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座墓,挖开来看看。”
魏秋婷带头亮剑,横扫一阵,草宵纷飞,枝叶脱落,找到了那无字座墓。
陈大海、张子钦等人急挥舞随身带来的锄铲,扒土挖掘。
他们的心,一样洋溢着激动,心头一样涌起一种成就感。
因为,他们追随魏秋婷十年。
十年奔波,终于收获了希望。
“公主,是石飞扬之墓,你看里面还有砖砌的墓穴,墓中墓呀,有墓碑的……”
他们挥汗如雨,快速挖开表面的泥土,却见里面砌着砖石,还有玉石墓碑。
玉石墓碑上书:“一代英侠石飞扬之墓,属下吴忠、肖玲玲敬立。万历三十二年仲秋。”
“石大侠遗体果然在此,快……挖开来……小心点,别伤着遗骸。”魏秋婷随着俏丫环菊苹的欢呼声望去,一阵激动,声音发颤。
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判断。
她如天下英豪一样,敬仰石飞扬。
她虽然掘他的坟墓,却不想伤害他,她只想看到他,目睹英杰神威。
那怕只剩下一块骨头,那也是英杰的骨头,与众不同的骨头,浸泡着朝野口碑的骨头。
“看来那对老夫妇便是消失江湖二十年的‘铁掌’吴忠、‘鸳鸯刀’肖玲玲了。”张了钦惊叹一声,赶紧挥铲推石。
他对这些江湖传闻,耳熟能详。
“听说石将军上次遇险,有对酷似吴忠夫妇的人蒙面相助。”陈大海将锄头交与一名小侍卫,回立魏秋婷身旁。
他又向魏秋婷禀报了自己的疑虑。
“先将石大侠遗体运上京城,交皇上、御医验证后,再查吴忠夫妇下落。”魏秋婷激动得俏脸红扑扑的。
她似乎没听到张子钦与陈大海的话,果断下令。
她不仅仅是在获取功名,更要向世人证实石飞扬的死讯。
江湖传闻:石飞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为武林第一悬案。今天,这件悬案竟让她破了。
她如何不激动?
对她而言,此事扬名不重要,而是一种成就感。
这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必定在朝野引起震荡。
天下武林义士,都想破解此案,但是,并没有其他人可以破解。
然而,今天却让她一个小女子破了。
“公主,没有石大侠遗体,只有衣冢和一具完好女尸。”张子钦忽然一声惊叫,扒开砖墓,发现檀香木棺完好,除一具女尸外,并无石飞扬遗体,只有衣冢。
忽然间,他好失望,心头全是失落。
坟墓掘开,他还是没看到一代英杰的侠骨英风。
“什么?”魏秋婷一惊,抢上前去,果见棺木里只有一件白色锦袍,袍上血渍斑斑,还有一把钢刀和半截方天画戟。
钢刀残卷,沾满了血渍。
方天画戟已没有柄杆、月牙刀也已残卷。
“伊莉?”魏秋婷惊叫一声,撕下衣袖,包住手掌,托起女尸体,惊心动魄。
“伊莉?就是当年为石大侠殉情自尽的‘赛西施’?”众侍卫惊涛骇浪般地上前围观。
伊莉乌发蝉鬓,娥眉青黛,玉指素臂,细腰雪肤,肢体透香,容颜美丽,脸色苍白,脖子上有一道剑痕。
“武林第一美人,连遗体都这么美!名不虚传!”陈大海惊叹出声,瞠目结舌。
“遗体上有香气,肯定是石飞扬婚后整理护尸的。看来,石飞扬心中有她,只是不知他为何又不与她成亲,而另娶另人?”张子钦近前闻得伊莉遗体上的香气,惊世骇俗地道。
魏秋婷缓缓将伊莉放入棺中,想起石飞扬与伊莉本是天生佳偶,两人却是先后离世,颇为他们不值,又想想伊莉竟是为情自尽,不由又慨叹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石飞扬与伊莉的情事,也属于武林悬案,没有人能猜透其中的原因。
众侍卫皆是怔怔地看着伊莉的遗体,均想:此女若是不死,该是多么迷人啊!
