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君瑶道:
“还有没有?”
方璧君道:
“自然还有,我大哥正经老实,衣上从不薰香,只有你下流成性,自命风流,学那花花
公子,衣衫都薰了香,你假冒我大哥,虽然换了一身衣服,但我还是闻得出来。”
范君瑶半响不语,抬头道:
“姑娘现在要待怎的?”
他这句话,已是承认自己是金玉棠了。
方璧君冷笑道:
“本来我可以剥下你的面具来的,我就是要你亲口承认。”缓步走到金玉棠背后,一掌
推开他右肩穴道:
“你把身上的东西,都取出来。”
金玉棠知道无可抵赖,只得从身边摸出三支七寸长的金色小剑,递给了方璧君。
方璧君看了金色小剑一眼,哼道:
“这剑倒是精致的很。”随手收入怀中,一面说道:
“你怀中还有什么,快取出来。”
手指在他后脑轻轻点了一下。
金玉棠但觉头脑一阵剧痛,忙道:
“我拿,我拿。”
果然又从怀中摸出一个扁形玉瓶。
方壁君问道:
“这是什么?”
金玉棠道:
“这是袖剑的解药。”
方璧君哼道:
“原来你在金剑上还淬了毒药,还有什么,快些取出来。”
金玉棠无可奈何,只得又从贴身处,取出一柄二尺长的短剑。
方璧君接过短剑,一按吞口,抽了出来,只见剑身略呈青色,看去甚是锋利,冷哼道:
“好剑。”还剑入鞘,配到自己身上,伸出一根水葱般的手指,抵着金玉棠后脑,冷冷
说道:
“还有呢?”
金玉棠道:
“没有了。”
方璧君道:
“大概你苦头还没吃过吧?告诉你,把身上的东西,全拿出来,不然我这一指,就可以
戮穿你的脑袋。”
金玉棠叫屈道:
“姑娘,真的没有了。”
方璧君道:
“我不信。”
手指微微一用力,金玉棠后脑剧痛欲裂,忍不住闷哼一声。
方壁君道:
“快拿出来。”
金玉棠痛得双眼直冒金星,一时哪里还敢违拗,伸手入怀,又取出一个玻璃扁瓶,和一
方玉符,嘶声道:
“现在真的没有了。”
方璧君一手取过玻璃扁瓶,问道:
“这瓶里是什么药?”
金玉棠道:
“是……是‘天毒指’的解药。”
方璧君哼道:
“胡说,‘天毒指’中人立毙,还用什么解药。”
金玉棠道:
“在下不敢欺骗姑娘,这确是‘天毒指’的解药,中指之人,不过毒发昏迷,立时不省
人事,但在半个时辰之内,服下解药,还是可以得救。”
方璧君道:
“每次服几丸?”
金玉棠道:
“三丸。”
方璧君再看那方玉佩,倒是上好汉玉,正面是雕刻精细的云层,云层之中,隐现宫阙,
反面刻着四个篆文,那是“五色祥云”。心中不觉微动,手掌一摊,问道:
“这是什么?”
金玉棠道:
“这是在下的佩玉。”
方璧君道:
“我问你这是做什么用的?”
金玉棠苦着脸道:
“这是一件古玩,在下经常佩在身边,没……没有什么用处。”
方璧君自然不会相信,因为这方玉佩,和“天毒指”解药,不是自己硬*着他,他还不
肯拿出来。但一时又想不出它的用途来,也就不再多问,连同“天毒指”解药,一起揣入怀
中。一面又点了他右肩穴道,接着问道:
“这间禁室之中,你要如何才能和手下人联络?”
