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特别滑稽吧?浑身脏兮兮的不说,衣服更是破烂,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她们走得急,也没带什么东西在身上,晚秋似乎也觉得这样子见皇上十分不妥,于是站起来,指着一名侍卫道:“你,过来。”
“姑娘有什么事吗?”那士兵恭敬的问。之前的一幕他全然看在眼里的,连朱副统领都对她们鞠躬必敬的,虽然她们现在的样子有些落魄,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寻常的人物。
晚秋并不知他心中所想,一指他腰间的水壶说:“水壶给我。”
那人哪敢不从,连忙解了水壶递了上去。晚秋拿了水壶,迅速从衣服上撕了一块布料,攥了水,替莫梓瑶擦拭。
等两人将脸手擦拭完,又脱了破烂的外袍,整理好仪容,这时才看见朱副统领小跑着过来了。
他一过来,就单膝跪在地上对莫梓瑶道:“属下不知是瑶妃娘娘驾到,方才怠慢了,还望见谅。”
他身边的那些人听闻他喊“娘娘”,眸中大骇,也是立马跪下道:“请娘娘恕罪!”
莫梓瑶并不愿多加苛责他们,因为此为非常阶段,不能因为这些小事,扰乱了军心。若是此事惩戒了他们,那只会让他们心生怨念,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不知者无罪,都起来吧。”莫梓瑶缓缓的说着,将目光投向朱闫道:“有劳朱副统领带本宫去见皇上吧。”
“是。娘娘请。”
沿着小路进去,果然不出所料,还很远很远。莫梓瑶顺手折了一根荆棘在手中把玩着,继续走。也不知道究竞走了多久,才终于瞧见前面的山坳里传来一片亮光,再往前,便是豁然开朗。她嘴角不自觉地牵起,终于,到了。
一眼望去,根本数不清究竟有多少营帐。莫梓瑶找了一遍,终于在众多帐篷中瞧见了那顶明黄色的帐子。
又走了会儿,果然瞧见了那顶明黄色的帐子。外头有着层层侍卫把守着,看装束,皆是御前侍卫。
已经来到明黄色帐篷面前,莫梓瑶仰头望着帐顶迎风飘舞的金色的绣着飞龙图案的旗帜,心中突然萌生出了万丈豪情。神龙盘飞,那苍劲的身影,高高昂起的头颅,无不展示着它地高贵与霸气。锋利的巨爪,仿佛一爪就能划破虚空一般,气势如虹。
收了心绪,回头见朱闫走到营帐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娘娘请进,皇上就在帐中。”
莫梓瑶点点头,走上前去,却是在帐帘边上止住了脚步。一抹激动紧张的情绪涌上心头,阮凌政就在帐篷里,掀开帐帘就能看得见。那张熟悉的容颜就能出现在自己眼前,可是此刻她竟然不敢,不敢掀开帐帘,她怕迎接阮凌政的怒火。
莫梓瑶似乎感觉里面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于是不由得撇过头去,却是在不经意间,目光落在一个迎面走来的侍卫身上上,瞳孔骤然紧缩!
那人仿佛也是看见了她,猛地垂下头去转身快步离开了。
第一百九十章 金蝉脱壳
莫梓瑶微微一怔,立刻就认出了来人,她下意识地张嘴就差点出声喊了出来,见那人转身就走,她忍不住想要去追出去。就在这时,帐内有个威严略带着不悦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还不进来吗?要在门口站到几时?”
迟疑了下,莫梓瑶咬住唇,回头只径直入内。晚秋识趣地没有跟进来,门口,排放着两个的炉子,却没有点燃。屋里点了好多灯,亮堂堂得的,一如白昼。
抬眸瞧去,只见屋内空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那摆放了一张大桌子,而桌子后面用屏风上挡住,里面,想必就是床榻。而左边的帐壁上赫然挂着一副边域地形图。
“他竞将地图挂在这里,夜夜看着么?”莫梓瑶想。
阮凌政此刻就伏在案前挥笔书写着,见莫梓瑶进来,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遂又低下头去继续写着。
莫梓瑶与他目光一对,不禁不自觉地垂下头去,下意识的用手绞着衣角,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阮凌政不说话,莫梓瑶也不敢看他,只得将头垂得低低的。过了好半响,才听见搁笔的声音,她的心猝然收紧,知道接下来他就要斥责自己了。于是诺诺的喊了句:“皇上……”
阮凌政哼了一声,带着怒气道:“你眼里还有皇上啊?居然敢违抗朕的旨意偷偷跑出宫,还跑到前线上来了?是谁给你这样大的胆?”
