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你肯说就好了。不过为什么你一直强调我学不成?”
“来,再拿拿看。”兰秀舫送剑上前,要松掂在手中。“挥挥看。惯手么?”
“嗯,太轻。”
“是了。这不是男女差别,而是剑的本质上就有不同。东南重轻灵,所以有舞剑一说;西方却是大拙。不求每一招都能造成致命伤害,但只要命中一招,必是大伤。所以你们的剑都做的又大又长,一手拿还不够看,要两手拿;甚至要加长剑柄的长度,希望一扫就杀上百人。”
“我可以改。”
“问题是你不用改。多情剑重在剑诀与剑意,剑招只是基本的点挑挥劈等等动作而已。剑招是形,剑诀是心,而剑意乃是风格。正所谓江湖一点诀,点破不值钱。今天我不告诉你,也许在明天你就会自己悟出来,或是在后天,会有人告诉你。所以我没有必要藏步藏招,即使你是个懂剑之人也无妨。反正同样的剑理,领悟却不见得相同。听好来。”
振奋起精神的松就像是在无止尽的黑暗中,发觉到一盏明灯。肃然起敬,洗耳恭听。
“第一诀:人分阴阳、物分阴阳、气分阴阳,招也分阴阳。譬如非剑之锋及剑锋处,正是其阴与阳。于招而言,阳处即是杀式所在,而阴处则是破绽。此一现象,自出手而生,生而定成。阴阳生四象,两人对招其各自之阴阳能延生出无数变化。凡人之想不外乎以己之强,攻彼破绽。在我眼中却是以己阳处,伤彼阴处。高手与低手差者,不过是阳盛阴衰与阴盛阳衰者。但阴阳无极,没有什么招是毫无破绽,于敌于己皆然。有人思索以藏,将破绽藏于人意料以外之处。但我所思索者却是将其阴阳契合敌之阳阴,即以剑锋迎其破绽,以肉身迎其剑锋。若在四象之中,阳极盛阳、阴极至阴,水火交融,一者成生生不息之态势,两造皆能全身而退。另一者……”
“怎样?”
“当然是两败俱伤,全部挂蛋。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就可供其它认识你的人凭吊。以上,就是多情剑第一诀,我称其为补缺。”
“听起来好像很危险。”
“是很危险没错呀。”
“假如没补好呢?”
“死翘翘啰。”
对兰秀舫的洒脱,松有些错愕。
“把耳朵拉长,继续听好来。第一诀补缺不确定因素太多,不是同生就是同死。若要突破,唯有破坏阴阳均衡一途。阴阳失衡,其威势必会倾注于某一方。等同于合两人之力,伤其一人。这便是第二诀:崩。”
“等一下。”
“说。”
“怎么知道会崩向哪一方?假如是自己,那不是死定了。”
“当然是不知道呀。反正第二诀的意思,不是死他就是死我。一半一半的机会。”
听到这里,松整个人都冷掉了。又听到一堆废话……
“所以才会有第三诀,人若不能无情,剑怎能多情。”
“人若不能无情,剑怎能多情?什么意思?”