金玉棠道:
“左壁有一处小孔,可以通知外面的人。”
方壁君举足朝他脚弯上轻轻一蹴,解开他脚上穴道,左手举剑在手,剑尖抵着他后心,
左手抓着他后领,喝道:
“你现在可以站起来了,走到左壁去,要你手下人送饭莱进来,记着,只要你敢在姑娘
面前耍半点花枪,剑尖就会刺穿你的后心。”
金玉棠道:
“在下不敢。”
方璧君道:
“好,你过去。”
金玉棠依言走近左首壁下,方璧君左手依然抓着他衣领,用剑尖掀开帐幔,果见壁间有
一个小圆孔,这就说道:
“你去吩咐手下,要厨下送最好的酒菜进来。”
金玉棠只得提高声音,对着小孔说道:
“何武,你去吩咐下厨,拣最好的酒菜送来,要快。”
方璧君放下帐幔,要金玉棠在临窗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然后又点了他双脚穴道,一面在
他肩肘等处,连点两处经穴,又替他解了肩头大穴,说道:
“我这点穴手法,是青莲庵的独门手法,此刻你双手已可伸缩自如,吃饭拿筷,都不成
问题。只是经穴受制,真气无法运行,你若妄想运气冲穴,造成右臂残废,莫怪我没先告诉
你。
金玉棠举了举手臂,果然已能伸缩自如。
方璧君又道:
“等一回,酒菜送来了,如果是彩花或金嬷跟着进来,你就吩咐她们,这里不用伺候。”
金玉棠苦笑道:
“在下一切自当遵命。”
方璧君又道:
“还有,你告诉彩花,把我兵刃、革囊取来。”
金玉棠道:
“在下知道了。”
过不一回,只听门外响起一阵铁闩拔除之声,接着铁门开启,彩花领着两名使女,手提
食盒,送了进来。
在中间一张太湖石小桌上,摆好了两付杯盏,然后取出六七盘精美莱肴,和一小壶美酒,
一齐放到桌上。
两名送菜来的使女悄然退去,随手掩上了铁门。
彩花手捧银壶,在两个玉杯中,斟满了酒,她果然留下来侍候,并没退出去。
方璧君饿了两天,早已饥火中烧,看到满桌精美菜肴,大有饥不择食之感,但她却故作
矜持,目光一抬冷冷说道:
“金玉棠,你要她先去把我兵刃、革囊取来,否则我宁可饿死。”
这话自然是一记“乌龙”。
金玉棠倒是相当合作,抬目朝彩花吩咐道:
“彩花,你快去把范姑娘的兵刃、革囊取来。”
彩花不疑有他,答应一声,转身走出,不大工夫,就拿着方璧君的宝剑、革囊,一起送
上。
方璧君伸手接过,检视了革囊中的东西,果然一件不少,这就佩好革囊,把宝剑往桌上
一放,回头向金玉棠看去。
金玉棠自然会意,挥挥手道:
“彩花,你出去好了,这里不用际侍候。”
彩花脸上闪过了一丝神秘之色,躬身道:
“那么婢子告退了。”转身朝外而去。
方璧君在金玉棠对面坐下,脸色缓和,点头道:
“金玉棠,你是聪明人,现在知道该做什么?”
金玉棠和她隔着一张小桌,对面而坐,此时看到方璧君脸色稍霁,顿时如沐春风,只是
望着方璧君发怔,闻言连连点头道:
“在下知道,姑娘怕酒菜中下毒.在下当以身试毒,给姑娘先尝尝就是了。”
说完,举筷在每样菜肴中,夹了一筷,先行尝过。然后举杯一饮而尽,笑道:
“姑娘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方璧君没有作声,过了约模一盏热茶工夫,看看金玉棠并无异状,证明菜中果然没做手
脚。
当下也就不再客气,自顾自吃喝起来,菜肴精美,大快朵颐。
方璧君饱餐一顿之后,取出手绢,轻轻抹了抹嘴角,站起身来说道:
“金玉棠,现在还有一件事,要你合作,希望你不使姑娘为难才好。”
金玉棠坐对佳人,看得他如醉如痴,闻言爽朗的笑道:
“姑娘是要在下送你出去。”
方璧君道:
“不错,我解开你脚上主穴,但仍须闭住你几处经络,可以行动,无法纵掠,只要你送
我离开天毒府,我自会替你解除受制穴道。”
金玉棠忽然叹了口气,说道:
“姑娘纵不解除在下穴道,在下也会送姑娘出去。”
方璧君冷冷说道:
“我如何信得过你?”
