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想起了那段往事。
九百多年前,春日宴,他与她偶遇,他银发如海,她魅惑如妖。
世人皆惧他不详,唯独她对他如寻常人一般。
他心中已对她生出爱慕之意,可惜佳人却是再也不见。
十八岁,他临屏赋诗,风流潇洒,傲然倜傥,七言诗句满殿惊。
而她却已成为帝王侧的妖姬,容颜姣美,魅惑世人,簪花飞舞,倾国倾城。
再相遇时,他不是不详罪妃之子,而是皇子。
她不是小家碧玉,而是绝色妖妃。
帝王侧,如伴虎,杯酒掷出,风华绝对,却敌不过后宫三千佳丽的虎视眈眈。
她被家族献入后宫,最终沦落一个悲哀的下场,只有他依然陪伴,每日潜入冷宫,爱意连连。
他曾说过,我愿意变强大,从此无人欺你,无人害你,我们便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最终却是红尘悲剧,一个死,一个生,换得缅怀往事,日夜感慨。
方丈的目光看着姬白,半晌道:“哦?姬施主果然还是因为那个女子!”
姬白眉目清澈,俊颜依然默无表情,声音清寒如风道:“不错,那时候她很聪明,在宫里会算计所有对她虎视眈眈的人,一路披荆斩棘,自然也很苦,不论多么辛苦我都会陪着她一起渡过,想起我那最喜欢的女人临终曾经说过,人生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让自己的命运被旁人操纵在手里,所以一定要不断变强大,才不会重蹈当年的覆辙,只有强大强大再强大,才可以保全我和她的一切。”
方丈淡淡道:“话虽然不错,姬施主看似无情无欲,却对当年的事情看不破。”
姬白目光微闪说道:“当初她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我的性命,逼着让我活下去,逼着我答应她成为一个强大的男人,然而她却无情的说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结束了,让我不要再记得她,再不希望与我相见,哪怕转世之后她也不会见我,她让我去寻找自己另外喜爱的女人,娶妻生子,告诉我所有的事情都彻底结束,让我去寻找自己另外的幸福。”
方丈轻叹一声,“那个女施主是希望你活下去,然后忘记她,重新找个女人过日子,她是为了让你忘记她而过得快乐,不要整日陷入思念她的痛苦中,同时让你莫要自暴自弃。”
姬白目光带着郁郁之色,眼角弧度漂亮得惊人,“总之我是绝对不会重新寻找别的女人,她甚至还说如果我不寻找其他女人,就让我走剑修的路,那是最快的修行之路,斩断情缘,一样可以忘了她。”
方丈接着道:“那位女施主一定是想要你忘记痛苦,不论是寻找别的女人,还是走剑修的路,都是为了你彻底完全的忘记她。”
姬白嘴角划出微凉的弧度道:“不错,她以前说过的事情我都会替她做到,她知道我是什么事情都会答应她,会顺着她,因为我心里一直非常爱她,然而这个女人临死却逼着我答应她,要我自己活下去,不肯让我和她一起同生共死。”
方丈轻叹,“这女人还是很伟大。”
姬白眼中漾起一丝苦笑,“所以等到她死后我就准备成为剑修,这是一条最强大的,最快的修行捷径,然而直到我去了昆仑山后,想要成为首席执剑长老的内门弟子,虽然一路通过了重重的难关,直到最后一关,我方才知道最强大的剑修必须要无情无欲,需要纯阳之身,一入内门我就被执剑长老给拒绝了,原来我根本就没有资格成为真正的剑修。”
方丈点了点头道:“所以姬白施主方才寻到老衲,让我为你重塑肉身?同时洗去记忆,直到元婴期你的记忆才会恢复对不对?”
