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禅”饮血光芒大盛,借力反弹,剑势抖转直指而下,半人马凌空抽踢,铁蹄退挡,又再回身抽腿,砰,中。
马身皮坚肉厚,踢腿无损马身分毫,回剑进刺,直指马上人头双目,忽地沙尘大作,半人马蹬蹬蹬地连步退後。
半人马动作迅疾,更与人连体,每一举蹄、退走、进攻,角度均刁巧多变,“杀禅”徒劳无功。
半人马扬蹄嘶叫,耻笑曼陀罗屡击不能得手。
曼陀罗道:“笑?斩你老顶,看你还怎样笑!”
急步错走,曼陀罗目标是””那些吃着残肢的邪恶小孩。
一剑割下,带回小孩的一双手。既是妖邪之後,曼陀罗对这些小孩毫不留情。
保护的小孩受损,半人马狂怒吼鸣,四蹄一踏飞跃而起,如天马行空,“杀禅”也乘时挥斩而上。
一剑斩中,接连拖拉,要把半人马横身斩开两边。
奇事顿生,被斩开的马身缺口忽然弹射出半人身,还挥刀旋卷割斩,曼陀罗不虞有此一着,双手被划出血痕。
退退退,再定睛下来竟见半人身又走回马首位置,还咧嘴而笑。
半人身竟可缩入马身内在其馀各部分游移,马身又可自行撕开然後愈合,纵使“杀禅”
锋利无匹又如何可将之断开?
另一处风飞凡也遇到相同困境。
双拳挟“神灵召”挥了数百拳,无一能击中最重要目标””半人身的头颅。
半人身不断在马身上闪来缩去,时而在马腹,时而在马股,一时间令风飞凡无法应付。
“杀禅”之道,无形无式,随心是剑,无招才绝。
再杀,曼陀罗提气再上,一跃骑在马背,金光一闪划过,半人身又缩躲进去。
明明已经知道这招难伤半人马丝毫,为何又要这样做?
一声凄厉怪叫,曼陀罗所骑的半人马狂弹乱跳,原来头已被“杀禅”割去。
刚才一剑挥斩只是虚招,回剑即插入马身,刚好半人身缩入马身内的路径碰上“杀禅”,在马身内已被割去头颅。
曼陀罗得手,在半人马背上狂插乱刺:“骑着马、骑着马,我射向他,我射向他……”
曼陀罗得意洋洋,风飞凡也已领悟射马良策,弹上半天,念法采电,一电殛至,握电在手,化电为剑。
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电剑窜开激射,如电网将半人马活动你围全数包围,半人马硬闯电网直退弹而回。
风飞凡道:“畜牲始终是畜牲,又怎能跟人斗?”
电网向内进迫,千道电剑直刺进马身,一阵焦臭味旋即袭来。
“啪,啪,啪。说得对啊,畜牲始终还是畜牲,要杀“神宗四圣”真的要用特别一点的方法。”
声音自石台传来,抬首看去,只见身披红斗篷、双目如火的血天子气定神你站立。
上回一见,血天子还是个小孩,今日再见却是昂藏六尺大人,曼陀罗与风飞凡一时间都没能将他认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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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何处是人间
红衣、血目,赤袍飘飞,血天子一身艳红遽然出现,与爹曼陀罗两度相见,比上次透射出更不屑的眼神盯着风飞凡两人。
他一身杀气凛冽,还未出手,狂霸气焰已直射开去,直教曼陀罗与风飞凡两人不寒而栗。
忽地,血天子自赤袍间慢慢地伸出双手,他首先如何出招?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掌声,血天子一出手,竟然是对两人鼓掌赞赏?
血天子道:“好啊!杀得真好。两位奋不顾身除魔灭妖,杀战令人赏心悦目,实在太辛苦了。”
曼陀罗笑道:“唉,你以为我们想这样辛苦的吗?”
血天子吞食“血种”后迅速长大成人,气度与上次所见完全迥异,曼陀罗竟不能认出他就是自己亲儿。
血天子讶然道:““神宗四圣”不是正道人士,以诛奸灭邪、普渡众生、救灾救难为己任的吗?怎么原来是假的?”