“胜败只在一瞬,而人却易受影响。于内是七情六欲,于外是天时地利,而物却非。有人说物乃死物,在我看物亦有七情,只是它不动如山。故胜负于物而言,就只有胜负。比试之时,人若能以无心以对,剑则多情于求胜,高下立见。此即为第三诀:剑多情。”
“听起来好像是……”
“以剑御人之理吧。尝有人说此为邪道,不过在我重出江湖,拜访完名山古刹后,就再没有人这么说我了。而且就算入青楼坠红尘修练剑心是邪门歪道好了,以剑御人之法是邪剑好了,我又没有拿来做什么恶行。现在我游山玩水,用的是以前赚下的皮肉钱,又不是偷拐抢骗来的。旅途间偶尔有像昨天那般纠缠的讨厌鬼,我也只是出手制止他们,并没杀人。这么做有错吗?还是说人长的是貌美如花,注意!这里不是指我美的像如花。而是说我有闭花羞月、沉鱼落雁的容貌,却没被你们这些男人收服,供养在家里当花瓶就是件错事吗。天啊,我这丰满挺拔,恰好一手掌握的双乳,无法被相同的男人长久握住;我这纤细的蛮腰被多少人渴望揽住,而又有多少人实现梦想;我丰腴的臀部有如多汁的蜜桃,让人激起最深层的欲望。只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永远占有这些美好,难道这就叫错误嘛。……”
旅途中好不容易暂时停歇,却听一个女人讲话讲到发花痴,是一件颇难过的事情。而最难过的,还是她并没有说谎。即使这些听起来很夸张的赞美,用在她身上,一点都没有不妥。可是为什么这些是由她自己讲出来。
看得到却只有一个人摸到过,让在场的大多数男性是怒火、欲火同时中烧。但有一个人似乎是特例,书虫的思绪也朝向十分逻辑化的方向:“假如说兰秀舫是在二八年华岁开始闯那个什么江湖,江湖混个四年,才遇到那个什么杰克的。假设两人同在一起的时间是x年,之后分开又再重逢的时间是十九年。那么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个一两年就好,她的年纪不就是……哎呀,别戳我!”
“不要说出那个不吉利的数字。况且我跟杰克在一起,只有半年不到的时间。也不是出来走江湖整四年才遇到杰克。”
“半年不到,那也是有坐三望……哎呀,又戳我!”
“那个数字于流年来说,乃是流年不利。所以还是不说的比较好。知道嘛,知道嘛!”
“知道了,知道了。我只是从以前研究历史所留下来的习惯而已,不是故意的啦。”
“历史!兰秀舫的年纪已经可以被当作历史来研究啦。”说出口才惊觉到又是一句禁语,三二慌忙捂上嘴已是枉然。看着美人额上爆露的青筋,矮子所幸横了心:“看什么看。也没想想自己年纪一大把了,还不准别人说。难道我少说个一句,你就会多年轻一岁嘛。作梦!再说仔细去算,假如那个什么碗糕杰克的,跟我们家打鸟一样年纪的话,那你初次看到那克(和气:‘那个什么碗糕杰克’的简称)还上了对方,根本就是老牛吃嫩草!”
一样以山水的评语做结束的话,那就是:‘精采绝伦’四个字。用九星他比较口语化的说法,则是:“剑招我是看不懂,不过她使起来是很犀利没错。但看来她在青楼,不单单只学什么坐瓮的,以前也不是每天当大侠的,SM的功夫确实了得。”
※※※
幕间:莫名其妙的一幕,松的精神压力想必也是到达临界点了。假如还是没有改变,或许下一幕就会有脱序的演出。但在阿丸的巧心慧思之下,是不可能有这种情形发生的。(三二:自己夸自己,跟兰秀舫一样不要脸。)(阿丸、兰秀舫:你好样的,死矮鬼。)总之,还是请各位看客期待下一幕‘突如其来的散伙乱七八糟的局面终于告一段落可喜可贺’的发展。
by佛勒斯李·希哩呼噜丸
第廿九幕半九星的真本事
旅程在愉快和风雨交加的气氛中渡过。以大无畏的姿态迎接爱情,打鸟与兰秀舫两人感情毫无阻碍,或许两人的实力也在某些人的考虑内。至于松的感情世界是一波三折,低气压持续蔓延。身在平流层的一众仙人,依然是以他们的角度来看世界。不过在这愉悦的旅程中也出现了小插曲。场景是在广大湿草原的道路上,巨大的路树以它浓密的枝叶庇荫着暂歇的旅人。
在树荫底下,有张四四方方的桌子端正地座落其中。三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带着无限的闲情逸致观望往来的路人。当发现兰秀舫时,那表情透露出他们苦候已久。
“小姑娘,终于等到你了。”“来战一场如何?”“好怀念以前那场大厮杀呀。这一回来特地是让你上诉的。”
露骨的挑衅让人直觉式的愤怒。原以为个性过度直率的兰秀舫会冲上前,好好教训三个老不羞。打鸟也正卷袖子,准备助阵。没想到气冲冲的人只是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便迅速别过头,挽着打鸟的手臂,抱紧自己的包袱,匆忙离开。
“咦,走那么快。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又匆匆离去,体谅一下老人家走得慢可不可。”
说着,三人中看起来最年轻的拦到了路中央。这才让众人注意他们的神态。虽是一头白发,肌肤却红嫩的有如婴孩;目光炯炯有神,体态运行如有力千钧,令人不敢小觑。不过以上种种,对某些没神经的人来说没啥用。
“老头子,要不是看你没几斤肉,用一根手指头就能解决你,我早就把你打飞到天外天。还在那边说什么疯话。”打鸟气呼呼,兰秀舫却是惊慌慌。“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你认识他们?”