“石飞扬当年力杀两千将士、三百锦衣卫,把刀砍卷了,画戟的柄杆也折断了,如此雄威之人,倘若能为朝廷所用,领兵抗金,那该多好啊。”陈大海又拿起残刀、半截画戟,感慨万千。
他想象着石飞扬的虎威,赞叹不已。
他想:石飞扬假如到辽东战场上去,又何惧鳌氏兄弟?恐怕连红衣大炮也用不上了。
“朝廷岂能让一个江湖匪徒领兵出征?石飞扬武功再好,也只是一个江湖匪徒而已。”张子钦从惊叹中回过神来,想起石飞扬的身份,摇了摇头,不赞成陈大海此言。
“你错了,石大侠不是江湖匪徒,往后再也不许说对他不敬的话。”魏秋婷俏脸一板,冷若冰霜地道。
“什么?”陈大海等人惊世骇俗地问。
“石大侠还有身世秘密?”菊苹、何仙姑也是惊心动魄。
他们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石飞扬连“死”后都遭朝廷通辑,魏秋婷却说他不是江湖匪徒。
这,就是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
这句话,本身就震惊世人。
看来,石飞扬的身世也是非同小可,非比寻常。
但是,朝廷为何要称他为“匪”,为何在他“死”后二十多年间,仍是在通辑他?
又是一个令人费解的谜。
“吴忠夫妇既然在此建墓,墓中又没有石大侠遗骸?你们四处搜搜,看看还有没有墓中墓?”魏秋婷发觉说漏嘴了,赶紧转移话题,喝令再查。
众人不敢再问,带着疑云,挥剑舞刀,拨草砍树,四下搜索。
“菊苹,仙姑,你们将这衣冢、残刀、画戟包好,押回京城,运到宫里去,交与皇上。哦……你们几个,将棺木盖好。”魏秋婷指指地上的残刀和半截画戟,吩咐菊苹与何仙姑二人,指挥两个发呆的侍卫将墓穴恢复原样。
“连家英,你过来。”魏秋婷招手叫来一名背插双判官笔的侍卫,低声道:“晚上你领亲信,悄然抬伊莉遗体上恒山,交还若然师太。”
“是……”连家英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领侍卫,赶紧去制作木棺。
他不解的是:魏秋婷为何要将伊莉遗体送还恒山派?难道魏秋婷要与武林释怨?她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吗?难道她与伊莉有亲戚关系?
他想得脑袋澎涨,却怎么也想不通。
“禀公主,附近没搜到另有墓穴。天色将晚,寒风又起,微臣请公主下山歇会。”陈大海飞来禀报,甚是关心魏秋婷。
“陈大人,你速下山,传令剑阁关守将田联,派兵马前来搜山,我暂住山上,来人,搭帐蓬。”魏秋婷摇了摇头,果断下令。
她没有找到石飞扬的遗体,她的心不甘,她仍想破解这个谜。
她为石飞扬,花费了十年的青春,十年心血。
“遵命!”陈大海迟疑了一下,拱手转身,飞奔下山。
黄昏日落,山风陡起,树影摇曳。
菊苹等人生火做饭。
“公主,进帐蓬吧,山风冷,小心着凉。”何仙姑拿一件披风,披在魏秋婷的肩上。
“来人,放风出去,将吴忠夫妇还活着的消息传到江湖上去,让好奇的江湖中人帮我们查探吴忠下落。”魏秋婷没有进帐蓬,反而召来侍卫。
因为吴忠夫妇的失踪,又涉及到石飞扬的生死之谜。
她知道一旦放风,武林中人必定跟风。
天下英豪出动,远远好过自己与一群侍卫四处奔波。
“遵命!”那侍卫应声,策马下山。
魏秋婷查找出石飞扬的衣冢,在江湖上有什么轰动?在朝野会引起什么样的震荡?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百三十五章 爱很伤人
“报……公主……圣上下旨,朝廷公告天下,称您招……潘有为作……驸马……”又有一名侍卫飞奔上山来报。
他跑得急,满头大汗,喘着粗气。
他奔到魏秋婷跟前下跪,呼呼喘气。
“什么?”魏秋婷一声惊诧,妙目圆瞪,黯然失色。
众人怔怔地盯着那名侍卫。
有的人没听清。
有的人感到惊愕。
有的人很平静,似乎是意料中事。
侍卫喘息一会,说话这才顺畅,拱手道:“公主,九千岁让微臣传话,征询您的意见,问您什么时候回京筹备婚礼?将潘有为提至哪个品级好?”
