搂手反捞,去掉石剑内力去势,接住了银票,既惭愧又感动,拿着银票,浊泪滑落下来。
“晚生此来本是寻根问祖,但这里既无石大侠画像,也无其他凭据证明,料想诸位前辈对晚生诚心还有疑虑,所以晚生就不再打扰了。晚生既要筹银,又要平叛,还要赴辽东征战,往后不知生死,也许这是晚生这辈子唯一一次来飘缈峰了。”石剑难过地道,清泪滑下,提刀转身上山。
雄樱会总舵二十多年前被官兵所毁。
四大长老廖培、列权、罗伟、王航天只领数十精壮弟子潜伏山林,守护总舵里的英烈幽魂。
虽然四大长老与石飞红不和,但他们也爱雄樱会。
他们与石飞红的矛盾,只是因为石飞红全副精力放在寻找遗侄下落,不理会中要务,导致会中困难,弟子锐减,并非只为占据总舵主之位而已。
他们望着石剑的身影,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石剑登临绝顶,仰望苍穹,但见云织万景。
他俯看群峰,身临其境,云雾缭绕,使人顿生羽化登仙之感。
人生几何?何必惹那么多仇恨呢?尽管武林中人对自己不公,但自己其中也有过错在里面,一直没找机会解释。
人生纵然春风得意,有人保护,呼婢唤奴,也须有好朋友。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石剑登时飘缈峰顶,高声吟咏,登感胸怀大宽,有豁然开朗之感。
“唉……我总是在办好事中种下恶果……唉……”他想想自己竟借占有陈圆圆之名来筹银,心头又是一阵愧疚。
“是啊,我该知足了,身世之谜一时难解,往后有可能去平叛,或是征战辽东,不知是生是死,剩余的日子……龙姑娘……”石剑又想起了下落不明的龙飘飘,不由淋然泪下,甚是难过。
“我不能与任何女人成亲……我发过誓的……唉……”石剑忽然间又有些茫茫然。
“石……大将军……”
正当石剑在飘缈峰顶感怀身世,为几位佳人不知所措时,身后传来了廖培结结巴巴的声音。
“老前辈,你们来了?”石剑一惊,急忙转身。
“石……大将军,老夫听大将军一言,豁然开朗,想想确实有愧于飞红侄女。老夫想请大将军给飞红捎信一封,老夫愿在太湖之滨,恭迎飞红侄女回归总舵。”廖培满脸愧疚地道。
“他们是真是假呢?”石剑大喜,忽而又有疑虑,机灵地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前辈既有诚意与石当家和好,自有相见之日。晚生要下山筹银,不日将赴辽东。唉……我既来此,可能会有亲信侍卫暗中保护,诸位还是暂藏他处吧,免得往后你们与官兵相逢,误会晚生耍诡计暗算你们。”
“这……”廖培一惊,脸色陡变。
“前辈,江湖中人对晚生误会颇多,晚生今晨登顶感怀,豁然开朗,感觉与武林中结仇,虽然大多是误会所致,但晚生也有不是。晚生决意自即日起,主动与江湖中人释怨。请前辈他日有暇,代晚生敬告江湖中人。告辞!”石剑慨叹一番,拱手作辑,飘然下山。
大气震颤,枯枝摩戛有声,脚下的落叶“沙沙”作响。
“廖长老,这小子说得有理,不管他是否真诚,咱们还是暂时离开飘缈峰为好。”列权眼望石剑俊影飘逸而去,上前劝说廖培尽早闪躲。
“有道理。这小子来江浙筹银,可能会走水路去辽东,咱既然暂时要离开太湖,不妨也走水路前往山海关一趟,观察那小子是否真心抗击金兵?倘若他抗金是真,就相助他一臂之力,既报他赠银之恩,也消飞红侄女之恨。如何?”廖培沉吟一会,提议率些弟子赶赴辽东看看。
“廖长老,其实石姑娘从没怪过你……”
廖培话音刚落,他身后忽然飘下一只身影,样子瘦小,短小精悍,背插双钩,目光炯炯。
“公孙文?”廖培诸人一惊。
“诸位长老,公孙文奉石姑娘之命,前来打探石将军在江浙筹银之事,昨夜暗中跟着他一直到飘缈峰。无意听到长老与石将军的对话,请恕罪。”公孙文恭敬机灵地道。
