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慢慢道:“事情可不如想象中简单,灵童附体,身不能二,对‘密宗’来说,既不能再觅灵童,又要准备‘坐床大典’,说不定‘喇嘛教’在‘布达拉宫’内早已乱作一团,不知所措。”
在孤岛上陪伴太乙夕梦的尸首一年,恍恍惚惚的日子,活像就只匆匆过了一天而已。
然而世情已大变,李问世登基后助长“七邪门”势力,令人心魔化。班襌三世失去了灵童,自己多了个孩子,相思公主危在旦夕,还有“神宗四圣”的天诛,更是俨然变成另一人。
自从杀了五米天师后,天诛掌管了“符箓道门”,处处刻意与“道教”为敌,势力不断扩张,已到了与“道教”决生死的关头。
“飞升坛决”的奇耻大辱,不杀亥卒子,不灭“道教”,看来天诛是绝不罢休!
而云傲也顺利成为“七邪门”之苜,领导群魔,纵横全国,弘扬魔道.扬威耀武。
“四神宗”势力渐次黯淡、没落,不少教徒都离弃原来教派,加入邪教,受不了无尽欲念吸引而改正归邪。
曼陀罗突然感到压力好大好大,仅以他、风飞凡、小明襌帅及班襌三世的力量,真的可以抵挡人心剧变么?如何能够拒抗“涅盘劫”这祸灾降临?杀李问世,肯定是最简单的方法。
绝对不能让“涅盘劫”至,依据其父曼摩藏所述,“涅盘劫”将杀尽百分之九十有血肉的活人、禽畜,邪魔更可能利用良机将天地相分、正邪相隔,邪魔将掌管大地,灭绝正道。
旱夜惊雷,“慈京城”的“宗庙”内仍挤满大批来求问的“善男信女”,可惜司徒宗师一天只指点三十人,排在后面的只好继续守在惊雷不断的漆黑夜里,饱受风霜之苦。
“师兄指点迷津一语中的,那些来求问的都衷心拜服啊!”
“何止,简直是五体投地,还有立即磕头谢礼的啊!”
“人们都说‘七邪门’中,以我们‘仙宗庙门’这回最哄动,师兄在京城多留数天,一定盛况更空前吧!”
身旁的司徒木、司徒树、司徒松等三人,都是“仙宗庙门”中“司徒宗姓”一脉里,最懂得拍马屁的家伙,围着那高逾七尺、瘦如竹竿的玄学大师司徒宗师,自他们从“宗庙”后门溜了出去,便不停的在大师身旁吹捧。
但奇怪的是,生平最爱别人吹捧、赞赏的司徒宗师,今夜不知为何,竟眉头紧蹙,没露过半分悦容。
难道有什么古怪的事要发生?
“静一点!”
司徒宗师突然张口,三个马屁小子也就噤若寒蝉,只你眼望我眼,都感到气氛有异。
“听到些什么?”司徒宗师仰天在望,不断屈指盘算。
“雷声!”
“响雷,如……如猛兽怒吼!”
“虎吼,对啊,搞什么鬼啊?”
司徒宗师一直朝向黑漆一片的小巷走去,脚步迈得好轻。
“不是说好要去‘春宵七重天’寻乐么?怎么……?”司徒木不识好歹,还在废话连篇,已给司徒松接住了嘴巴。
小心翼翼的司徒宗师突然沉声道:“天雷虎吼,紫电天罩,是异变天象,有人扭转乾坤、颠倒天理。”
在玄学修为上,也算蒲有成就的司徒宗师,但见满天紫电闪、雷如虎吼,已得悉其中有不寻常之事。
只是有人捣乱天理,才会显见如此奇象,究竟是谁?答案就在不断射来、照得光芒乍闪夺目的小巷内。
四人屏息静气踏步向前,光芒来自一团血肉,殛电竟就在赤裸躯体上疾走,光采奇幻无比,如此血肉赤裸怪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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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声东击杀西
殛电渐次消散,全身披上如一层厚漆血浆的人,脸上不停滴下血水,一脸歹毒狰狞,却又在眼中透出皇者智谋意态,如此可怖的眼神,似曾相识,但却又似乎未曾见过。
赤裸的血人瞧了瞧跟前四人,露出怪异笑意,便转身打量,目光擦过,竟也不寒而栗,教人心惊。
在“仙宗庙门”也算是有点地位的司徒宗师,已察觉对方绝非泛泛之辈,忙打躬怍揖道:“阁下何许人也,何致落得如此田地,身无寸缕,晚生乃‘仙宗庙门’之司徒宗师,可有效劳之处么?”