“什么?砰……”张子钦闻声而至,跌坐地上。
众侍卫一阵愕然,有人急扶起他,感觉到他手足都是冰凉。
“什么?”魏秋婷娇叱一声,俏脸泛白,身子摇摇晃晃。
“公主……进帐蓬去。”菊苹连忙扶她进帐蓬。
张子钦忽感一阵悲哀,泪水纷飞而下。
他十年追随魏秋婷,盼望有朝一日能得伊人芳心,入赘豪门,从此子孙无忧,荣华永享。
此时此刻,他的美梦却破碎了。
他没想到十年希望成空,十年暗恋化作烟云。
他心如刀割,一阵绞痛,脸色发青,全身冒汗,双腿发软。
“公主……喝点水。”菊苹扶魏秋婷坐下,倒水递上。
魏秋婷没接,明眸失神,脸色苍白,双唇蠕动,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丝毫的喜悦,悲哀正从她心头涌起。
她与潘有为有过接触,感觉此子不错,但他不是自己心中的理想人选。所以,她一直拖着,一直与他保持距离,不给他丝毫亲近自己的机会。
今天,事情却有了结果。
而这个结果却是皇帝同意的,她怎么能与皇帝抗争?
她心疼,她悲哀。
她的鼻子好酸,泪水喷打眼帘。
她不是一般人,除了崇高地位之外,她的个性非常倔强。
而且,她常诩自己是美貌与智慧的化身。
她得自己挑选配偶,挑一个她认为配得上她的人。
但是,她却始终不能自己作主。
她的心岂焉能不疼?
她岂能不为自己感到悲哀?
“公主,微臣得马上回京复话,请公主示下。”那侍卫尾随而入,颇为紧张,生怕不好交差。
“是谁向皇上提议的?”魏秋婷咬咬嘴唇,颤声发问。
她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只是在强撑着。
“回公主,据宫中侍卫传言,当时皇上正与皇后、信王、石将军共进早餐,商议辽东筹银之事,九千岁便领首辅大臣魏广微等人进去磕见皇上,向皇上请旨为公主定亲。”那侍卫不敢有瞒,如实禀报。
他已感觉不妙,眼神恐惧,生怕魏秋婷发怒会宰了他。
“石剑又与皇上一起用膳?天啊!皇上对他咋那么好?”菊苹惊叹之余,又扯开话题,不想看着主人伤心。
“我还是不能为自己的命运作主。”
魏秋婷一向我行我素,并不怎么听生父的话。
然而,此次却被生父在背后摆了一刀。
她喃喃地道了声,咬紧下唇。
那侍卫见状,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
“公主……躺会吧?”菊苹连忙扶她躺下。
“石……石将军有没有……恭贺……我?”魏秋婷推开菊苹,又颤声发问。
“据坤宁宫侍卫称,石将军什么话也没说,皇上犯病咯血,他背皇上回寝宫后就走了。听说石将军走出宫门吐血晕倒,有谣言称石将军为宫中奸人所害,也有谣言称皇上下毒,不过石将军当天调动兵马押银晌去辽东,谣言不攻自破。”那侍卫年轻不懂事,又是魏氏心腹,也很怕事,将听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魏秋婷闭上眼睛,泪水簌簌而下。
她把樱唇咬出血来,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她聪明绝顶,玩天下武林中人于股掌之中。
她知道石剑是在为自己吐血,她明白石剑爱她。
她蓦然明白:自己一直不紧张自己的婚事,原来自己也一样喜欢石剑。只可惜,两人还是擦肩而过。
皇帝赐婚,这门亲事已无改变的可能。
她与石剑,皆唯有痛苦地承受这个沉重的打击。
“真是野狼!连句道贺的话也没有,枉公主撑他入读国子监,还把从江湖上搜来的宝刀通过皇上赐给他……哼!”菊苹闻言,愤愤不平,破口大骂石剑没人性。
她年纪少,不懂魏秋婷,也不懂石剑。
她一直认为,魏秋婷有恩于石剑,而今石剑连句道贺的话都没有,是石剑忘恩负义。
她赶紧掏出汗巾,为魏秋婷拭泪。