金玉棠淡淡一笑道:
“在下已经想通了,情爱之事,不可勉强,在下既不能使姑娘垂青,姑娘留此无益,还
是离开石城别府的好。”
他这几句话,说的甚是诚恳。
方壁君想起金嬷说过,不答应这门亲事,那就得拨到她手下去,接受训练,再不成,就
得废去武功,拨到“如家房”去。心念转动,一手抓起宝剑,说道:
“那就可以走了。”
说完,举掌拍开金玉棠双脚大穴,然后迅快的又点了他腿弯上两处经穴。
金玉掌站起身,走到左壁,对着壁上小孔,叫道:
“何武,开门。”
铁门外是一条宽阔的甬道,一望而知果然是在地下石室之中。
方璧君心中暗暗奇怪,那五间宾舍,明明建筑在地上,怎会到了地底?难道整间卧室,
都可升降不成?
就在两人跨出铁门之际,只见两名守卫铁门的劲装汉子,互望了一眼,敢情他们看出金
玉棠受制于人。
当下由左首汉子躬躬身道:
“公子,这位范姑娘是……”
金玉棠叱道:
“没有你们的事。”
两名汉子不敢多说,唯唯应“是”,退了下去。
金玉棠引着方璧君走完甬道,眼前是一道石级,盘曲而上,迎面又是一堵石壁,挡住去
路。
金玉棠伸出手朝壁上一个铁环指了指道:
“在下手腕无力,请姑娘拉动此环,铁门自启。”
方璧君右手本来一直按在剑柄之上,闻言用力拉动铁环,但听一阵轧轧轻震,壁间果然
缓缓裂开一道门户,眼前登时一亮,已可直接看到天光。原来此处正在一座假山的六角亭子
中间。
两人跨出石门,石壁门户又缓缓阖起,那是一方丈许高的石碑,镌着“凌云亭记”四字。
“凌云亭”建在假山的半腰上,朱栏曲折,危磴绕着剔透玲珑的假山,谁也想不到这方
石碑,竟是他们地下石室的出入门户。
这座花园并不很大,似在“天毒府”正厅的东首。
金玉棠任由方璧君扣着脉门,并肩而行,他不但丝毫不感到威胁,被扣的右手,反而感
到温馨。这一缕温馨由手腕直传到他心房深处,因此他和方璧君并肩行来,颇为怡然自得。
从花园进入月洞门,是一条长廊,走完长廊,跨出腰门,已是天毒府的二门。
两人并肩徐行,倒确实像一对手携着手的情侣。
就当他们跨出二门,行径一座小天井的时候,只见总管灰背狼诸秋松率着四个黑袍人匆
匆赶出来。那四个黑袍人,正是面貌一般深沉的“四辅”。
诸秋松一眼瞧见金玉棠,立即满脸堆笑,躬身道:
“属下见过公子。”
方璧君脸情冷漠,一手紧按着剑柄,心中暗暗忖道:
“他定是闻讯赶来,但金玉棠在我手中,倒要看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心念转动之际,
只见金玉棠目光一抬,说道:
“诸总管可有什么事吗?”
诸秋松怔得一怔,陪笑问道:
“不知金公子和范姑娘,要到哪里去?”
金玉棠淡淡说道:
“我送范姑娘出去。”
诸秋松听得一呆,望望方璧君,朝身后“四辅”递了个眼色,一面说道:
“金公子想必是受了范姑娘的要胁?”
“四辅”得到暗示,在诸秋松说话之时,倏地跨上一步,形成包围之势。
金玉棠脸色一寒,冷峻的道:
“谁说我受了范姑娘的要胁?是我自己要送范姑娘出去的。”目光一掠“四辅”沉喝道:
“你们这干什么?”