莫梓瑶猛的跪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道:“臣妾知错了,请皇上责罚臣妾吧!”说着,双手捧起了来时在路上就已经准备好的荆棘。
“你……”阮凌政看见她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手中高高举着荆棘,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他无奈地摇摇头,被她的举止弄得有好气又好笑,只得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次就原谅你了,以后你若是再敢做这样的事,朕决不轻饶你!”
莫梓瑶连忙丢了手中的荆棘,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道:“就知道皇上宽宏仁慈嘛,哪里舍得责罚瑶儿?”说着,朝他扮了个鬼脸。
阮凌政终是抿唇笑了,说:“还不快点过来?”
莫梓瑶起身走了前去,不知为何,看着这熟悉的容颜,突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拼命地捂着嘴,吸着气,但怎么也没能忍住。
阮凌政轻轻叹息一声,看见莫梓瑶这幅样子,他心中某处的一弦也被深深触动着,连鼻子都感觉有些酸酸的。于是长臂一伸,就将莫梓瑶圈在了怀中,用满是胡渣的下巴婆娑着她的头顶,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是在这里吗?”
他穿的是一身墨色的长衫,棉质地料子一下子就将她的眼泪吸干了。莫梓瑶拉起他的衣袖,顺便将脸也擦了一遍,复又靠回了他胸前,嘟哝道:“这么些日子未见了,瑶儿好担心你嘛。”
“嗯,我知道了。”阮凌政含笑说着,突然又推开她,皱眉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呀,你好脏啊!”
莫梓瑶尴尬的从他身上下来,拉起自己的衣袖闻,也蹙起了眉头,“的确好脏,想必和泥人也差不远了。”
阮凌政一指旁边的架子,道:“军营里没有女子,也没有人服侍。方才正巧让人送了水过来,你先擦擦脸,一会儿朕吩咐人烧些热水来。”他的声音淡淡的,却是将能考虑的,都考虑进去了。
“好。”莫梓瑶应着,转身走到脸盆旁用帕子有细细的擦了一遍,这时听阮凌政说:“我五弟怎么会放你回来?”
莫梓瑶手一抖,心下有些紧张,只问:“啊?你在说什么?”
阮凌政敛起神情道:“怎么,你不敢说?”语气已不似方才那般缓和了。
莫梓瑶神色一窒,眼中闪过一丝局促,她最怕的就是阮凌政问她这件事情,但还是怕什么来什么。
定了定心神,她道:“没有,只是有些诧异。本来我是不敢对你说的,怕你训斥我,不过,既然你问起,那我便实话实说了。”
“嗯,你说,虽然这件事我很生气,不过,我不骂你就是。”
莫梓瑶整理下思绪,想到阮凌政既然能知道这一层,想必自己被平义王扣住,以及他心怀不轨的事已经知道了。
“是这样的……”莫梓瑶将自己如何被抓如何逃跑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只是只字未提自己是被阮陵郡救,而是说自己和晚秋是瞅准了机会,将带路之人打昏了,这才逃了回来。
阮凌政听罢,眉毛挑了挑,揶揄地道:“你这一趟倒是惊世骇俗啊!我都不禁为你捏了一把汗。”
莫梓瑶努努嘴,表示回应他的‘夸赞’而后沉下眉头,一脸凝重地道:“当时平义王的军队在盘湾集结,他封锁了所有前往鸣州方向的道路,并将唯一与鸣州连接的锁魂桥斩断,看样子是想断了大军的后路。而且,他们好像与外邦的人有交集。”
莫梓瑶说到这里,眼神闪了闪,“还有,他并没有将全部兵马带来,而是驻留了六千五百人换上了异国的兵甲埋伏在了锁魂桥附近。”