曼陀罗道:“非也,只是如今邪魔妖孽太多太狂,走在路上迎面遇到的都是大奸大恶、丧心病狂的人,如果我们都同流合污便毫无特色,“神宗四圣”都不甘平凡,正道人少,做个正道的人较易成名,但做正道便要除奸灭恶,所以我们做正道只是为势所逼吧,喂,你要做个与人不同的人吗?很容易,跟我们一起来便成了。”
曼陀罗将道理说成歪理,调皮性格始终如一,连旁边的风飞凡都忍俊不住嘻哈大笑。
血天子又为曼陀罗鼓掌说道:“好啊,传闻“禅宗”掌门曼陀罗风流倜傥,最擅长花言巧语,今日果然大开眼界。”
曼陀罗道:“人怕出名猪怕肥,所以我就说要名成利就也要看时机,十几年前我就知道今时今日世道邪魔猖獗,多人争,做邪魔必定没饭吃,我精明选择投身正道!看啊,如今有谁不认识我曼陀罗?你?哎,只不过又是一个普通妖孽,给你两条路选择吧,一是改邪归正,二是报上名来。”
风飞凡不明白地道:“那我就真的不明白,报上名来干什么?”
曼陀罗道:“喂,若然改邪归正当然好,如果不肯即是又要打,一动手就十死无生,人死留名也应该呀!”
曼陀罗与风飞凡一唱一和,全没将血天子放在眼内,难得他也毫不动气,只是陪笑。
曼陀罗大声笑道:“哈””哈””哈!”
血天子问道:“你笑什么?”
曼陀罗道:“笑你。”
血天子道:“笑我什么?”
曼陀罗道:“笑你扮高深莫测,以为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内,别忘记我们有两个人两个头四只手,你一个人一双手,单是算手多都赢你一倍,要打的话你必输。”
血天子道:“我没说过要跟你打。”
风飞凡抢道:“好啦好啦,他终于回头是岸,这就好了,大家化干戈为玉帛,握手做个好朋友。”
血天子道:“我想带你们去见一些东西,你们敢来吗?”
曼陀罗道:“地狱我都去过了,又有哪处地方是我不敢去的呢?”
血天子遽然出现,目的只为带曼陀罗去看东西?会是什么?
穿过了“巫血族”生产下一代的养殖场,血天子领曼陀罗与风飞凡深入“鬼幽域”心脏地带。
触目所见却是与养殖场完全相反的明媚风景,处处山河秀丽景色怡人,山高水低,巍峨壮阔。
园林绿草悠悠,虫鸟争鸣,散发醉人的馥郁芬芳。
远看一望无垠,烟波浩淼,湖中有山,山外有湖,远湖之翠山状若奔骥,又似卧波之龟,似若浮沉。
胜景更胜人间,谁又相信眼前所见竟是昔日邪魔据点的“鬼幽域”?难道曼陀罗两人又跌入“洛水八阵图”所制造出来的幻象中?
曼陀罗快步走入园林,红红绿绿的果子就挂在树上,伸手摘下一个又肥又大的红苹果,一口咬去,肉爽汁甜,滋味无穷。
曼陀罗立即挥手叫唤风飞凡道:“风弟快过来啊!你有多久没尝过红苹果的味道了?”
自“涅盘劫”始,人间处处一片颓垣败瓦,山草枯死,连水也不洁净,清甜的果子已成历史陈迹。
风飞凡道:“哈,已有好多年,你也有好多年没有掷一个苹果出去,然后许一个愿。”
曼陀罗道:“那就快快多摘一些,这里的果子又大又甜,把果子全部摘回去慢慢享受。”
风飞凡道:“有什么用啊?这些只是妖阵所制造出来,迷人心窍的幻象,根本是假的,我们早就领教过了。”
曼陀罗道:“就算明知是假,在外面连假的也没得尝,实在令人怀念苹果的味道。”
一旁的血天子笑道:“哈,明明眼所见,耳所闻,却不信之为真实,反而愿信为假,或许是外面人间世道沉沦,大家都不相信会有乐土,但连“神宗四圣”都跟凡人一般见识,令我好失望。”
曼陀罗笑道:“哈哈哈,明明妖法已被拆穿,还要花言巧语企图进一步迷惑人心,要我们猜疑你话中的真确性,这是任何妖魅不肯承认失败、表现自己更高人一等的伎俩,妖法失败了便是失败了,还自欺欺人真是太可怜了。”
血天子淡然道:“你既然不信,我再带你去多看一些事情如何?”