他这几句话,倒是大出方璧君的意外!
当然诸秋松更觉惊异,他那张老奸巨猾的瘦削脸上,不禁飞过一丝诧异之色,陪笑道:
“属下觉得……”
金玉棠不待他说下去,已经回过脸去,冷峻的道:
“诸总管不用说了,这事与你无关。”
昂然举步,朝前走去。
方璧君不知金玉棠究竟是何用心?怕他们在身后突起发难,左手扣着金玉棠脉门,右手
紧按剑柄,和金玉棠并肩行去。
诸秋松看得心头大急,急步跟了上去,说道:
“金公子请留步。”
金玉棠不耐道:
“你还有什么事?”
诸秋松为难的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位范姑娘是青莲庵的门下,府主人谕扣留的人……”
金玉棠连头也没回,冷冷说道:
“我知道,但我已答应了范姑娘,亲自送她出去,义父那里,自有我负责,你们都给我
退下去。”
灰背狼诸秋松终究只是天毒府一名总管,金玉棠这么说了,他哪敢多说?拿眼望望“四
辅”,口中只得连声应“是”。
金玉棠话声一落,回头道:
“范姑娘不用理会他们,我们走吧!”
话声甫落,突听院中传来一个苍劲而尖沙的声音:
“玉棠。”
听到这一声沉喝,大家已知来人是谁了!
金玉棠脸色微变,低声道:
“范姑娘请稍待,义父来了。”
方璧君冷笑道:
“你义父来了,又待怎样?”
金玉棠低声道:
“姑娘不用担心,在下自会应付。”
这两句话的工夫,只见申公豹侯延炳履声袅袅,已从二门内走了出来。
金玉棠躬身道:
“孩儿见过义父。”
侯延炳一张马脸,依然含着笑容,一手抚须,两道眼神,直射到方壁君的身上,然后又
缓缓落到金玉棠的脸上,徐声道:
“怎么,你要送范姑娘出去?”
金玉堂道:
“孩儿答应了范姑娘,自该送她离去。”
侯延炳道:
“出于自愿?”
金玉棠道:
“孩儿既然答应,自然是自愿的了。”
侯延炳微微皱了下眉,说道:
“你答应了范姑娘,为父自该成全你的信诺,只是你可知道范姑娘并不姓范,她是青莲
庵千手老尼门下的方璧君么?”
方璧君心头暗暗一怔,忖道:
“原来他们都已知道。”
只听金玉棠道:
“孩儿知道。”
侯延炳道:
“你知道就好,为父开府石城,放眼武林,唯一可能和咱们作对的,就是千手神尼,为
父要留下方姑娘,你总该知道是什么缘故了。”
金玉道棠道:
“孩儿知道,义父受命行事,千手神尼虽是咱们唯一大敌,但这和方姑娘无关。”
方璧君听得心中一动,暗道:
“侯延炳开府石城,乃是‘受命行事’,如此说来,他们果然另有幕后主使之人。”
侯延炳呵呵大笑道;
“真是孩子话,咱们留下方姑娘,千手老尼自会找上门来,义父劝你切莫感情用事,你
如果真喜欢她,为父不反对你们结合,但决不能放走方姑娘,你知道么?”
方璧君冷笑道:
“姓侯的,你能留下姑娘么?”
侯延炳双目精光进射,哈哈大笑道;
“方姑娘,放眼武林,大概只有令师一个,还能在老夫手下,走出三百招,姑娘若想和
老夫动手,大概不出二十招,老夫就可把你拿下。”
方璧君道:
“好大的口气。”
金玉棠道:
“姑娘确实不是义父对手。”一面朝侯延炳躬躬身道:
“孩儿已经答应方姑娘,自然不能自毁信诺,义父就让孩儿送她离开石城吧!”
侯延炳只是沉吟不语。
金玉棠道:
“孩儿奉师尊之命,辅佐义父而来,释放方姑娘,自有孩儿一力承担。”
他这句话已有抗出他