姬白喃喃说道:“不错,终有一日等到我成为元婴期后才会恢复记忆,就在这些失去记忆的时日我会一门心思的提升实力,成为了神使大人,一路修行丝毫不倦怠,终于在执剑长老仙逝后,成为昆仑山排名第一的剑修。”
方丈道:“姬施主的毅力果然令人钦佩。”
姬白摇了摇头,“不想却是命运弄人,在我修行关键时刻遇到了三生石,同时连提升到元婴期的灵植也毁了,随后又发现她已经转世,甚至就在我身边出现过,最后却成为了另一个完美男人的妻子。”
“这或许就是冥冥中自有注定。”方丈若有所思的说道。
“可能吧!若是别人我或许并不会在意,但是那个男人与我在江湖中排名相当的人物,而且现在已经达到了元婴期,实力更甚我一筹。”姬白此刻虽然一袭黑衣,却如同琼树玉立,玉树临风,一双眼却秋水迷雾曼然潋滟,接着道:“看得出她也非常喜欢他,对他的态度尤胜过对我,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已彻底的败了。”
“对了,那个男子莫非是北姬南缨中的师缨?”方丈出声问道。
“不错,正是他。”姬白微微颔首,淡淡回答。
“那个男人的确是天下女子心目中的完美情人。”
“她心中已忘记了我,已经爱上了旁人,过去的事情也只有过去了。”
“不过……输给那个男人,姬施主输的不算很惨!”方丈劝慰他说道。
“输了就是输了,败了就是败了,万物为尘,事事皆休,姬某也只能斩断前缘了。”姬白凝了凝眸子,清冷的声音如同此刻的寒风,微风拂过窗帘,屋中便听见清脆的珠玉碰撞之声。
“如今的姬施主剩下的就是一个承诺,成为强大的人,对不对?”
“不错,我与她之间只剩下这个承诺了!”姬白眉眼如风,冷漠淡然。
“姬公子还真是一诺千金,君子之诺,诚之根本。”方丈目光赞赏的看着他。
“其实经历过了千年,姬某发现所有事情就像一场梦一样,梦醒之后,我虽然再一次看到了她,不过她的心里已经彻底没有了我,而我也完全成为了无情无欲的样子,不论什么原因,我们都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了,她已经有了她的幸福,所以我和她的缘分已经尽了,最后我还是会选择默默的离开。毕竟我与她在错误的时候相遇,如今却已经是无缘。”姬白负在身后的手,握紧了黑色的剑鞘,修长的手指没有丝毫血色,只透出蓝色莹莹的血管,白色如玉,蓝若河流,望去如美丽的艺术品。
方丈眸子半敛,捻了捻佛珠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有爱别离苦,有求不得苦,人生本来就很苦,姬施主平日不喜欢说话,今日却说了这么多,还真真是罕见!”
“抱歉,今日打扰了方丈。”姬白慢慢的退后了一步,“姬某这就告退。”
“姬公子,且慢。”方丈忽然低声道:“虽然出家人不应当过问俗事,不过姬白公子与老衲是朋友,所以老衲就多言一句,也许她有一日会喜欢你呢?”
“固然喜欢,已经不复当年,更不是一世一双人,事过境迁,物是人非事事休。”姬白眉目淡淡。
“唉!这就是缘分,缘分没有了,什么都是空的,施主觉着对不对?”方丈抬眸问道。
“不错,虽然姬某如今已经恢复了那些记忆,那些回忆固然令姬某痛并快乐着,但我会一直铭记于心上,埋藏于心底。”姬白银色发丝在风中微微的轻拂过面颊,浑身带着如梦似幻的气质,信誓旦旦的说道,“从此以后,姬某会依然无情无欲,什么事情都阻止不了我迈向强大的道路,毕竟那是她前世临终时让我答应她的,姬某只要做到这个承诺就好了,看着她眼下能够快乐的活着我就感到了心满意足,所以目前我要做的就是尽快达到元婴期,完成承诺。”
“公子既然如此守信,那么老衲希望施主早日心想事成。”方丈合十说道。
“多谢方丈吉言,姬某就不叨扰方丈参禅,告辞了。”姬白慢慢的回了个礼。
语落,他身形一转,薄如落花,身形料峭,如云如雾,十分寒凉,修长的身影悠悠然向后门走去。
方丈慢慢捻着佛珠,目送姬白远去,透过窗花的雨丝带着清凉之意,他慈祥的目光看着佛龛中的佛像,淡淡地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红烛骷髅伴枷锁,世人心中根本无法看透,斩断情丝又如何?除了佛祖圣人能真正的看破放下,谁又能真的看破放下!”
