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施展轻功,一路奔行,才跟得上前面缓步行走之人。
方璧君看得奇怪,低声问道:
“大哥,你看得清楚,前面那人是谁?”
范君瑶道:
“除了申公豹,还会有谁?”
修灵凤抢着问道:
“范师哥,那么他身后三人是谁?”
范君遥道:
“自然是他的跟班了。”
修灵凤道:
“我问你,他们拿着什么?”
范君瑶目注前方,说道:
“第一个人背的好像是一把滕椅,第二个背的是一张茶几。”
修灵凤道:
“他们背着滕椅,茶几做什么?”
范君瑶道:
“谁知道?哦,凤妹,等他们走近,你不会‘传音入密’,就不可再开口了。”
修灵凤道:
“我知道。”
这几句话的工夫,申公豹侯延炳领着三人。已经走近,只见他伸手朝大樟树一指,沉声
道:
“就放在这里好了。”
他身后一名灰衣汉子肩头掮的,果然是一张大滕椅,此时依言迅快放到树下,然后在滕
椅上,披好一张虎皮,神色恭敬的躬身道:
“府主请坐。”
侯延炳口中“唔”了一声,大模大样的在滕椅上坐下。
修灵凤心中暗道:
“这老贼真会享福,看来他不会上树来了。”
但她因范师哥叮嘱在先,只是心中想想,却不敢说出口来。
那第二个灰衣人掮的是一张茶几,此时迅快走上一步,把茶几放到申公豹的右首。第三
个人手上捧的是一把描金细瓷小茶壶,等第二个人放好茶几,立即趋步而上,把细瓷茶壶,
放到茶几之上,一面谄笑道;
“府主用茶。”
申公豹侯延炳口中又“唔”了一声,右手缓缓取起细瓷茶壶,凑着壶嘴,徐徐喝了一口,
然后朝伺立在身后的第三个人吩咐道:
“叫他们回去好了。”
伺立他身后的,就是捧茶壶的那人,这时朝方才掮滕椅、茶几的两人挥挥手道:
“你们先回镇上去等候好了。”
两名汉子应了声“是”,躬身一礼,朝大邦店飞奔而去。
侯延炳手捧细瓷茶壶,徐徐喝着,状极悠闲,这样喝了一阵,抬眼望望天色,口中问道:
“诸总管怎么还没来?他怎么说的,闻公亮要什么时候可到?”
他身后伺立汉子立即凑着身子,轻声道:
“诸总管说,姓闻的昨晚在贵庄店歇脚,酉时一定可到。”
侯延炳哼道:
“那还早的很。”
他身后汉子连连陪笑道:
“是,是,还早得很,还早得很,府主还可以躺上一回。”
侯延炳“晤”了一声,一手放下茶壶,果然身往后靠,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魔头当真托大得很,丝毫没把大洪山九头狮子闻公亮放在眼里,人家快要到了,他居
然大而化之的当着大呼,打起盹来。
天色渐渐黎明!
在稀微的晨光中,从远处隐隐传来了一阵急骤的马蹄声。
范君瑶和方璧君、修灵凤居高瞩远,早就看清楚了,远处正有十几匹马像风驰电卷般飞
奔而来!
天色只要稍微透出曙光,就亮得很快,这一瞬工夫,四外已经大白!
马蹄声由远而近,快要到了!
左首河岸上,忽然挑起一方白布,上写:
“大洪山来人,在此下马。”
站在侯延炳身后的汉子也在此时,挑起一支红缨枪,枪上挂了一面大红镶黄色流苏的旌
旗,上绣“石城侯”三个斗大的黑字。
大洪山一共来了十三匹马。
当前一匹神骏的红鬃马上,端坐着一个红脸、花白长髯的威猛老者,正是大洪山主九头
狮子闻公亮。他身后四匹马上,则是大洪山四大护法中的首席护法雷公佟仲和,及董崇仁、
董崇义、董崇智三兄弟。最后八骑,是大洪山的山丁,八个身穿青灰劲装,背负扑刀的骠悍
大汉。
虽然只有十三骑,但却是大洪山的精锐劲旅。他们此来,是打算会合武当派,直捣石城
山天毒府,不是猛龙不过江!