“是呀,惹不得的。”
看着三位老者的嘻皮笑脸,虽神态有异于常人之相,却是令人怒火中烧。“嘿嘿,小子不服气,来一场如何。”
“怕你不成。好!”
“别……要。来不及了。”
“呵呵,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君子一言,五马难追。”““喂,多一马有比较快吗?”“总比少一马,来个三缺一的好。”
“唉。”听兰秀舫语重心长的这一叹,打鸟侧身问:“他们真有那么厉害?”
“厉害。”一怔,打鸟再看向三老头。“有多厉害?”
“我初识得杰克的那半载,即便是断手断脚,也不曾听过他吭一声。惟独面对三老,让他输到想上吊。在我的家乡,上到武神刘洗林,下到路旁三岁小儿,皆是一闻其名则避风止泣。”
“哦~。”这下子可让打鸟对嘻笑的三老者另眼相待。“那他们擅长的是?”
抢在兰秀舫前,身着素净白衣滚红边的老者,以三人中较为睿智的表情与眼神瞥了打鸟一下:“我们是习惯三个人一起上,你们只要派出一个就好了。假如硬要派两个,那可得等等,我们得先商量谁退出。假如是三个,那就要等我们商量好谁加入。还是你们喜欢一起上,对我们三个。这样子不见得有利。”
“怕什么,就是以一对三,我从没怕过。”说着,打鸟就抡起了拳头,准备招呼过去。只见老者一翻掌,无涛无边的气势如天塌般,将打鸟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后头另一人着白衣绣青边的老者说:“非是以一敌三,而是一对一对一对一。”话间,打鸟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另一净白袍老者才指了指身后方桌说:“方城之阵早已布下,四方之位只待天注定。我们斗的是智慧、天命,不是比拳头母大小。”
一百三十六张小砖整整齐齐迭在方桌上,分上下两迭、东南西北四边,方方正正围成一城;三颗小骰分以一二三点之面朝上。再看三老者期待的表情,与那三双兴奋而放光的眼神,直觉青边袍、红边袍与白袍只像某样东西。“青发、红中、白板。”
“正是在下。”
“比的是麻……将。”
“你们输定了。”兰秀舫漠然地说着,彷佛杰克输到上吊那一幕又重现在眼前。
“不……打吗?”
“打,当然打。怎不打麻将呢。我兄弟三人哈了三五百年,就是等有人敢放胆跟我们一搏。小子欸,你够种。”
“不,我的意思是……”打鸟拢一拢衣袖,摆一摆拳头。只听三老以不屑的声音齐骂一声:“丢。”
“别整日只想着抡刀舞拳的,有点格调好嘛。我兄弟三人,既不会打也不能打,更不想和畜生一样,整天只想着打打杀杀。”“是喏。斗智不斗力,整年好运气;动手不动脑,今年衰到底。”
“可是我想……”
“想什么想,年纪轻轻就拖拖拉拉,一点都不爽快。别像个娘儿们。要扭扭捏捏,先阉了再说。”
“我是想说换一个代表,不是说不打。这样不行吗?”
“怎么换都成。我们三缺一缺了几百年了,谁来都好。”
“那好。九星,上!”“等!我不会打麻将!”来不及抗议,手中的棋盘被和气抽走,一左一右分被山水与星期五架住,押至桌前。三二不待言语,自行洒开了一百三十六张麻将子,捡了东南西北四风盖上。胡一搅和,擅自替九星掀开一张。
“北!”