雨水积于地上,从高往低流淌着,周围水声潺潺,风雨轻轻的飘摇。
另一厢,花惜容与苏墨参拜了地藏殿,观音殿,普贤院,弥勒内院,方才走到了外面。
苏墨一路上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想到姬白的身上居然会有这种秘密,她抿了抿嘴唇,脑海里却慢慢涌出了一些当日触碰到三生石的画面,可惜却是无法联系于一处,便抬起魅人的眸子,慢慢问道:“方才花公子遥遥记得当年的事情,不知道姬白喜欢的那个女人长得如何?”
花惜容妖艳动人的目光一侧,特意在苏墨美丽白皙的面容上转了一圈儿。
他妩媚一笑,真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花惜容没想到方才自己随口一说,居然会引来这个少年的兴趣,便把指尖放在下巴上,思忖片刻,慢慢地说道:“我记得那女人长得很妖,很媚,就像你那个妖姬妹妹一样。”
苏墨不由微微挑眉,“我妹妹?”
“是,很像,几乎一模一样。”花惜容慢慢说道。
“没想到他居然会喜欢这种类型?”苏墨有些不可置信。
“我也想不到。”花惜容目光扫了一眼苏墨的身影,大概出于对姬白的不喜,妖娆的面容带着一丝不屑,懒洋洋的靠在了墙上,喃喃道:“不过事情过的太久,若非那个老和尚提起来,我倒是真的会忘记此事,我虽然记不清楚怎么回事,不过姬白这厮居然为了这么一件事情斩断情丝,为了一个女人,还真是让爷看不起他。”
苏墨却慢慢抬眸,“阁下说的好像很了解姬白一样。”
花惜容挑眉,“一个男人遭受点爱情的打击,要不就一蹶不振,要不就斩断情丝,难道姬白这厮不是因为曾被一个女人狠狠打击过的原因?”
苏墨不知为何心中居然有些不悦,淡然的眸底带了冷意,驳斥道:“已经过了九百多年,我们当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也不知道他与那个女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是那个女人不对,还是姬白不对我们都不知道,但是我觉着姬白根本就不是一个经不起打击的男人,他一定有说不出的苦衷才会这么做,我觉着他是个不错的人。”不知为何苏墨说出这番对姬白的看法后,心中有些酸涩的感觉。
花惜容忽然沉默着看她,轻轻“哦”了一声,唇角勾起魅惑的笑意。
苏墨知道他与姬白关系不好,也不再多说。
这时候花惜容却指着前方不远的黑色身影,轻笑道:“方才你的话他好像都听到了。”
苏墨目光一转,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拐角,姬白正好站立在那里,凭着他的神识肯定听到了她与花惜容的话语,然而在背后议论别人,不论是什么内容,被别人发现还是很尴尬的一件事情。
这时候,姬白走出来看向了二人,白发像是一道冰山飞流直下的雪水,他看着花惜容道:“不错,都听到了,尤其是你的话。”
花惜容浅浅一笑,妩媚万分,“爷早发现你了,所以故意说给你听。”
姬白淡淡道:“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花惜容却也不屑道:“我也没有兴趣,只是这个小儿似乎有兴趣,总是在问爷,爷才会回答。”
姬白此刻目光看向苏墨,深深的看她,“你对我有兴趣?”
苏墨慢慢走上来,不卑不亢地道:“姬公子,在下的确对你有兴趣,因为我不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是否真的如传言中那么不近人情?你说上次欠我一个人情,我一直想求你一件事情,却是怕你不答应。”
姬白慢慢抬眸,“什么事情?”
苏墨立刻道:“我家中的哥哥生来有病,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希望姬公子可以施以援手。”
姬白“唔”了一声,淡淡道:“我明白了,有时间我会去看看的。”
苏墨心中一喜,没想到他如此好说话,“多谢。”
姬白点了点头,“举手之劳,什么时候?”