九头狮子闻公亮一马当先,沿着河岸大路,驰近高挑白布之处,看到布上大字,不觉一
勒马缰,双目精光四射,呵呵大笑道:
“何方朋友,要老夫在此下马?怎不请出来,和闻某一见?”
他这一勒马头,身后十二骑,也迅快的停住。
雷公佟仲和冷哼道:
“什么人敢在此戏耍山主?”
他话声未落,只见草丛中现出五个人来!当前一人玉面朱颜,发束金冠,身穿天蓝长衫
的少年。他背后一排站着四个面目森冷的黑袍人。只要看他们—般无二的冷峻面貌,准是戴
着面具无疑。
这五人正是金玉棠和石城别府的“四辅”。
大洪山威镇两湖,这点阵仗,哪会在九头狮子闻公亮的眼里?他端坐马上,一手拂着胸
前花白长髯,含笑问道:
“诸位要老夫在此下马,不知有何赐教之处?”
金玉棠除了面颊稍微削瘦了些,确也生得身长玉立,一表人才!只见他微微一笑,潇洒
的走上两步,抱拳作了个长揖,说道;
“在下金玉棠,奉义父之命,在此恭迓山主,请山主在此下马。”
闻公亮看他仪表不俗,问道:
“老弟的义父是谁?”
金玉棠傲然道:
“在下义父,已在前面大树下恭候多时,山主见见面自知。”
董崇仁大喝一声道:
“小娃儿,山主面前,你敢这样说话,快叫你义父出来。”
金玉棠冷冷一笑道:
“在下已经说过,义父就在前面大树下恭候,这是诸位必经之路,就是心中害怕,也得
过去,何用在下去把义父请来?”
董崇仁听的大怒,喝道:
“娃儿找死。”
喝声出口,右手五指直伸,扬手朝金玉棠当胸插去。他身在马上,和金玉棠相距,少说
点也在两丈以外,这扬手插去,自然只是遥遥作势。但就在他五指一扬之际,五缕劲急尖风,
应指而生,笔直朝金玉棠当胸射去。
闻公亮右手袍袖一挥,说道:
“老大,不准出手,”
他袍袖轻轻一挥,已把董崇仁发出去的五缕尖劲指风,一齐拦住,一面含笑道:
“金老弟的义父,既在前面相候,咱们就在此地下马,又有何妨?”说完,果然翻身跨
下马鞍。
山主既然下马,佟仲和、董氏兄弟和八名劲装汉子也只好跟着下马。
闻公亮一抬手道:
“金老弟请在前带路。”
金玉棠站着不动,抬头说道:
“在下早已说过,这是诸位必经之路,山主请吧,在下恕不奉陪。”
闻公亮微笑道:
“金老弟还要留此作甚?”
金玉棠道:
“闻山主见义,在下不得不说,在下奉义父之命,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断绝诸位归路。”
闻公亮大笑道:
“好、好,你义父好像很有把握,老夫一定会大败而逃的了。”
金玉棠道:
“在下奉命拦截的并不是闻山主。”
这句话,听得九头狮子变了脸色。他是多年老江湖了,金玉棠的口气,那会听不出来?
这是说:你闻山主休想逃得出来。
雷公佟仲和忍不住怒哼一声道:
“好狂的口气!”
金玉棠负手而立,两眼望天,不予理睬。
闻公亮长笑一声道:
“你们随我过去,老夫倒要看看前面究竟是哪一位高人?”说完,当先朝前行去。
他们距大樟树不过一箭之遥,但因这棵大樟树,足有数人合抱,申公钧侯延炳一张滕椅,
正好被树身挡住他们视线,不走到近前,是看不到人的。
佟仲和、董氏三兄弟和八名劲装叹子紧随闻公亮身后而行。
崇智少年气盛,走到金玉棠前面,冷冷说道:
“姓金的,待回董某非领教领教你的高招不可。”
金玉棠冷哂道:
“你不会有机会了。”
这一箭之遥,不过是几句话的工夫,便已走近!