曼陀罗道:“谁怕你呀?”
穿过了苍翠园林,血天子又带曼陀罗和风飞凡来到小城大街,只见四处建筑各有特色,红楼画阁,绣户朱门,人潮穿梭往返,摩肩接踵,一片繁华热闹景象。
特色建筑有茶寮、有宫殿、有玉塔、有亭台、有画舫,有很多更有特色的还在兴建中。
放眼看去,人人上下一心,为此小城添上美轮美奂的色彩,特别的是,所有建筑中均不见神寺、佛院。
没有神寺,也不见香火,清明一片,极目远眺几可见千里遥远之翠山绿树,这里真是媲美仙境,更胜人间。
不过要说最令曼陀罗和风飞凡诧异的,是市集中每一个人都是三头六臂的怪人,就算不是三头六臂,全身造形古怪,甚至是连体畸儿,总之怪模怪相,几乎不能称得上是人。
但这些“人”就算勤劳地工作着,脸上也都流露出满足祥和的表情,人人互相尊敬,守望相助,一个人不小心受伤了,其他的走过去亲切慰问,跌倒了,立即有人扶起。
几乎是没有争执、没有对抗、没有不满、没有烦恼的人间乐土,实在难以想像会在“鬼幽域”上出现。
曼陀罗说道:“这里跟刚才所见又有何分别呢?只不过多了一些怪人,你还是没法证明这些不是幻象。”
血天子说道:“这些怪模怪样的人,全部都是“巫血族”一脉,丸姓一家所产下的失败品。”
风飞凡道:“失败品?”
血天子道:“丸姓一脉奉行近亲通奸,以此来留下最优秀的血脉延续后裔,但却有后遗症,并不是每一胎均能产下正常儿,通常每十胎只有一胎是精锐,怪胎者属于下等人,终身以服侍丸姓一族为己任,谁是主谁是仆清清楚楚,这就是“巫血族”人的权力架构。”
曼陀罗激愤道:“近亲通奸天理所不容,还要将人种划分,简直是颠倒伦常,有违天理,“巫血族”人是他妈的大混蛋!”
面对曼陀罗青筋暴现怒气冲冲的责骂,血天子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说道:“正道人最爱天理、正义,句句大道理,每一个道理都是人生处世的守则,但又有多少人愿听?多少人可以遵从?曼陀罗啊,你认为“涅盘劫”是怎么来的?”
曼陀罗道:“人心叛道,不再相信天上有神明,魔心渐长,“涅盘劫”就是惩罚世人所造的种种罪孽恶行,要他们自尝恶果。”
血天子道:“那即是连天上神佛也离弃世人,留下烂摊子让他们自行收拾了,连神佛也没有爱心眷顾世人,世人又何须相信天上神佛?神在上,人在下,本来也是不平等,他们说什么,人也只能听从,难道他们所说的就不是歪理?”
曼陀罗道:“所有做人规条均是导人向善,要世人和平共处,不分彼此,这些道理就算没有人告诉我们是好的,但每一个人都能够从心内感受、自己知道这是好的,那又怎会是歪理?”
血天子道:“和平共处、不分彼此,还有不对有生命者作出伤害,不歧视、不争执,对啊!那的确很好,那这样一片人间乐土不是就在我们的眼前么?但外面的人间呢?现在怎样?”