山水与星期五自然是把人押至定位坐下。三老者见来客如此识相,当然是堆满笑脸各自择定方位就座。
“喂,我真的不懂打麻将。”
“没关系,我们顺便教你。”“不过输赢照算。”“输了就当缴学费,赢了当然是赚到啰。”
“喝!看好来。”一声呼喝,三老者熟练地搓洗桌上麻将。九星却是慌慌张张地学着样。
“麻将分筒条万,按天干分一到九……”
“等!我可是知道天干有十的说。”
“还有中发白呀。各分一个给筒条万,不就凑齐十个了。”“别插嘴嘛,我们正在教你。别说等会儿输钱了,倒是怪我们没教好。”“继续听,除三色天干之外,还有东南西北四风;各章有四,共一百三十六张。”
话间,四个人也开始迭起牌阵。坐东首的红边袍老者摇摇骰骨,一掷。“东风局,东首开庄。每人轮番取牌,共取十三张整。庄家多取一张。同色牌,连数为顺,两张为对,三张为刻;东南西北中发白仅能成对、刻、杠。可吃上家成顺,碰三家成刻或成杠。”四人快速整牌。
开庄的红边袍老者犹豫了一下。“反正麻将简单说,就是凑出四组顺或刻,再有一对成十四张糊牌为最重要。”才打出一张青发。却没料……
“糊了。”
一阵冷风吹过,大树浓密的枝叶被吹的窸窸窣窣响。三老者怔怔地看着叫糊的九星,青边袍老者久久才开口说话。“糊了,便把牌摊开。看看到底是糊什么牌。”
“喔。”九星一扬手,顺势取回刚被打出的青发一凑。只见北风、七条、九筒、青发、九条、三筒、青发、一筒、二筒、青发、八条、北风、九筒、九筒在列,排的有点乱。
“等,我帮个手。”说着,白袍老者便将九星的牌搭成如下:七条、八条、九条、一筒、二筒、三筒、青发、青发、青发、北风、北风、九筒、九筒、九筒。
……“真的糊了。”“人和……”“再来!”
说着,四人又把牌重新洗过。砌好方阵,骰骨一出,当然是轮番取牌。
第一张,五万。打的有点心虚。三个老头贼眼相望,第二张、第三张……
打了两轮都没反应,倒是自己兄弟上下家吃碰不少,登时信心大增。只见九星心不甘情不愿地摸牌,拿到眼前看过之后便是一叹。他真的不喜欢赌博的说……“糊了。”
“又糊了!”“门清、自摸,还有没有?”“别闹了,我想要玩久一点。”
……连二,九星:“糊了。清一色,对对碰。我不懂番数,自己算。”“等一下,我去撒泡尿。”
……连六,九星:“糊了,一条龙,一般高。”“你、你、你,你有没有藏牌在手上!”
……连十一,九星:“糊。四归一,卡五。”“不可能呀。就算是没说出口,凭我们三人的默契,再加上一点点技巧,还不三家围剿一家。为什么,为什么今天……”
……连二十二。“断你杠子断你对!”九星:“真的可以糊嘛。十三么九。”
……连三十六,洗牌中。青边袍老者已是吹胡子瞪眼,怒视着眼前这原是微不足道的小伙子。“你别动!别碰牌!我帮你洗。”
“你还是别动,更别碰牌,我帮你排。”“好啦好啦。又不是我喜欢玩的,我一向最反对赌博的说。”
牌一搭好,红边袍老者很不客气的把九星的牌摊开,三人的脸瞬间青一半、蓝一半。整整齐齐的三张东、三张西、三张南、三张北与一张小小的四筒摆在九星手碰不到的面前。
战战兢兢的手替他摸了第一张牌。东风!杠!
发抖的手替他补第一张牌,南风!杠。
无力的手再替他补第二张牌:北风……杠……
觉得不可能且不信邪的手替他补第三张。救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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