只听大樟树下,传来一声阴森的笑声,接着响起一个尖沙的声音徐徐说道:
“闻山主远来,兄弟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闻公亮目光一注,已经看到大树下,竖立的旗幡,上面
赫然写着“石城侯”三个大字。
不知道的人,还当是皇帝老子敕封的侯爵。
幡下虎皮椅上,大马金刀坐着申公豹侯延炳,一手托着一把描金细瓷茶壶,对着嘴喝茶,
生似毫不把九头狮子一行人放在眼内。
这份神情,简直狂傲已极!
除了他身后掮旗的一名汉子,更不见一个人影。
闻公亮脚下一停,呵呵大笑道:
“老夫还当是谁,原来是侯老哥。”
申公豹直到此时,才缓缓放下茶壶,站起身来,拱拱手阴笑道:
“闻山主想不到吧?”
闻公亮颔首道:
“老夫风闻侯老哥开府石城,正想前往石城趋访,侯老哥倒在此地等着闻某了。”
申公豹嘿嘿干笑道:
“真人面前,不用说假,闻山主准备约齐了武当派几个杂毛道士,直捣敝府,兄弟得到
此讯,自思坐着等待别人来攻,还不如先发制人,这就是兄弟要在此地恭候闻山主了。”
“好个先发制人!”闻公亮虎目之中,异采一闪,问道:
“侯老哥在这里埋伏了多少高手?”
申公豹阴森一笑道:
“除了闻山主来处,由兄弟义子金玉棠率领着敝府‘四辅’,负责截断诸位归路之
外……”伸手朝前面一指,又道:
“前面是由金刀会四杰负责,不得放过一人,此地就只有兄弟一人了。”
就在他伸手一指之际,只见前面七八丈外,一片树林间,飞闪出六人。
前面四人,正是金刀四杰:老大铁甲关刀程万里,老二紫衣刀煞韩世海,老三白衣刀风
郑秀士,老四红衣刀花郑秀姑。郑秀姑身后,还有两个身穿青衣,背插双刀的女子,那自然
是“刀花”的贴身使女。
雷公佟仲和看到金刀四杰,居然助纣为虐,依附申公豹,不由心头大怒,沉哼道:
“就凭金刀四杰,岂不是螳螂当车?能拦得住谁?”
凭金刀四杰,想和大洪山为敌,那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闻公亮一摆手道:
“他们也许受*而来。”一手拂髯,目注申公豹侯延炳道:
“侯老哥只有一个人,那是想和兄弟单独一搏,以决胜负了?”
以大洪山主闻公亮在武林中的声望地位,说出和申公豹侯延炳单独一搏,已是十分瞧得
起他了。
哪知申公豹侯延炳忽然发出一声尖沙的长笑,说道:
“闻山主听说过昔年天毒真人在九华莲花峰上,举手之间,就杀了九大门派五个掌门人
么?兄弟要请问闻山主,你们五位,自问比昔年五大门派的掌门人如何?”
闻公亮、佟仲和,及董氏三兄弟,果然也是五人。申公豹这话听得佟仲和等四人,脸上
都有了怒容。
闻公亮大笑一声,连连点头道:
“不错,老夫忘了侯老哥是天毒府的府主,自然已得昔年天毒手的真传,那很好,侯老
哥要如何动手,尽管划下道来。”
董崇仁突然跨前一步,说道:
“山主,就凭歪头申公豹这块字号,江湖上一个下三滥,也配在山主面前,口发狂言,
兄弟过去把他拿下就是了。”
闻公亮微微皱了下眉,以“传音”说道:
“侯延炳岂不知老夫底细?他敢如此嚣张,自然有恃无恐,‘天毒指’号称旁门第一毒
功,你可得小心。”
董崇仁道:
“兄弟省得。”
话声出口,人已迎着走上前去,“锵”的一声,耸肩头撤下—柄阔剑,剑尖一指,喝道:
“申公豹,你有多少能耐,过来,让董大爷伸量伸量。”
侯延炳开府石城,踌躇满志,最忌人家叫他昔年的外号“申公豹”。
此刻听董崇仁揭自已的旧疮疤,心头早已起了杀机,双目凶光陡射,阴笑道:
“也好,老夫拿你开个头刀吧!”