说话甚为得体,又是礼让、又是恭敬,身旁的司徒木三人,除了见司徒宗师遇上门主云傲,又何曾如此谦虚过,心中大感奇怪。
血人冷冷道;“你,练功多少年?”
司徒宗师又哪曾遇过如此直接质问的人,但犹感对力暗自涌现一种难以拒抗的凌厉杀势,虽不悦但仍假意应对道:“我才智不高,所学道力神法只得皮毛,修练神功只十七个寒暑而已。”
血人轻轻点头道:“十七年,嗯,总算有点修为,比你身边的三个废人好得多。”
司徒木等被小觑低贬,不禁心头有气,但见司徒宗师仍必恭必敬,也就暂且忍气吞声。
司徒宗师按捺不住内心好奇,微笑道:“昔才紫电横生,天雷虎吼,定是何人扭转乾坤,改变天理,敢问……”
血人未待话语说完,已插嘴道:“原来你也略懂一点天象变幻皮毛,好,你猜对了,是我的神功颠倒变天,刚从远处来到此。肚子正饿得发慌,你能治我些好吃的么?”
“哈……还道是什么人物,原来只是个穷臭汉,苦求乞怜的贱种,要乞讨便早说嘛,还他妈的摆什么臭架子!”司徒木一肚是气,立时连连不满、难以入耳的话便脱口而出,志在揶揄、耻笑。
血人却也不理会他,只盯着司徒宗师,厉目凝视,教他好不自在,追问道:“如何?”
说话逼人似的,司徒宗师勉强道:“奉上一点点好吃的与同道中人,当然乐意之极。”
司徒宗师正欲从身上取出一些银两来,血人的疯狂目光突然爆出闪光.狰狞笑脸堆出怪异笑容道:“好极了,我就吃你的心!”
什么?愕然、惊讶,退!
一退七步,司徒宗师绝非等闲之辈,身法疾急迅捷,轻功独步江湖,他要逃,拦住也不是易事。
接连七步,退得好轻松,身轻如燕,但却脸如死灰,冰冷若霜。低头看看,怎么……
胸口烂了一大块,心……心儿早已给挖了出来,只余下一个大血洞,与自已连退七步。
飞返之前,心……已遭电手挖……去……
失去心脏的人,颓然倒下,不可能再重新站起来。司徒宗师就此被杀,他的心在血人手中,一口一口的咬,吞噬得好有滋味似的,看得司徒木三人惊心动魄,冷汗直冒。
血人吃个饱,撕下司徒宗师的衣衫,往脸上一抹,尊容显现,这熟悉的五官,吓得司徒木等三人目瞪口呆,完全不能接受。司徒木终忍不住吐出两个字来:“天……诛……?”
“天下太平”狂风不静,血腥不宁!