“哦?飞红侄女在哪?”廖培惊喜交集。
“刚才那小子可是扬侄子的遗孤?”列权急急紧问。
“诸位长老,只要你诚心相待,很快就会见到石姑娘了……至于石将军是长得有些象扬哥,不过,现无证据证明他便是扬哥遗子。刚才你们提议到辽东一趟,小侄以为提议甚好。不过,石将军对敝会确实不错,赞助了那么多银子,从没有提出帮忙一事,咱们这回就帮帮他吧,陪他护送银晌去辽东。如何?”公孙文如实禀报。
“唔,有道理,敝会不为大明江山,也应为天下黎民社稷着想,不应象普通江湖中人那样,只知家耻雪恨,而不知国仇黎民苍生。”罗炜受石剑刚才那番话所感,忽然境界高了很多。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百七十八章 举世皆惊
山高潮气重,云海似在头顶,雾茫茫一片。
“不过,敝会弟子只能暗中相助,不能明里相帮,因为让江湖中人知道了,那咱们也会成‘小淫魔’的帮凶了。”公孙文牢记石飞红嘱,谆谆善诱。
“唔……”廖培等人听了,也觉有理。
且说龙飘飘产后,在安印其、习以玉夫妇的护送下,怀抱心儿南下,寻找石剑。
她由于经常风餐露宿,一路劳顿,形容甚是憔悴。
这一天,她来到一处丛林里的茶亭里,下马歇息。
三人买了几个馒头和几碗茶水。
茶亭里男男女女,有十余人之多,他们边喝边聊。
一个道:“钟兄,咱们今天难得在此相逢,又是一起到铁爪庄去的,晚上可得与你多喝两碗啊。”
姓钟的笑道:“曾贤弟,你有心了,熊老儿请了那么多好汉到铁爪庄去,还不是要替饮马寨、金枪会雪耻?他们此次于陕西兵败于石魔,又因行剌魏妖行动之中伤亡甚大,熊老儿更恨石魔魏妖了。这仇恨是越结越大,没完没了。”
龙飘飘闻言,连忙强摄心神,凝神听话。
姓钟的道:“听说姓石的已晋升太子少保,领从一品衔,出任天下兵马总筹银官一职,现已南下江浙,咱们北上又有何用?”
龙飘飘闻言,心头忽感一阵悲哀。
安印其怒气冲冲,欲待起身,教训这帮鸟人一下。
习以玉感觉丈夫神色不对劲,连忙按住他。
姓曾的叹了口气,道:“唉,江湖中人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围剿姓石的十年了,有哪一次成功过?人家十余岁时,天下武林中人都没能杀他,何况他现在长大了,还是龙庭大将军呢!我看呀,这回也是白费功夫。”
姓朱的道:“有道理。那咱们不如不去了?听说参与围杀姓石的江湖中人,没几个最后有好下场的,象周振宇、缪有龄、尚青、钟曲、司徒文、武木等都死得莫名其妙。何况石剑身边有万余人马护卫。”
又一个汉子道:“言之有理,到华山看风景去吧。”
姓钟的道:“哎呀!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赶路吧。”
说罢,他带头起身收拾行李,一群人随即启程。
龙飘飘、安印其、习以玉随即跃身上马,缓缓策马奔向江浙。
霜打叶落,朔风乍起。
戚美珍、石飞红、范式、程勇度等人北上看望钟万强等人伤势后,又因石剑平叛,且于行剌魏秋婷之事中伤亡不少武林中人,皆惶恐不安:石剑不仅没能与武林中人释怨,且仇恨越来越深了。
众人回到雁荡山脚,皆是飞身下马。
“娘,快点呀,孩儿想死小罗马了。”戚娟又蹦又跳地奔跑上山,发现娘亲反在身后,不由又停下来招手。
“孩子,娘也想小罗马,你以为小罗马真是你一个人带大的?新秀大赛时,咱们在擂台下不吭声而已。其实是你金师兄的功劳最大。”戚美珍纵跃而来,搂着爱女,扯了她的耳朵一下。
“咦?罗少侠?罗夫人?你们咋在此?你们不是筹银晌去了吗?”范式忽见山上站着罗中宝、赵敏娜,大为惊奇。
“石将军牢记诸位大恩,特派小侄回雁荡山看望尔等。”罗中宝急躬身向群雄行礼,又道明来意。