啊!血天子说了一大堆话,原来也只是想向曼陀罗解释,就算相信神佛的一套哲理也不一定能到达极乐之境,反而眼前这些有悖伦常所产下的乱伦畸胎,个个没有参拜神佛,甚至乎很多连思考问题的能力也欠缺,却可以和睦相处,齐心筑构安乐之窗。
这不就是每一个人希望可见的人间景象吗?
人间,人间,究竟何处是人间?
互相制造谗言、互相不满、互相敌对、嘲笑、讽刺、猜忌、贪婪、好胜、骄傲、妒忌、敌视,这就是人间?
幸福在哪里?
血天子道:“正道人常宣扬妖孽怪魔必定是遗祸人间,如今人间接近全毁了,是谁导致这地步?你以为妖孽真有这种本事?看啊,眼前所有的全是孽障、妖怪,他们也不过想要一片乐土栖身,却被人所迫害、排挤、杀害,你说啊!谁更有资格居住在人间?”
被称为“人”的灵长类动物,已丧失了留在人间的资格?
这就是“涅盘劫”最终目的?
道理、真理、歪理的观念不断盘绕,过去所知道的是非黑白错对价值根本是颠倒了的?
“涅盘劫”只是将颠倒了的重新纠正过来?
杀人是对的?杀妖才是错?人遗稠人间?魔造福大地?黑原来不叫黑?白原来并非白?
我们怎样认识闭上眼后所见的世界叫“黑”?
我们怎样认识张开眼后所见的耀目华彩叫“光”?
一为什么要读“一”?为什么不可以读“二”?
是古人所定下来的,那古人如何分辨这叫“黑”,那叫“光”?我们所认知的都是遵从前人所遗下的,如果他们本来便错了,以后便一起错,错上加错。
愈想便愈会崩溃,并没有人见过仙界,谁能够相信天上真的有神明主宰?
人所作的一切的确毁了人间,曼陀罗无法为“人”说一句理直气壮的话,却说道:“所以“巫血族”要取代人,代替人去住在大地,并且继续近亲通奸,产下的怪胎便当下人生生世世服侍你丸姓一族,是吗?”
风飞凡也愤怒异常道:“我再也不想辩驳什么真理歪理,现在只相信自己,假如这就是你们“巫血族”的目的,我会很愤怒,愤怒得要把你撕开一片片才能平息。”
血天子笑道:“哈,暴力也是人毁灭人间的一个原因啊!而且我从来也没说过这班怪人姓丸,怪胎只能够姓巫,没资格拥有丸姓,而姓丸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姓丸的都不存在了?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丸圣土、丸皇后、丸皇妃等所有丸家皇朝统统都死光了?
是谁杀了他们?
曼陀罗道:“那你姓什么?”
血天子一字一字道:“我吗?我、姓、曼,跟、你、一、样。”
如旱天轰雷,睛天霹雳,眼前血天子竟是自己亲儿,曼陀罗究竟应该高兴还是悲痛?
高兴是重逢,悲痛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竟然有这种可怕的思想,认同丸姓“巫血族”的一套歪理。
曼陀罗笑道:“能见到你总算老怀安慰,如果是死了就无法教,只要还活着,学坏了可以重新教,来吧,先让爹爹抱。”
血天子冷笑了,近乎耻笑。
血天子道:“我自出娘胎便被丸姓的“巫血族”人所养,从来也不知道有一个爹。”
曼陀罗道:“不要紧,你现在知道也不算迟。”
血天子道:“丸姓“巫血族”人只相信一族独大,不会容许非丸姓血裔的人安好生存,你知道为什么我还活着,而他们都反而被我所杀了吗?”
这回曼陀罗拍掌赞道:“好!乖儿做得好,邪魔妖孽遗害苍生,应该是杀之而后快的。”
血天子道:“丸家本来想先留一个中土血裔掌控中土,到最后要是一切都尽在掌握,便会将我也杀掉。”
风飞凡也赞道:“那他们更应该杀掉。”
血天子道:“可是我在想,留下一种血裔于世上的确是一件美事,好像眼前这班信奉我的巫姓怪胎,已证明了不会有纷争地相处,所以既然只留下姓丸的,不如就只留下我一族姓曼的,岂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