没有人喜爱到“天下太平”处斩,说是斩了以后,从此便天下太平。
连杀人的刽子都不愿到“天下太平”,因为那里就在民居之间,四周高低房子处处,最容易埋伏。
埋伏的人当然为了劫死囚,一共劫了十回,每一回的结果都一样,来劫死囚的人都死的一干二净,但很不幸的,他们下手的手法都相当成功,一出手都不约而同地先狙杀刽子手,而且十回都成功;故此,杀人的刽子手都怕到“天下太平”处斩犯人。
更何况,今天要斩的是皇妃相思公主,就算“大理国”没人来救,她的奸夫曼陀罗也一定会来救人吧!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大家也就分成五队,彻底怖防守卫,只待敌人出现,便全力扑杀。
陈、李、张、王、何五大高手,各自领着五队共千人的禁军侍卫,不但四处搜查,还彻底算好了不会出岔子。
陈极绝是“八卦门”武道士,他负责守卫西面小店街,手下还有五百禁军。
李太平是“符箓道门”道人,李问世把这次设局、策划、筹备、埋伏等重要决定,都交由他主理,因为天诛除了新收的八位得意门人“八卦神君”外,最出色者便要算是他。
张尤烈是“喇嘛红门”掌门尼鸠多上入座下三大弟子之一,南面的板斧广场、正菜市集、得意坛至洞天福庙一带,均由他带来的“六苦上人”与及二百锦衣卫守住。
王八单是“太乙门”两道长之一,太乙真对门派事宜绝少过问,一直由他与另一道王九狗主理,今日李问世要在京中设下杀局,东面一带偌大的“潇杀林”,由他与三百御林军封锁。
何必主领着五万禁军之首的红将军、五万锦衣卫之首的白太尉、五万御林军主帅蓝都督。他出身大学士,又为“仙宗庙门”何姓宗氏一系弟子,文武兼备,甚得李问世赏识,一直扶摇直上,官运亨通。北面一带是“粉霜湖”,只有他四人守住。
合共逾一千京中最精锐人马,由皇帝圣僧李问世亲下御旨召集,布下天罗地网,势必要捕杀“武襌”掌门人曼陀罗。
在“天下太平”监斩官座之上,一派气定神闲的是两个名头响当当的人物,若非要杀的是曼陀罗,恐怕也难召他们前来监斩。
“六壬神门”门主范太岁、“喇嘛红门”门主尼鸠多上人,两人同时一起领着新一代少年英雄人物陈、李、张、王、何五大高手,谁要在他们手下劫囚,简直是天方夜谭。
京中主力都集在“天下太平”,天色将曙,忽听得脚步声响,从西面惊涛小巷而来,陈极绝既惊且喜,跃上前拦住,掀开轿帷,竟然是俏艳少女好端端的坐在轿中。
陈极绝愕然道:“小姐过路,是往哪里去啊?”
轿中少女嫣然一笑,媚态尽现,看得陈极绝心花怒放,只听她淡淡道:“当然是去‘天下太平’啰!”
陈极绝疑惑顿生,再问道:“今天是监斩相思公主之期,干嘛往刑场去看血腥啊?”
少女也轻咬香唇,露出不满道:“咱们烟花之地的苦命娇娃,官人拋下银两要咱们住那里去,便只好顺从,由不得自己啊!”
说罢,陈极绝也阻止不了,便由得轿子直往“天下太平”去,他不停想着,怎会有人雇请俏妓往刑场去,真奇怪!
晨光渐现,脚步声更是此起彼落,艳妓、挑夫、农人、书生、侍婢、小孩……一大批又一大批从四方八面不停涌向“天下太平”,不约而同都是去看相思公主处斩。
一样的,他们都是收了钱财,来到刑场“看”处斩情况,一排又是一排,密密麻麻,不消半个时辰便围了逾万人,还陆续后有来人,把斩首的地方围了重重的人墙,水泄不通。
愈接近行刑时间,涌来围观的人便愈多,一千个官兵极努力的去辨认每一个人,但却都毫无收获。
没有一个是曼陀罗!
“他一定混在其中。”
“也许不一定。”
“是他收买这逾万人来围观。”
“有可能。”
“曼陀罗必定会来。”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他来便死定了。”
“或许死的是我们啊!”
“你竟没有信心捕杀曼陀罗!”
“如果我没有半点信心又何必来。”
“你好烦人!”
“要是不烦人,也不一定好。”
红将军、白太尉、蓝都督一同凝视着身旁的何必,这位深受圣上宠信的文武大学士,竟然在不停地自言自语,自问一句,再自答一句,问的是沙声,答的用尖声,畅顺应对,古灵精怪。
三位各领五万精锐兵力的大官,这次才是首回跟随何必,初见他脸上涂粉,征唇、白嫩肌肤,走路姿态又是扭扭拧拧,已感不妙。现下他不停自言自语,更是难以接受。
“不必问得太多,行刑时辰已到,曼陀罗自然要现身。”
“怎么一定要现身?”