“启禀公主,天色已晚,微臣要上京复话,请公主答复九千岁。”侍卫有些不知所措,急转到正题上来。
“公主,你嘴唇出血了。”菊苹把汗巾印在魏秋婷脸上,发现汗巾上有血。
她定眼一看,却是魏秋婷咬破了嘴唇。
“京城还有什么动静?”魏秋婷嘴唇一疼,心头伤痛稍减,答非所问。
“没什么事……哦……皇上让张后从王公大臣的郡主中物色才女佳人,许配石将……那野狼,还说要为他主婚。微臣离京时,皇后娘娘正大张旗鼓地召王公大臣的家眷进宫。”那侍卫想了想,按菊苹口吻,称石剑为野狼。
他感觉京城除了动静较大的石剑婚事之外,没其他动静了。
岂料他这么一说,对魏秋婷打击更大。
皇帝将她赐予潘有为,皇后为石剑选偶,等于彻底断了魏秋婷的情路,将她与石剑的梦彻底击碎。
“呼……”魏秋婷忽然气血上涌,咽喉发腥,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侧倒在临时搭起的软绵绵的凤榻上。
“公主……公主……”
帐蓬里外的人,闻声大惊,蜂拥而入。
“公主……你怎么啦?你病了吗?”菊苹急按魏秋婷的“人中穴”,泣声呼唤。
“我……头晕……没事……偶感风寒……你们出去……做好警戒。”魏秋婷幽幽醒来,缓慢吐字。
她梨花带雨,血染白衣,秀发凌乱,楚楚动人,声音凄婉。
她心潮起伏:皇后娘娘为石剑婚事奔波,看来自己与他真的无缘了。
她心疼如绞,她的心在滴血。
她泪如雨下,强忍着不敢哭出声来。
“公主,求求你,别说话了,好好歇会吧。”张子钦心痛心动, 泣声劝阻。
“没事……你转告九千岁,就说一切等我回京再定……出去吧。”魏秋婷断断续续地道毕,感觉眼花缭乱,侧卧在风榻上。
她再也支持不住了。
她仿如被人狠击了一棍,头脑很疼。
她的心如被人剌了一剑,鲜血淋淋。
菊苹急为她拉好被子,挥手让众侍卫出去。
“是……”那传话的侍卫急向凤榻磕几个头,飞奔下山了。
夜风凛凛,寒气袭人。
众侍卫在帐蓬外生火取暖,轮流当值。
“她刚才还好好的,咋会忽然间吐血呢?难道她不想嫁与潘有为?她是气得喷出来的血?”张子钦靠在树杆上,望着火堆怔怔出神。
“唉……圣旨都下了,我想那么多干嘛?又不是魏姑娘不要我,她也没法子的。她一向看重我,而今,她吐血,是不是早对我有情呢?为我而伤心?”张子钦想歇会,可合上眼还是魏秋婷的影子在晃动。
“圣旨下了又如何?她没嫁,我就有机会了,咦……我何不今晚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到时我就是驸马爷了。哈哈哈……”他美美地想着,差点笑出声来。
“可是,若事情败露,我可没好果子吃啊?这可是抄家灭门的死罪啊!”尔后,他又有些害怕,有些犹豫不决。
他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他左思右想。
他心潮起伏。
他心惊肉跳。
他时而眼睛泛光,时而眼神黯淡。
他的额头,如泉眼喷涌,汗水泛滥。
他时而紧握拳头,时而发颤哆嗦。
他时而全身乏力,时而通体难受。
紧张、恐惧、幻想、憧憬,如魔鬼般地在他心头交织,揪着他的心,撕着他的肺。
半柱香功夫,他已全身汗湿,头发白了一半。
矛盾依然在他心头纠缠。
他时而精神大振,时而全身乏力。
蚊虫叮咬,他全然不知。
风寒露冷,他毫无感觉。
魏秋婷优美婀娜的身姿,丰胸细腰,在他眼前飘来荡去。
挥不去,斩不断,拍不散。
霎时间,他双目血红,口水直咽。
“怕个鸟!干掉她,再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与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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