“红娃子……”便在此时,廖培、列权在公孙文的引领上,走上山来。
“老匹夫,你还有脸来?”范式一见廖培,便怒火中烧。
程勇度等人脸色陡变。
罗中宝紧握银枪,护在石飞红左边,赖得出沉闷地喝着药酒,来伙添拿着开叉铁杆仰天远望。
“廖长老,飞红这厢有礼了。”石飞红镇定自若,向廖培躬身作辑,行晚辈见长者之礼。
“红娃子,对不起……”廖培有些哽咽,回礼一辑。
“这回是领着锦衣卫来的吧?扬哥的画像卖了多少银子呀?”来伙添冷嘲热讽地道。
“添侄子,你也太小看老夫了。不错,老夫之前是与红娃子有些矛盾,不过那是咱们内部之事,至于锦衣卫放风关于老夫被抓进京,纯属子乌虚无。老夫与锦衣卫一战,唉……是差点被活捉了,没想到寇振海那奸人撞开慕容胜,故意让出道来,让老夫四人逃生了。”廖培有些感慨,有些不安,有些不解。
“什么?寇振海放过你们?”赖得出等人异口同声齐问。
石飞红眼帘蒙上一层迷雾,眼眶一红,珠泪欲滴。
“不错,赖贤侄,老夫已见过石将军。他在浙中筹银,闲暇之时亲上飘缈峰,和廖长老在峰顶谈心。廖长老此次能来雁荡山,是石将军提议的,现在王长老、罗长老在苏州保护石将军的银晌。”列权生怕赖得出等与廖培发生冲突,连忙解释。
“什么?姓石的行动这么快就到苏州?可有人为他洗衣做饭?”戚娟欢呼雀跃,又担心石剑饮食。
“石将军已官升为从一品,皇上加封他太子少保,天下兵马总筹银官。”罗中宝连忙解释。
“你为何现今才告诉我?”戚娟闻言,怒瞪罗中宝。
“石将军有令,此番筹银,不能大张旗鼓,免得江湖中人前来掏乱。”罗中宝连忙解释,又有些不好意思。
“戚娟也会对罗中宝发怒?哈哈……真好!”钟旭见状,心里乐开了花。
暮色渐渐暗淡,山间升起了焚烧枯叶的炊烟。
“风闻巡抚魏广凌、总兵崔凝秀为石将军作媒,唉,不知咋回事,石将军身边又出现一位陈圆圆姑娘,准备于十天后携银赴辽东抗金。”罗风华此时随金六福回来,见面就嚷嚷,还有点语无伦次,唉声叹气。
“什么??”来伙添惊诧高叫。
“陈圆圆?昆山艺妓?”赖得出瞠目结舌。
“他敢?他忘了他在师姐逝后不再娶的誓言了吗?”寒风吹来,戚娟打了一个冷颤,随即大声怒吼。
“男人婆,别这样。石将军是有血有肉之人,他终生不再娶,那岂不是绝后了吗?”公孙文急忙起身劝说戚娟。
“那也不能娶艺妓!他这是侮辱我师姐,罗大姐,姓石的现在哪里?”戚娟横眉怒目,坚决不让,又问罗风华。
“小淫魔就是小淫魔,见一个爱一个。”钟旭声援戚娟。
“石将军已接圆圆姑娘父母来苏,并买下拙政园相赠。唉……咱们应该贺喜才对呀!”罗风华万般无奈,只好实话实说。
“师姐尸骨未寒,姓石的便妥新欢,先是与龙飘飘假戏真做,现又娶艺妓为妻。他当苗刀门是什么呀?啊?苗刀门弟子连妓女也不如吗?”戚娟怒发冲冠,大声质问罗风华。
“唉……”群雄陡感心头一阵沉重。
罗中宝如傻了一般,呆若木鸡。
赵敏娜以为自己耳背,还在竖耳待听。
石飞红独坐一边,似有泪滴。
“哼!姑奶奶宰了他。”戚娟欲悍卫师姐纯洁的爱情,随即抽刀,转身下山。
“还不快追?”范式急朝钟旭大喝一声。
钟旭如大梦初醒,急飞身下山。
“唉……咱们也去看看吧。”石飞红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急率东南武林中人,紧跟着戚娟赶赴苏州。
秋未风冷,落叶纷飞。
京城萧瑟,阳光黯淡。
正阳门外,长香府邸。
浩大庭院,参天树下,已堆满了落叶,树枝光秃秃的。
魏秋婷舞剑健身,收剑而立,眼望落叶,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怎么锦衣卫江南分处仍没有报来石剑前往辽东的消息?”