其实这些情报阮凌政大多已经通过探子知道了,不过莫梓瑶如此有心的帮他探查情况,时刻担心着他的安危,心中也是十分感动的,于是笑了笑,“嗯,这情报对我来说还是很有价值的,这次你歪打正着,算是立功一件了。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莫梓瑶脸色微红,不由得垂下头嗔道:“能为你做些事情,我也觉得很开心,赏赐就不必了,若真要赏,就该赏给那些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
“你倒是知道替我笼络人心,好吧,那就犒劳全军,今晚给他们加餐!这样可好?”阮凌政说着,倾了身子过来,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伸手就要抱她。莫梓瑶身子一扭,避了过去,说:“我身上脏着呢。”
刚好,这时晚秋在帐外说水好了,让她移步到隔壁帐篷沐浴。等沐浴归来,午饭已近准备好了,就在阮凌政的营帐中。莫梓瑶走进来一看,两菜一汤,一荤一素十分简单,和外面那些将士们吃得是一样的,并没有因为他贵为圣上就特别对待。
虽然饭菜粗糙难以入口,但莫梓瑶还是吃得很开心。用罢午膳,这时又有不少折子被送了进来,阮凌政只得再次坐在案前批阅。而她则走到不远处的地图前,细细打量着。上面分别用不同的颜色标记着几块区域,就连行军的路线都标记在其中。而后看见这几日需要攻打的城池都用红色笔勾了,这些城池无一不是在番外,图萨拉和乌蒙内的领地内。
莫梓瑶眼皮跳了跳,心想,“阮凌政果然是越界了,看来他也并是只想要将失地收复那么简单。”
在帐中转了转,觉得有些冷了,于是深吸了口气,绕过那地图,就走到了屏风后面,瞧见了一张简单的床榻,上面搁着一床并不算很厚的被褥。
看到这一幕,莫梓瑶不禁想:“他身为帝王,在军中却没并有将自己当帝王看待,和将士们同吃同住,生活条件和他们一样艰苦。”
于是不自觉地走上前去替他将已经叠得十分整齐的被子再度整理了一番,不一会儿不禁感觉困意上来,于是就靠着被子上闭上眼见小憩,哪成想,这一睡,连天都已经快黑了。
等她醒来,阮凌政已经在她身边了。他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撑着额头眉头,看样子也是睡着了,只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紧蹙着,仿佛又什么烦心事扰在他心间。
莫梓瑶心疼的伸手想要去将他的眉头抚平,才一触及到他的额头,他却微哼一声,皱眉道:“小金子,朕头疼得厉害。”
是啊,每天烦心那样多的事,每天有那样多的事要伤神,他头哪儿能不疼?莫梓瑶不自觉地笑起来,倾身过去,伸手探上他的额角,帮他轻柔着。
半晌,突然听他轻笑一声道:“小金子,什么时候学了这手艺?朕居然都……”话至一半的时候,猛然睁开眼看见是莫梓瑶,笑道:“你醒来了?”
莫梓瑶轻嗯了一声,却听见他起了身,又说:“晚饭在外面桌上,我陪你出去吃点。”
可能早就过了吃饭的点儿了,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快凉了,阮凌政挥手就要命人拿去重新热过,不过莫梓瑶拒绝了。那些人已经够忙的了,这里不是宫中,她不想为了自己,让他们徒添负担。
两人正当在吃着饭的时候,外面突然有将士来报,阮凌政将人叫了进来,那人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意,高声道:“皇上,前线捷报!”
“念。”
“是。按照皇上的推测,酉时三刻风向果然骤变,由西南风改为了西北风,我方早已潜伏在胡马都的众将士们忽然点燃敌军营地四周的枯草,火势顺风而长,转眼间就将敌营点燃,现下敌营已是一片火海,停放在广场上的粮草已经全部烧毁,里面的人更是尽数烧死在营中无一人逃出!”