“不现身又如何救相思公主?”
“或许他决定不救公主!”
“你在说废话。”
“或许我所说的才是真理。”
“好,我来问你,这一大批来围观的都是曼陀罗收买的,以图混乱局势,我说的不会错吧?”
“是绝对不会错!既然收买大群人来,证明曼陀罗已现身京城,也验证圣上斩杀公主、引蛇出洞的计谋成功了;曼陀罗既来了‘慈京城’,不来救公主,难道是来饮茶、吃饭、拉屎么?”
“也并非不可能。”
“你说吧,有什么事比救公主还重要?”
“有,至少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对,究竟是什么事?红将军、白太尉、蓝都督都好想知悉其中答案,可是何必突地默然不语,只是换上一脸惊骇莫名,脸上滚下豆大汗珠,怕得要命似的。
很明显,才智过人的何必想到了关键所在,但仍犹疑末泱,他应该留守,还是……
不必了,行刑时间已到。
一辆囚车推出,被枷锁住的相思公主,从前的天真纯情竟一点儿也不复存在,换来是满脸愁容,眉宇间的不屈神色,证明她虽饱历风霜,仍坚毅挺强。
只是在宫中与李问世过了一年多,可怜昔日的娇俏已消逝无踪,可见过去的日子并不快乐。
但不快乐总比死好一点点,李问世却偏偏要她死,因为只有她死,才能引出曼陀罗来杀。
相思公主在想,从前“大理国”以她为饵,献给“神朝”下嫁太子李问世。今日,又是作为吸引曼陀罗现身的饵,这一生,她好象就只是用来当吸引其地事物的无聊鱼饵,活像没半点价值可言。
她,只是负责“牺性”的东西,死不足惜!
生命已走到尽头,在脑海中,不期然想起昔日那“天下第一大情圣”曼陀罗,突然送到面前来的一束花,摆满了整个厢房,琳琅满目、芳香盛放的一大堆花;她,彷佛就是天下间最快乐的人。
曼陀罗轻轻拥抱自己纤腰,为他醉倒怀里,任由操纵,一幕又一幕的不羁、浪漫,在相思公主脑海中飘浮出现。
一年多以来,她就是只有在梦中,靠甜蜜回忆支持下去,才能勉强生存;回忆,多么美妙。
“时辰到!”
杀令呼声来了,刽子手拿起他那沉甸甸的大刀,走到相思公主身后,准备行刑。
曼陀罗,出来受死吧!
范太岁、尼鸠多上人、陈极绝、李太平、张尤烈、王八单、何必、红将军、白太尉、蓝都督,全都金睛火眼注视四周变化,只要有一丁点风吹草动,便一定能捕捉,再部署杀人。
风在动,、心急动,人却未动,人,究竟在哪里?
也许是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留意曼陀罗如何出现,忽略了刽子手的刀,当有人惊呼,只见大刀刀锋已贴斩相思公主颈项,噢,香消玉殒好可惜,俏丽从此消失人间!
“嗖!”
断了,但没有血,因为断的是公主身上的枷锁,解去了锁困,却没伤及半分皮肉。
刽子手一手拉起公主藏于身后,低声道:“别怕,公主,是我,小明襌帅,还认得我吧!”
轻轻撕下人皮面具,那副穷凶极恶的相貌又展现出来,公主慌忙问道:“曼陀罗他在哪里?”
小明襌师正欲回话,突然一阵惊呼,挤在酉面玄天门一带的群众先开始呼叫,继而是南面的正菜市场一阵骚乱吶喊,跟着连“天下太平”围观处斩的都传来惊叫呼唤。
是谁?
是马!一群又一群的野马,突然从四面八方冲出,直闯人群,教人吓得鸡飞狗跳,乱呼嘶叫。
张尤烈对“六苦上人”道:“一百头癫马,只要跳上任何一头背上,便能轻易乘机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