话声出口,振腕一指,朝董崇仁点了过去。
一缕无形暗劲,应指而生,这正是他独步武林的绝学“天毒指”,此时他心中杀机已动,
竟然早已默运“天毒指”功,出手就施杀着。
董崇仁一身武功,也是十分得了得,而且也吃过“天毒指”的亏,一见申公豹振腕点出
一指,心知对方已施出“天毒指”来,心头暗暗一凛,身形迅快一侧,挥手一剑,朝申公豹
左肩劈去。
他虽是警觉得快,但申公豹侯延炳身为天毒府主,这一指,又岂同等闲?尤其“天毒指”
不带丝毫指风,在没有击中人身之前,你根本无法知道它袭向何处?
董崇仁自以为让过了对方一指,但他阔剑堪堪劈出,陡觉左肩如中千钧重力一击,气血
上冲,肩骨剧痛如裂,护身气功,也同时散去,欺进过去的人,一连后退了五步,仰脸摔在
地上。
申公豹一指重创董崇仁,踣地不起,立把董崇义、董崇智兄弟激怒,双双抡剑飞跃而出,
佟仲和也一抡大铁椎,飞身直抢过去。
闻公亮大喝一声:
“站住。”
三人听到山主的喝声,果然一齐停步。
董崇义一伏身抱起躺卧在地上的兄长,低头瞧去,只见他脸上一片黑气,双目紧闭,虽
未气绝,但分明中毒极深。心头悲愤已极,双目尽赤,抬头道:
“山主,大哥只怕已是无救,小弟要替大哥报仇。”
申公豹不屑的冷冷一笑道:
“你们还有谁能替谁报仇?”
闻公亮拂髯一笑,双目精光暴射,沉喝道:
“侯延炳,你没把老夫放在眼里,老夫未把你姓侯的也放在眼里。”
申公豹阴侧恻的道;
“闻山主那是也想接我一指试试了。”
闻公亮大笑道:
“天毒指并不是天下无敌的绝艺,你当老夫接不下来么?”
佟仲和道:
“山主且慢,这厮口发狂言,其实只是乘董老大不备,出手施袭罢了,属下不相信‘天
毒指’会有这般厉害。让属下去会会他。”
申公豹冷笑道:
“你不怕死,只管过来。”
佟仲和大笑道:
“佟某就是不怕死的。”
双足顿处身形飞扑而起,使的是一记“雷公劈木”,手中大铁椎一挥,当头劈击而下!
这一记他雷公含恨出手,身法动作,俱都快捷如风。
申公豹一见佟仲和飞身扑击,倒也不敢小觑了他,不待对方扑到,立即向旁闪开,身形
一旋之际,右手同时振腕发指,直截而出。
他这“天毒指”,平常极少使用,非到必要,很少出手,今天他一人当关,独对大洪山
来的劲旅,自然是抱定杀机,因此出手就连续施展“天毒指”,旨在一举克敌。
雷公佟仲和方才曾亲见董崇仁还未出手,就一下伤在申公豹“天毒指”下,此时一见申
公豹在闪出之时,振腕发指,哪里敢和他硬接?
随着劈击而下的大铁椎,一下落空之势,朝外带起,身子也同时随着铁椎飘起,斜飞出
去,左手扬处,三支雷公钻成品字射出。
就在此时,但见申公豹右腕一抬,本来袭向佟和的指风,困佟仲和闪避的快,斜飞出去,
一缕无形指风竟然跟着追击过去。
要知他身为天毒府府主,“天毒指”功自然练到收发由心之境,手势随念一动,指风也
随着扬起,追击敌人。
两人动作,快速如电,但见雷公佟仲和斜飞出去的人,忽然闷哼一声,一个身子就像断
线风筝一般,在空中连翻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