阮凌政一边听着这将士陈述,一只手在桌上轻轻敲打着,当听到全营无一人逃出的时候,他突然变了脸色,厉声问:“可有在营中发现敌军将士的尸体?”
那将士迟疑了下,说:“属下急着回来报喜,并没有深入查看。”
听将士如是说,阮凌政脑海中却如触电一般,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大对劲,“不好,中计了!”此刻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他‘唰’的一声站了起来,沉声道:“还不速速去查!”
“是。”那人仿佛也意识到问题了,身子抖了抖,连忙领命出去了。他前脚还没踏出营帐却听得背后有个声音响起:“回来!”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不用去查了,你速赶回去,传朕的旨意,让大军立即撤回鹤龄郡内,要快!”
“是,属下即刻就去。”这回连将士的脸色都变了,他仿佛也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请君入瓮
侍卫走后,阮凌政突然朝帐外大声喊:“传曹将军、王副将、黄统领速来见朕!”
莫梓瑶知道此刻他们要商要大事,自己留在这里极为不妥,于是阮凌政看了一眼,转身进了屏风。
很快,三人联袂而来,各自抱拳道:“臣等见过皇上,不知皇上有何指示?”
阮凌政也不多说废话,大袖一挥,示意他们免礼。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稍稍一顿,走到地图面前沉声道:“我们所烧的敌军驻守的胡马都乃是一空营,敌军早已瞒过伏军不知所踪,如此只有两种可能,一,金蝉脱壳。敌军早已经趁我军不备,逃入图萨拉深处。二,声东击西。敌军已经绕过了我军的伏守,趁我军注意力尚还在胡马都,营内空虚不备,一举来袭。不过以敌蛮的心性,他们不会轻易退去的,所以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啊!”三人听了阮凌政的分析,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连身体都隐隐有些颤抖起来。
原本他们是猎人,没想到转眼就变成了猎物。这种转变不禁让人感到心惊肉跳。敌人反过来攻打驻地,很明显,他们的目标就是皇上!竟然出了这么大的漏子还不自知,都怪自己一时不查。于是他们脸上不免在心头自责自己的失职。
阮凌政看了他们一眼,仿佛已经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拔高了声音道:“可唯今之际,若是将所有散在外的兵马召回,已然是力不从心了。不过,既然他们一招金蝉脱壳计,那么我们不妨也给他们来上一计,让他们无功而返。”
“什么计?”王副将是个天生的棒槌将军,有勇无谋的人物,性子又急躁,听阮凌政如是说,于是忍不住脱口问道。
阮凌政笑了笑,缓缓道:“请君入瓮。”
曹将军眉毛动了动,他有些不太认同,想了想,于是委婉劝解道:“皇上,计是好计,只是未免有些冒险;不如从长计议的好。”
阮凌政俊眉微挑,笑问:“那依曹将军所言,如何才是好?”
曹将军沉吟了片刻,在心头细细整理了下措词,郑重道:“微臣以为既然敌人是有备而来,我们这个时候应暂避锋芒,保全实力,退至鸣州再从长计议,常言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皇上。”
阮凌政听罢脸色微变,在心头冷笑道:“就知道这个老匹夫是个畏强陵弱的缩头乌龟,今日看来果然如此,才遇点事就畏惧成这样,此人不堪大用啊。”
于是嗤声笑道:“说得好,既然曹将军你要保存实力,那朕也为难你,那么,退居鸣州吧。”
曹将军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采纳了他的建议,不禁喜形于色,忙道:“皇上圣明!”
另外两人面面相觑,王副将是个战斗狂人,他宁愿在前线浴血杀敌,也不愿龟缩起来让人耻笑,于是身子动了动就要再去劝,却被身旁的黄统领拉住了。
黄统领虽然在几人中官级并是最高的,但他却是在军营中呆得最久的,先帝驾崩后,军队重新洗牌,他也巍然不动,职位照样保全了下来。此人一颗八面玲珑心,早就从阮凌政的话里听出了弦外音,只是还吃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