苏墨回答:“不过恐怕要等我从魔界回来才可以。”
姬白目光中闪烁出一丝诧异,问道:“你要去魔界?”
苏墨立刻回答,“是啊!”
他忽然用神识传音道:“目前花惜容知不知道你的身份是女子?”
苏墨亦用神识传音给他,“他并不知道。”
姬白冷冷看了一眼花惜容,接着用神识道:“花惜容的身份有些复杂,他身旁的人也很难对付,你一定要小心。”
苏墨淡淡道:“公子放心,我会小心。”
姬白接着道:“不过魔界我也会去,我是第一个探访魔界的神使,有可能和你一路,你好自为之。”
苏墨微微颔首,“多谢姬公子。”
姬白眸光微微一闪,再次淡淡的望了望苏墨,随后转身离去。
“小子,你先前在爷面前说些姬白的好话,就是为了让他给你家兄长治病?”这时候花惜容用妖娆的步态向前走了两步,眼角下的泪痣微闪,忽然似笑非笑的问道。
“不错,我与他不熟,花公子又何必多心?”苏墨神色淡淡。
“既然你知道如何求人,那么以后对爷也要尽职尽责,爷不会亏待你的。”花惜容唇边轻笑。
“我求着爷去魔界,当然会尽职尽责。”
“好,小子,你记得三日后我们就要去魔界,这些日子你可以回去收拾收拾,安排一些自己的事情。然后再跟着爷在一起去。”花惜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修长的指尖如弹奏琴曲一般一拂而过。
三日里,苏墨当然要回去准备一番,然而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家里的三只狼把她折磨的要死。
第一夜,闻人奕趴在她的身侧,低低道:“墨儿,我会想你的,你要早些回来。”
苏墨指尖轻柔的抚过他的发丝,眼波如水,柔声说道:“冰狐这些日子里好像放了很多血,我要带走它,它现在没事吧?”
闻人奕淡淡道:“没事,它变成九尾狐时身子很大,放三十碗血没有问题。”
苏墨却惊诧,“放血三十碗?”
闻人奕曼声道:“这都是最好的补品,我已经收起来了。”
苏墨道:“我知道,娘的身子似乎好了一些,我可以给她带一些补品。”
闻人奕挑眉道:“补品,可以,我的补品别忘了。”
苏墨不解地道:“奕,你也要补品?”
“你就是我的补品,今晚就要补一补。”
“奕,太晚了,快睡吧。”
“为夫有点虚,还没有补够。”闻人奕压着她,一边补一边说道。
第二夜,虞染喝了酒,风情万种的躺在榻上,“卿卿,我们好久没有跳舞了呢。”
苏墨吸了口气,“染,白日好忙,哪里有心思跳舞?”
虞染拉起她,抱在怀里,“我抱着你跳,墨儿,你好轻。”
苏墨在他的怀里头昏眼花,目眩神迷,却转着转着来到了林子里。
虞染笑着道:“卿卿,六月屋里太热,这里天为芦,地为榻,很舒服呢。”
苏墨轻叹一声,“的确很舒服,不过我没有沐浴呢!浑身热的是汗。”
“无妨,此地有荷塘,是刚刚换的水,可以游泳,可以沐浴。”虞染的衣衫慢慢解开,二人泡在了水中,却如连体婴儿一般。
然而饮酒后的虞染似乎不在状态,几次抱住她,却又滑下了水。
苏墨轻忽一声,连忙伸手去拉他,却给虞染一同拉入了水中,二人一同在湖水中嬉戏。
二人在水中如花叶儿随风荡漾,恍若燕好也是一种舞姿,他情不自禁在苏墨耳畔低声呢喃,看着她动情时娇媚的面容,吻了吻她绯红的耳垂,看着她仿佛已经在他面前化成了一滩水,终于已忍不住低低道:“卿卿,我爱你,你可要在魔界等着我,我会和闻人奕一起来的。”
第三夜,师缨一袭白衣坐在屋中,一眼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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