岂料她话音刚落,何仙姑与菊苹气喘吁吁地飞奔而入。
“怎么回事?”魏秋婷一瞧她俩神色不佳,便大吃一惊,敏锐感觉到无论是朝廷或是江湖,定有大事发生。
“唉!江山社会稷堪忧啊!袁崇焕昔日负气离开辽东,并无归隐山林,而是在浙商的相助下,趁船南下,找红毛鬼子购置了十门红衣大炮,尔后赴陕西赠予殷大人。殷大人则炮轰潼关,庞美玲怆惶逃蹿,情急之下,遗落些公文。没想到啊……她……”何仙姑喘着粗气,报上相关情况。
“她怎么样?遗落公文没带走?她还有秘密事?”魏秋婷急于知道情况,焦急地问。
她从未放弃过关注庞美玲的情况,只是平日不吭声而已,因为庞美玲连接着石剑,而石剑是她所爱的人。
“唉……她……竟然是金国的公主,她帐下的那两员虎将竟然是鳌拜与龙潭虎,还有她赞助李自成、张献忠等叛军银晌的单据……”何仙姑唉声叹气,似有后话,难言之隐。
“砰……当……”魏秋婷闻言,忽感头一晕,眼花缭乱,坐倒在地,宝剑横甩一边。
“公主……快回房歇会……”菊苹大吃一惊,急急扶起她。
却发现她手足冰凉,满脸泪水。
何仙姑与菊苹二人只好抬她回房,将她放在床上。
魏秋婷双目紧闭,任由泪流。
“唉……”何仙姑又叹息一声,为魏秋婷拉过被子盖好。
她拉着菊苹,走出房外,又顺手带上房门,急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我话未说完,难道有人告诉她关于石剑与陈圆圆的事。她知道我下一句便讲这句话?”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百七十九章 泣血上书
旭日初升,露珠晶莹。
晨风夹寒,残叶飘飞。
长香府邸前庭。
“没有人告诉她啊!大伙都瞒着此事。”菊苹不知所措,摇了摇头,甚是迷茫。
“那她怎么会忽然晕倒?”何仙姑一时也是反应不过来,兀是不解,颇为懊恼。
“哇……”房内传来魏秋婷喷血的声音。
“快……来人哪,传御医……”何仙姑闻声而惊,急急推门而入,却见魏秋婷头歪床沿,秀发凌乱掩脸,床下一大摊血。
“公主……”何仙姑、菊苹二人大惊失色,急抢步上前,扶好魏秋婷,为她抹血,捏她“人中”穴。
魏秋婷确实不知石剑在江南那边与陈圆圆的那些事情,因为她此时在佯病,终日不敢出门。
她虽然地位甚尊,也怕犯欺君之罪,更怕一旦事情败露,又被魏忠贤逼着与潘有为成亲。
她的消息来源,只能靠侍卫与心腹亲信来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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